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升職記 第6節(jié)
蘇芷涵也在旁行禮道,“大人,下官以為胡玉兒一案應(yīng)當(dāng)重審?!?/br> 趙寺正這個人雖然腦子轉(zhuǎn)的有點慢,可眼下也明白了處境,不重審等于埋沒一樁冤案,重審勢必得罪刑部,更是和付郎中過不去。 他一咬牙一跺腳,大呵一聲,“此案疑點重重,回去后擇日重審!” “大人英明。”蘇芷涵低眉斂目,心里想的卻是這兩樁案子的關(guān)聯(lián)。 胡玉兒是被他人殺害,胡老板得知后也許是知道兇手是誰,可得不到公正的結(jié)果,所以想鋌而走險為愛女報仇。 也就是說殺害父女的罪魁禍?zhǔn)子锌赡苁峭粋€人。 胡家雖不是達(dá)官貴人,到底也是富裕人家,是何人物能讓父女二人相繼斃命? 因此案涉及刑部,次日一大早,趙寺正直接向大理寺卿請示,得到準(zhǔn)許后,大刀闊斧的開始重審此案。 記得當(dāng)時發(fā)現(xiàn)尸體的還有街邊的小攤攤主和店鋪伙計,他們的證詞都是胡玉兒早晨上街買東西,除此之外并無異常。 但蘇芷涵卻覺得其中還是有跡可循的,既然身上的傷可以隱瞞,證詞也可以。 她同趙寺正手底下的侍衛(wèi)一同前往城東,據(jù)說胡玉兒就是來這邊買一些女兒家用的東西。當(dāng)時查訪的證人中還有綢緞莊和胭脂水粉鋪子的伙計。 “您說那樁案子啊,胡小姐確實來我們這買過布。但她走了以后的事小的也不清楚。”綢緞莊的伙計如是說道。 蘇芷涵擰眉細(xì)思,他們接連查訪三家店鋪,答案如出一轍,要么就是胡玉兒確實不是在城東出的事,要么就是已經(jīng)有人在他們來之前做了安排。 證人不提供其他線索,他們也不能逼供,畢竟毫無證據(jù)。 蘇芷涵看一眼伙計,轉(zhuǎn)頭對侍衛(wèi)們道,“先去城西看看?!?/br> 城西酒樓那應(yīng)該還有幾個。 正當(dāng)他們即將離開時,突然有只鞠球從天而降,徑直砸向蘇芷涵。 她輕松接過,再抬眼,只見一個小男孩著急忙慌的跑過來。 “jiejie,jiejie,我的,我的球。” 蘇芷涵把鞠球還過去,摸摸他的腦袋,“以后要小心吶。” 小男孩開心的笑了,“jiejie你真好,和,和之前那個jiejie一樣好。她都被我的球砸到了,也沒罵我,還和你一樣對我笑。” 蘇芷涵不經(jīng)意的問道,“之前的jiejie?” 第十一章 “對啊,之前那個jiejie就來這邊買東西,被路過的一輛馬車拽走了?!?/br> 蘇芷涵一聽,趕忙追問,“什么時候的事?” 小男孩抱著球歪頭回想,“一個月前了吧?!?/br> 怎么會有這么巧合的事? 男孩口中提到的jiejie應(yīng)該就是胡玉兒。 蘇芷涵彎下腰,放柔了聲音問道,“那個jiejie穿著什么衣服?買了什么東西,馬車?yán)锵聛硎裁慈耍俊?/br> 小男孩仔細(xì)回憶著,“之前的jiejie穿的好像是粉色衣服,她去了綢緞莊,出來以后被馬車?yán)锏娜送献?,?dāng)時時間還早,街上沒什么人。馬車?yán)锏娜藳]露臉,我也不知道長什么樣子,就是……是個挺好的馬車。” 衣服顏色,行程時間完全一致。早上從城東經(jīng)過的富貴人家的馬車,能比平民馬車要明顯好上一些的有可能是朝臣,甚至皇親。 這時候,一個婦人趕忙沖出來,捂住孩子的嘴,急切道,“小祖宗,你瞎跑什么啊?!?/br> 婦人抬頭陪著笑臉,“小孩子不懂事,胡說八道,大人不要見怪。”說著便連拖帶拽的把男孩拉走了。 蘇芷涵站在原地,視線掃過綢緞莊和胭脂水粉鋪子,方才問過話的伙計們紛紛低頭進(jìn)門,好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獸。 他們應(yīng)該都看見了,但是不敢多言。能讓付郎中包庇,看見的百姓們都三緘其口的,來頭定然不小。 她轉(zhuǎn)頭對著侍衛(wèi)們說道,“去調(diào)查一下胡玉兒出事當(dāng)天清晨從城東路過的馬車都有誰家?!?/br> 接下來,她又同余下的幾名侍衛(wèi)去了城西,證詞和卷宗上別無二致。 她心里有了兩個設(shè)想,一是馬車的主人同付郎中密切相關(guān),二是品階遠(yuǎn)高于付郎中。第一種可能已然是棘手,如果是第二種,查起來將會難上加難。 回到蘇府,蘇芷涵本想直接回東院,可又有丫鬟來報,說是父親讓她過去。 蘇芷涵心里明白,父親這時候找她,是為了付郎中的事。 果不其然,蘇侍郎連迂回都沒有,上來就讓她不要再插手胡玉兒的案子。 蘇芷涵不為所動,“可是爹爹,這是我的份內(nèi)職責(zé),既然已經(jīng)插手了就不能不管?!?/br> “你……”蘇侍郎才要發(fā)火,可看見蘇芷涵的臉,又把火氣壓回去。 他坐在太師椅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深吸一口氣,才道,“我知你怪我冷落你的娘親?!?/br> “爹?!碧K芷涵正色道,“一碼歸一碼,查案只為尋求真相,還被害人一個公道?!?/br> 一番話下來,端的是正義凜然,讓蘇侍郎后邊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半晌,他哀嘆一聲,“付郎中在刑部任職多年,一直任勞任怨,我不相信他會如此糊涂?!?/br> 蘇芷涵聞言卻道,“會不會糊涂,還需要審理過才知道。爹爹,有時候一個人的感覺是會被情感影響的,特別是對身邊的人,爹爹是刑部侍郎,應(yīng)當(dāng)比我更清楚?!?/br> 蘇侍郎見她油鹽不進(jìn),不耐的拜拜手讓她出去。這正合蘇芷涵的意,若不是非要叫她來,她是不大愿意踏進(jìn)主院一步的。 蘇芷涵回到東院,房間里只有福兒一個人在忙里往外。前兩天管家也來找過她,問需不需要再撥些人來東院,被她回絕了。 院子里有丫鬟小廝每日打掃,而她占用的地方并不多,也就兩個地方,臥房和書房,有福兒一人足矣,且府中其他人均不能令她信任。 “小姐回來啦。”福兒放下雞毛撣子,端著熱茶過來,“快坐下歇歇,查一天案子辛苦了?!?/br> 蘇芷涵坐到案前,接過茶杯,手里終于多了一絲溫度。 “小姐,您今天是繼續(xù)跑外頭去查訪證人了?”福兒好奇的問道。 蘇芷涵點頭,“從城東到城西。” 福兒聽后立馬跳起來跑出去,看的蘇芷涵一愣。 這丫頭怎么一驚一乍的? 不一會兒功夫,福兒端了銅盆進(jìn)屋,“小姐快來泡泡腳?!?/br> 說著,福兒便要上手替她脫鞋襪,被蘇芷涵攔住。 “我自己來。” 雖說是主仆,但蘇府里那么多人,只有福兒和她相依為命。在她不曾嶄露頭角的日子里,東院的飯常常是最后剩下的,冬日的炭火也是主院和西院余下的。她倒是不在意,只因師父告訴她在時機成熟前需要韜光養(yǎng)晦,不可輕易暴露自己。 福兒跟著她并不好過,但從來沒有為此在她面前委屈過,反而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吃穿用度都會用自己的方法將她照顧到最好。 算起來,福兒還比她小一歲。 所以,她也早就拿到福兒當(dāng)親人看待了,能自己來的就自己來,沐浴更衣,完全不用福兒插手。 “小姐,您就讓奴婢服侍吧?!?/br> 蘇芷涵拉住她的胳膊讓她起來坐到一邊,自己脫鞋襪。 “這些小事用不著你,你負(fù)責(zé)一下本小姐的飯食就行?!?/br> 福兒憨笑兩聲,“那必須準(zhǔn)備好,有奴婢在,絕對餓不著小姐?!?/br> 正當(dāng)主仆二人逗趣閑聊時,忽然有人來報門外有大理寺侍衛(wèi)求見。 蘇芷涵一聽,心想應(yīng)該是調(diào)查馬車的事有進(jìn)展了,于是趕忙收拾好再叫人帶進(jìn)來。 不出她所料,侍衛(wèi)將在那個時間段路過的馬車人家呈上,一共三輛馬車,其中兩輛分別是城西和城南,都是一般的富裕人家,與胡玉兒家境相當(dāng)。 蘇芷涵將注意力都放在最后一戶人家上,馬車的主人姓沈。 城東沈府卻不是個普通人家,家主是戶部沈侍郎獨子,成年后單獨立府,府里美妾無數(shù),但始終未正式娶親。傳言此人好酒色,常常流連風(fēng)月之地,風(fēng)流名聲在洛陽城是有號的。 這樣一切也就說通了,為什么證人都不敢說實話,為什么付郎中冒著危險替他平事。 他應(yīng)該也不會想到,會有人敢查到他頭上去。 蘇芷涵當(dāng)即起身,“備馬車?!?/br> 連夜突襲是最佳的方式,若是等其戒備,怕是查不出什么證據(jù)了。 作者有話說: 雙開是什么感覺,嗯,是頭禿的感覺(t ^ t) 第十二章 沈府門前燈火通明,大理寺侍衛(wèi)迅速圍住整個院落,確保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蘇芷涵跟著趙寺正直接進(jìn)了沈府大門,只因趙寺正手持大理寺卿的調(diào)令,沈府上下無人敢阻攔。 “給我搜!” 趙寺正一聲令下,侍衛(wèi)們四面包抄,將東西南北圍了個遍,挨間屋子搜,一根針都不放過。 正待搜查間隙,趙寺正小聲嘀咕,“丫頭,我后半生的前途可就壓你身上了,要是什么都找不出來,還得罪了戶部侍郎,咱倆可算是全都玩完了?!?/br> 蘇芷涵恭敬道,“大人放心,不會讓大人失望的?!?/br> 在決定連夜搜查的路上,她已經(jīng)全面了解過這位沈大少爺?shù)乃魉鶠?,欺男霸女是常態(tài),卻因為身份背景無人敢管。他倒是很聰明,欺負(fù)的全是平民老百姓,但凡家里有點來頭的他碰都不碰。 但一貫的囂張氣焰促使他根本不會小心謹(jǐn)慎,就算是出了人命也有人替他擺平,因此在他得知調(diào)查到自己頭上之前突襲搜查定然會有不少漏洞。 沈大少爺里衣都沒穿好,露著半個膀子,鞋也只穿了右腳的,著急忙慌的跑過來。 “我看是哪個孫子敢闖沈府!” 等趙寺正將令牌亮出來,沈大少爺立馬換上另外一副嘴臉,賠笑道,“原來是大理寺的官爺,敢問是我府上的人犯了事情嗎?您跟我說,我教訓(xùn)他們,絕不姑息?!?/br> 趙寺正原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在蘇芷涵的游說下萌生了一次不畏強權(quán)的沖動??僧?dāng)他看到沈大少這副難看的嘴臉時,頓時也怒氣滿胸。 “到底是誰犯事猶未可知。” 這時,搜查的侍衛(wèi)接連折返回來稟報,只見侍衛(wèi)身后跟著一位布衫女子,頭發(fā)凌亂的散著,兩只手緊緊捂住破爛的衣裳,低著頭,一邊走一邊哭。 “啟稟大人!在西院搜出來一名被關(guān)在內(nèi)室的女子,她稱自己不是沈府的人,是被搶來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