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蝴蝶
渝州的夜晚,燈紅酒綠中又透著那么幾分神秘氣息。 酒店的高級套房,門忽然被撬開,一個矯捷的黑影兒鬼魅般閃了進(jìn)去。 不知是這聲音輕得讓人難以捕捉,還是房間里的兩人太入戲,竟沒察覺出異樣。 黑影注目一望,瞬間愣住,雖是漆黑一片,仍可見地板上一男一女交迭成團(tuán),起伏不迭的動作,伴隨著高亢放浪的吟哦喘息聲,令人臉紅心跳。 “咳……”刻意抬高的干咳聲,讓眼前這幕活春宮戛然而止。趁地上倆人怔忡的工夫,黑影兒驀地移到墻角兒一摁開關(guān)。 忽見燈火通明,衣衫不整的主角一瞬慌亂,女人本能地扯衣服遮住胸前旖旎春色。男人雖有些驚詫,卻不顯得多慌張,有條不紊地整理自己衣服。片刻后,兩人不約而同地掃向房間里的不速之客。 那黑影兒此時也暴露在了一男一女的目光中,是個女人。大紅的長袖襯衣扎進(jìn)黑色長褲里,腰收得恰到好處,腳下一雙作戰(zhàn)靴,身量矮小,卻掩不住英姿颯爽里帶著的玲瓏嫵媚。 她臉上涂滿了黑色油彩,只有眼睛周圍點(diǎn)綴著瀲滟紅色,仔細(xì)分辨才看得出,一整張臉被勾畫成了黑蝴蝶的圖案。確切的說,是一只紅珠鳳蝶——秀艷,有毒。 “黑蝴蝶”眸光流轉(zhuǎn),地板上原本春光大泄的女人,已經(jīng)理好了衣服坐起身,咬牙切齒要破口大罵的樣子。 她見狀兩步踱過去,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冷不丁伸出來,寒光閃閃的菜刀瞬間架在女人脖子上,慢條斯理地恐嚇,“敢亂叫,砍死你!” 嗓音清細(xì),卻帶足了狠勁兒,使對方毫不懷疑這話的真實(shí)性。坐在地上的女人打個哆嗦,乖乖地捂住了嘴。身旁男人聞言,驀地抬頭看向“黑蝴蝶”,正好她也端詳對方,兩束目光撞在一處,停了幾瞬,又各自別開。 “黑蝴蝶,別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頭!”忽有喊話聲傳來,雖然這房間隔音效果極好,一門之隔,外面的叫囂仍能聽得斷斷續(xù)續(xù),“黑蝴蝶,你也是道兒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別光想著當(dāng)縮頭烏龜啊……” 她呼吸一滯,下意識朝門邊望去。 “??!”一聲短暫的尖叫劃過,“黑蝴蝶”立時警覺,眼色一瞟,卻見男人已經(jīng)出手一劈,將他身邊的女人擊暈。她嘴角兒不禁掛起了冷笑,挪兩步過去,菜刀順其自然地懸在男人頸上,使個眼色,示意對方起身。 男人緩緩從地上站起來,“黑蝴蝶”將刀背朝他腰上一抵,低聲道,“腰帶解了,快!” 這話單聽有些曖昧,然而此情此景,當(dāng)事人一點(diǎn)兒也感受不到玩味成分。男人仍舊一臉平靜,但已很配合地抽下腰帶交在左手,右手提著褲子。 “黑蝴蝶”動作輕巧的接過他的腰帶,同時朝墻邊努努嘴,示意男人過去。不一會兒對方就面朝墻壁站定,她順手抄起個物件,飛過去打滅了開關(guān)。 “黑蝴蝶”無愧其外號,身手敏捷,動作輕盈又悄然。晏鈞男仍舊面壁而立,他看不到對方的蹤影,只聽到些窸窸窣窣的響動。然而片刻后,就什么都聽不到了,這間套房里再沒有其他動靜,無人般的死寂。 晏鈞男不緊不慢轉(zhuǎn)過身來,他并沒去開燈,只是提著褲子往陽臺間里走。 窗戶洞開著,午夜的風(fēng)吹進(jìn)來,沁著涼意。他的皮帶就被放在窗臺邊,金屬扣在月光映照下,閃著絲絲光亮。晏鈞男走過去,拿起來重新扎好,便長久地站在那里,望向外面蒼茫的夜色。 第二天,隋揚(yáng)毫無征兆地出現(xiàn)了。 對方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臉,頗嚴(yán)肅問道,“你老實(shí)給我交代,姚婉儀說的是不是真的,昨晚上你倆都讓一個臉上畫黑蝴蝶的女人挾持了?” 晏鈞男不接茬兒,眼皮子都沒抬,還跟沒事人似的,慢悠悠吐著煙圈。 隋揚(yáng)見狀不禁急了,一瞪眼:“你小子少裝相啊!別的不愿交代也就算了,這事兒不成,那女的來頭大著呢,你要是金口難開,上頭得給我吃掛落兒,知道嘛?” “來頭大?”晏鈞男一挑眉,邊彈煙灰邊問,“有多大?再大,你們公安部還能壓不?。俊?/br> “懸??!”隋揚(yáng)頓時嘆口氣,娓娓敘述起來,“你是不知道‘滇南黑蝴蝶’在邊境上名頭兒多響??!只要她出沒,絕對有大案發(fā)生,據(jù)可靠線報說,前年泰國毒梟金老三落網(wǎng),這里面就有她的動作?!?/br> “這么著看,不像你們警界打擊的目標(biāo)啊,怎么你還苦大仇深的?”晏鈞男忽然一副玩味神情審視隋揚(yáng),打趣道,“誒你該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吧?” “去你的!”隋揚(yáng)擂他一拳,“哥們兒這跟你說正事呢,少扯那些有的沒的!” “我也沒說閑篇子呀,這不問你,干嘛對那誰——黑蝴蝶,那么上心嗎?” “我倒是想不上心呢!”隋揚(yáng)沒好氣地說,“腳都不帶歇的打北京跑過來,你當(dāng)我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干啊!我們查了三四年了,到底‘黑蝴蝶’是一個人還是一伙人,至今都存疑。再有,雖然金三角那兒都管她叫女俠,可這個人行蹤不定身份神秘,摸不清她的根底,誰能放心讓這么個人物到處猖狂??!” “嗯,倒也是,所以你們努力吧!”晏鈞男有些意興闌珊,起身要走人,被隋揚(yáng)攔住,“哎我話還沒問完呢,你哪兒去?” “快晚上了,還不興人吃飯啊?走吧,一塊兒!” 晏鈞男家歷來有“食不言”的規(guī)矩,所以他自顧自的夾菜吃飯。隋揚(yáng)嘴里吃著,還喋喋不休:“黑蝴蝶突然在渝州露面,為的什么呢?這不像她的風(fēng)格啊,以前都是人走了,我們那兒才收到消息說她來過,這回怎么風(fēng)聲透的這么快?再有,她是飛滑翔傘到的那酒店,走的時候用的也是的同一種工具。怎么就這么巧,正好這幾天,有個作死的商人在渝州組織了次滑翔傘比賽?組織滑翔那小子,我得讓人查一查!” 這時候晏鈞男正好吃完飯,他放下碗筷:“我組織的滑翔賽!” “咳……”隋揚(yáng)猛地一口飯嗆進(jìn)嗓子眼兒里,劇烈咳嗽起來,晏鈞男輕挑雙目看熱鬧,也不管他。 半晌,隋揚(yáng)才緩過來,總算那么些廢話了。 晏鈞男樂得清靜,點(diǎn)起一支煙,面沉似水。 卻聽隋揚(yáng)又冷不丁來一句:“今上午我看了十幾遍酒店調(diào)出來的監(jiān)控錄像,她黑蝴蝶好歹也是黑白兩道有一號的人物,沒想到還挺接地氣,拎著菜刀就出來轉(zhuǎn)悠,哪怕拿把砍刀呢,也上點(diǎn)兒檔次?。〔贿^別說,那身手可夠快的,這么些年練家子咱也見了不少,我合計著女人堆里,也就當(dāng)年的楚嫣然能跟她過過招兒了……”說完,又埋頭繼續(xù)吃飯。 晏鈞男夾著香煙,不知不覺地陷入了沉思。 楚嫣然,這個名字,似乎銷聲匿跡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