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Chapter 2
見氣氛似乎緩和了,我才斗膽偷偷的問:「不過,張兆宇,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參加運(yùn)動會嗎?」 這時候是趁勝追擊繼續(xù)說服他的好時機(jī)。 「你就那么想?yún)⒓友莩獣幔俊?/br> 「你……你怎么會知道?誰告訴你的?」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的臉不帶表情。 「你覺得還有誰知道?」 噹──腦海里馬上出現(xiàn)頭號嫌疑人,我氣惱的大叫:「一定是何妃麟大嘴巴啦!」 雖然是沒有說好不能說,但是就憑她對我的了解,肯定知道我不會這種事情告訴別人的??! 可惡!她竟然背叛我! 「也不算她告訴我的,她其實(shí)是告訴班上一個男生,我只是意外聽見罷了。」 「班上的男生?」我直覺反應(yīng)的問:「誰啊?」 「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的頭發(fā)染成金色的,個子跟我差不多高,經(jīng)常走在班長旁邊。」 這提示太明顯了! 「我知道是誰了!」我大聲的說出二號共犯的名字,「他是副班長李宗倫,也只有他會一直出現(xiàn)在何妃麟的旁邊了。」 「真的是為了演唱會門票?」 「你不懂,五月天是我的精神信仰。」我趾高氣昂的說,滿臉得意。 阿信是我的男神! 「真是無聊又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br> 「不切實(shí)際又怎樣,幻想是拿來調(diào)劑身心的?!?/br> 他不懂! 「你說是就是吧?!顾麘械迷俣嗾f什么。 又沉默了半晌,這次換我主動問:「不過……那些人是誰?你跟那些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趴在他的背上,我感受著他緩慢的走路步伐,還有溫柔的呼吸節(jié)奏,原本以為他打算忽略掉問題時,但我卻感覺到他無奈解釋,「那些人是三大私校的?!?/br> 「我知道他們是三大私校?!购五攵冀忉屵^了,「只是……你為什么會跟他們扯上關(guān)係?」 人家說物以類聚,但是張兆宇跟他們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人,怎么會扯上關(guān)係? 「說來話長?!?/br> 「那就長話短說。」我感覺到他企圖逃避,憤而反駁。 「你不知道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嗎?」 「我就想當(dāng)貓啊,怎么樣?」 我如果是貓,他就是狗。 他嘆了一口氣,感覺又懶得解釋。 「你分明不是壞人,總得要給別人機(jī)會了解你不是壞人?。 ?/br> 「你又知道我是不是壞人了?」 「你不是壞人,也沒有當(dāng)壞人的天分,因?yàn)檎嬲膲娜耸遣粫軇e人是生是死的,更何況牠只是一隻狗。但你不是連一隻流浪狗都捨不得牠餓肚子嗎?寧愿蹲在大雨里為牠撐傘,等牠溫飽,也許別人沒有看過這樣的你,但是我看過,所以我不會再相信別人口中的你,那只是你的保護(hù)色而已?!箍粗念^頂,我侃侃而談了說。 「哼?!顾湫δ剜?,「無聊,沒事講什么大道理?!?/br> 反而是我為說出去的話而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也許我不知道真正的你是什么樣子,但是你的行為告訴我,你不是壞人?!?/br> 「你就這么想知道我的故事?」他繼續(xù)走,步伐越來越緩慢,像散步似的,任夜風(fēng)輕輕吹拂帶來微微涼意。 「恩。」我大力點(diǎn)頭。 在公車上看著他逐漸遠(yuǎn)去的身影時,我分明看到了他身上還有那雙眼睛里的孤獨(dú),讓我知道不管是善于打架還是壞人形象,都只是他保護(hù)自己的機(jī)制與手段,因?yàn)椴涣私獠艜羞@些傳聞,而我想成為了解他的人,想成為為他破除傳言的人。 再之后,他的聲音像是陷入了某種情緒里,陷得很深、很深。 從小,他在武術(shù)方面就很擅長,因此他被家人送去學(xué)了跆拳道,更是屢屢得名拿獎。因?yàn)榇蚣軓臎]輸過的關(guān)係,開始有很多人想找他麻煩,或者指名要跟他單挑等等的,不過他沒有答應(yīng),因?yàn)樗憛挓o中生有的打斗。 不過那些人當(dāng)然不放過他,甚至將目標(biāo)放到的朋友身上,他的朋友是一位資優(yōu)生,成績永遠(yuǎn)名列前茅,而那位資優(yōu)生還有一個以娛樂出名的哥哥,三個人的都是相互友好的關(guān)係。但其實(shí)資優(yōu)生每天都生活在被逼迫讀書的水深火熱里,因?yàn)槌煽兒?,所以理所?dāng)然第一名,沒有退步的理由,只要退步就會被罵,讓他承受著無形的壓力,直到他開始接觸毒品,想緩解他的痛苦。 但,接觸毒品并沒有讓他更加輕松,只是放松在一個當(dāng)下罷了,他自從跟三大私校買毒之后,就像走上了不歸路,回不了頭,直到他沒錢買毒,而屢次借錢,幾次張兆宇都無條件的借給他,不過當(dāng)張兆宇發(fā)現(xiàn)他還不出錢,甚至變本加厲的借,這才知道他跟三大私校買毒。 身為朋友的他當(dāng)然得阻止,但是無論如何都沒有用,直到后來三大私校的人找上他討錢,他才知道他的朋友為了買毒欠下了一筆錢,于是他跟三大私校的人交易,他來還錢,但前提是不再賣毒給他朋友,更不再找他們麻煩,但三大私校的人卻拿打架來當(dāng)作籌碼,只要他贏了就不管錢的事,輸了就還錢。 不過當(dāng)時的他還在準(zhǔn)備比賽,如果在節(jié)骨眼上出錯,他可能會永遠(yuǎn)失去比賽資格,但是如果不答應(yīng),那他的朋友便會繼續(xù)淪落。 在天人交戰(zhàn)后,他答應(yīng)了他們的條件。 那天他輸了,除了他自己全身傷痕累累之外,還有一隻半路跑出來的狗替他咬了那些人好幾下,事后他才知道,那是他平常餵食的流浪狗。 他把身上沾血的外套披在冷的發(fā)抖的流浪狗身上,然后打電話給朋友的哥哥,讓他來接人,接著自行回家療傷。 當(dāng)然,最后他因?yàn)檫@起斗毆事件被取消資格,直到后來他遇到現(xiàn)在的教練,他才重新練起跆拳道,并且他對教練保證,絕對不拿跆拳道的技術(shù)去傷害任何人。 「那個資優(yōu)生,就是社長的親弟弟。」他悠悠的說。 事實(shí)與真相讓我說不出半句話,只是默默聽著,腦海里出現(xiàn)了張兆宇跟社長在走廊上交談的畫面。 「那……資優(yōu)生呢?」 「自殺了,他無法承受吸毒之后的自己?!?/br> 難怪,三大私校的人會說,死了一個男的,又換一個女的。 「所以……」我回憶著說:「社長在走廊上拿給你的是錢,但你不接受,是因?yàn)槟愠鲥X幫社長的弟弟買過毒,你覺得自己是讓他走上絕路的幫兇。」 「你都看到了?」他詫異。 「恩。」我在他背上點(diǎn)頭。 「那我們扯平了?!?/br> 「不過?!刮矣终f:「如果是我,我應(yīng)該會因?yàn)橛心氵@樣的朋友而感到幸運(yùn),因?yàn)槿绻皇怯龅搅诉@樣的問題,我也不會知道我在你心里這么重要,你甚至愿意為了我放棄比賽資格?!?/br> 「是我害他走上絕路的?!?/br> 「不?!刮矣昧u搖頭,「絕路是他自己選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guān)係,所以你不要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br> 他沒說話,他只是幾聲輕輕的笑,讓笑聲飄散在風(fēng)中。 緩緩的,我靠近他的耳畔邊說:「至少你是我的幸運(yùn),因?yàn)槟阄也诺靡云桨驳拿撋?。」這一刻,我注視著他煽動銀亮的睫毛,瞥見了他嘴角揚(yáng)起的弧度,在那一霎那間,震動我的心臟。 我不知道人生里能擁有多少次幸運(yùn),但是我想努力把握住每一次幸運(yùn)偶然的降臨。 在聊天的過程里,他背著我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公車站牌,他才將我輕輕放下,「鞋子脫掉。」 「嘎?」我用錯愕的眼神看著我面前呈高跪姿的張兆宇。 「脫掉?!顾€是很沒耐心,用極其不耐煩的口吻說。 「喔……」我再次乖巧的聽話,脫掉腳上的鞋子,露出穿著白色點(diǎn)點(diǎn)的短襪。 猛然低頭害羞,我突然后悔今天怎么沒穿素色的襪子,他一定覺得很幼稚。 又一陣突然,他脫掉我的襪子,一陣涼襲上腳底板,然后他轉(zhuǎn)動著我的腳,我立刻吃痛得縮了回來,「啊……痛……」 擰著眉頭,一邊看著他似乎在看笨蛋的眼神,我驀然低頭,感到有些無辜。 我是因?yàn)檎l才受這種罪的嘛…… 若有似無的,他嘆了一口氣問,「坐幾號車?」 「棕七?!刮夜郧傻幕卮穑瑫r看他站起身來看向大馬路。 沒多久,棕七路線公車進(jìn)站,他伸手替我攔下公車,然后攙扶著我走公車,不過這種舉動卻引來司機(jī)的誤會。 「唉唷,男朋友很貼心嘛!」司機(jī)先生有些欣賞似的目光,打量著張兆宇還有被他攙扶的我。 「那個……他……」 我正想解釋,卻突然撞到他的胸口,一個抬頭又撞到他的下巴,他吃痛的收起,接著迎上他帶有笑意的目光。 「可以請你專心走路嗎?」一邊說,他一邊揉著被撞疼的地方。 「噗哧」一聲,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后他也笑了。 那是第一次,看見他真正笑起來的樣子。 原來他笑起來的時候,有很深的臥蠶,像太陽一樣燦爛。 往回家的方向,公車緩緩開著??粗巴獾慕譄粢槐K一盞的亮起,將膚色染上一層淡淡的黃。 隨著街燈和建筑物晃眼而過,我跟他始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而在公車緩緩移動的過程中,我的意識逐漸模糊,最后打起瞌睡來,時不時的幾次點(diǎn)頭中,好幾次都不小心撞到他肩膀。 「喂,要睡之前,先告訴我你家在哪一站?!?/br> 「下一站,新光公寓?!?/br> 突然電子機(jī)器里傳來中年女子的聲音,我這才猛然驚醒,「就是這一站!」 車子緩緩?fù)?亢?,我在他的攙扶下順利下了公車,由他攙扶后又走了大約十分鐘的路程,這才終于到了我家。 用鑰匙打開大門,我向屋內(nèi)喊:「爸、媽,我回來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