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的侍衛(wèi)相繼返回，均是無果。

    這時，圣上身邊的太監(jiān)利聲道，“蘇侍郎，您給個解釋吧?！?/br>
    蘇侍郎匆忙叩拜，“陛下明鑒，是臣失察，才讓刺客有可乘之機，懇請陛下恩準臣戴罪立功，捉拿下毒之人，定給陛下一個交代?！?/br>
    圣上依舊沉默，神色也看不出喜怒，她越是如此，底下的人就越心慌。

    聞言，其身側(cè)的太監(jiān)卻嗤笑道，“蘇侍郎說笑了，眼下就是在蘇府出的事，找不到下毒之人，如何能證明此事與蘇侍郎你無關(guān)呢。”

    “徐公公不要血口噴人！”蘇侍郎厲聲呵斥，“臣對陛下忠心耿耿，怎會暗害陛下。”

    “都住口。”

    沉默半晌的圣上終于開了金口，“蘇愛卿，朕相信你的忠心，但是畢竟事情出在蘇府。若是不能給出一個交代，怕是不能服眾?！?/br>
    正當蘇侍郎犯難、其余人隔岸觀火之時，蘇芷涵突然道，“臣女可給陛下一個交代?！?/br>
    圣上聞聲挑眉，“你？”

    “是?！?/br>
    蘇芷涵毫無懼色，似乎已經(jīng)胸有成竹。眼下看似無從查起的迷局其實解起來并不困難，而且這似乎是她在圣上面前得到恩典的最佳時機，再等下一次不知要什么時候。

    還沒等圣上表態(tài)，蘇侍郎突然斥責道，“胡鬧！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是交代，這是何等大事，豈容你在這里當過家家?！?/br>
    蘇芷涵卻沒有被嚇住，對蘇侍郎警告的眼神視若無睹，“爹爹，女兒非是胡鬧?！?/br>
    蘇侍郎氣急，抬手便要扇她巴掌，“逆子！你是要害死蘇家上下嗎？”

    “住手?！?/br>
    圣上平平淡淡兩個字，瞬間讓蘇侍郎沒了脾氣，趕緊往圣駕前爬兩步，“陛下息怒！臣教女無方，小女才會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還望陛下莫要見怪。”

    萬般懇求，圣上皆沒有理會，只道，“讓她說?！?/br>
    這下蘇侍郎被噎住了，想攔也不能攔，再攔便是抗旨不尊，只得回頭用能吃人的眼神瞪著她。

    蘇芷涵全然無視，對著圣上拜道，“臣女以為，陛下面前的菜肴中并無毒藥。”

    此言一出，跪著的大臣們都忍不住抬頭，就連蘇侍郎也震驚當場，方才混亂之中，很難真正的靜下心思考，現(xiàn)在聽得蘇芷涵所言，他才驚覺卻有這種可能。

    圣上又道，“如果不是毒，這死掉的鳥雀如何解釋？”

    湯碗旁邊的藍色雀兒還一動不動的躺在那里，說沒死估計無人會信。然而蘇芷涵卻是勝券在握，只見她拱手再拜道，“請陛下給臣女半柱香的時間，臣女定會讓它蘇醒?！?/br>
    第三章

    周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等著圣上的反應(yīng)。蘇芷涵跪在圣駕前，神色如常，成竹在胸。她相信陛下一定會同意讓她嘗試。

    果不其然，片刻后陛下開了尊口，“可?！?/br>
    蘇芷涵當即叩拜，“謝陛下！”

    不等她起身，圣上又道，“但這嘗試并不是白試，若有結(jié)果便有賞，若不成功則有罰，你可明白？”

    蘇芷涵認真道，“臣女明白。”

    有了圣上的準許，任何人皆不得再行阻攔，甚至蘇府中的宮人們也需要配合她行事。

    在蘇芷涵列出的清單中，太監(jiān)們?nèi)砗笤旱母什?，以及一碗清水。于眾目睽睽之下，她將甘草泡進水里，待到一定的時辰后，她再將甘草取出壓出草汁，放入另一只瓷碗中。

    蘇芷涵轉(zhuǎn)頭對徐公公道，“麻煩公公讓人拿只竹管來?！?/br>
    徐公公剛要流露不滿，卻見圣上顏色，頓時和藹可親的應(yīng)承，讓底下人勤快的將東西找來。蘇芷涵接過細竹管兒插到碗中，親自吸了一口，直到甘草汁吸入竹管兒有小手指般高度，接著她將其送到鳥雀的口中，再一吹，甘草汁緩緩?fù)迫滕B雀體內(nèi)。

    只要這只鳥還活著，甘草汁便會慢慢解掉原本的藥性，之后便是等待。

    “這就完了？”徐公公質(zhì)疑道。

    蘇芷涵站在桌案旁，點上一炷香，“是，待香燃到過半，它必定能醒過來?！?/br>
    徐公公瞧她一眼，面露不屑，“蘇小姐，您要知道，愚弄圣上可是死罪?！?/br>
    “臣女自然知道?！?/br>
    面對蘇芷涵這種油鹽不進的，徐公公除了咬牙花子也沒別的法子，見討不著好，便退至一旁不再言語，就等她演砸的時候。

    君臣只盯著一炷香，待其快要燃過半了，鳥兒卻不見蘇醒。

    徐公公突然彎腰在圣上耳邊嘀咕。

    “女才就說這小丫頭是騙人的，她一個黃毛丫頭懂什么，陛下可不要被其蒙騙了?！?/br>
    他說的聲音雖小，可蘇芷涵聽得清清楚楚，只見她一撩衣擺跪在圣駕面前，“啟稟陛下，這雀兒可能有點消化不良，需要人給它暖個身子促進一下消化?！?/br>
    “休得胡言！”徐公公呵斥道，“陛下，半炷香的時間到了，鳥雀沒醒，她就是個騙子?！?/br>
    蘇芷涵不理會他，只對著圣上回稟，“臣女句句屬實，陛下明鑒?！?/br>
    片刻后，圣上淡淡道，“徐良鑫，你去給這雀兒暖暖身子?！?/br>
    徐公公瞪圓一雙綠豆眼，“陛下？”

    圣上睨過去，“嗯？”

    “奴才遵旨！”

    徐公公狠狠剜一眼蘇芷涵，還是老老實實捧住鳥雀，又不敢太用力，一頓折騰下來終于找到了適合的力道。卻不想這時候手里的鳥兒突然撲騰兩下翅膀，立起個兒來。

    “活，活了，真的活了。”

    跪地的大臣親眷們也跟著驚嘆出聲，小聲議論著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上看向她，露出一絲笑模樣，“說吧，丫頭，這是怎么回事？”

    蘇芷涵拱手道，“在陛下用膳之前，公公已經(jīng)用銀針試過菜，如果菜里有毒，如何試不出來？可是這鳥兒誤打誤撞喝了湯卻倒下不起，臣女就想是不是不是毒藥，而是迷藥?！?/br>
    一般的迷藥不會立即生效，那個下藥的人應(yīng)該是想等陛下回宮途中下手，所以先等藥性行開。這么多菜，陛下肯定吃不完，剩下的菜肴自然由太監(jiān)宮女們解決，中途陛下以及宮侍們便都會昏昏欲睡，無可抵擋。而鳥雀和人不同，只吃一點便昏倒了，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眾人聽她所言，后知后覺，紛紛點頭。而蘇侍郎顯然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神色復(fù)雜的看著自己這個二女兒。

    圣上笑了笑，“好，這次算你立功，那這下藥的人你可有眉目？”

    “有。”蘇芷涵斬釘截鐵道，“只要讓臣女看一遍在場所有人的雙手就可以知曉?！?/br>
    她的言論再一次驚到眾人，這是什么奇怪的查案方式，哪有人看手就能知道刺客是誰的？

    但有了先前的基礎(chǔ)，圣上對她的包容度顯然提高不少，當即應(yīng)允此事。于是，蘇府上下，參加壽宴的眾賓客以及他們的隨從，甚至跟隨陛下的宮人們也都在其中，全都排開，讓她觀查手掌。

    蘇芷涵煞有介事的一個接一個看，幾乎是掃上一眼就過，旁人也不知她到底看了個什么。直到一名員外郎家的車夫走上前來，她頭一次反常的沒有喊過。

    她仔細端詳了車夫的手，指縫間有些焦黃，且分布不均，像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東西，灑在手上才如此的不均勻。

    “啟稟陛下，此人就是下藥之人?！?/br>
    方才，她在泡甘草的時候，近前觀察過盛菜的碟子，邊沿有細小的粉黃粉末，應(yīng)該是慌張撒入迷藥時殘留的。這種藥沫她見過，沾在人的皮膚上，皮膚就會變得焦黃，且數(shù)日內(nèi)清洗不掉。

    車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邊磕頭邊大喊著冤枉。而車夫的主家員外郎也不樂意了，沖上來想要同她理論。

    然而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要讓圣上相信，就要拿出不可辨駁的證據(jù)。

    蘇芷涵回稟道，“陛下可命人搜身，御林侍衛(wèi)及時將這里封鎖住，他沒有時間丟掉剩余的迷藥，身上應(yīng)該還存留著?！?/br>
    只待圣上點頭，兩名侍衛(wèi)上前對著車夫從頭到腳搜了個地底兒掉，果然搜出一個小紙包呈交御前。

    蘇芷涵跟著上前，“若是對紙包里的東西存疑，可以讓太醫(yī)前來查看，到底是不是迷藥?！?/br>
    突然間，那名車夫如一灘爛泥似的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引得在場親眷們尖叫出聲。

    侍衛(wèi)過去檢查一番，回來稟報道，“此人已經(jīng)咬舌自.盡。”

    車夫的主家此刻沒了之前憤懣的模樣，連滾帶爬到御前喊冤枉求開恩。

    圣上連看都沒看一眼，擺擺手，侍衛(wèi)們立即將員外郎一家人以及車夫的尸身統(tǒng)統(tǒng)拖下去。

    “今日之事交由大理寺查辦。”

    徐公公頷首，“奴才這就去傳旨?！?/br>
    再看向蘇芷涵時，圣上恢復(fù)了一開始的慈眉善目，“丫頭，今日你立了功，想要什么賞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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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她想等的就是圣上這句話，想要盡快達到目的只有直接得圣恩。

    于是蘇芷涵拱手行了臣子禮，“臣女無甚雄心壯志，也不貪慕錢財，只想要謀個一官半職好為自己打算，還望陛下恩準！”

    眾人尚未消化方才的形勢逆轉(zhuǎn)，又被她這討賞的話給震暈了。君王心深沉似海，科舉進士都不一定能得到洛陽城中的一官半職，一個小丫頭居然敢向圣上開口要封官，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還是年紀太輕，有點表現(xiàn)就驕傲自滿，幾名內(nèi)閣大臣紛紛搖頭，似是惋惜，又似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

    不等圣上表態(tài)，蘇侍郎先慌了，趕忙跪到圣前，“小女無狀，往陛下開恩莫要怪罪，臣一定會回去好好教導(dǎo)?！?/br>
    蘇芷涵余光掃向自己的父親，心中并無半分波瀾，她很清楚蘇侍郎并不是擔心她的安慰，而是怕圣上怪罪下來，影響他的仕途，牽連到蘇府。

    圣上卻不如眾臣子所料那般，似乎心情很好，依舊和顏悅色，“蘇愛卿哪里的話，讓她說。小丫頭，你說來聽聽，想要什么樣的官職？”

    她曾聽得女皇陛下盛名，心機深沉有之，陰晴不定亦有，但最重要的是陛下愛惜賢臣良將，喜啟用新人。

    所以蘇芷涵現(xiàn)下孤注一擲，她料定只要讓圣上看到自己的價值，便八九不離十。

    “臣女想進大理寺?！?/br>
    朝堂皆知，刑部與大理寺面上乃陛下左膀右臂，暗地里實不對付，不知道較勁兒多少次了。刑部侍郎的女兒想要進大理寺，不得不讓人好奇，萌生無數(shù)猜想，好事兒的已經(jīng)開始準備看好戲。

    圣上好像也有看戲的心態(tài)，意味深長的問道，“丫頭，你為何會覺得朕能答應(yīng)？”

    “臣女精通查案之事，自認有能力擔任大理寺職務(wù)?！?/br>
    見蘇芷涵如此不卑不亢，且滿懷信心，圣上龍顏大悅，“好，就沖你的這份膽量，朕允你。刑部侍郎之女蘇芷涵，上前聽封?！?/br>
    蘇芷涵當即叩拜，“臣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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