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室難為 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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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蘭溪贈與他一記白眼,換了另一只手去掀那衣袍,“給我瞧瞧,昨日磕到,今日碰一下還能這般疼?你不知道吧,你唇都沒有血色了。” 祝煊難得慌亂,抓著她兩只手困在自己手里,“無大礙,睡吧,自己蓋好被子?!?/br> 沈蘭溪盯他一眼,忽的垂下了腦袋,被他緊抓著的手也不掙扎了。 “?” 不等祝煊反應(yīng),便聽得這人忽的啜泣兩聲,很輕,像是微風(fēng)拂過鬢間的發(fā)一般。 “別哭?!弊l用摽诙?,“給你瞧便是了?!?/br> 話音剛落,面前的腦袋抬了起來,哪里有眼淚,便是眼眶都不見紅的。 沈蘭溪才不等他與自己算賬,仰著腦袋驕矜道:“自己脫給我瞧?!?/br> 她已不是方才的沈蘭溪了,誰讓他不讓她碰的? 這話,祝煊的思緒瞬間飄了,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 “沈蘭溪!好好說話!”他低斥,只是語氣里的惱意是對他自己。 沈蘭溪忽的湊近他,伸手,溫?zé)岬氖中馁N在了他臉上,很燙。 “郎君想到什么了?怎的這般面紅耳赤?”她故意勾他,聲音又軟又嬌。 祝煊深吸口氣,放棄了過去與長輩守歲的打算,脫靴上炕,把那鬧人的小娘子塞進(jìn)了錦被里,“睡吧,不是困得緊?” 沈蘭溪被他卷成了蠶蛹,乖乖的平躺著,視線落在他的腿上,“你給我瞧瞧。” 方才是玩鬧,但她確也關(guān)心他膝蓋。 能給這人疼得臉色煞白,想也不是他說的無礙。 祝煊嘆息一聲,在她明晃晃的視線下,慢條斯理的把那紅腫的膝蓋露了出來。 沈蘭溪頓時瞪圓了眼,蛄蛹兩下,湊到他跟前,“你這是怎么了?給人打了?” 祝煊把她抬起的腦袋摁回去,“不是,跪了祠堂。” 他編不出謊來,也不想騙她。 他未明緣由,沈蘭溪一想那兩個晚上他未回來,還有自己吃的香噴噴的烤雞,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就說這人怎么會主動陪她犯家規(guī),原來是自己偷偷去領(lǐng)了罰。 錯犯了,罰也受了,一板一眼的木頭。 “母親罰你的?”沈蘭溪問。 “不是,我自罰的。”祝煊說著,便要把褲腿放下去,卻是被她一把按住了手。 “還未上藥?!鄙蛱m溪道,又咕噥一句,“你其實(shí)不必如此,要罰也是該罰我?!?/br> “主謀者是我,行事人是我,罰你做甚?”祝煊說著又輕聲一笑,罕見的表露情緒,輕聲問,“心疼了?還是自責(zé)?” 四目相對,一人溫切,一人倉惶。 沈蘭溪都擔(dān)心自己那顆心會從嗓子眼跳出來,激烈得讓人心慌。 他倆之間,向來是她調(diào)戲他的,何時被他這般瞧著問過,還是吐露心意的話。 “這屋里有藥嗎?還是我給你回去拿吧?!鄙蛱m溪說著便要起身,卻是被人從身后一拽,跌坐在錦被上。 落荒而逃的人被拽了尾巴,她不敢回頭,只聽得身后人嘆了口氣,“不必麻煩,你睡吧,我自去上藥。” 沈蘭溪沒應(yīng)聲,垂著腦袋聽著那道窸窸窣窣聲,直至他穿鞋要出門,她喚他名,“祝煊。” 門口的人沒回頭,輕‘嗯’了聲。 “你不必為我如此?!?/br> 話一出口,兩顆心頓時皆一揪。 “不是為你,是我想這般做,順應(yīng)自己心思罷了,你不必自責(zé)?!弊l诱f著嘆息一聲,“安心睡,待到時辰,我會讓人來喚你?!?/br> 門關(guān)上,屋里沒有一絲動靜。 好半晌,沈蘭溪才和衣躺進(jìn)了被窩,暖炕很熱,睡著很舒服,但她卻輾轉(zhuǎn)反側(cè)的睡不著。 好慫啊,沈蘭溪! 便是喜歡又如何?你最愛的還是你自己不是,有何膽怯的? 慫貨沈二娘! 被窩里的人氣餒的蹬了蹬被子,一骨碌的坐了起來,抓著枕邊的荷包系好,穿了鞋襪出門去。 西院兒里,悄悄回來又悄悄走人的黑影,沒驚動那熱鬧聲。 走了一趟,沈蘭溪厚重的披風(fēng)上染上了夜里的寒,到了老夫人暖閣門口,卻是突然有些窘迫的駐足,不防被小女婢開門瞧了個真切。 “少夫人?”小女婢驚詫道。 沈蘭溪面色訕訕的應(yīng)了聲,不等她問什么,便趕緊抬腳往里面走。 里面幾人沒有再打牌了,老夫人與祝夫人正坐著說話,瞧見她進(jìn)來,道:“喲,醒了?” 沈蘭溪乖覺的行禮,瞧了眼與祝家主對弈的人,回話道:“郎君不在,睡不安穩(wěn)?!?/br> 這一句,那人手里古樸的棋子忽的滾落,垂著的眼睫顫了顫。 第38章 哪有人會把這般黏膩的話當(dāng)著眾人面兒說出來的?! 老夫人無語的瞧著沈蘭溪, 又看了眼自己乖孫,“去去去,說的些不知羞的話, 回你們屋里膩歪去。” 一旁伺候的小女婢們捂著嘴笑, 替老夫人把這小夫妻趕了出去, 還貼心的關(guān)上了門。 屋里,祝家主輕咳一聲, 道:“二郎媳婦兒這般, 日后院子里進(jìn)了妾室可如何?” 本是感嘆一聲, 老夫人直接斂眉瞪他,“納什么妾, 當(dāng)煊哥兒是你不成?” 這一句,屋里的幾人頓時沉默了。 祝夫人垂著眉眼沒出聲, 手上剝開的橘子酸的緊。 “父親不會納妾的”, 不知何時醒來的祝允澄,坐起身來忽的冒出一句。 他揉了揉困懨懨的眼睛, 又道:“母親都這般好了, 時時院里小廚房做了什么好吃的,都會讓阿芙j(luò)iejie去給父親送一份, 就連天冷添衣的事,也是母親叮囑的, 父親還納妾做甚?若是父親當(dāng)真納妾,平白傷了母親的心, 日后母親便自己吃好喝好,還管他做甚, 便是讓他日日吃冷羹剩飯, 冬日穿薄衣受凍, 也是該的,像我,我日后就不會納妾的?!?/br> 童言無忌,卻最是往人心上插刀。 祝家主面色尷尬的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開口。 老夫人摸了摸自己乖曾孫的腦袋,“這般喜歡你母親?” 祝允澄點(diǎn)點(diǎn)頭,忽的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低落,“她與我阿娘不一樣,但是她又與我阿娘一般好,阿娘督促我讀書,盼望我上進(jìn),也想我開心,會給我買吃的玩兒的,母親也是這般,我屋里的那方硯臺便是母親所贈,若是我阿娘在天有靈,瞧見母親待我這般好,該是安心了的?!?/br> 站在門口的兩人沒聽到屋里的這番話,都默默地避開對方的視線,面色微紅。 “咳……可是冷了?”祝煊率先開口,聲音低啞。 “不冷”,沈蘭溪吶吶的說了句,抬腳往西屋走,“你上藥了嗎?” 貼心不過一瞬,不等他答,她便又兇巴巴道:“便是上過了,也要擦掉用我給你拿來的?!?/br> 祝煊彎了眼眸,“好。” 兩人前后腳進(jìn)屋,沈蘭溪直奔那炭火盆前烤手。 祝煊自覺地坐到暖炕上,挽起了褲腿。 膝蓋沒上藥,跪了兩夜,紅腫的厲害,饒是燭火昏暗,也瞧得出上面散著些青紫,顯得尤其可怖。 “你不覺得疼嗎?”沈蘭溪過來,蹲在他面前瞧著他的膝蓋直皺眉,從袖袋里掏出一只白瓷瓶。 “這藥是大哥從前給我的,也不知道過期了沒?!鄙蛱m溪嘟囔一句,又自言自語,“在這兒應(yīng)是不會過期吧,不是都講究年份越久越好的嘛……” 祝煊只能隱約聽見幾個字,問:“什么?” 沈蘭溪搖搖腦袋,用手指沾了那藥膏,動作輕柔的給他上藥。 微熱的指腹甫一碰到那傷處,祝煊克制不住的抖了下。 沈蘭溪仰頭瞧他,“弄疼你了?” “不疼”,祝煊說著稍頓,“有點(diǎn)癢。” 聞言,沈蘭溪把手里的藥膏塞給他,“那你自己上藥吧?!?/br> 祝煊與她對視,忽的輕笑一聲,喉結(jié)滾了兩滾,嗓音輕潤, “可我,想讓你疼疼我?!?/br> 這話與求偶的孔雀有何區(qū)別! 沈蘭溪難得生出幾分羞臊,避開他明晃晃的眼神,手指輕輕的落在他膝蓋上,把那藥膏涂勻,低聲吐出一句,“已經(jīng)心疼了?!?/br> 屋內(nèi)很靜,但氣氛卻又莫名膠著。 兩個膝蓋涂好,沈蘭溪身上已然冒了汗,把那白瓷瓶蓋好,扔到他懷里,“只此一次,再傷了自己,便不要讓我知道?!?/br> 這話說得別扭,明明是不想他再受傷,但出口后卻顯得不近人情。 “我睡了,你自己晾著吧?!鄙蛱m溪說罷,脫了鞋襪鉆進(jìn)了被窩里。 這次倒是一沾枕頭便睡了過去。 燭火燒到頭,火焰跳了兩下后忽的熄滅。 黑暗里,男人低低的笑了一聲,語氣無奈又寵溺,“傻子。” -- 初二一早,沈蘭溪與祝煊去正院兒請安,順便留在老夫人院子里用了膳。 自年夜飯知道沈蘭溪食量,老夫人一邊說她吃的多,一邊又讓人多備一些吃食,沈蘭溪喜歡吃的那幾道都有。 她算是知道祝允澄小朋友的傲嬌和別扭是哪來的了。 沈蘭溪腹誹一句,又夾了一個湯包送進(jìn)嘴里。 餡料調(diào)的好,汁水鮮美的很,吸一口便是滿嘴香,讓人吃得停不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