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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說小爺?shù)膲脑挘?第74節(jié)

    算起來已有十日未見了,陸書瑾恢復(fù)了以前的日子,獨來獨往,不與任何人為伍,先前那些心里翻涌的情緒已經(jīng)逐漸平息,如燒干了燒盡了自己熄滅的火。

    但現(xiàn)在乍然瞧見蕭矜,只朝他漂亮的眼睛看了一眼,火驟然又燒起來,將她的心炙烤得疼痛。

    陸書瑾想對蔣宿??x?笑著打招呼,像以前一樣,但她卻笑不出來,只對蔣宿點了點頭,沒有過多地寒暄,抬步便走。

    蕭矜也腳步未停,二人在石像的一前一后錯身而過,背道相馳。

    蔣宿伸長脖子扭頭望了許久,約莫是有些失落,但也并未多說。

    陸書瑾吃了飯,回到甲字堂看書,課前梁春堰問她:“陸兄家住何方?打算何日歸家,若是順路我們二人可結(jié)伴同行?!?/br>
    她這才想起,海舟學(xué)府臘月初要休課。

    她道:“我不回家,留在云城。”

    “不與家人團聚新年嗎?”梁春堰驚訝道。

    陸書瑾的腦中仿佛又浮現(xiàn)蕭矜笑著讓她留在云城過年的畫面。

    她心不在焉,無心多聊,低低應(yīng)了一聲。

    梁春堰也有眼色,沒繼續(xù)追問。

    仲冬結(jié)束,云城進入臘月。

    舍房里許多人開始收拾東西,待學(xué)府休課便啟程返家。

    而陸書瑾在哪里都沒有家,選擇留在云城,先前她是與蕭矜簽了相當(dāng)正規(guī)的租賃房屋紙契,是以仍能夠住在他的那座小宅子里。

    這半個月,葉芹也來尋了她幾次,陸書瑾問了上次她喝醉之后的去處,葉芹只說自己醒之后就在家中了,其他一概不知。

    葉芹身邊帶著不少隨從,她們有時去陸書瑾的那個小宅院里,有時候會去茶樓雅間或是張月川的鋪子,陸書瑾慢慢教會她寫一些簡單的字。

    陸書瑾也一直在忙活字畫的事,賺的銀子越來越多,她不放心存在銀莊,便全放在箱子里藏在小宅院的房中。

    張月川跟著她賺錢,原本生意蕭條的鋪子進賬越來越可觀,心里也高興得很。

    一戶姓王的男子找上門來,說要代東家購扇子五十把,字畫七十幅,交了一部分定金。

    是一筆不小的生意,張月川隔日就跟陸書瑾說了,陸書瑾聽說來人姓王,便多問了一嘴:“那人是從何地而來,若是地處偏遠人口稀少,買這么多恐怕很難銷空?!?/br>
    張月川說不知,看著陸書瑾凝重的神色,便問道:“那咱們這生意還要接嗎?”

    陸書瑾皺著眉猶豫了片刻,心說應(yīng)當(dāng)不會這么巧,便說:“自然要接,何來放著生意不做的道理,不過你轉(zhuǎn)告他,交貨之期恐怕要等到年后?!?/br>
    張月川喜滋滋應(yīng)了。

    臘月初二,海舟學(xué)府正式休課,陸書瑾請了人幫忙將部分日用東西搬到小宅院,從海舟學(xué)府離開。

    小宅院里的東西置辦得極其周全,全是些奢華之物,仿佛處處有著蕭矜的影子。

    陸書瑾看了,時而覺得心中煩悶難受,時而又眷戀滿足,總之不舍得搬動任何東西。

    她鮮少出門,一連幾日都在家中,知道梁春堰找上門來。

    陸書瑾很是驚訝,“我還以為梁兄已經(jīng)啟程回家?!?/br>
    梁春堰溫柔笑道:“我爹娘皆來了云城,今年便留在大伯家過年了,閑來無事,便來尋你解解悶?!?/br>
    陸書瑾正好也閑著,便將他迎入正堂坐著閑聊,沒多久葉芹也來了。

    她這幾日來得不多,且必須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去,是以每次走時都依依不舍,今日卻沒有多留,而是拿出幾份灑了碎銀的燙金帖,說道:“過兩日我meimei及笄,我爹要大辦宴席,我便朝哥哥要了幾分邀帖,想問你去不去。”

    “在葉府?”陸書瑾拿過其中一帖,翻開看了看。

    葉芹點頭,說道:“你會來嗎?”

    陸書瑾當(dāng)然是不想去的,葉家宴請賓客,她去算什么。

    “哥哥說你可以來玩,讓我將你從側(cè)門帶進去,這樣你就不必送禮,也不必被人詢問家世?!比~芹說:“還可以帶朋友來?!?/br>
    陸書瑾更驚訝了,沒想到葉洵竟然會同意她去。

    葉芹捏著她的手輕晃,垂著嘴角輕聲說:“你來唄,你若是不來,我自己也很無趣?!?/br>
    陸書瑾先前與她閑聊時,偶然得知葉芹與其他兄弟姐妹的關(guān)系并不好,她只親近葉洵。

    她有些猶豫了,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可葉芹的模樣又實在可憐,讓她很難冷聲拒絕。

    此時梁春堰笑道:“葉小姐,我能去嗎?”

    葉芹看他一眼,點頭說:“可以的?!?/br>
    梁春堰便對陸書瑾道:“屆時云城數(shù)得上名號的家族應(yīng)當(dāng)都會去,那咱們?nèi)ト~府見識一番也無妨?!?/br>
    陸書瑾有片刻的失神,云城數(shù)得上名號的家族,首排第一的,不就是蕭家嗎?

    還不等她細想,葉芹就附和道:“對呀對呀,小四哥還有朔廷哥哥他們也會來的?!?/br>
    那日在夫子石像前相遇時蕭矜那漠然的目光讓陸書瑾不斷回想。

    思量許久,她終是收下了邀帖。

    葉芹高興極了,抱著陸書瑾跳了兩下,然后相約兩日后相見后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陸書瑾用手指摩挲著邀帖,斂著眸沉默好一會兒。

    她知道自己做了任性的選擇,也知道蕭矜如今對她冷漠和無視,與她已隔著萬丈高崖再回不去從前。

    但她就是想見蕭矜。

    第59章

    “并非,我與蕭少爺只是同窗而已?!?/br>
    姨母的丈夫姓柳, 在楊鎮(zhèn)也算是有些家底的商戶,時而也會辦些宴席請生意往來上的人參加宴席,每逢這種日子,前院總是熱熱鬧鬧, 請來的戲班子唱到晚上才停歇。

    陸書瑾是不被允許參加的, 每次都只坐在房中聽著遙遙傳來的喧聲。

    她只參加過一次, 就是二表哥婚宴那次, 只是給她留下了極其不好的回憶,至今陸書瑾都鮮少回想。

    這次去參加葉家的宴席, 雖說與她沒什么干系, 但到底是葉芹親自來遞上的邀帖,她頗為看重。于是在衣裳前挑挑揀揀。

    現(xiàn)在的陸書瑾已經(jīng)學(xué)會如何給自己買衣裳, 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去了成衣店就隨便挑些粗麻布衣, 而是會將自己尺寸量好之后交由裁衣店,挑選布料, 去訂做貼合她身架的衣裳。

    后來也陸陸續(xù)續(xù)買了七八件衣裳, 但都及不上蕭矜最開始送她的那三件做工精致華麗。

    陸書瑾最后挑了一件天青色的衣袍,對著鏡子一件件穿好,又取了個月白的小玉冠費好了一番工夫才束在發(fā)上。

    這是她幾件衣裳之中為數(shù)不多的亮色, 像是萬里晴空下的藍天,一抹在冬季稍顯突兀,卻又相當(dāng)襯陸書瑾的顏色。

    玉冠朝兩邊落下銀墨色的長纓, 落在她柔順的長發(fā)上, 潑墨一般的眉眼仿若映在了白雪上,仙筆勾勒出一張精致的臉。

    她拂了拂衣裳, 確認自己衣著整齊, 毫無差錯之后, 才抬步踏出房門。

    打開房門的一剎那,她看到天空呈一片青灰色,正慢悠悠地飄下來雪花,很細碎,但又極為美麗。

    陸書瑾看見雪??x?,興致總算稍稍提了一點,她幾步走到檐外,伸出手就這么輕易地將雪花接在了掌中,但由于雪花太小,幾乎瞬間就融化成了珠水。

    她很喜歡雪,自小時候便喜歡。

    因為她總覺得下了雪,就代表著這一年要結(jié)束了。

    新的一年,新的一歲,陸書瑾曾經(jīng)也無比盼望著長大。

    她站著看了片刻,而后回身將門掛了鎖,呵出一口白氣,出了小宅院。

    剛出門,就見梁春堰正在巷子中往這邊走,見了她便停下腳步說道:“我正打算登門,沒想到陸兄倒先一步出來了?!?/br>
    陸書瑾奇怪道:“梁兄為何來了此地?”

    “自然是想與你一起前往葉家?!绷捍貉吖雌鸫浇切Γ瑴貪櫟捻卸嗔藥追中唪?,“畢竟我與葉家姑娘也并不相識,厚著臉皮求了一封邀帖,也不大敢自己前往?!?/br>
    陸書瑾一邊給門掛鎖,一邊笑道:“梁兄言重了?!?/br>
    兩人一同出了巷子,巷外停了一輛馬車,是梁春堰租來的。

    陸書瑾在他對面落座,一坐下便不動了,渾身上下皆彰顯著規(guī)矩二字。梁春堰也鮮少看到陸書瑾這副模樣,多看了兩眼,忽而問道:“陸兄與葉姑娘交情甚好?”

    陸書瑾道:“葉姑娘性子活潑,喜好結(jié)交,我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梁春堰極有分寸,并沒有深問,而是將話鋒一轉(zhuǎn),說道:“以陸兄的資質(zhì)和學(xué)識,恐怕將來會大有一番作為,陸兄日后可有什么計劃?”

    “計劃?”陸書瑾不知道他突然問這種問題是何意,她雖然早就想好日后要做什么,但并沒有說,而是半開玩笑道:“愿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br>
    梁春堰聽后便低低笑出聲,“倒是沒想到陸兄如此心懷大志?!?/br>
    陸書瑾說:“這些事,想一想也不費力氣,倒是不知梁兄日后有什么打算?”

    梁春堰認真想了想,說道:“我只愿忠明主,侍明君?!?/br>
    她笑著點頭,“此為天下臣子共同之愿?!?/br>
    很快就到了與葉芹約定的地點,位于葉府隔街的茶樓門口。

    陸書瑾下了馬車,就看到葉芹正坐在茶樓門口搭的棚子里,那是方便平日里起早做活計的人路過飲一杯熱茶而搭的,棚子坐著三五個中年男子,葉芹雖然坐在邊上的位置,但依舊極為顯眼。

    她正盯著來往的馬車,翹首以盼。

    看到陸書瑾從馬車上下來后,她立即站起來迎過去,圍著陸書瑾轉(zhuǎn)了兩個圈,嘴邊是合不住的笑意,高興得跟什么似的,“陸書瑾,你今日看起來……看起來……”

    她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梁春堰下來,順口道:“儀表堂堂。”

    葉芹不懂,但還是附和道:“沒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br>
    陸書瑾倒不是很在意,只是道:“天寒地凍,你為何坐在外面等,在馬車?yán)锞托辛恕!?/br>
    “可是若我坐在馬車?yán)?,你來了見我不在,回去了怎么辦?”葉芹說。

    “你可以讓支個隨從在這里等候。”

    實際上葉芹的年歲還比陸書瑾大了一歲,但相處之中,陸書瑾更像是年長的那個。葉芹也很聽她的話,總覺得她嘴里能冒出一串又一串的道理,還有一些她無論如何都聽不懂的話。

    葉芹歡喜地與她并肩而行,上了葉府的馬車,前往葉府側(cè)門。

    所有賓客皆由大門而入,奉上賀禮之后再穿過一片竹林就到了正堂待客之處。而葉芹帶他們所走的院子,其實是下人出去采買時所走,靠近下人居住的院子,雖說對于客人來說領(lǐng)著走側(cè)門是極其失禮節(jié)的事情,但葉芹不懂這些,陸書瑾也完全不在意,梁春堰自然就沒有異議了。

    這是陸書瑾第一次來到葉芹生活的家宅之中。

    三人穿過下人的住院,下人來往匆忙,有些人見著葉芹倒是會停一停匆忙的腳步對葉芹行上一禮,而有些下人倒是直接無視,仿佛瞧不見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