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案相關(guān)的幼崽們一個個低著頭，看著腳尖，眼睛可憐兮兮地眨呀眨的, 緊張得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們小小的手抓著衣角，似乎在以動作向其他嘉賓求救, 說：

    “幫我, 幫我，qaq！”

    多么孩子氣的反應(yīng), 其他嘉賓心里一軟, 一個個不忍直視……

    半秒后, 江導(dǎo)眼皮狂跳道：“冷靜，冷靜－－我們之前做活動還換過抽簽號呢，小孩子想體驗(yàn)一把真正的鬼屋嘛，能理解，能理解?！?/br>
    “那中途溜出去這件事呢？”

    祁知寒看了眼一個個拼命往墻角縮的小家伙，心里又好氣又好笑。

    但他聲音依舊涼涼。

    程允嘴角直抽說：“溜出去，溜出去……啊，偷偷溜出去雖然很氣人，但這個年紀(jì)的小朋友嘛，好奇心強(qiáng)！正常，正常！我之前上課上到一半，溜出去看演唱會呢！”

    “那躺倒棺材道具里－－”

    方展雙手在抖：“躺進(jìn)去還不怕－－說明這幾個孩子陽氣足，好事，好事?。≈档脩c祝！”

    “可他們最后嚇到了我的npc……”全場最沒存在感的老板終于開口。

    “孩子們也被嚇到了啊……”洪殷撓著腦袋打圓場，“對了你們?yōu)槭裁磿粐樀?？?/br>
    洪殷說著看向全場最不可能被鬼嚇到的幾只兔崽子。

    祁兔崽子小小的肩膀抖了抖，好半天才擠出三個字－－“塌……房……了?！?/br>
    “……”

    弄清事件的前因后果后，家長們只感到又一萬頭草泥馬從他們的老心臟上轟轟烈烈地踏過，將他們好不容易幻想出的乖崽形象給踐踏塌得亂七八糟。

    最后乖崽的形象崩了一地，取而代之的小惡魔們笑容甜甜，乖巧說：“來，接受這崩壞的現(xiàn)吧！”

    老板這時提起筆，給鬼屋的注意事項(xiàng)中添加了一條內(nèi)容：“請注意保護(hù)npc的身心健康！”

    ……

    “阿……泣！”

    某個現(xiàn)在需要心理輔導(dǎo)的npc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他之前被一瓶冰礦泉水給淋到了，現(xiàn)在在秋風(fēng)中抽了抽鼻子。

    江導(dǎo)看了怪心酸的：“那這位大哥，我們現(xiàn)在討論一下賠償－－”

    “賠償什么倒不用，但我明晚是要在豐收節(jié)上表演節(jié)目的，到時候得又唱又跳的，但你們看現(xiàn)在－－”

    npc說著又重重打了個噴嚏。

    “是歌舞表演？”小胖子仰起小臉，小心翼翼地提了個建議，“要不讓我哥上去湊個數(shù)……”

    程·唱跳小王子·允微微頷首。

    “程允？就是之前那個被我的同事嚇得半死的明星？”npc兩根粗長的眉毛擰巴了一會兒，堅定地?fù)u了搖頭，“不行，他肯定不行。”

    程允瞬間恍惚了，對他專業(yè)能力的質(zhì)疑還是其次的，但男人怎么能聽別人說自己不行？

    “對對對，哥哥你相信他，程允哥哥他那方面－－很行，很行，很行的！”兔崽子們晃著小腦袋，齊聲說。

    ［什么地方很行??？詳細(xì)說說，我這么不知道？（狗頭）］

    ［樓上的趕快穿上褲子吧，小朋友們還在呢－－所以真誠建議程大明星在深夜單獨(dú)開個麥，跟我們單獨(dú)探討一下（狗頭）］

    ［對對對，單獨(dú)開麥，程允你放心，我們這些人很可靠，絕對不會將你半夜講的東西截圖、

    外傳、發(fā)熱搜頭條的，所以會說趕緊多說－－］

    ……

    十分鐘后，幾個小朋友聽到導(dǎo)演那邊發(fā)出叮地一聲消息－－

    “溫馨提醒，由于您的直播間評論區(qū)中，短時間內(nèi)存在大量不良信息，將對您的直播間進(jìn)行再次審核。

    審核期間該直播不允許被播放。

    后續(xù)信息請關(guān)注xxxxx……”

    導(dǎo)演：“……”

    看到好不容易恢復(fù)的直播間再一次黑屏的觀眾們：“……”

    快樂小家粉絲群里。

    雞蛋還說她想要吃西紅柿：草！（一種植物）……之前播鬼屋的時候掉線也就算了，現(xiàn)在又偷偷摸摸地關(guān)什么直播！

    嘩嘩嘩掉的節(jié)cao：大哥好得好，導(dǎo)演也是個體面人，就是膽兒太小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什么是我們尊貴的vip觀眾不能看的？

    飯醉團(tuán)伙：有什么是我們純潔的觀眾不能討論的？！

    花果山上有一群狂野的崽：說得對！事不宜遲，趕緊到wb上＠節(jié)目組，奉勸他們再不開直播，我們半夜就帶著家伙，去……去偷節(jié)目里的崽了！

    醉酒當(dāng)歌：樓上加一！

    祖國的食人花：加一！

    ……

    對此，江導(dǎo)直呼冤枉：直播是他想關(guān)的嗎？屏幕是他想黑的嗎？行不行這件事，是他想討論的嗎？！

    “所以啊，這位大哥，程允他這方面這的很行的，”江導(dǎo)看著npc，無比認(rèn)真道，“你要相信他??！”

    “不行，他怕鬼，”npc說著拿起一個放在手邊的面具，斬釘截鐵道，“－－我要演的是儺戲?！?/br>
    “儺戲？”

    兔崽子們好奇地看向艷麗的面具，面具呈通紅色，眼窩紅得打緊，嘴角裂到嘴跟，五官組合在一起，有種莫名的驚悚感。

    “就是鬼戲。”npc把面具帶到了臉上，無奈地擺擺手手說，“酬神還愿用的?！?/br>
    “哦！就類似于跳大神吧！”小云舟拍了下腦瓜子，覺得自己懂了。

    “什么跳大神？明明是祭神跳鬼，驅(qū)瘟避疫的娛神舞蹈”npc一口老血要標(biāo)到面具上來了，他抓起那個模樣奇異的面具，竭力解釋道，“我們這是慶祝豐收節(jié)用的！”

    “原來是為了慶祝豐收節(jié)?。　?/br>
    這樣更好，這樣更妙，小云舟看著面具，笑得像朵明媚的喇叭花似的，“這個我有興趣耶，要不明天我來跳，正好也是將功贖罪……”

    “咳咳咳咳！”回答他的是祁知寒劇烈的咳嗽聲。

    “祁叔叔，我能跳鬼戲嗎？“祁云舟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向聲源處。

    小朋友淺灰色的眸子彎成好看的弧度，在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里面仿佛又水汽在流淌。

    祁知寒之前的低氣壓消失了，他心里漏了半拍。

    “不行。”他低聲道。

    絕不能因?yàn)檫@個小朋友現(xiàn)在可愛，就忘了他之前欠下了多少債。

    “我是有底線的，祁云舟，”他最后說。

    祁云舟一下子愣了－－記憶里，這是祁知寒第一次這么嚴(yán)肅地喊他的全名。

    小朋友的心一下子緊了，他撲了過去，緊張地抓住了祁知寒的衣角：“祁叔叔，我－－”

    “你很好，小朋友?！逼钪p輕牽起小云舟那只牽他衣角的手，握住。

    握住的那只小手涼涼的，祁知寒心臟微微抽了一下。

    他心想，自己一定是上輩子欠了這個小朋友很多債，所以這輩子才會這么對祁云舟有耐心。

    但祁云舟明顯沒意識到這一點(diǎn)，他整只崽都是有點(diǎn)茫然的，半晌后，他咬咬唇，重復(fù)那個對幼崽來說太陌生的詞：“底線？”

    “是的，底線，”祁知寒閉了閉眼，終于說出了小朋友惹了n次禍后，他一直想說的話，“小朋友，我會尊重你的一切選擇，但我不能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出事?！?/br>
    “祁先生，祁云舟他只是有些貪玩，小朋友嘛，”洪殷急忙過來打圓場，“而且這幾次也沒出事……”

    “沒出事？”祁知寒緩緩笑了起來，他這個人似乎是笑的，但眼里結(jié)了薄薄的冰。

    這幾次是沒有出事，但以后呢？

    偷偷跑出去的時候……萬一摔倒了怎么辦？受傷了怎么辦？被人拐跑了怎么辦？

    對，這孩子是個小神童，但聰明與早熟不是萬能藥，恰恰相反，它們有時會將這個孩子，帶入，帶入……一些還在無法承受的事情中。

    孩子的童年應(yīng)該是天真浪漫的。

    萬千思緒如走馬燈般，在祁知寒腦海里流淌，這些思緒一旦開始就無法停住，讓他開始恐慌，開始痛苦，開始……無法容忍。

    “不能容忍？”小云舟垂下眸，抿了抿唇，抿住的嘴唇有些發(fā)白。

    對，這樣才是對的。

    仿佛像時空交錯般，恍惚中，祁知寒淡漠的聲線，與原著里“祁總”冰冷的聲音交錯在一起，構(gòu)成一副光怪陸離的畫卷－－

    ［“我所做的這一切，已經(jīng)讓您無法忍受了嗎？”已經(jīng)是少年模樣的祁云舟說，他雙手抱在一起，眉眼的神色厭倦而慵懶。

    “與其問我這個問題，不如請你告訴我－－祁云舟，你為什么覺得我一定會為你收拾你惹出的爛攤子？”祁總頭也不抬，他處理完著手上的文件，手中的鋼筆閃爍著無機(jī)質(zhì)的冷光。

    “因?yàn)槟闶俏野职??！?/br>
    “我可以不是你爸爸。”男人抬頭看了少年一眼，英俊的臉上沒有表情，他說：

    “祁云舟，如果如果你再蹦出開直升機(jī)撞火山的念頭，我們就斷絕父子關(guān)系?！?/br>
    “……”

    “做好你這個年紀(jì)該做的事，三思而后行，”男人終于放下了他手中的鋼筆，尖銳的筆鋒一閃一閃，“沒有人會替你永遠(yuǎn)善后?！?/br>
    祁總說。

    “沒有人能替你永遠(yuǎn)善后?！逼钪f。

    “原來是這樣嗎？”小云舟努力豎起了他的耳朵。

    聽著現(xiàn)實(shí)的話語和瑟瑟的風(fēng)聲：

    祁叔叔終于不再對他那么無條件的容忍，無條件的溫和。

    好，真是太好啦。

    一切，終于真實(shí)了。

    水光在小朋友的眼里閃了閃，閃完后，笑意慢慢覆上了眉梢，他的唇角竟慢慢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