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嫻然緊巴巴地在白紙上畫著圈，時不時嘆口氣，越見織一問，她居然說是在學(xué)瀟灑哥“畫個圈圈詛咒你”。

    純純大擺特擺。

    越見織也跟著嘆口氣，她顫著手，按照老師所講的在紙上寫下步驟，心里的緊張卻隨著時間的游走越來越盛。

    她輕輕吞咽了下。

    待會見到那個人......他應(yīng)該不會逼她干什么丟臉的事情吧。

    大不了那分?jǐn)?shù)就不要，

    打不過他她還不能向老師告狀嗎？

    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越見織在打小報告這件事情上的技術(shù)已趨于大成。

    —

    下課鈴聲一響，原本的窸窣聲蔓延擴大，不少同學(xué)已準(zhǔn)備好東西，甚至有男生已將包放在懷里，蠢蠢欲動，只待奪門而出。

    路虎大咳一聲，他們才安靜點。

    “還沒講完啊——”他拿小木棍啪啪拍著黑板上的題，男生們“矮呦——”著拖腔搭調(diào)，路虎才不理會，不緊不慢把題講完了，才大喊一聲“放學(xué)！”。

    往外涌動的同學(xué)們鬧哄哄的，越見織是其中之一。

    她把粉色的書包抱在懷里，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階梯教室前，伸手拉開了高高的木門。

    明亮的燈光在瞬間淌出，將樓道微弱的響應(yīng)燈完全壓下，越見織深呼了一口氣，鉆了進(jìn)去。

    階梯教室一般晚上都沒人，這就顯得坐在第一排的男生格外顯眼。

    他單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則放在牛奶上，手指懶懶壓著粉色的棱角，用一種極有規(guī)律的節(jié)奏，讓它翻過來滾過去。

    可憐的草莓牛奶在他掌心下被反復(fù)□□，越見織打了個抖，站在門口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

    “來了？”莫燃抬眼，手下的動作停住，附著低笑夸了句，“真快?！?/br>
    越見織抱著書包上前兩步，盡量穩(wěn)住臉色，“不好意思，我們班拖課了——”

    莫燃可有可無頷首，手指在牛奶盒子上有一搭沒一搭輕敲著。

    越見織垂著腦袋不去看他，沒聽見他說話，就又往前了兩步，“那個——天使寶貝的事情，莫同學(xué)考慮得怎么樣了？”

    莫燃被這不在計劃內(nèi)的等待與相處惹得有些煩躁，但他想起那人渴求的目光，還是耐下性子開口，“我會給你打滿分，但是你需要答應(yīng)我三件事情?！?/br>
    越見織一愣，直直抬頭，落入少年懶散的目光里。

    好拽啊這人......

    她很慫地偏臉，小聲說，“我得先聽聽。”

    莫燃低低嘖了一聲“麻煩”，從座位上起身，隨著椅子吱呀的回彈聲，少年極高的身量瞬間舒展開。

    那一瞬間，某種小時候才有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忽地躥升，越見織慌極了，“我不是要質(zhì)疑莫同學(xué)人品的意思——”

    常年打籃球的手指拎起桌上的粉色牛奶，布料摩挲聲中，腳步聲響起。

    女孩的語調(diào)越來越慌，“我只是想讓這個流程公開透——”

    草莓牛奶在下一瞬落到書包上，將最頂上的提手壓得軟趴趴的。

    越見織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

    莫燃單手插兜，路過她時隨手把牛奶塞到她懷中，偏頭俯視她顫巍巍卻還強裝鎮(zhèn)定的眼神。

    這么膽小，江洵喜歡她哪里？

    兩瞬，男生低沉散漫的聲音在一片空曠中響起，“德育評分結(jié)束前，來籃球場送水?！?/br>
    “那其他兩件事......？”

    “沒了，”他居高臨下警告，“別給我送小學(xué)生喝的牛奶。”

    小學(xué)生越見織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反復(fù)蹦跶的兔子，想要在被拍死前再度反抗，“那......那我又不知道你們什么時候打籃球......”

    “周一、周三、周五下午六點整，”他看著她，眼皮輕闔，“記得要來?！?/br>
    越見織倒有些驚訝，沒想到這群少年打籃球打得還挺規(guī)律，畢竟莫燃長得就很不良。

    不過籃球場就在教學(xué)樓前面，沒幾步就到了，送完水就走，根本不耽誤時間。

    思及此，她點了點頭，發(fā)出個音，

    “好的——”

    話音一落，窗外紫色的光瞬間映照在少年眼里，隨之而來的是轟隆一聲，

    噼里啪啦的大雨順勢往下砸，潮濕清涼的氣息在瞬間蔓延開來。

    越見織好似聽見他又不耐地低低嘖了一聲，旋即壓低眉眼，轉(zhuǎn)身提步上了后面的臺階。

    移動玻璃窗被慢慢闔上，越見織反應(yīng)過來，把書包和牛奶都放到講臺上，在漸大的雨聲中，跑去關(guān)另一邊的窗戶。

    莫燃輕松地把倒插扣上，轉(zhuǎn)身看見某個小矮子正踮著腳旋按鈕。

    就著這個姿勢，他雙手插兜，往后半靠，腰背抵住窗臺的棱角。

    嘈雜的雨狠狠砸在背后的玻璃窗上，他慢悠悠地聽著，眸光漫不經(jīng)心掃過那道身影。

    莫燃忽地想起上學(xué)期打完籃球賽后的場景。

    器材室的味道實在不好聞，像是光的背面，讓人想起幽幽不見天日的臟污。

    浮動的灰塵將光束打亂，陰影與光的交織中，虛假的告白被戳破，所有人都在起哄，而只有她在哭。

    莫燃承認(rèn)自己是很惡劣，但那又怎樣，不在意、不被放在心上的人，無論怎么難過，他都不會感同身受。

    愧疚這種東西，在才步入青春期的男生身上，算是奢侈品，女生的眼淚甚至?xí)凰麄儺?dāng)作炫耀自身魅力的資本。

    可是，數(shù)不清的嘲諷面孔中，獨獨一人格格不入。

    那是江洵。

    他也在笑，甚至笑得比誰都要大聲，但看著越見織的眼睛里，藏著擔(dān)憂。

    于是那種夸張的起哄，就成了一揮即散的虛幻假象。

    莫燃喉嚨發(fā)癢，想再嘖一聲，不大不小的腳步聲響起，小姑娘已關(guān)完窗，跳到講臺邊。

    她看向他，一副很禮貌的樣子，像是不好意思于劇目未落幕前突兀離場。

    高大的身影在地面上投下淡灰色，松散微弓著的背離開窗沿，他揚了揚下頜，

    “走吧?！?/br>
    越見織聞言再沒管他，要不是擔(dān)心這位不良不給她高分，她簡直都不想給他好臉色。

    她伸手去階梯教室的木門，這門年久失修，門軸出了點問題，推起來還有些吃力。

    樓道的燈光噠地一下亮起，鑰匙旋動門鎖的聲音落下，“教室還有人在”的念頭與她眼里漸開闊的視線同時傳遞至大腦。

    黑色外套下擺上揚，在修長挺拔的身上格外妥帖，因為這個動作，工裝褲口袋邊露出一抹亮色——那是被外衫遮擋了的銀飾。

    那人輕松悠然放完鑰匙，收回手的途中順勢提上右肩處的背包，腕上黑色表帶扣著筋骨。

    似乎注意到她開門的動靜，他側(cè)了側(cè)身，一兩秒后，碎發(fā)下的漆黑的眼抬起。

    熟悉的半邊面容在燈光下展現(xiàn)。

    他慢吞吞地，玉白的骨節(jié)抽緊了背包的肩帶，邊漫不經(jīng)心地朝她身后望去。

    那里，莫燃正把門拉上，抬起了頭。

    作者有話說：

    ——想養(yǎng)肥的寶再撐撐！還有一章（喂）

    俺高中時身邊還真有男生因為打賭去找女生告白的，結(jié)局就是女生同意了（因為他還挺帥），然后不到一星期那男生提了分手。

    分班后正好他倆都和我同班（）

    第18章 化學(xué)作業(yè)

    ◎別來◎

    一中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

    一男一女孤身從空無一人的階梯教室出來, 那就是有鬼。

    越見織不想和莫燃扯上半點關(guān)系，開門時也在心中祈禱外頭可千萬不要有人。

    在看到崔悟銘的那一刻，她的思緒有一瞬間被抽空，自然而然的微妙感覺在瞬間從心口的某處啪嗒涌出。

    其實就算有人, 也可以把這一切裝成是意外......可不知道jsg為什么, 在崔同學(xué)面前, 那種自然的情勢瞬間變得有些尷尬。

    走廊外的暴雨還在落, 接連的雷聲拉扯著人的神經(jīng)。

    種種思緒不過一瞬, 崔悟銘也僅僅掃了莫燃一眼, 就收回目光側(cè)回身去拿傘。

    到底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越見織腦袋里還沒想好，身體就已替她做了決定。

    一班外的瓷磚墻上橫貼著掛傘的鉤子, 但因為傘的數(shù)量太多，不少五顏六色的都堆疊在地上。

    他似乎一時半會沒找到傘，走廊頂端的燈僅在樓梯口亮著, 窸窸窣窣的動靜在靜謐的環(huán)境下響起。

    她抱著書包走到他旁邊，借著著拿自己那把傘的檔口，猶豫了下，還是對著他那邊小小聲:“崔同學(xué)好——”

    慢半拍的招呼。

    崔悟銘想笑，他捱住這樣不合時宜的念頭, 偏頭看了她一眼。

    朦朦朧朧的燈光下，他的輪廓隱在暗處，唯有一雙黑眼稍顯分明。

    四目相對之下，他悠然散漫，她卻心虛慌亂。

    兩瞬后，他頷首嗯了一聲。

    越見織頓時感覺自己像是被教導(dǎo)主任抓到早戀的小學(xué)生, 連拿著傘柄的手都開始無所適從地發(fā)顫。

    那種百口莫辯的情緒簡直讓她想在地上挖個洞直接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