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夔，我知道你是少將軍的人，事到臨頭你可不要死心眼。哪怕你不沖在前面，跟著大家，總會有rou吃?！?/br>
    “你弄錯了，我不是少將軍的人，我是蘇小娘子的人。而且我也告訴你，蘇家不但不會垮，還會流出比豬rou還多的油?！卑①珙㈨溃?/br>
    “你們中原人的忠心，忠的只是自己的貪心，所以目光如豆，竭澤而漁?！?/br>
    “哎！阿夔，你知道什么內(nèi)幕？”

    看著阿夔的背影，邢封猶豫了，他并不想反蘇將軍，只是……

    蘇家已經(jīng)這樣了，還有機(jī)會翻身嗎？

    第一三六章 親軍暴亂

    阿夔帶著人往演武場走，背人處叫兩親兵取了腰牌，不聲不響出了府，向城門跑去。

    “夔，這事得告訴小娘子。”阿南他們幾個火長都湊在阿夔身邊，一邊給箭上弦，一邊低聲說著。

    “男人打架的事，告訴她干嘛？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一旦形勢有變，你和思睿帶人堵住通往后院的門，闖一個，砍一個?！?/br>
    “堅(jiān)和漠在外面比我們難，兩千五百人都在城外親兵營。”

    夔冷笑道：“你以為是所有親兵都想反嗎？只不過事情發(fā)生太快，他們來不及細(xì)想，跟著人嚷嚷罷了。制服帶頭跳出來的那個，其他人就老實(shí)了?！?/br>
    “對，這情形和我們收編其他部落時一樣。擋我們路的二旅，就是想帶頭跳出來?！?/br>
    “夔，你說蘇家是不是真沒錢了？”

    “鳳凰城被你吃了？”

    “那倒也是?！?/br>
    正說著，終于等到二郎君往演武場過來。

    他每天都會到演武場練箭，阿夔迎著他大步走去。

    這個狀況其實(shí)已在蘇家父子的預(yù)料之中，但將軍府里的兩個團(tuán)，是蘇家親軍中的心腹，蘇知遠(yuǎn)父子唯獨(dú)沒想到卓平也出了問題。

    卓平是親兵二代，他父親卓爾達(dá)是和玄鐵一批的親兵護(hù)衛(wèi)，跟著蘇知遠(yuǎn)在戰(zhàn)場上經(jīng)受過血與火的考驗(yàn)。

    父輩種樹，子輩乘涼。這些二代親兵身體素質(zhì)更高了，但是吃苦的精神變少了。

    雖然沒再打仗，可拿高收入，卻成了天經(jīng)地義的事。

    卓爾達(dá)沒少教兒子，可一說“想當(dāng)年”，卓平就不耐煩的說：“當(dāng)年是德宗皇帝、憲宗皇帝，您數(shù)數(shù)，圣人都換五朝了，還想當(dāng)年……我看的是現(xiàn)在。”

    將軍府正堂，蘇家父子正在想應(yīng)對辦法。

    “外府軍營問題不大，有阿爹和大兄在。二兄，我們帶人分別去城外親兵營，我懷疑親軍營中有人故意引導(dǎo)。

    府里出事到軍營sao亂，時間太短，親兵營并沒有特別刺頭的將領(lǐng)，鄧荃、趙文德、李必超，他們都是老將，對父親忠心耿耿。牙將沒造反，旅帥一下子帶著牙兵鬧騰起來，這不正常。”

    蘇知遠(yuǎn)點(diǎn)頭道：“三郎說得不錯，你們倆帶著趙文德、李必超同去，誰壓不住自己的兵，連他們一起罰。”

    元楓和李奏的感覺一樣，這次雖然是家奴監(jiān)守自盜，但一切太順利了，這不像是魏光的水平。

    背后定有人在cao縱這一切。

    要蘇家死，最快就是誣陷他們造反。費(fèi)盡心思挖空蘇家，而不是一棒打死，目的就在于剛才阿夔告訴二郎的話：

    逼將軍同意，兩萬七千人養(yǎng)三千人，碼頭、城門、關(guān)卡收額外費(fèi)用，親兵拿到比現(xiàn)在更多的錢。

    親兵收入漲了，東都畿其他唐軍要不要漲？不漲就會擴(kuò)大與將軍府的矛盾。

    這樣惡性循環(huán)下去，若東都畿餉銀比肩神策軍，那就要比現(xiàn)在翻三倍，除了朝廷給的那一份，額外兩份，最終還是成為東都百姓的負(fù)擔(dān)。

    只要你變，你可以不死。

    什么人才會有這樣的目的？

    二郎、三郎帶人出城去了，大郎先將自己的親衛(wèi)調(diào)入后院以防不測，一團(tuán)的兩個旅，是鄧荃親自帶的，此時領(lǐng)命去做了埋伏。這時，才召集兩團(tuán)五旅的將領(lǐng)入正堂。

    軍營里，卓平接到了讓他去正堂的命令。

    “卓旅帥，您不能獨(dú)自去啊，去了準(zhǔn)會被扣起來?，F(xiàn)在除了那些沒腦子的突厥人，其余幾個旅都已經(jīng)口頭應(yīng)允，您打的是提高親兵軍餉的旗幟，這是多好的事，那些旅帥說了，就算不參與，他們必不會站出來反對。

    蘇將軍已經(jīng)沒錢了，說不定他心里也是這樣想的，頂多是半推半就，這事就成了。只要將軍同意，我們也還是蘇家親兵，并沒有改變?！?/br>
    一個親兵在他耳旁吹風(fēng)道。

    “不錯，我們只是要求自己的權(quán)利，和忠不忠心無關(guān)。”卓平下定了決心。

    募兵制下，用金錢買來的消極忠心，和初唐、盛唐府兵制，用榮譽(yù)鼓舞起來的積極忠心，早已不可同日而語。

    卓平不是一個人去的將軍府正堂，而是帶著他手下的二旅，今早出cao時在后面說怪話那幾個最積極，緊緊跟在旅帥卓平的后面。

    一陣急促凌亂的腳步聲涌進(jìn)了正堂外的前院。

    前院被中間一條路一分為二，左右兩邊各有一排兵器架，漆槍、木槍、乾槍、樸頭槍一應(yīng)俱全，錚亮的槍頭在陽光下閃著光。

    此時前院一個親兵也沒有，抬頭看去卻見將軍、少將軍，兩人筆直的站在正堂門外。

    “卓平，讓你來正堂，你帶著兵來做什么？”元楨問到。

    看到臺階上的兩個人，親兵們頭皮發(fā)麻，都忘了來之前商量好的要說的話是什么。卓平挺身道：

    “少將軍問得好！我們就是來問問，蘇府出了家賊，什么時候能追回贓物還未可知，眼下已是七月月初，這個月的親兵軍餉該怎么發(fā)？”

    元楨淡淡道：“朝廷的軍餉到了，自然同往月那般，一同下發(fā)?！?/br>
    “你別騙我們，蘇家能湊得出七月軍餉，那八月呢？九月呢？看看和我們同城的神策軍，他們每月三緡錢，我們只有一緡，將軍府增發(fā)一緡，那和他們也還差一緡。我們不要求別的，只要和神策軍同酬！”

    蘇知遠(yuǎn)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問道：

    “卓平，你知道你父親是如何從一個平民士兵，一躍成為軍官的嗎？那是他跟隨本將軍攻城的時候，爬上城頭，他雖死不悔的那一躍，所以你成了官家子。

    神策軍之所以軍餉高，你們不知道原因？如果你愿意，今日便可以為你辦離軍，不妨礙你去加入神策軍。你們其他人呢？他是官家子，你們用什么身份進(jìn)神策軍？”

    又是說過去，卓平惱怒起來：

    “蘇將軍，你明明可以做得到，我們手中有刀，所有的關(guān)卡都在我們手中，是你！你用犧牲我們的利益，來成全你自己的名聲，我們不需要這樣的將軍！”

    他抽出腰刀，指著臺階上的蘇知遠(yuǎn)，回頭叫到：

    “蘇家沒錢了，根本拿不出親兵的例錢，把他們趕走，朝廷會派一個給我們加餉的將軍！”

    “對，把蘇家趕走！”

    忽然從正堂兩邊的夾道里沖出兩隊(duì)親軍，攔住他們的去路。

    卓平一邊揮刀抵擋一邊喊：“你們瘋了？跟著蘇家沒有出路，我是為大家好！”

    有兩個親兵明顯臉色不對，他們對視一眼，邊打邊退，漸漸退到將軍府門口，卻見一桿漆槍橫在他們面前。

    阿夔將嘴里嚼著的草根，啐在一個親兵臉上，笑道：

    “想走？先問問我手上的槍同不同意?！?/br>
    第一三七章 季掌柜的鐵板燒

    二郎、三郎帶兵趕到城外親軍營的時候，營里已經(jīng)打起來了。

    好在阿夔早叫人出來通知了阿堅(jiān)和阿漠，有人煽動大家進(jìn)城沖擊將軍府的時候，他們便站出來制止。

    他們不太會說話，制止當(dāng)然是用拳頭：

    “要你造謠！莊子是跑了還是被你吃了？蘇家丟了東西不會找回來的？”

    “蘇家養(yǎng)了這么久的兵，府里一出事你就鬧，你還是人嗎？”

    “小龜孫，打你還敢還手？”

    本來已經(jīng)被鼓動的親兵，見這些突厥兵都奮起維護(hù)將軍府，他們也起了疑：“將軍也沒說不發(fā)軍餉，現(xiàn)在去逼將軍，我們也太恩將仇報(bào)了……”

    有些親兵也加入到突厥兵當(dāng)中，阻攔那些想鬧事的出軍營。

    等到蘇參將和他們的牙將趕到的時候，混戰(zhàn)到一起的親兵，都找不到之前挑唆大家沖進(jìn)城去的人了。

    元楓臨走的時候，趙文德送他出營，有些吞吞吐吐的問：

    “三郎君，蘇府那些莊子還拿得回來嗎？剛才沒敢問將軍，您給我交個底，軍餉還能撐多久？”

    “我們還有些錢在外面，撐幾個月沒問題。將軍準(zhǔn)備拿出一筆錢，從親兵里招募幾火人，放出去找魏光，讓大家有機(jī)會自己參與到追兇之中來。趙將軍不要落后哦。”

    趙文德笑道：“那肯定，這是為大將軍效力，我們自然會派人參加?！?/br>
    這是洛泱昨晚提的建議，讓外牙兵參與捉拿魏光、素馨，比只用內(nèi)牙兵公開度更高，就算暫時沒抓到，因?yàn)樗麄冏约簠⑴c其中，怨言也會減少。

    入冬之前，他們的幾條線總會有回報(bào)。

    鬧哄哄一天，軍營里總算是平息下來，元楓踩著老桃樹跳到隔壁，見紫竹洲院門開著，里面房門也開著，里面隱隱傳來女聲……

    這不是洛泱的聲音嗎？

    “阿兄，你來啦？快來看看我做的牙刷。”

    說得挺自然，你不打算解釋解釋。你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嗎？

    “今天做的？”元楓也假裝平心靜氣，接過meimei遞來的“牙刷”看了看，就是竹子上長了幾排豬毛。

    “這，不就是豬毛嘛……”還有點(diǎn)東歪西倒。

    “第一次做，沒什么經(jīng)驗(yàn)，不過意思已經(jīng)到了。牙膏是按照醫(yī)書上做的，不但可以清潔牙齒，還可以消腫止痛。我送兩份給表兄和阿冽，你的已經(jīng)放在你房里了。”

    “你倆怡然自得，難道就不想知道今天外邊發(fā)生的事？”

    “抓到煽風(fēng)點(diǎn)火的人了嗎？”李奏問。

    “內(nèi)府里的抓到兩個，不過他們也是受人唆使，順著往下查，那人來歷不明，也找不到蹤影。外牙兵當(dāng)時太混亂，我們到的時候就溜了?！?/br>
    雖沒抓到人，但至少證明他們的懷疑沒錯。

    “放錢人的名單已經(jīng)送到長安去了，珍王府和郡王府，兩府的人會從上面查。有人針對蘇府，他們也不會無動于衷。只有越快找到魏光越好，這些莊子經(jīng)營了很多年，尤其是母親陪嫁的東莊。”

    母親的陪嫁是離洛陽城最近的兩個莊子，坐落在城外東郊，兩莊一大一小，中間只隔著一座小土山，陽光充沛，水源豐富，蘇家人都管這兩個莊子叫“東大莊”“東小莊”，統(tǒng)稱東莊。

    放錢人大概很想快點(diǎn)拿到這兩座莊子，放錢契約簽得很短，僅僅只有二十日。

    現(xiàn)在已過去十日，也就是說，乞巧節(jié)后三日，這個莊子就自動變成放款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