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盛蓉反握住惠安帝的手背，語重心長(zhǎng)道：“父皇又能護(hù)兒臣到?何時(shí)呢？終有一日兒臣要獨(dú)自面對(duì)這些?！?/br>
    南宮盛蓉松開手，行大禮跪拜，意?氣昂揚(yáng)義正言辭道：“請(qǐng)父皇速速?zèng)Q斷，機(jī)不可失，失不再來啊?！?/br>
    惠安帝負(fù)手在殿里踱來踱去，良久終于下定決心走到?御桌前，奮筆疾書下旨。

    直到?看著惠安帝印上玉璽，南宮盛蓉方才松了口氣。

    “田公公，去裴府宣旨?！?/br>
    田公公聞見入殿去了圣旨，快馬加鞭趕往裴府宣旨。

    裴府，裴泫銘手持酒壺。

    發(fā)髻凌亂，唇上青渣濃重。

    衣領(lǐng)處被酒漬濡濕一片，搖搖晃晃醉醺醺，失意?落寞仰天抱怨：“老?天不公啊，為什么……”

    “圣旨到?，圣旨到?……”

    田公公利落翻身下馬，高舉明黃圣旨一路高喊領(lǐng)著一隊(duì)金甲禁衛(wèi)沖進(jìn)裴府。

    “裴府何人來接旨啊？”

    田公公掃視四周垂頭?跪地的下人，未見有裴泫銘的影子。

    裴府管家十分硬氣回道：“我?家主人臥病在床無法接旨。”

    田公公也不惱，不動(dòng)?聲色恐嚇道：“不接可是抗旨之?罪，裴家沒有主事之?人了嗎？你家公子裴泫銘何在？還不快讓他來接旨。”

    裴府管家起身急匆匆趕往后宅內(nèi)院，去通知裴泫銘。

    “公子，公子，圣旨到?了……”

    管家呼喊著搖著酒醉，伏在院中石桌上的裴泫銘。見喚不醒，毫不猶豫取來一杯涼水潑在了裴泫銘臉上。

    冰涼刺面，水滴順著衣領(lǐng)滑進(jìn)，一個(gè)冷激靈裴泫銘酒醒了幾分。

    裴泫銘以袖擦臉，不悅道：“管家這是作何？”

    管家猛地跪地一副大禍臨頭?的模樣，急道：“公子前院圣旨到?了，讓您去接圣旨呢?！?/br>
    裴泫銘登時(shí)酒意?全無，嚴(yán)肅問道：“可有說是何事？”

    管家搖頭?回答，裴泫銘來不及多想?吩咐管家跟上來，先到?前院再說。

    田公公見裴泫銘過來，毫不廢話直接宣讀圣旨，裴泫銘只得跪地接旨。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今裴尚書老?疾不能任事，命爾提前致仕，還祿位于君。特賜與護(hù)國(guó)大將軍邊疆團(tuán)聚，命公主一路送行彰顯圣恩。三日后，啟程。欽此。”

    裴泫銘聽后臉色驟變，不想?今日竟來的如此之?快。

    田公公見他不接旨，威脅道：“裴公子可是要抗旨不接？”

    裴泫銘深思熟慮過后，不得不接下圣旨。

    “勞請(qǐng)裴公子代?裴尚書交出虎符?！?/br>
    管家急了小聲阻止道：“公子不可啊，家主斷然不會(huì)同意?的。”

    “拖下去，輪不到?你這個(gè)下人多嘴?！?/br>
    田公公一揮手，幾個(gè)禁衛(wèi)軍便上前要去拖裴府管家。

    裴泫銘起身阻止，無可奈何道：“田公公稍后，待我?去取虎符過來。”

    廂房?jī)?nèi)，裴大國(guó)眼歪嘴斜躺在床上。

    他隱隱聽見動(dòng)?靜，更是急得嘴角抽抽口水直流。滿眼狠厲，卻又動(dòng)?彈不得。嘴里嗚嗚哼哼，只能干著急。

    第38章

    房門吱呀開啟, 透著沉悶。

    裴泫銘腳步沉重?踏進(jìn)屋內(nèi)，裴大國(guó)?見人進(jìn)來嘴里哼哼聲頓時(shí)?高了兩分?。

    裴泫銘眼?含淚光，上前拿起臉帕為裴大國(guó)?擦了擦嘴臉的津液。又替裴大國(guó)?掖了掖被子, 正襟危坐到?床榻邊像是私密交談要事般。

    裴泫銘看了一眼?, 眼?含急色的裴大國(guó)?。垂首避開嘆了口氣語重?心長(zhǎng)道：“祖父, 身居高位一輩子了，正所謂高處不勝寒，這伴君如?伴虎，如?今您身體抱恙也這般年紀(jì)了，也該退下來了。陛下命公主送您去邊疆與叔父團(tuán)聚，想必還是顧忌著叔父?！?/br>
    裴泫銘徐徐道來圣旨內(nèi)容，裴大國(guó)?一聽身子一陣抽搐。口目歪斜牙齒打顫, 既可憐又露著幾分?陰森。

    裴泫銘急忙替裴大國(guó)?撫摸心口舒緩情?緒, 繼續(xù)勸道：“祖父，虎符在哪里？”

    裴大國(guó)?想搖頭又動(dòng)?不了，歪了一下腦袋似在說不可能交出?虎符。

    裴泫銘傷感笑道：“孫兒知道，祖父在為孫兒日后打算, 可祖父可問過孫兒想要什么?嗎？孫兒自幼父母雙亡，祖父雖待孫兒極好，可孫兒仍難免落寞。孫兒其?實(shí)并未多喜歡讀書, 只是怕祖父失望罷了。這幾日，孫兒酗酒買醉，也是不知如?何面對(duì)祖父罷了。”

    裴大國(guó)?哼唧著老目含淚，心里卻在說：“傻孩子, 祖父竟不知你是這般想法?！?/br>
    裴泫銘繼續(xù)自言自語：“祖父, 交出?虎符吧，遠(yuǎn)離京城官場(chǎng)這是非之地與叔父在一起, 盡享天倫頤養(yǎng)天年不好嗎？”

    裴泫銘起身，走到?屋內(nèi)的書架前。擰了一下架子上放著的青花瓷瓶，猛地從下面彈出?一個(gè)暗格。里面有一個(gè)上鎖的紅木匣子，他又走到?書架另一面從紅瓷瓶里摸索取出?一把?銅鑰匙。

    打開紅木匣子??x?的鎖，里面赫然躺著黃金鑄造的伏虎虎符。

    裴泫銘取出?虎符又走到?床邊，跪地三拜悲痛道：“孫兒不奢求祖父原諒，可眼?下只有交出?虎符才能暫且保住性命。”

    裴大國(guó)?眼?色驚恐，暗自心道這裴泫銘如?何知道虎符放在那里。

    裴泫銘仿若看穿了裴大國(guó)?心中所想，答道：“孫兒幼時(shí)?玩耍無意躲在祖父房中，不巧看到?了?！?/br>
    裴泫銘伏身重?重?磕頭，直磕得額間隱隱滲出?血色。而后堅(jiān)決起身離開，到?前院將虎符交給了田公公。

    田公公看見裴泫銘額頭的磕痕并未安慰，接過虎符難掩喜色，直夸裴泫銘懂事。

    裴泫銘面無表情?問道：“此去路途遙遠(yuǎn)，公主她當(dāng)真肯去？”

    田公公留了個(gè)心眼?，圓滑道：“公主念著與你同窗一場(chǎng)的情?意，主動(dòng)?請(qǐng)纓送你一路東去?！?/br>
    裴泫銘想起昨日公主來府探望，他賭氣閉門不見。

    公主來之前，云楚清到?府說起莊太傅有送辭行書信。這才在房中找出?書信，得知莊太傅與玉晏天結(jié)伴離開了。

    他猜想公主或是因?yàn)橛耜烫祀x開，方才念起他這個(gè)人。

    田公公取了虎符急著回宮，見裴泫銘呆立游神徑直離開裴府回宮復(fù)命了。

    中宮殿，姚皇后一身素衣半靠在床上。面色如?灰，短短一月似乎又蒼老了一些。

    奶娘老嬤嬤端來參茶，姚皇后無力搖搖手拒絕道：“放那吧，本宮喝不下?！?/br>
    老嬤嬤剛想勸，宮人通報(bào)公主到?了。

    姚皇后立馬閉眼?假寐，老嬤嬤會(huì)意出?去迎南宮盛蓉進(jìn)來。

    “母后。”

    老嬤嬤攔著她，輕聲輕語：“娘娘吃了藥剛睡下，公主要不改日再來吧。”

    南宮盛蓉瞥見參茶飄散著煙絲，了然于胸大概姚皇后一時(shí)?也不知如?何面對(duì)她吧。

    南宮盛蓉清了一下嗓子，走到?床前自顧自說道：“母后，女兒是來向您辭行的?！?/br>
    姚皇后一聽辭行，方寸大亂睜開眼?眸，可又覺得面上掛不住，假裝被吵醒埋怨道：“是公主來了啊?！?/br>
    南宮盛蓉并不想拆穿姚皇后，上前扶起她伺候姚皇后半靠在床榻上。

    一月未見彼此甚是思?念，可又不知從何說起。

    終是姚皇后忍不住開口問道：“蓉兒方才說什么?，母后睡得熟未聽清楚。”

    南宮盛蓉未有半分?猶豫，直言道：“蓉兒是來向母后辭行，三日后，兒臣要離宮護(hù)送裴尚書去往邊疆?！?/br>
    “你說什么?？”

    姚皇后脫口驚慌，整個(gè)人驚坐起身拽住南宮盛蓉的胳臂。

    “本宮要去求陛下……”

    姚皇后松了手，自行下了床。

    南宮盛蓉伸手阻攔，雖有于心不忍仍舊如?實(shí)道：“母后，圣旨已下，無力回天了。”

    姚皇后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猛地癱坐到?床上。老嬤嬤沖過來扶住她，焦急道：“娘娘你沒事吧？”

    姚皇后推開老嬤嬤，哭著訓(xùn)斥道：“你這孩子如?此不將母后放在眼?里，為何不肯聽母后的話呢?！?/br>
    南宮盛蓉有些心軟，半跪著伏到?姚皇后膝上，撒嬌道：“母后總說為女兒好，可母后又何曾想過女兒的感受?！?/br>
    南宮盛蓉說著鼻酸聲哽，勾起姚皇后的母～性。

    姚皇后伸手撫摸了一下公主的后背，嘆口氣無奈道：“你父皇如?今也不理母后了，母后往后在這宮中的日子該如?何熬下去呢。”

    南宮盛蓉閉上眼?，狠著心問道：“母后究竟做過什么?，父皇才會(huì)如?此？”

    姚皇后看了一眼?奶娘，奶娘撲通跪地老淚縱橫道：“都是老身的錯(cuò)，娘娘她什么?都未做過。”

    南宮盛蓉起身走到?老嬤嬤身前，居高臨下質(zhì)問道：“嬤嬤究竟都做了什么?，一五一十說清楚，我也好去父皇那里替母后美言幾句?！?/br>
    姚皇后卻阻止道：“別說了，她做的與我做的又有何區(qū)別?！?/br>
    老嬤嬤急著擺手辯解道：“不不，都是我自作主張做的事，真的與娘娘無關(guān)?！?/br>
    南宮盛蓉只是冷眼?盯著老嬤嬤，姚皇后搖頭嘆氣不再阻止老嬤嬤坦誠(chéng)一切。

    原來姚皇后的體質(zhì)不易有孕，一開始是太子妃未有孕尚且還說得過去。

    可惠安帝登基后，她的肚皮依舊毫無動(dòng)?靜。

    再后來吳貴妃與淑妃入了宮，吳貴妃承寵不久便身懷有孕。

    老嬤嬤為了姚皇后的地位，不受威脅。

    盛夏一日天陰大雨將至，派一個(gè)宮人去通知吳貴妃惠安帝邀她到?太極殿共進(jìn)晚膳。

    吳貴妃入宮不久圣恩正濃，自然不會(huì)有懷疑。

    只是走到?半道暴雨傾盆，抬轎攆的宮人不慎滑倒。連帶著吳貴妃被摔出?轎攆，導(dǎo)致小產(chǎn)。

    傳話的宮人早就出?了宮再無身影，更?無從查起。

    吳貴妃一開始常常提起可又苦無證據(jù)，惹得惠安帝不勝其?煩便不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