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斟酌著字句，含糊地回復(fù)：沒什么，就隨便聊了聊學習和成績。

    對面安靜了須臾。

    池聲發(fā)來信息，言簡意賅地寥寥數(shù)個字：

    ——你不用瞞我

    ——我不會做什么

    好吧。

    江雪螢回過去：之前發(fā)生了一些事，他說要請我吃頓飯。

    就像剛剛那微小的冷淡和僵硬不曾出現(xiàn)過一樣。

    少年又很平靜地反問：想好吃什么了嗎？

    江雪螢：火鍋吧。

    池聲：等我回來，我們也去吃頓飯。

    末了，又補充道：我請客。

    江雪螢：“……”

    池聲：不想跟我一起么？

    江雪螢動了動嘴唇，電影劇情已經(jīng)進展到男孩芬尼克斯的父親在他胸膛紋上了一只鮮血淋漓的雄鷹，馬戲團團主的父親認為這是男孩成長為男人的標志。

    她回復(fù)：你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

    啞女艾瑪匆忙趕來，小男孩和小女孩四目相對間，啞女輕輕地將雙手作翅狀比在男孩繪彩的胸膛前，

    多年后，也正是以這樣的方式拯救了精神失常，犯下無數(shù)兇殺案的男孩芬尼克斯。

    池聲恍若未覺：如果我能考第一呢？就當我考第一的慶功宴。

    江雪螢：如果你堅持的話。

    這次停頓的時間比上次更長。

    江雪螢?zāi)抗饴湓陔娪爱嬅嫔希?/br>
    芬尼克斯的母親沖到馬戲團的營地帳篷里抓jian，用硫酸閹割了男孩父親的同時也被父親綁在墻上，砍下了雙臂。

    鮮血噴涌而出，如同男孩母親苦苦守護的教堂圣徒，一個穿校服的斷臂女孩雕像，女孩生前曾經(jīng)被一對兄弟砍下雙臂輪-jian，被丟棄死在血池中。

    隔了好一會兒，少年才直截了當?shù)匕l(fā)來幾個字，結(jié)束了話題。

    池聲：我會的。

    池聲：我去洗澡了。

    江雪螢：晚安

    池聲：晚安。

    -

    晚安。

    江雪螢的聊天界面很干凈，也不喜歡用氣泡裝飾。

    池聲足足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幾秒

    集訓時新認識的男生梁明哲卻在這個時候湊了過來。

    很好奇地問，“在干嘛呢？”

    “誒你這什么手機屏保?！?/br>
    少年的手機屏保十分古怪，既不是什么風景照又不是什么激勵自己的話。

    而是一張幻燈片。

    ppt甚至還照得特別模糊。

    看起來是在教室里照的，幕布下能看到一排排的人頭。

    池聲轉(zhuǎn)回視線，目光落在梁明哲身上。

    男生戴著一副大大的眼鏡，身板瘦弱，看起來其貌不揚，卻驚人的聰明。

    基地的老師管得不算嚴，主要也是相信他們能規(guī)劃好自己的時間。他跟梁明哲偶爾也會一起打幾把游戲。

    他沒吭聲。

    梁明哲卻先大膽猜測了起來，“女朋友？”

    這幾天一下課就去拿手機聊天，除了女朋友似乎也沒別的可能。

    過了一會兒，池聲才垂下眼皮，又看了眼屏幕，嗓音疏淡，沒確認也沒否認，

    “現(xiàn)在還不是?！?/br>
    梁明哲有點兒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還沒追到？”

    “放心?！彼觳仓馔蓖彼?，安慰道，“長成你這樣的還有什么妹子追不上。”

    屏保上的照片乍一看平平無奇。

    但他永遠能在所有人中第一眼將她認出來。

    人群中露出女孩烏黑的小腦袋，以及半張專注的側(cè)臉照了進去，

    ppt的微光落在她臉上，女生眉眼認真冷凝。

    “借你吉言?！弊詈筠魷缡謾C，池聲翻出試卷，平靜道。

    如果真有那么輕易的話。

    -

    日期好不容易來到約飯的當天，江雪螢起了個大早。大概六點不到她就睡醒了。

    也不是她想起那么早的，只是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

    江雪螢深吸了一口氣，拎著化妝包一路跑到了衛(wèi)生間。這還是得知她要跟陳洛川約飯后，沈萌萌緊急拉著她去買的。

    江母對此倒是很開明，她媽一直以為女孩子總要學會化妝的，趁著寒假拾掇拾掇自己也不失為一個學習的好時機。

    “化一兩次還行，別天天化啊，對皮膚不好?！?/br>
    她剛跑進衛(wèi)生間，她媽就在門口沖她喊。

    “知道了！”舉著粉撲，江雪螢聚精會神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試探著摁了上去。

    “你跟你那個同學約幾點啊?！?/br>
    “十一點?！?/br>
    防曬、隔離、粉撲都上完了，接下來是眉毛和眼影……

    其實，她也沒好意思跟他媽講，跟她約飯的不是沈萌萌。

    要江母知道了對方是個男的，她今天就這么輕易善了了。

    不論什么時候，化妝對江雪螢來說都算得上一個技術(shù)活。

    當初林美子是怎么化的來著？

    她想了好幾遍，對著鏡子反復(fù)折騰，總覺得好像差距略大，還原不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一個小時之后，江雪螢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妝感好重啊！

    妝面也好臟！

    這真的能出去見人嗎？看上去也太浮夸了吧。

    無奈之下，只能重新打一盆清水，抄起化妝棉和卸妝乳一口氣卸了個干凈。

    明明時間還早，在她反復(fù)卸妝重畫的情況下，竟然拖到了快十點。

    最后也只是擦了個粉底，化了個口紅，刷了層睫毛就急匆匆出門了。

    臨行前，江雪螢掏出手機給陳洛川和沈萌萌各發(fā)了個消息。

    江雪螢：“我出發(fā)了。”

    陳洛川很快就給了回復(fù)：“我也出發(fā)了。”

    沈萌萌：“加油！沖沖沖！”

    這場約會，好像從開頭就注定了出師不利。

    坐在網(wǎng)約車上，江雪螢緊張得抿緊了嘴唇，一邊靠跟沈萌萌聊天來化解緊張的情緒，一邊在內(nèi)心一遍又一遍，反復(fù)推演著即將到來的對話。

    江雪螢：“我快到了，你呢?！?/br>
    陳洛川：“我也到了?！?/br>
    如果說之前的化妝挑戰(zhàn)是開胃菜的話，接下來的見面才是真正的戰(zhàn)斗。

    臨到火鍋店前，又看了眼手機。

    10：45

    還好，趕上了。

    店內(nèi)溫柔曼妙的服務(wù)員小jiejie，這個時候也十分熱情地迎了上來。

    “小meimei里面請，幾位？”

    “不用了，”江雪螢渾身發(fā)熱，有點兒局促地舔了舔嘴唇，無法控制自己的視線不往服務(wù)員小jiejie臉上飄去，“……我跟別人一起來的?！?/br>
    ……好完美的妝面。

    肌膚好細膩，完全看不出卡粉的痕跡。

    救命，服務(wù)員小姐會不會已經(jīng)看出來她卡粉了？

    如果說坐車的時候江雪螢努力把自己催眠成自然又大方的大人的話，面對服務(wù)員小姐，這種想法也迅速煙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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