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立刻往房間走去，面朝下地將臉埋進枕頭里。

    現(xiàn)在的我是怎么樣的心情？

    我應(yīng)該要有怎么樣的心情？

    打開手機，點出很久沒去的社群網(wǎng)站。

    像是炸了一樣，所有的人瘋狂分享剛才發(fā)生的事。

    不過幾分鐘前的事，便有人做成懶人包，分享前因后果。

    不理那寫得落落長的事件發(fā)生經(jīng)過，我點開里頭其中一個連結(jié)，那是通往吳思慧社群網(wǎng)站的連結(jié)。

    那張熟悉的超音波的照片，再次出現(xiàn)在我眼前。

    不過現(xiàn)在的內(nèi)容變成：

    「寶貝，自從你離開后，我時不時的會想起你

    你有好好去投胎嗎？

    投胎到一個好人家了嗎？

    還是還在等媽咪呢？

    如果當(dāng)時把你留下，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會叫mama了吧？

    寶貝……對不起，你不要再等我了

    媽咪對不起你

    媽咪……沒辦法把你生下來了

    你永遠(yuǎn)是媽咪的寶寶

    只是，對不起

    我沒有辦法當(dāng)你的mama?！?/br>
    留下這段話以后，她就從舊校舍跳了下來。

    我呆然地望著吳思慧最后的留言，久久無法思考。

    「你還好嗎？」媽的聲音由房門的方向傳來。

    我連抬頭看他的力氣都沒有，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手機里的超音波照片。

    感覺到媽爬上床所帶來的震動，她從我的背后緩緩前進，然后輕輕地用手撫著我的發(fā)絲。

    「媽……」我的語氣平淡，平淡到連我都感到吃驚，「為什么人會因為某人的離去而感到傷心？」

    我聽到她溫柔的笑了，「如果媽消失了，星會不會傷心呢？」

    我點頭。

    「可是除了媽以外的人消失了，我都不會有任何感覺，何況是那些連見都沒見過的人……」

    「是誰見都沒見過？」

    我安靜了片刻，才將今天的事說出口，「我的同學(xué)，未成年懷孕，然后墮胎，她說她很想念她的孩子……最后她自殺了?！?/br>
    明明我說的是吳思慧的事，為什么我腦中浮現(xiàn)出的是那穿著國中制服的女孩的臉？

    「失去小孩的mama，會很傷心嗎？」

    她躺了下來，緩緩地伸出手從背后將我環(huán)抱，我感受到她的鼻尖頂在我散著頭發(fā)的后頸。

    「很傷心，失去小孩的mama會非常傷心，如果有天星不見了，mama會很傷心、很難過的?！?/br>
    「如果那個小孩從未出生，是被墮胎掉的孩子呢？」

    「母親就是母親，不管她的小孩有沒有出生，她都是一位母親?！?/br>
    她將環(huán)抱我的手伸出，搭在我的肩膀上，將我轉(zhuǎn)身面向她。

    看著這張與我相似的臉龐，上面佈滿不捨。

    我望著她，不解。

    為什么要露出這種表情呢？

    我沒哭，也不感到傷心，只是……只是有個奇怪的情緒哽在心頭。

    無法表達(dá)，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但是我很好，一切都很好。

    那為什么……你要露出那種表情？

    我沒問，她也沒說，媽只是伸出雙手對我說：「來，媽抱一下。」

    身子向前，我埋進她的胸口。

    她拍著我的背安撫著。

    「星，你要記住，不管發(fā)生甚么事、經(jīng)歷了甚么，媽都會接受你，因為你是媽的小孩?！?/br>
    「你甚么都忘記就是不可以忘記這點?！?/br>
    「一定要牢牢記得，你是媽的小孩，我永遠(yuǎn)愛你?！?/br>
    搖籃曲般的，mama在我耳邊一次又一次重復(fù)著。

    她的耳語，以及我的眼淚，伴隨著我進入夢鄉(xiāng)。

    我最后一句聽到mama說的話是。

    「我的寶貝，媽會永遠(yuǎn)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