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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繼室難為在線閱讀 - 繼室難為 第63節(jié)

繼室難為 第63節(jié)

    祝煊將人送至府門口,拱手,“殿下慢走,夜間路滑,仔細(xì)腳下?!?/br>
    “二哥若是得空,可來瞧瞧阿窈,她念著你與岳父大人呢。”李乾景意味不明的道。

    昏暗的燈籠光暈下,祝煊眼神頓時(shí)一變,道:“家里人自也是念著她的,祖母前幾日還說,下月清明節(jié),讓人喊她回來,去祖宗靈位前跪三日呢,上次驚擾了祖先,要日日在心里掛念著。”

    這話不像是祝煊尋常會說的,李乾景臉上的笑僵了一瞬,躬身致歉,“年前那事是我的錯(cuò),與阿窈無關(guān),酒意上頭,這才欺負(fù)了她,祖母若是要罰,便罰我吧?!?/br>
    祝煊嗓音平淡,瞧著幾個(gè)臺階下行禮的人,也沒避讓,“祝家家訓(xùn),從來都是訓(xùn)的自家子弟,殿下若是要跪,還是去跪自家祖宗吧。”

    李乾景:“!”

    竟敢當(dāng)真讓他去跪?

    祝煊剛要收回視線,眼角的余光觸見那遠(yuǎn)處天邊的火光時(shí),頓時(shí)神色一凜。

    槐香街上,百姓往一處涌去,幾輛馬車相繼被堵。

    沈蘭茹跳下馬車,踮著腳也瞧不見什么,里面被圍得水泄不通,卻是見火光冒了出來。

    饒是沈蘭溪這般懶得挪個(gè)地兒去瞧熱鬧的人,也被那灼人眼的色刺得下了車。

    “前面怎么了?”沈蘭溪問。

    那駕車的小廝也不甚清楚,只探著腦袋瞧,猜測道:“前面是相府,怕是走水了吧。”

    人聲吵鬧至極,沈蘭溪心里卻是‘咯噔’了下,一個(gè)不好的猜測浮上心頭。

    “駕!都讓開!”略帶哭腔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

    兩個(gè)飛馳而來的身影強(qiáng)勢的撞進(jìn)眾人眼里,方才還不見縫隙的人rou墻,頓時(shí)推推攘攘的敞開一條路來。

    馬蹄聲清脆,沈蘭溪慌忙去扯那被擠得站不穩(wěn)的沈蘭茹,卻還是遲了。

    一陣急風(fēng)掠過,沈蘭茹摔倒在地,那行在后面的少年勒馬回首,遲疑不過一瞬,還是折了回來。

    “如何?可還能站得起來?”玄色衣袍的少年跨身下馬,問了句。

    沈蘭茹兩只手都蹭破了皮,粘著些塵土沙粒,癟著嘴想哭,卻又覺得丟臉。

    沈蘭溪皺眉把人扶起,“除了手還摔到了哪兒?”

    沈蘭茹神色有些不自在,她屁股好疼啊!但是不能說……

    那少年等不及,又瞧了眼那近在咫尺的相府,留了句‘對不住,若是有傷,去同安街喬家要銀子罷’,便急急忙忙擠進(jìn)人群沒了身影。

    沈蘭茹借著天黑,偷悄悄用手背揉了揉摔得發(fā)麻的屁股,小聲問:“二jiejie,相府是不是出大事了?”

    方才那人墻敞開的一瞬,她瞧見了,相府門口守著的皇上的近衛(wèi),羽林衛(wèi)!

    沈蘭溪沉著臉沒吭聲。

    里面是走水了嗎?不見得吧。

    “二jiejie,我們回家吧……”沈蘭茹裹緊身上的藕粉色披風(fēng),聲音輕飄飄的有些怕。

    沈蘭溪點(diǎn)點(diǎn)頭,剛要與之回身上馬車,忽的一陣議論聲中傳來了哭喊與尖叫聲,在黑夜里讓人頭皮發(fā)麻,她頓時(shí)腳步一頓。

    “二jiejie……”沈蘭茹哆嗦的喚她。

    沈蘭溪回頭,從那人潮縫隙間瞧去,只見幾人被羽林衛(wèi)押了出來,方才那身著靛藍(lán)袍子的疾行少年便在其中。

    “救火啊,救火……”頭發(fā)亂了,布滿皺紋的臉上滿是焦急,那雙眼里透著心疼與絕望,一聲聲的求,像是泣血的鴉,“藏書,我的藏書啊……”

    沈蘭溪愣在了原地,仿佛人潮皆褪,在那空蕩的天地間瞧見了文人風(fēng)骨被折。

    自來到這個(gè)朝代,她從未有一刻比現(xiàn)在更加清楚的感受到了這幾百年的時(shí)代鴻溝。

    這里,封建王朝,沒有報(bào)案、上訴、辯駁等一系列繁瑣又努力公正的程序,那住在宮殿里的人掌著天下人的生殺大權(quán),他或許也在夙興夜寐的努力做一個(gè)可以名留青史的明君,但手上沾了鮮血,以權(quán)勢為餌,百姓為棋……

    “羽林衛(wèi)辦案,閑人閃開!”

    一聲厲喝,前面站著的百姓頓時(shí)紛紛往后退,面上不無害怕。

    “我父親犯了何罪,便是抓人也要有名頭!”那半大少年被硬生生壓彎了脊梁骨,梗著脖頸怒道。

    “杜大人營私舞弊,我等受皇上之命前來抓人?!蹦穷I(lǐng)頭的人冷淡的說了一句,左手抬起揮了一下,“都帶走!”

    “是!”

    人群散開,沈蘭溪幾人立于邊角處,待得熙熙攘攘的議論聲遠(yuǎn),余光瞥見那府門前立著一少年。

    孤零零的,失魂落魄的。

    “沈蘭溪,回家了?!弊越纸切衼淼娜溯p聲道。

    瞬間,沈蘭溪眸子濕了,映入眼底的人影晃動,她拔步朝他跑去,不管不顧的撲進(jìn)了他懷里,被那熟悉的木香味包裹。

    “你怎么才來啊……好嚇人啊……”她的哭腔聲軟。

    祝煊抬起的手頓時(shí)一僵。

    嚇哭了?

    作者有話說:

    第55章

    溫?zé)岬臏I珠子打濕了他胸前的布料, 纖細(xì)的身子縮在他的大氅里,哭得肩膀直抽抽。

    今天之前,沈蘭溪只是想念那個(gè)文明時(shí)代的美食, 但是今晚過后, 她還想念那個(gè)時(shí)代的平安與自由。

    太嚇人了!祝煊會不會有一天也要被這樣抓走啊……嗚嗚嗚嗚……

    絲毫不知她內(nèi)心所想的人, 手落在她后背,輕輕的拍著, 像是無聲的安撫。

    沈蘭茹回過神來, 目瞪口呆的瞧著那行徑大膽的兩人。

    “三娘子, 時(shí)辰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府吧。”綠嬈垂著眼皮勸道。

    “哦”, 沈蘭茹呆呆的應(yīng)了聲,挪著腳往馬車那邊走。

    她二jiejie果真大膽!她也要膽量大些才行!

    沈家的馬車走了, 綠嬈過去, 停在那還抱著的兩人幾步遠(yuǎn)外。

    祝煊垂眸,只能瞧那玉簪挽發(fā)的黑腦袋, “有人在看, 回去再哭,可好?”

    那腦袋倏地抬了起來, 哭得鼻尖通紅的人譴責(zé)他,“哪有你這樣的, 還讓人回去哭……”

    祝煊抬手,抹了下她濕漉漉的眼睛, 嗓子干啞,“都哭紅了?!?/br>
    輕易便聽得出里面含著的心疼, 沈蘭溪難得生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吸了吸鼻子問:“我妝面花了嗎?”

    祝煊仔細(xì)端詳一瞬, 搖頭,老實(shí)道:“瞧不清楚?!?/br>
    沈蘭溪滿意了,“回家吧,我要坐馬車?!?/br>
    “好?!?/br>
    夜里,梳洗后,沈蘭溪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閉上眼,眼前便是杜家人方才被抓走的場景,只那一張張臉卻是換成了祝家的。

    “郎君……”她側(cè)身喚他,屋里熄了燭火,瞧不清他是否睡著了。

    “怎么?”祝煊應(yīng)聲,一把捉住她伸過來的手。

    沈蘭溪蹭過去枕在他肩頭,小聲嘟囔道:“你方才沒瞧見,來了好多羽林衛(wèi),那人什么事都不管,只是抓人……我還聽見那位杜大人說,他的藏書被燒了……里面著了火,不知道有沒有人去救……”

    她心里亂,說的也亂七八糟,一股擔(dān)憂梗在心口,委實(shí)難受。

    都說樹大招風(fēng),祝家這棵樹也挺大的……

    祝煊思忖一瞬,捏了捏她軟軟的手,“云溯馬場的銀子查到了,在三皇子府中,但被皇上壓下了,只怕事情當(dāng)真如你預(yù)料的那般壞。羽林衛(wèi)既是今夜抓了人,案子該是送去刑部了,緣由于何,明日便可知了?!?/br>
    確實(shí)如祝煊所料一般,向淮之回家剛吃了口熱乎飯,案件便送了來,整個(gè)人可憐得像是秋風(fēng)里飄零的落葉。

    一早上朝,不等旁人開口,向淮之便行了個(gè)大禮,進(jìn)言道:“啟稟陛下,宰相大人一案事關(guān)重大,微臣不勝惶恐,接不了這般重任,還求陛下恩準(zhǔn),合三法司之力共查,早日斷得此案?!?/br>
    “準(zhǔn)!”皇上沉聲道:“都察院這邊讓小祝大人去,至于大理寺,便讓少卿許大人去吧,望諸位莫要辜負(fù)朕的期望,早日偵得此案?!?/br>
    向淮之眉心一跳,只覺不好。

    挑誰不好?偏生是挑了祝二郎與許有才來,這二人是朝中鮮有的剛正不阿之人。

    若說此案沒詐,這時(shí)機(jī)也忒湊巧了些。但若是有詐,那二人眼里如何揉得了沙子?

    “是,微臣領(lǐng)旨。”祝煊與許有才一同道。

    散朝后,眾人從大殿出來,向淮之幾步追上了那比肩而行的兩人,瞧向祝煊的神色帶著些難兄難弟的共苦,“小祝大人瞧著,昨夜也是沒睡好?!?/br>
    祝煊微微頷首,無奈道:“內(nèi)子昨夜突然發(fā)熱,著實(shí)是讓我心驚了?!?/br>
    昨夜,好不容易把人哄得睡著,半夜卻是像抱著暖爐一般,生生把他熱醒了。

    沈蘭溪像是燒迷糊似的,嘟嘟囔囔的說起了胡話,一張臉紅得像蘋果。

    三更半夜的讓人請來了大夫,院兒里的人也被吵醒了。

    那小孩兒穿著里衣神色驚慌的跑來,不敢錯(cuò)眼的瞧著床上昏睡的人。

    “父親,母親不會也離開我吧?”他問著,癟著嘴巴忍住哭腔,只那明顯胖了的臉上遍布委屈與害怕。

    祝煊被沈蘭溪換了額頭上散熱的帕子,在那小孩兒腦袋上輕敲了下,“不會。”

    澄哥兒母親那時(shí),生他時(shí)受了苦,之后身子便不大好,時(shí)不時(shí)的纏綿病榻,直至最后走時(shí),足足躺了一月,人削瘦得不成樣子,任誰都能瞧得出,是心里有掛念,這才撐了那些時(shí)日。

    沈蘭溪這是心悸發(fā)了熱,吃幾副湯藥便能好,只是瞧著嚇人罷了。

    雖他如此說,祝允澄還是在床前守了大半夜。

    直至……

    沈蘭溪口干舌燥,內(nèi)里冒火的醒來時(shí),便瞧見床前的一大一小,那架勢,仿佛她現(xiàn)在便要駕鶴西去了一般,讓人心里咯噔一聲。

    “這是……”

    “醒了,坐起來喝點(diǎn)水。”祝煊說著,扶她坐起,大半個(gè)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又支使旁邊的小孩兒,“去瞧瞧藥可煎好了?!?/br>
    祝允澄抿了抿唇,也忘了行禮,轉(zhuǎn)身便往外跑。

    “郎君,我好熱……”沈蘭溪懶懶的靠在祝煊身上撒嬌,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溫水便歪了腦袋不愿再喝。

    嗓子有些疼,吞咽變得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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