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mama表情沒有為難，賀焱才將豆?jié){端起來，仰頭喝了口。

    這時候的豆?jié){都是現(xiàn)磨的，口感有些粗糙，但也很醇厚，入口有豆子的香味。最重要的是，豆?jié){里放的是糖，甜的。

    賀焱瞇起來，跟meimei說：“豆?jié){好喝?！?/br>
    慢慢面前也有一杯豆?jié){，但她之前沒動，直到這會聽到哥哥的話，才跟著喝一口，并嗯嗯點頭：“好喝?！?/br>
    兄妹倆品嘗豆?jié){時，包腳布和面條都好了，蘇婷和賀東川去拿過來。

    蘇婷前世去滬市旅過游，當時就吃過包腳布，她覺得這東西外形跟煎餅果子有點像，口感上也差不多，餅皮都是又香又脆的。但聽說用料有區(qū)別，只是她對食物的鑒別能力有限，不太能嘗得出來。

    和煎餅果子一樣，包腳布做好后也被切成了兩半，都用油紙包著，從切面看去，最外圍是金黃的餅皮，里面依次夾著青菜、雞蛋和油條，顏色層次分明，看起來很有食欲。

    包腳布一拿過來，兩個孩子就抬頭看了過來，目光定定的。

    蘇婷拿了一半給慢慢，又問賀焱：“想吃？”

    剛跟mama換了喝的，賀焱不好意思再跟她換早飯，搖頭說：“沒有?！毕胂胗盅a充一句，“我可以明天吃?！?/br>
    “行，明天給你買。”蘇婷說著一口咬下去。

    包腳布不僅顏色看起來層次分明，口感也是如此，餅皮香脆、雞蛋滑嫩、油條咬下去滋滋冒油，但被青菜中和，又少了幾分油膩。

    很好吃。

    相較于蘇婷買的包腳布，賀東川點的面條就顯得平平無奇了，不過份量大，夠他填飽肚子。

    吃完早飯后，他們沒急著回招待所，在商業(yè)區(qū)里轉(zhuǎn)悠了一圈，順便消食。

    商業(yè)區(qū)門面不少，供銷社、菜站、rou站、糧站這些單位都挨在一起，供應(yīng)的東西涵蓋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消完食，他們也差不多轉(zhuǎn)悠回了招待所，剛進屋，賀東川就忙活了起來，他得把早上換下來的衣服給洗了。

    賀東川忙活時，蘇婷在房間里清點東西，主要是他們帶來的錢和票。

    錢不少，但票不多。

    來之前蘇婷把手頭攢的工業(yè)券全用了，給兩個孩子各買了幾身衣服，想在榕市百貨大樓里買一身能在首都穿的冬裝不容易，但對付滬市的冬天綽綽有余。

    至于其他亂七八糟的票，買的東西方便攜帶的，她都買了東西，不方便攜帶的，都跟人換了糧票。

    這年頭糧票最精貴，她手頭的票雖然不少，但換到的糧票加起來都不到十斤，其中還有六斤是地方糧票。

    地方糧票出了省市就用不了了，所以這六斤糧票，連同她手上本來就有的二十來斤地方糧票，全被她換成了全國的。

    最后淘換下來，她手上差不多有三十斤全國糧票、三十斤軍用糧票。

    在這個年代，全國糧票算是硬通貨，到哪里都能用，跟人換票也容易。軍用糧票也差不多，外面不好說，但在部隊里能換的開。

    他們早上吃飯付的rou票和雞蛋票，都是用糧票跟招待所里的工作人員換的。

    不過招待所工作人員自家也要吃喝，能換的票有限，過了今天，戶口落下來之前，他們一家可能都得吃素。

    想到這，蘇婷抬頭問晾完衣服進來的賀東川：“你什么時候去報道？”

    “三天內(nèi)去就行，怎么了？”

    “那你早點去吧?！?/br>
    本來賀東川以為蘇婷突然問他報道的事，是有什么事要辦，想讓他晚點去部隊報道，因此聽她這么說，心里便有些納悶：“這么著急？”

    “家里連rou都要吃不上了，我能不著急嗎？”蘇婷反問，交代道，“你報道的時候順便問一下，我們戶口什么時候能落下來，晚點我再去趟學校，看能不能讓賀焱先去上學，手續(xù)等戶口下來再辦?！?/br>
    賀東川：“……好吧，我待會就去報道?！?/br>
    蘇婷點頭：“那趕緊的吧?！?/br>
    媳婦催這么緊，賀東川不好再繼續(xù)磨蹭，找出報到手續(xù)需要的資料，稍微整理了下穿著，親了蘇婷一口便出門了。

    ……

    這一出門，賀東川直到晚上吃飯才回來。

    其實手續(xù)辦得很快，畢竟像軍官調(diào)職專業(yè)這種事，一個月都不見得有幾件，沒有資料堆積，審核起來自然容易。

    只是他級別雖然不高，位置卻很重要，基地司令聽說他來報道，就打電話把他叫過去，跟他長談了一番。

    談完后也沒讓他回家，而是讓人帶他去跟團里的人見了一面。

    換句話來說，報道第一天，賀東川直接上手工作了。不過因為是第一次見面，大家都挺客氣，所以他才能趕回來吃晚飯。

    但接下來幾天肯定沒這么順利，畢竟他是從其他地方調(diào)過來的，就算年中剛在比武上連奪第一，下面的人也沒那么容易服他。

    所以晚上吃飯時，賀東川把接下來要辦的事都交代了：“我這邊手續(xù)辦完了，明天你帶著資料去軍屬安置辦落戶口就行，一周內(nèi)戶口應(yīng)該能落下來，對了，我領(lǐng)到了后半月的票，應(yīng)該夠?qū)Ω稁滋??！?/br>
    賀東川說著，從口袋里掏出幾張票遞給蘇婷，她伸手接過，看過后問：“你把葷的都換成了票？”

    “嗯。”

    “那你吃什么？”蘇婷抽出兩張rou票、兩張雞蛋票塞進他手里，“反正最多就一周時間，我們吃不了那么多rou，這些就夠了。”

    票證都是按時間給他補的，那邊辦離職時，這個月都過了大半，他領(lǐng)到的總共沒半斤rou，兩頓就吃光了，怎么可能吃不了。

    知道媳婦這是心疼他。賀東川也沒矯情，說：“那你這幾天記得催一催，讓他們早點把戶口落實下來，房子也是，我問過了，合適的空房有兩套，都是三居，一套在六棟，一套在十棟，你明天去辦戶口時順便問一問，他們會安排人帶你去看房子，定好后直接找他們拿鑰匙就行。”

    “好，”蘇婷點頭，也跟他簡單說了下她今天做的事，“我去學校問了，校長說可以讓小焱先去學校讀書，手續(xù)后面補就行，不過學費要重新交，我今天已經(jīng)交了，明天就讓他去上學?！?/br>
    聽到要上學，剛才還吃得津津有味的賀焱瞬間蔫了下來，倒不是不喜歡上學，吃過輟學的苦后，他再沒覺得讀書辛苦過。

    只是想到去學校后要面對新的老師和新的同學，賀焱心里沒什么底，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很需要人寬慰，跟他談?wù)勑摹?/br>
    所以當天晚上，賀東川洗完衣服回到房間，就看到床上多了兩個電燈泡，神色頓住問：“你們倆怎么在這？”

    蘇婷替兩個孩子回答說：“小焱明天要去新學校，有點擔心，想跟我們聊聊?！?/br>
    賀東川看向賀焱：“你又不是沒轉(zhuǎn)過學，兩年前都沒擔心，現(xiàn)在你都十歲了，膽子反而變小了？”

    “我才八歲。”他都沒滿九歲，離十歲還早呢！

    “虛歲大兩歲，說你十歲有問題嗎？”

    賀焱抿唇：“沒有?！?/br>
    “這就是了，你六歲的時候轉(zhuǎn)學都不害怕，現(xiàn)在十歲了，反而擔心得睡不著覺，你好意思嗎？”

    賀焱覺得不太對，既然他兩年前才六歲，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是八歲嗎？如果按照虛歲來算，兩年前他不是八歲嗎？

    為什么老爸前面說周歲，后面又說虛歲？

    賀焱這么想，也這么問了出來，但賀東川沒回答，只說：“不管實歲虛歲，你五六歲的時候不害怕，現(xiàn)在十歲了，更不用該害怕?！?/br>
    賀焱是個要面子的孩子，聽著老爸一下說他膽小，一下說他害怕，他不高興了，辯解說：“我沒有害怕，我只是有點睡不著?！?/br>
    “哦，怕得睡不著?！辟R東川語氣輕飄飄的。

    “我沒有怕！”

    賀東川呵呵：“不怕你為什么非要跟我們一起睡？如果你現(xiàn)在帶著meimei回你們自己房間，我就相信你不怕?！?/br>
    “回就回！”賀焱被氣得頭腦發(fā)熱，當即就才從被窩里站起來，穿上鞋就要往外走。

    但他還沒走出去，身后就傳來了老爸的聲音：“把你meimei帶上。”

    賀焱轉(zhuǎn)過頭，就看到老爸將已經(jīng)睡熟的meimei從被窩里抱出來，并塞進了自己懷里。他手忙腳亂地抱住meimei，還沒抬頭就聽到老爸說：“你們可以回去了，晚上記得蓋好被子，別讓你meimei凍感冒。”

    賀焱抱著慢慢機械地走出去，直到聽到身后響起的關(guān)門聲，他才回過神來，低頭看看懷里的meimei，再轉(zhuǎn)頭看看緊閉的房門。

    不對呀！

    他不是打算跟爸爸mama一起睡的嗎？怎么抱著meimei出來了？

    第88章 新房

    第二天早上， 賀東川果然天沒亮就出門了。

    蘇婷則睡到六點半才被鬧鐘叫醒，當時天也沒怎么亮，天色灰蒙蒙的， 溫度似乎又降了， 套上毛衣后，她站在原地想了想， 從行李中翻出件厚呢子外套。

    穿戴整齊，蘇婷去次臥喊兄妹倆起床。

    兩個孩子依然不肯起床， 不過蘇婷依然態(tài)度強硬， 先把慢慢抱起來給她穿衣服，聽到meimei的哭聲，賀焱想睡也睡不下去。

    磨磨蹭蹭洗漱完，差不多七點，因為賀焱要上學， 蘇婷沒多耽擱，拿上錢和票帶著量孩子去吃早飯。

    因為不想起床， 出門后冷風一吹，兩個孩子情緒都有點消沉。不過這樣的狀態(tài)沒持續(xù)太久，等進了食堂，聞到食物的香氣，兄妹倆就抬起了頭，眼神里也浮起了期待。

    今天兄妹倆都要吃包腳布，蘇婷就點了一份，順便給他們每人買了杯豆?jié){， 自己則咬了大餅， 配著豆花一起吃， 味道也很不錯。

    吃完早飯回招待所放好東西， 蘇婷帶著兩個孩子去學校。

    軍區(qū)小學倒是在家屬院外面，占地面積挺大，有一棟l形的教學樓，兩邊都是三層，地面鋪著地坪，外墻粉了石灰，下面還粉刷了半人高的綠色油漆，和蘇婷印象中的教室挺像。

    教學樓里除了普通上課的教室，還有音樂、舞蹈教室，前者教室里有一臺鋼琴，后者有貼滿正面墻壁的鏡子，只看這些，這邊的軍區(qū)小學就比平川島強不少。

    老師辦公室在短的那一棟樓里，一樓兩間都是，每間辦公室有十名老師辦公，學校教職工加起來有差不多二十人。

    蘇婷昨天來過一趟，知道賀焱會被分到哪個班，到了后直接走進第二間辦公室，找到名叫李月珍的老師。

    和平川島軍區(qū)小學一樣，滬市基地的軍區(qū)小學招老師時，也優(yōu)先選擇軍嫂，但因為要求比較高，需要高中以上學歷，所以老師隊伍中不但有軍嫂，還有上過高中的本地人，和來這里插隊的知青。

    李月珍就是下鄉(xiāng)知青，不過她本身就不是外地人，家是市區(qū)的，因為是閨女，家里舍不得她去遠地方，就托關(guān)系讓她來了這里，一來這里離家近，二來旁邊有部隊駐扎，不怕閨女受欺負。

    李月珍年紀不大，今年剛滿二十，她是兩年前高中畢業(yè)后下鄉(xiāng)的。

    也是她運氣好，下鄉(xiāng)時正趕上軍區(qū)小學缺人，她學歷夠，讀書時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所以非常順利地通過了招工考試，成為了軍區(qū)小學的一名老師。

    下鄉(xiāng)以前，李月珍從沒想過要當老師，但等她當上老師后，看著當初一起下鄉(xiāng)的知青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就知道自己有多幸運了。

    因此她非常感激自己能得到這一份工作，對待班里的學生也非常盡心。

    蘇婷是找招待所的工作人員打聽過后，才麻煩校長將賀焱安排到四年級二班的。

    昨天談好轉(zhuǎn)學的事情后，校長就安排李月珍跟他們見了一面，所以當她抬頭看到蘇婷出現(xiàn)在外面，便迎了出來問：“蘇同志、賀焱同學你們來了？”

    “老師好?！辟R焱打招呼說。

    慢慢跟著學：“老師好?！?/br>
    “賀焱同學也好，”李月珍應(yīng)道，又對蘇婷說，“慢慢真乖，她多大了？”

    蘇婷說：“一歲半?！?/br>
    李月珍問：“一歲半說話就這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