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我不能告訴你’？你給我解釋解釋，逐字逐句翻譯一下，用白話，通俗易懂的普通話?！睏铌呸缺е@球從體育器材室出來，他的鼻尖正中心有一顆小黑痣，剛好落在臉頰中線上，陳黎偶爾會被它轉(zhuǎn)移注意力。

    “別裝傻啊，做朋友不能這么沒義氣?！也荒芨嬖V你’，我什么時候瞞過你事情？我寫過幾封情書你都知道。”楊昱奕連球都不拍了，攬在腰邊。

    萬歲會喜歡上他嗎？陳黎忍不住想，就像喜歡我一樣，也喜歡上其他年輕的男孩子。楊昱奕沒少炫耀過自己收到的告白，用沉卓遙的話說，他的發(fā)色淺，小時候因為大仙算命打的耳洞到現(xiàn)在反而成了同齡人里的特立獨權(quán)，長相又本來就帶著些壞，瞎了眼的女生看上他是無可避免的事。當(dāng)然她的原話用詞并不是“壞”，沉卓遙對楊昱奕一向不客氣。

    “那不是你讓我?guī)湍憧凑Z句通不通順嗎？”

    “那你也知道啊，我割包皮的事全世界除了我爸媽就你和范阿姨知道！”

    “……”陳黎深吸一口氣，“我真的……”

    “肯定是你和美女jiejie的事情，是不是她洗澡忘記拿換洗衣服，你去遞的時候看光了？”

    “？？？”陳黎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不可置信地看向身邊人。

    “我靠，真是??？”

    “不是！你腦子里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楊昱奕斜睨著陳黎，“你能有什么秘密，你身邊的人里會讓你這么開心的，除了你的海歸拽姐，我想不到別人了。”

    “……我開心的很明顯嗎？”

    “尾巴都要翹天上去了，”楊昱奕伸出根食指往天上指，“到底什么事啊，我自己猜的話，你們兩的形象只會越來越18 ?！?/br>
    陳黎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好友如此難對付，打不了哈哈。他當(dāng)然想要昭告天下，如果人生是場游戲，他一定會把“和萬歲約會中”的稱號24/7顯示在頭頂?shù)腎D上，他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有可能成為她的男朋友，他們離談戀愛就差一丁點距離。

    但是他不可以，他查過了，和未成年人發(fā)生關(guān)系是要坐牢的，即使是擦邊性行為也同樣。他并非不信任楊昱奕，而是這件事情的風(fēng)險太大了，他作為年少的一方，性別上占了更大的優(yōu)勢，法律和社會都是偏袒他的。

    他生來享有的特權(quán)就是比女性多，因此，公布這件事情的選擇權(quán)不在他。

    “我可以在jiejie那住到高中畢業(yè)，這期間都不需要再和陳家桓有什么聯(lián)系。”

    楊昱奕的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恢復(fù)了正常，“那的確是好事?！?/br>
    “嗯?！标惱钁?yīng)聲，伸手拉開了體育館的門。

    楊昱奕微微側(cè)身和迎面而出的學(xué)生擦肩而過，他將手中的籃球往地板上拍去，眼神落在自己腳上穿的紅黑AJ上，他挺喜歡這雙鞋的，說愛不釋手也不為過。但是此時此刻，這個顏色忽然勾起了一些回憶，他想起了多年前在雨夜敲響自己家門的陳黎。

    渾身上下都被淋透的男孩像落水狗一般，黑發(fā)貼在頰邊，臉色被沖刷成慘白。他的衣服上有暈開的紅色，紋路的源頭來自上方，陳黎抬手擦了一下鼻血，黑色的表帶幾乎完全斷開，連帶著嘴角的痕跡也被短暫抹去，但是很快，又有新的紅色流下。

    楊昱奕的震驚令他陷入凝滯，呆愣愣的看著自己狼狽無比的好友，他說不出一個字，兩人間唯有沉默。

    直到在廚房久久沒聽到聲響的黃婭鶯往圍裙上擦著手上的水探出頭來，這場令人窒息的死寂才被打破。

    “發(fā)生了什么事？”在被帶回房間時，楊昱奕忍不住問。他回頭看了眼坐在沙發(fā)上表情嚴(yán)肅的楊啟明，以及一旁依舊沉默不語的陳黎。

    紅黑色很亮眼，又很暗沉，像憤怒的壞血，也像無望的死亡。你會想到墳?zāi)股系哪嗤粒┯炅魈试诖蟮厣?，你不會想到清晨，不會想到翠綠葉片上的露水。這不是美好的顏色，是濃墨重彩，是要么生要么死。

    快樂是什么？悲傷是什么？你有沒有被折磨？你有沒有被解脫？你在想什么？我可以分擔(dān)嗎？

    我不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