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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最初的相片(三)

    我的能力在兩天之后形成了,快門鍵上綻放了一朵不知名的花。

    為何是花?這看來徒有美麗的標(biāo)志不由得令人失望,由于并非所有人的能力都出來了,大家在線上敲定了碰面的時間——約在當(dāng)周的假日,多了幾天讓能力形成,也讓已經(jīng)有的人摸索一下能力的性質(zhì)與功用。

    可即使多了這樣一個神祕而令心緒浮動的插曲,日子還是得繼續(xù),放了暑假還是有父親安排的家教課程要走,也要為來年的鋼琴比賽做準(zhǔn)備,早中晚各有個練琴的空檔,吃過早飯我到二樓右側(cè)最邊間的練琴室,琴室的隔壁就是我房間,除了兩者相隔的那面墻,琴室其他三面皆採玻璃設(shè)計,不論是家里的走廊還是外頭的景色都能一目了然。

    鋼琴擺放的角度,坐著往右看便是隔壁鄰居的家,上一戶住的是個愛喝茶的老伯,一個乾凈明亮而淡雅的人,他把靠近我們這側(cè)的一樓房間改裝成了個明亮的茶室,以前早起練琴,總能看見他坐在擁有大片落地窗的茶室,敞開窗子坐在窗邊捧著茶喝。

    有時我往下看,他恰好也往上看,目光對視他會笑著招招手,讓我下去喝杯茶,說我彈得好,連茶都更香了。

    那段日子或許是最快樂的時候,每天早上都有個人敞開窗子純粹地聽,純粹地夸讚,不管你的身分,不管你客觀的優(yōu)劣,就這么單純的欣賞,和煦的關(guān)係。

    有時蘇季清也會跟我們一塊喝茶,他家是茶葉大商,老伯家的茶也是跟他父親買的,來的時候蘇季清都會悄悄帶茶送給老伯,我們?nèi)齻€會聊上一小段,等上學(xué)的時間到,我和蘇季清一起去搭司機的車,老伯繼續(xù)喝他的茶。

    跟蘇季清變得比其他人都來得熟,大概也是拜老伯所賜。

    后來老伯搬走了,那明亮祥和得屋子頓時寂寞了起來,它空了好一段時間才由現(xiàn)在的屋主接手,編劇莫聲是個忙碌的人,同時似乎也是個喜歡暗處的人,他替每個窗戶都安上了窗簾,那間明亮的茶室在他搬來后再也透不進(jìn)光,黑色的窗簾沒有拉開的時候,整間屋子變得陰鬱而死沉,我也漸漸不再有彈著琴往外頭看的習(xí)慣。

    說實話,那個把相機送給我們便一走了之的人,他的話還是令人在意,「最后一個孩子」感覺意有所指,難不成莫聲的房子里……

    不可能吧?想什么呢。

    我心不在焉地練了一段琴,事實上,比起中規(guī)中矩地照譜演奏我更喜歡原創(chuàng),無奈現(xiàn)在的我就連「彈奏」本身都不能如自己的意愿,若不能在每年的比賽拿到第一,僅存的自由也將化為烏有。

    落下最后一個音,我看向窗外,隔壁的窗簾依舊緊掩,只是不知為何,在看過去的瞬間,像是有東西躲在后頭地,窗簾有些不自然地晃了一下。

    「小陽,家教老師來了?!?/br>
    我瞇起眼想看得更清楚些,母親的叫喚卻些傳了過來,我朝門應(yīng)了聲,又轉(zhuǎn)過去看了一眼,窗簾已經(jīng)靜止不動了,彷彿剛才發(fā)生的只是錯覺。

    錯覺……嗎?

    我闔上琴蓋,內(nèi)心的疑慮揮之不去。

    而時間很快就來到了約定的日子,在這之前我還是沒有找人試驗相機的功能,只拍拍景物繞著邊嘗試,拍了五張,就像正常的照片,計數(shù)器顯示的數(shù)字也沒有減少,如果拍在功能無法作用的物件上,就會是一般相片的樣子,而且不耗損底片,這點那個人倒沒提過,還真是放著我們自己摸索。

    實際碰面,只有簡夢昕的相機還是一片空白,其他人的能力差不多都出來了,就只差確切的規(guī)則,除了很清楚知道自己的能力是「解除」的云雁,慕詠愿的「劇本」似乎也差不多掌握完了規(guī)則,蘇季清跟梁語瑤雖然不太明確,也大致有了底——每個人的能力都跟「人」脫不了關(guān)係,好像只有在「人」身上才能作用功能。

    最后焦點擺到了我身上,只有我還沒對人拍過,能力一直是未知數(shù)。

    「要不要拿我當(dāng)試驗?就算真的找不到解除的規(guī)則,還有云雁的能力作為擔(dān)保?!?/br>
    蘇季清提議。我感激地對他眨了眨眼,就算有云雁作為保險,愿意這么奉獻(xiàn)也不是誰都做得到的。

    即使對于自己的能力多少抱有期待,但更多的是自棄與惶恐,我不認(rèn)為自己的能力會有多實用,總覺得在揭露能力的同時,好像也把最深處,甚至連自己都不清楚的自己攤到了陽光下。

    不過,猶豫片刻我還是接受了蘇季清的提議,該來的總要來,總是要瞭解自己的能力。只是這一照下去產(chǎn)生了不小的混亂,蘇季清昏厥了過去,約莫十分鐘他再次醒來,一臉茫然地看著我們:

    「你們……是誰?」

    那一瞬間我總算知道了自己相機的名字,慌亂間內(nèi)心的某處卻很沉很沉,我的心愿終歸是透過了這樣的方式展露,我徹底明白了自己。

    我是多么地渴望被遺忘,在一個沒人記得,也沒人認(rèn)識的世界重新過活——

    真是渺小而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