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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醉枕東都在線閱讀 - 醉枕東都 第150節(jié)

醉枕東都 第150節(jié)

    第二二六章 下元節(jié)(4)

    鶴鳴越來越近。

    所有人都仰頭,驚異的看著那群飛過來的鶴。昊天觀離藩邸不近,這些鶴是要飛到大明宮里去?這也太有誠意了吧。

    這里面還包括府里已經(jīng)做完祭祀,特意來齊王府,準(zhǔn)備關(guān)鍵時刻煽風(fēng)點(diǎn)火的潁王。

    “柴郎中,不過是些禽鳥,不必在意。時辰已到,我們的儀式還是開始吧?!?/br>
    齊王府長史傅宗海,提醒祭臺上的發(fā)愣的柴俊。

    柴俊連連點(diǎn)頭,鶴已到了,按照昊天觀里的約定,儀式是該開始了。

    齊王府里在祈福,齊王府上空飛來一群鶴,就算你是個瘸子,以圣上的小心眼,那還能善待你?

    只怕讓你孤獨(dú)終老,一輩子無子嗣都是最好的結(jié)局。

    “六弟,請?!?/br>
    潁王怕他顧忌天上的鶴,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坐在輪椅上的齊王,到祭臺前去供奉祭品。

    李奏淡淡一笑,根本沒把天空中的鶴放在眼里。他上前從李蕊手中接過祭酒,四位護(hù)衛(wèi)抬著他和輪椅,一步步走上了祭臺。

    在向水官訴苦的環(huán)節(jié),李奏父母都不在世了,他便求水官替蘇知遠(yuǎn)、李明珠夫婦消災(zāi)擋難。

    就在他誠心誠意祈福的時候,天上的鶴仿佛已經(jīng)找準(zhǔn)了方向,在藩邸上空盤旋起來。

    這可不得了,原以為鶴會飛入大明宮,圣上已經(jīng)在玄元皇帝廟門外等著觀看了,結(jié)果鶴中途停下,不來了。

    “李好古,去,給朕好好看看,到底是誰的福氣比朕還大?!笔ド侠湫χ?,也不等步輦,背著手向紫宸殿方向走去。

    跟在圣上身后的王守澄,狐疑的看了一眼韋元素,見他臉上并無異色,反倒挑釁似的回瞪了一眼王守澄。

    祥瑞?這是要害誰?昊天觀的祥瑞可不能是假的。

    幾朝圣上都將此祥瑞封為圣跡,是大唐昌盛的標(biāo)志,這一下成了假貨,打的可是三朝圣上的臉。

    兩人不約而同的給身邊的干兒子打眼色,兩路人都悄悄前往藩邸。以他們的敏感,這是要出事的節(jié)奏。

    只有跟在王守澄身后的仇士良暗暗好笑:

    兩個老家伙,終于有你們控制不了的東西,青出于藍(lán)勝于藍(lán),總有讓你們退位讓賢的時候。

    皇宮里都注意到的藩邸,此時更是亂作一團(tuán)。

    潁王簡直想把眼珠子都瞪出來:不可能??!我潁王府離這里隔著七八個宅子,難道仙鶴的眼神不行?怎么到我府上打轉(zhuǎn)去了?

    李奏還在臺上祈福,阿凜、阿冽帶著護(hù)衛(wèi)站在李奏左右,這種臨時的祭臺不會太大,傅長史還在旁邊,還有捧著祭品的李蕊、綠蘿。

    他們這些人一擠,就把暫時用不上的柴俊擠到了祭臺的角落,下面的人看都看不到他。

    “恭喜義兄,是您府上的祥瑞啊,這可是大大的吉兆!”洛泱不知幾時鉆到了潁王身邊,她歪著腦袋,俏皮問道:

    “可您已經(jīng)貴為親王了,也不知圣上還能給您什么嘉獎?”

    潁王心底那份恐懼,終于被洛泱點(diǎn)燃,他再顧不上什么祭祀禮儀,一撩袍子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可剛走出齊王府,就看見兩隊(duì)金吾衛(wèi)齊刷刷的跑過來。

    不,跑過來的只是蘇家的護(hù)院,阿漠并沒看潁王,而是朝守在齊王府門口的王延、孟廣道:

    “我是奉夫人之命,前來接小娘子、小郎君他們回府的,還請通報(bào)一聲?!?/br>
    阿漠后面跟著十個人,門外這么一圍,徒增幾分緊張情緒。潁王忙指指朝自己府邸方向去的金吾衛(wèi),吩咐身邊侍衛(wèi):

    “快!過去看看金吾衛(wèi)去做什么?”

    侍衛(wèi)剛走,幾個巡使也過來了,直接停在齊王府門外,懟著蘇府的護(hù)院問:

    “你們是什么人?為何在王府門前聚眾?”

    “我們是蘇府的,前來接齊王府里的伊陽郡主回府。”阿漠對著阿南拱手道,仿佛兩人從不相識。

    “保護(hù)好郡主,莫要在此久留?!卑⒛厦C色道,他又回頭對身后的巡使說:“你們在此等候,我進(jìn)去稟報(bào)齊王,非王府之人,一律速速離開?!?/br>
    站在離他們十步之外的潁王,把他們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已經(jīng)開始腿軟了:

    皇兄這來得也太快了!金吾衛(wèi)、巡使都來了……難道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在劫難逃?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潁王不敢回府,扶著齊王府的墻正在想救命的辦法:

    “去,想辦法通知仇士良……”

    那護(hù)衛(wèi)剛走,只聽一聲尖銳的叫聲響起,也不知是什么動物叫的,天空中的仙鶴驚得亂了隊(duì)形,驚叫著散開,各自向昊天觀里的窩飛去。

    潁王正在疑惑萬分,就聽到似乎齊王府里也亂了。

    “去把潁王、安王、御使都請來,郎朗乾坤,竟然有這樣的jian臣,企圖挑撥本王與潁王的關(guān)系!”李奏氣憤的聲音很洪亮。

    潁王完全懵了。

    很快,阿南走了出來,驚詫道:

    “潁王?您怎么一個人站在此處?現(xiàn)在有人在耍把戲陷害您,還不知有沒有后手,你可得注意安全,我陪您進(jìn)去?!?/br>
    潁王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齊王府的護(hù)衛(wèi)將柴俊押跪在地上:

    “柴郎中?你、你、你……”

    這可太難猜了,潁王怎么也想不出,唯一要做的事,是定下齊王府吉時的柴郎中,他能出什么事。

    “五皇兄,你看看,這柴郎中與我初次見面,就想陷我于不義!”李奏雖然坐在輪椅上,可身上的威嚴(yán)一點(diǎn)不比站著少:

    “剛才他躲在我們背后,偷偷吹響一枚牙哨,驅(qū)散你王府上空盤旋的仙鶴,我讓人搜了他的身,果然還找出來另一枚哨子?!?/br>
    洛泱拿著那兩只哨子左看右看,嘟囔道:“要不是這臭男人吹過,我就試試能不能把那群鶴召回來?!?/br>
    “我的小祖宗,你是嫌事兒不夠大?他身上有兩枚哨子這還不清楚?肯定是一枚召喚仙鶴,一枚驅(qū)散仙鶴。你別在這搗亂,快跟護(hù)院回去吧。”元楓說到。

    裴煊若有所思道:

    “剛才那尖利的聲音,我聽著像是金雕的叫聲。金雕是連狼都能抓的大鳥,所以鶴聽見就散了?!?/br>
    潁王喜出望外,連忙搶過那兩枚哨子:

    “我要進(jìn)宮!六弟,還請你去為我做個證!”

    跪在地上的柴俊一聽這話,就知道是潁王要用他來頂罪,他猛的抬起頭,看著潁王道:

    “潁王殿下,這兩支哨子都不是微臣的!是有人要陷害微臣……”

    忽然,柴俊的臉扭曲了,他的眼光越過坐著的齊王頭頂,直勾勾的盯著齊王身后的兩個人:

    “不、不是我……是……”

    他話音未落,潁王拔出阿凜的腰刀,狠狠向柴俊砍去。

    第二二七章 下元節(jié)(5)

    當(dāng)柴俊人頭落地,潁王才從極度緊張而造成的狂亂中清醒過來。

    他環(huán)顧四周,鴉雀無聲。

    不管是知情的裴煊、蘇元楓,還是收到帖子,特意來捧場,卻意外看戲的宗親,都著實(shí)吃驚。

    因?yàn)檫@與潁王一貫展現(xiàn)的平和淡泊,毫無政治理想,實(shí)在想去甚遠(yuǎn)。

    只有輪椅上蹙眉的李奏心里明白,這似曾相識的一幕前世也曾上演,只不過那次發(fā)狂的人,是被陷害的安王,今生換成了潁王自己。

    這時府門前一陣sao動,很快,王延帶著唐弘和他的金吾衛(wèi)跑步進(jìn)來。

    潁王手中的刀“咣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唐弘向齊王、潁王抱拳道:“二位親王,唐弘巡邏收到消息,鶴群飛入藩邸引起sao亂,故帶人前來查看。不知此人是……”

    巡邏?若潁王眼里有刀,早將唐弘劈成兩半:

    為慎重起見,仇士良會想法把這個時辰巡邏的金吾衛(wèi)調(diào)走,所以剛才看見金吾衛(wèi),自己才那么篤定,一定是宮里派來抓人的。

    唐弘又是從哪個旮旯里冒出來的?

    “斷頭之人就是sao亂制造者,祀部司郎中柴俊。你來遲了一步,潁王出于激憤,已經(jīng)手刃此獠,我們在場之人皆是見證。”

    “既然如此,末將便把尸首抬走,齊王指派兩人跟我回去講明前因后果,若是圣上宣召,還請?jiān)趫龈魑簧系钪v話?!碧坪氡槐安豢?。

    “好,阿凜、阿冽,你們倆跟唐將軍去?!?/br>
    李奏說完,阿冽已捧了個木盒過來,將柴俊頭顱裝進(jìn)去,不大不小。

    潁王瞪著那盒子,畢竟兩人同一個祖宗,只能在心里罵了一萬遍“死狗奴”:

    你這盒子是故意的吧?模仿金雕叫聲的哨子,也一定是你早就準(zhǔn)備好的,栽贓給柴俊,還讓我不得不殺了那個軟骨頭。

    今日之事實(shí)在太巧,你請到府里主持祭祀的官員,正好就是請殺手在你回京路上蹚渾水的柴俊。

    李奏,你是什么妖魔?

    又是誰將祥瑞的事透露出去的?!

    李奏揚(yáng)起臉來看著潁王,臉上不悲不喜,聲音很誠懇:

    “五皇兄,好在罪魁禍?zhǔn)滓呀?jīng)正法,柴俊企圖用妖術(shù)控制鶴群,根本不是什么祥瑞,圣上一定會體諒您,不會怪您未經(jīng)三司,私自處死官員的?!?/br>
    這時,那些宗親才想起來,祀部司郎中官階正五品,這是能入大殿上朝的官員,連京兆尹都判不得,確實(shí)要三司才能定得了他的罪。

    圣上都沒有啟動調(diào)查,他就手刃朝臣。

    潁王草率了。

    金吾衛(wèi)迅速上前抬走柴俊尸身,又將在場的人逐一記錄在案,已備圣上查問。大家都沒在意的是,有四個護(hù)衛(wèi),已經(jīng)隨著伊陽郡主默默離開。

    上了馬車,阿夔這才對洛泱笑道:

    “殿下在天池驛阻止阿漠殺那兩個殺手,大家本以為是殿下心慈手軟,連我也沒能猜到,他們還能有這樣的用途?!?/br>
    “可惜,剛才柴俊看到他們,差點(diǎn)就將幕后之人說出來了……”

    洛泱輕輕嘆了口氣,雖然自己在危難時刻不止一次殺過人,但這樣人頭落地,到底過于血腥。

    “說不說都沒關(guān)系,殿下說得對,我們現(xiàn)在還吃不下全部,但至少告訴他背后的人,我們有牙?!?/br>
    馬車上的兩人沉默了片刻,阿夔看洛泱的眼光變得溫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