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她從夢中醒來，就會驀然發(fā)現(xiàn)，這不過是曾經(jīng)一場微不足道的小夢而已。

    覃緩抬起頭，發(fā)現(xiàn)他一直在看著她，瞳孔不知深淺。

    從前他在山野叢林中，也是這樣看她的，只是那個時候她只在乎自己，從不去深究。

    覃緩的鼻尖又一次酸了，張了張唇，喉嚨哽咽。

    江須昂說：“甘心嗎？”

    覃緩搖頭：“不甘心?！?/br>
    江須昂：“不甘心我們就回去，不能看不起自己的努力。也不能讓嘲笑你的人繼續(xù)高高在上?！?/br>
    覃緩終于哭著笑了一下：“……哪有這么容易啊?！?/br>
    江須昂回答：“明天就知道了?！?/br>
    她繼續(xù)笑著，目光氤氳，卻包不住晶瑩的眼淚。

    “可是，可是現(xiàn)在有個很重要的問題，急需要解決……”覃緩眨了眼眸，眼淚落在下顎處，被他用指腹擦去。

    江須昂想著明天需要做的事情，此刻還算淡然：“還有什么事？”

    “就是因為薛宇為我說了好話，又給了我通過?！?/br>
    “嗯?！?/br>
    “現(xiàn)在薛檸和周可然，我們部門的同事，好像公司的很多人都覺得……我們有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了。”

    “……”

    覃緩小心翼翼地朝他笑了笑，聲調(diào)卻比剛才輕松了十倍：“恭喜你啊江隊長，出差后喜提綠帽?！?/br>
    不瞞你說，此次出差以及讓薛宇代替他出席，是他聰明又沉穩(wěn)的路上一次重大敗筆。

    --------------------

    不瞞你說，緩緩開店的夢想我倒是很喜歡。就是沒錢。╮(╯▽╰)╭

    第五十九章

    新的一天, 覃緩特意起得很早化了全妝，連頭發(fā)絲兒都沒放過。

    江須昂從廚房拿出兩個雞蛋，覃緩抬眼看他, 他說：“聽說對腫眼比較有用?！?/br>
    “那你幫我多孵一會兒?！瘪徰鲋^閉眼, 聲音從鼻尖哼出來。

    溫?zé)岬碾u蛋在眼皮上輕輕滾動著, 覃緩舒服得直嘆氣。

    “走了。”她說, “今天要打仗，不能遲到?！?/br>
    江須昂笑出聲，她拍了拍他的胳膊，率先沖在他前面。

    -

    辦公樓一切如常, 沒有人會因為昨天的一場鬧劇，而停下自己的腳步。

    薛檸落了覃緩旁邊的桌, 前者頓了頓，放了一杯咖啡在覃緩桌上。

    “不好意思，昨天我心情也不好, 所以話說得太過分了?！毖幙戳艘谎垴彽谋秤埃Т? “這咖啡是我賠禮?！?/br>
    覃緩動作停下來，將咖啡還了回去：“不需要謝謝。”

    辦公室的人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周可然看起來格外高興, 大概是知道今天江須昂來上班了。

    “昨晚我哥對我說了很多, 包括昨天的事和之前在現(xiàn)場里……”薛檸說，“是我哥自己的問題, 但是他是真的……”

    覃緩站了起來, 打斷了薛檸說話。

    “你這個人呢, 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就喜歡和別人爭, 爭不過就喜歡嫉妒, 嫉妒這么丑陋的東西還喜歡說出來，”覃緩看了她一眼，“你不用道歉，我也沒多在意你和你哥的言論，畢竟你說得再多，只是更加證明你和你哥的無能?！?/br>
    薛檸臉色微變：“你的報告如果想改，二次匯報就在下周一，我可以幫你說說其中幾個要點。”

    “謝謝你，但我有自己的想法，誰知道你有沒有坑我？”覃緩轉(zhuǎn)過頭，再也沒看她。

    -

    鄭總接到總裁辦一把手的來電時，正在細看昨天的匯報報告。

    總裁辦叫他來一趟28樓，說領(lǐng)導(dǎo)有事找他。

    既然勞煩了總裁辦的大駕，鄭總不敢延遲一刻，他立馬放下手中的事上了28樓。

    被邀請的目的地是總裁辦公室，他一路上始終沒想明白最近什么業(yè)務(wù)有總裁參與。

    門被人從外推開，總裁的辦公室坐著的不是總裁，而是最近熾手可熱的小江總。

    小江總見了他這個公司老人，竟然沒有站起來，而是坐在沙發(fā)椅上，低頭看著資料。

    “小江總？”鄭總出了聲。

    江須昂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說了坐。

    鄭總摸不著頭腦，江須昂看了他一眼，將手里的東西遞過來：“我這次去了羅興山，考察了許多員工，最后篩選了這五個，您看看有沒有什么異議？”

    鄭總畢恭畢敬地接過，看完后說：“沒問題的，小江總做主就好了?！?/br>
    江須昂笑了笑：“聽說昨天公司鬧了一點八卦?！?/br>
    鄭總就知道今天這趟會扯到昨天那事，他點頭：“是的，一個叫做覃緩的女同事，在昨天的匯報中托了薛宇的關(guān)系?！?/br>
    “我看了你們7為專家的考評表，等級abcd，除了薛宇給的b，你們六位都給的c，按照我們之前制定的考驗計劃，這次給c的同事，算是能力非常不錯的，覃緩這次排名第三，說明她東西做得確實不錯，不是嗎？”

    鄭總頓了頓，臉色帶了幾分不服氣：“那是我之前打的，后面發(fā)現(xiàn)薛宇幫著她說話，我后悔沒改成d了。”

    鄭總來了勁兒：“原本我還挺看好她這個小姑娘的，匯報雖然緊張了一點，但邏輯清晰，報告質(zhì)量也高。但她托了薛宇的關(guān)系，就是心思不純，不能進入項目組?！?/br>
    江須昂目光漆黑，看著他：“那您覺得我靠著我爸的關(guān)系成了組長，是不是也是托了關(guān)系，動機不純，不能擔(dān)任組長呢?！?/br>
    鄭總呼吸一窒，忽然意識到有什么地方隱隱不對：“我，我當(dāng)然不是這個意思，您專業(yè)能力這么厲害，肯定不能這么算的……”

    “怎么就不是一個意思了？你是今天我請上來的最后一個人，”江須昂神色冰冷，目光如炬，“前面六位都說了，覃緩的東西完全稱得上第三，如果能抗住壓力不篡改報告真實性，完全有能力進入項目組。”

    “怎么輪到你這里，關(guān)系和能力就不能同時存在了？薛宇幫她說一句話，就證明了他們關(guān)系匪淺？”

    “……”鄭總心臟猛地一跳，幾次張口，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就像昨天他在會議上罵其他員工一樣。

    鄭總垂死掙扎：“就，就算她還不錯……可是這也不能證明她沒有找關(guān)系。”

    “證明？這根本不需要什么證明?！苯毎褐匦碌皖^，目光掃在紙面上。

    “薛宇不可能和她有任何關(guān)系，”江須昂說冷呵一聲，“他是我叫過去，幫我照顧覃緩的情緒。”

    “什么？”鄭總一愣，腦中的不對勁更加明顯，但又有什么新的東西浮現(xiàn)出來，“這是什么意思？”

    這間辦公室，面前的這個人，無形中散發(fā)著濃烈的壓迫感，鄭總的心跳在此刻加快。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覃緩的匯報會不合格，又怕她太過于傷心，所以特意讓薛宇給她的‘通過’，因為全盤否定之下，只有一個人給予肯定，她就不會完全喪失信心?！?/br>
    在覃緩的認知中，一直認為薛宇是討厭她，7個當(dāng)中只要有1個肯定，多少會多幾分信心——但他實在沒想到，這一個“肯定”會讓覃緩成為眾矢之的，攤上“潛規(guī)則”的惡名。

    鄭總聽完，腦子嗡了一下，某個猜想忽然浮現(xiàn)出來。

    鄭總：“小江總，呵呵，我不太明白，你為什么要照顧她的情緒？”

    “我說的這么明顯了，”江須昂抬起眸，看了他一眼，“在沒有透露施壓計劃情況下，我照顧一下我老婆的情緒，請問有什么問題？”

    說完這話，江須昂冷下眉目，而鄭總瞬間變了整張臉。

    “覃緩居然是你的……？”

    “不用向我道歉，”江須昂說，“我不是你不分青紅皂白就辱罵的對象?！?/br>
    這諷刺的言辭，讓鄭總的臉色更是變換多彩：“我馬上去給覃小姐道歉。她的聯(lián)系方式是……”

    “她在16層的安全部門，從哪里開始，就從哪里結(jié)束，行嗎鄭總？”

    鄭總心下一沉，幾乎不可置信：“我是公司里的老人，專家的身份，你是想要我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向她道歉？你瘋了嗎？”

    “罵人的時候沒想著自己的身份，現(xiàn)在又顧及自己的面子嗎？”江須昂淡淡地嗤了聲，指尖握著筆，敲在了皮質(zhì)沙發(fā)上。

    鄭總忽然明白過來，為什么小江總會讓他來總裁辦公室。

    江須昂坐在江總的辦公室說這些話，說明這件事江總默認且支持——當(dāng)眾道歉的事也是。

    鄭總心如死灰地起身離開，江須昂看著他的背影，把總裁辦一把手叫進來：“確定他道歉完就下調(diào)令，最好下周一就離開總公司和項目組。”

    總裁辦點了點頭：“好的?！?/br>
    -

    覃緩從洗手間回來，發(fā)現(xiàn)辦公室門口站了一個人。

    背影有些熟悉，她直覺不是什么令人心情愉悅的人，條件反射就想繞道走。

    “覃小姐?！逼@人發(fā)現(xiàn)了她，略微焦急地喊住她的名字。

    如此晦氣的一幕，讓她想起了昨天下午。

    行吧。

    既然躲不過，那就正面剛，正好昨天沒說完的話可以在今天說了。

    “鄭總，關(guān)于昨天您說我托薛宇關(guān)系去得到一個小小的‘b’等級這件事，我想我有以下幾點想說?！?/br>
    鄭總快刀斬亂麻：“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

    覃緩嚇了一跳：“……”

    周圍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遞來好奇又八卦的目光，鄭總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快速地說：“是我以片面想法揣度你昨天的成績，是我昨天的行為說法有問題，非?！瓕Σ黄??！?/br>
    身后傳來輕輕地抽氣聲，無數(shù)同事坐在座位上，假模假樣看著電腦，實則耳朵恨不得貼在走廊上。

    覃緩的余光看見薛檸站了起來，周可然也從自己的辦公室走了出來。

    鄭總還在等她的答案。

    覃緩站在原地良久，頗為大度地說了句：“沒關(guān)系。”

    鄭總剛想松一口氣，覃緩卻笑了笑：“但是您昨天重傷了我，這么簡單的道歉，似乎不太有誠意?！?/br>
    他還以為這一劫已經(jīng)過去了，沒想到覃緩忽然來個轉(zhuǎn)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