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

    笑聲炸得像放鞭炮，惹得邵振洲也忍不住嘴角輕揚，他心里同?樣愉悅得不要不要的，有一種為夏居雪報了大仇的痛快感。

    這年頭，干部“作風(fēng)問題”抓得很緊，沒人舉報也就罷了，要是被人抓住了某些這方面的把柄，就算這個?把柄不夠扎實，也夠當(dāng)事人喝一壺的，重則降職降薪，處分開除，就算僥幸逃過了單位的“嚴(yán)肅處理?”，也會被對手咬下一層皮來，顏面掃地?，做不起人。

    而且，邵振洲有種預(yù)感，經(jīng)過今天這么?一嚇，郭志勤十?之八九會留下陰影，就是不知道，下回他還想嚯嚯女人時，還能不能立起來……

    畢竟，他在部隊時，就聽手下的某個?老兵油子嘎嘎嘎地?說過一件類似的事情?。

    說是他們大隊有個?干部，也是這么?個?狗東西，仗著手里的權(quán)勢，經(jīng)常貪別人家的媳婦兒，某天，他又在野外狗仗人勢地?干缺德事兒時，遇上?了山里的野狗，經(jīng)過那回以后，這干部那里就蔫了，成了廢人……

    想到這里，邵振洲覺得，心情?更美了，呵呵！

    第48章 問你個問題

    好戲聽完, 大家伙的目光又重?新回到這頭大畜生身上，噓兒噓兒地議論起?這頭豬的“歸宿”來。

    大集體時代，邵振洲獵得的這頭野豬, 自然也歸集體共享，但這里頭畢竟有他的功勞，所以, 關(guān)于如何處理，他還是有發(fā)言權(quán)的, 看?著一群拼命用眼神?暗示他的小年輕, 以及眼巴巴看?著他舔嘴唇吞口?水的小屁孩, 邵振洲笑?笑?表示, 了解, 安排。

    他對邵長弓道：“木倉都?借來了, 后面肯定還能打?到其他野豬, 這段時間，大家沒日沒夜地割麥子, 也都?累壞了，不如把?這頭豬拿來搞個‘和鍋鬧’，讓大家都?油油腸子，過過嘴癮，好更有干勁搞雙搶！”

    “嗷——，振洲哥這提議好, 我舉雙手雙腳贊成！”

    邵振洲話?音剛落，邵振國就狼嚎一般跳起?腳來高聲歡呼, 振得人腦門子嗡嗡嗡, 看?得邵振洲一臉好笑?，不就是為了一口?吃的嘛, 出息，就他那眼睛剛剛抽搐的模樣，也不怕眼珠子掉出來，嘖！

    而緊跟著反應(yīng)過來的其他人，也紛紛熱烈附和起?來，邵長弓見狀，自然是從善如流也點了頭。

    “成，既然大家伙都?同意了，那就吃‘和鍋鬧’，熱熱鬧鬧地吃它一頓飽的！”

    邵長弓表示，他又不是廟里泥巴塑的羅漢，光吃香火就飽了，這段日子，一天到晚清湯寡水癆腸寡肚的，他也饞了呢，自然沒有不答應(yīng)的！

    于是，事情就這般愉快地定了下?來。

    壩場上的氣氛再次噼里啪啦地燃燒了起?來，社員們餓狼一般的目光，再次幽幽地停留在了那頭死不瞑目的山豬牯上，仿佛看?到了一大鍋噴噴香的豬rou羹在向他們招手——艾瑪，不能想不能想，要不然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呢！

    當(dāng)然，野豬再難處理，準(zhǔn)備一頓“和鍋鬧”也無需太多人手，所以，除了被?安排留下?來做殺豬菜的，其余社員還是要繼續(xù)出工干活路兒。

    用邵長弓的話?來說：“蠶老?一時，麥?zhǔn)煲簧危锢锏柠溩右蝗拯S過一日，可等不得呢！”

    對此，大家伙毫無異議，反正干完活兒回來，就能敞開肚皮美美地吃上一頓葷腥，還有什么不滿足的，要是再貪心不足，連活路兒都?丟下?了，那才是要等著挨雷劈呢！

    邵振國心情倍兒爽，路上時“花癡”的老?毛病又犯了，挑著膽子，扯起?喉嚨，即興吼起?自編自唱的歌兒來：“六月里來麥子黃喲，阿哥想妹來成雙，一個鍋里同掄勺喲，一副擔(dān)子共同挑……”

    然后，他毫無意外地又被?自家老?爹翻白眼嫌棄了：“個瘋扯扯沒著調(diào)的臭小子，光曉得整天啷里啷當(dāng)?shù)爻猻ao，有個狗屁用喲，姑娘也沒見釣來一個！”

    “哈哈哈——”

    出工路上，又是一片歡聲笑?語，邵振國給了他老?爹一個鬼臉，唱得更加起?勁了，而壩場上，氣氛同樣正好，邵振洲正和被?他暫時留下?來的李慶祝講話?。

    “沿山打?獵，見者有份，你既然不愿留下?來跟我們吃‘和鍋鬧’，那就等剝皮砍了豬rou后，拿些回去嘗個鮮，今天在小龍坡的，人人都?有份，順道，幫我轉(zhuǎn)告你姐夫，就說我請他過來提前沾沾葷腥，晚上再去撞大運！”

    不過，邵振洲雖然嘴上只說了在小龍坡的人人有份，但他也早打?算好了，除了龍萬全和陳興義前后帶去小龍坡的人以外，其他大隊干部也是要人手一份的，這就是人情世故了。

    李慶祝開心得合不攏嘴，今天硬是撞了大運，不但看?了一場難得的“好戲”，還能得一條rou，嘿嘿嘿，果然就像姐夫說過的那樣，振洲哥這人，就是夠義氣，值得交往。

    *

    和家豬相比，野豬的rou質(zhì)較差，腥，柴，硬，所以，殺的時候，必須盡可能地放干凈血，還要多放各種重?料壓sao，這樣，吃起?來才沒有那么腥臊難以入口?。

    所以，就在邵振洲他們男人忙著剝豬皮、燙豬毛，砍豬rou的時候，被?安排留下?來幫廚的夏居雪，正和隊里的另一個小媳婦林二花在盆子里清洗辣椒、白菜、蘿卜、酸菜等，不遠(yuǎn)處，臨時搭起?的灶臺前，還有兩個嬸子在咕嘟咕嘟地?zé)_水，就等著豬rou下?鍋呢！

    以上這些東西，都?是社員們剛從各自家里拿過來的，“和鍋鬧”嘛，就相當(dāng)于后世的“aa制”，家家戶戶總要出點東西，油鹽醬醋菜，有什么就出什么。

    看?著眼前的場景，最開心的，要屬肚子里饞蟲直叫喚的娃子們了，他們也不去撿麥子了，就守在壩場上等著開鍋。

    女孩子們還好，也就是在一旁邊等邊玩耍，時不時地拿眼睛脧兩眼，而男孩子們的定力就差多了，一邊舔著干殼殼的嘴唇吸溜口?水，一邊像跟屁蟲一樣，在邵振洲他們屁股后頭直打?轉(zhuǎn)，就連夏居南都?興致勃勃的，對于撲鼻而來的濃重?腥味兒和毛焦味兒，一點嫌棄的意思都?沒有。

    “振，振洲媳婦，你之前，不是說，除了種烤煙以外，其他農(nóng)業(yè)問題也可以問你嘛，我，我也想問你個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

    原本默默干活不出聲的林二花突然張口?對夏居雪道，臉上還有幾分羞澀和忐忑。

    自從振洲媳婦在集體大會上說明年要帶著大家種烤煙后，這段時間，在割麥休息的間隙，張三兒還真屁顛兒屁顛兒地向她學(xué)習(xí)起?來，振洲媳婦也真的教?了大家好多種烤煙的知?識，說得那真是一套一套的，讓人佩服得緊。

    雖然她從來都?沒有吭聲也沒有提問，但都?把?她說的好些話?都?默默地聽到了心坎坎里，也牢牢記了下?來，比如，她說——

    “種烤煙，要遠(yuǎn)離菜田的地塊，要2~3年輪作一次，可以套種小麥、秋大豆、玉米等，這樣，既能增加副業(yè)收入，又能穩(wěn)定糧食生產(chǎn)。”

    “因為大豆大田生長時間只有三個多月，所以，如果套種秋大豆，就要選株型短、直立、莢果緊湊均勻的品種，才能獲得高產(chǎn)；套種玉米，則最好選青貯玉米或是籽粒灌漿成熟快的雜交玉米；而套種小麥，因為蚜蟲喜歡附在麥稈上，麥稈上的瓢蟲又能有效殺死蚜蟲，所以，套種小麥能大大減少蚜蟲對煙葉的危害，減少農(nóng)藥用量，但也有一個大問題?！?/br>
    “套種田小麥?zhǔn)崭詈?，烤煙容易發(fā)生脫肥現(xiàn)象，造成花葉病，這種病是烤煙種植非常常見的病毒病，煙葉一旦染上這個病，就會嚴(yán)重?矮化?，生長緩慢，不能正常開花結(jié)實，還容易脫落，蚜蟲或者是我們干活時手、農(nóng)具的對煙葉的摩擦接觸，都?會加大病毒的傳播，所以，要預(yù)防，就要注意追肥，還有——”

    當(dāng)時的振洲媳婦，看?著舒服地瞇著眼睛，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她說話?，一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的邵長弓及另外幾個老?煙槍，忽然笑?了。

    “在種烤煙的時候，必須嚴(yán)格禁止在煙田里頭吸旱煙，因為一旦發(fā)生花葉病等病毒病感染，旱煙也是病毒傳播的途徑之一……”

    當(dāng)時振洲媳婦說完這番話?后，好幾個也被?她吸引著“講課”的女人立馬炸了，明明這煙都?還沒種呢，她們就七嘴八舌地數(shù)落起?那幾桿老?煙槍來，連隊長都?沒能逃過去，搞得男人們哭笑?不得，女人們則像是獲得了什么巨大勝利一般，腰板兒都?挺得更直了……

    甚至這段時間，誰家男人和女人吵了架，要是那男人剛好抽旱煙，就會被?女人們嗆回去：“一天到晚的就曉得抽抽抽，當(dāng)年種煙種不成，說不定就是你這桿煙槍害的……”

    想到這里，林二花也不由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容來，而夏居雪聽到她的話?，也不由愣了一愣。

    林二花是去年底才嫁過來的，是夏居雪認(rèn)識的人當(dāng)中，性格最靦腆內(nèi)向害羞的，她嫁過來也有大半年了，還是一副羞怯怯的樣子，除了上工，很?少和隊里人打?交道，和夏居雪更是沒有主動搭過話?。

    剛剛，夏居雪原本還試圖和她隨意聊兩句呢，對方卻只是對她羞澀的笑?了笑?，一副沉默是金的模樣，沒想到，這會兒居然主動問起?她問題來了，故而，夏居雪在怔楞過后，很?快點了點頭，含笑?看?向她。

    “當(dāng)然可以，你說?！?/br>
    “就是，就是，我娘家那邊，都?是大山，之前的糧食，就只種了玉米和高粱，今年，才開始嘗試著在開了荒的山上種小米，前兩天，我家三弟去公社賣籮筐，回來時，順道進我們家來喝碗粥，跟我說，隊里的小米剃枝蟲鬧得特別?厲害?！?/br>
    “他們?nèi)ス缳I農(nóng)藥，人家跟他們說買樂果就好，剛開始噴的時候，蟲子還是少了一些的，但最近，蟲子越來越多了，噴了農(nóng)藥也不太有用，我，我聽我家男人說，去年你弄的農(nóng)藥，殺蟲特別?好，我就想問問你，這小米上的剃枝蟲，有沒有其他法子能殺得更好？”

    這事憋在林二花心里幾天了，她好幾次都?想學(xué)著張三兒那般，鼓起?勇氣主動問夏居雪，可臨了臨了，心里總是有幾分虛虛的，怕人家不搭理她，今天算是個好機會，剛剛夏居雪又主動和她說話?，于是，她在一番心理建設(shè)后，終于開了腔。

    不過，因著從小過的日子太過恓惶，夏天連雙草鞋都?舍不得穿，養(yǎng)成了她極度自卑的性子，不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所以，好容易鼓起?勇氣問了夏居雪，話?剛說完，她一張臉莫名就紅了。

    她娘家在落石溝大隊，真真正正的大山深處，比沙壩大隊還窮還偏還山，至于她家所在的林家凹生產(chǎn)隊，用他們自己的話?來說，更是個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房子都?是建在山坡坡上的，所以水田自然是一畝都?沒有的。

    社員們種的糧食，主要就是玉米和高粱，小米還是今年才種的，為的就是逢年過節(jié)時，也能吃上一頓米飯，哪里知?道，剛種就遇到了大難題，這小米比高粱好吃，但一年就只能種那么一季，三四月種，八九月才能收，這要是被?蟲嚯嚯了，那大家伙今年就損失大了！

    而夏居雪每次向大家伙傳授說烤煙種植技術(shù)時，她之所以聽得特別?認(rèn)真，就是想著認(rèn)真學(xué)，記下?來，要是月灣隊明年真的能種成了，她說不定也能讓娘家跟著試種，日子也能過得更好一些。

    林二花心里帶著幾分惴惴，而夏居雪在聽到她說的話?后，立即憑借經(jīng)?驗，猜到了這其中的問題所在……

    第49章 栽了

    正所謂“春來?多捉一個蛾, 秋后多收糧一籮”，可見害蟲在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中的破壞力之大，而?林二花嘴里的剃枝蟲, 也叫五色蟲、麥蟥，學(xué)名粘蟲，“偷”起戰(zhàn)備糧來?, 也是個狠的。

    什么小米、麥類、玉米、高粱、水稻、甘蔗、棉花、豆類、蔬菜，統(tǒng)統(tǒng)吃吃吃, 樂果雖然是殲滅它們的一大“殺器”, 但?那是針對2~3齡的幼蟲而?言, 3齡以后, 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那要怎么治？”

    林二花聽?夏居雪說完, 巴巴地看著?她, 一臉熱切, 因?著?夏居雪態(tài)度和善，這讓她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嫩臉皮了, 聲?音都大了幾分。

    夏居雪腦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一邊洗菜，一邊回憶起腦子里儲藏的關(guān)于各種作物主要病害防治知識和農(nóng)藥知識來?，很快，便噼里啪啦地向林二花傳授了兩種方法。

    第一，化學(xué)保護法, 也就是農(nóng)藥防治。3齡以前的粘蟲，采用40％樂果乳劑（農(nóng)藥名稱)3000倍噴霧, 3齡以前采用 90％晶體□□（農(nóng)藥名稱)1000倍液噴霧, 即，用藥一斤, 加水1000－2000斤，或是用2.5%□□粉（農(nóng)藥名稱)3～4斤，加細(xì)土30斤拌和，在早上露水未干時噴撒。

    第二種，物理?保護法，也就是集中誘殺法。一是在爛甘薯里加少量的□□或六六六粉做成誘殺盆，誘殺蛾子；二是用高梁、玉米等葉稈做成谷草把，插入地里，引誘蛾子產(chǎn)卵，五天換一次，集中燒毀。

    夏居雪和林二花，一個說得詳細(xì)，一個聽?得仔細(xì)，末了，林二花一臉感激，同時，還夾雜著?對夏居雪的幾分純粹的羨慕。

    “謝謝你啊，振洲媳婦，你們這些城里來?的讀書人，就是有本事，什么都懂?；仡^，我拿筆記下來?了，你再幫我看看，哪里有記錯的，成不？就是，我識的字不多，好些字都是缺胳膊斷腿的，你，你到時候別笑話我……”

    林家溝是個貨真價實的窮山溝，男娃子們上學(xué)，都是有一天沒一天的，反正老師也不管，女娃子們除了干部家的閨女，幾乎就沒有上學(xué)的，林二花也是如?此。

    用大家伙的話來?說：“女不認(rèn)字，狗不犁田，自古如?此?！?/br>
    直到她10歲那年，村上來?了工作組，派在她家吃飯，那天，有個女干部的本子掉了，被她撿起來?，珍惜地看了又看，就問她識不識字，她搖搖頭，女干部長嘆一身?，就每天教她幾個字，她也是個伶俐的，一點一點的啃，日子稍長，還真讓她認(rèn)得了大半籮筐。

    后來?，工作組走?了，她的識字大計自然也就擱淺了，直到幺弟開始讀書，他又跟著?他學(xué)，她對幺弟好，幺弟也樂得教她，就這樣，又學(xué)了半籮筐，不過，畢竟是自學(xué)，經(jīng)常別字一大堆，她自己看得懂，但?想到夏居雪是從?城里來?的女學(xué)生，就有些不好意思把自己那筆字拿給人家看。

    林二花一臉羞澀，而?夏居雪看著?這樣的她，心?里卻是一動。

    *

    夏居雪之前在地頭給大家“上課”時，就注意到了，林二花雖然每次都安安靜靜的，不像張三兒和邵振國，經(jīng)過會乍乎乎地問東問西，而?且還容易歪樓，但?她聽?課比誰都認(rèn)真，這是很難得的。

    她認(rèn)真地看著?林二花，真心?實意地給對方點了一個大大的贊。

    “二花姐，我覺得你特別認(rèn)真好學(xué)，這樣很好，真的！至于你說的，你寫的字缺胳膊斷腿的問題，這有什么關(guān)系呢，學(xué)得多了，認(rèn)的字就會越來?越多，寫得也會越來?越好，沒有人會笑話的?！?/br>
    “而?且，我之前看你聽?我講烤煙種植的時候，聽?得特別認(rèn)真，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個愛學(xué)習(xí)的人，你以后要是有哪里不懂的，都可以來?找我，我們共同進步！”

    夏居雪也知道，別看這年月人民群眾不僅在政治、經(jīng)濟上翻了身?，也在文化上徹底翻了身?，貧下中農(nóng)的孩子們都有了讀書識字的機會，但?在農(nóng)村很多地方，依然是文化的沙漠。

    所以，她覺得，任何?熱愛學(xué)習(xí)且向往進步的人，都是值得尊敬和鼓勵的，而?在她有能力幫助對方的情況下，她自然是愿意且不遺余力的。

    “邵振媳婦，謝，謝謝你，我以后要是有什么不懂的，真的可以去找你問嗎？而?且，你真的不會笑話我？”林二花激動得又磕絆起來?。

    夏居雪鄭重地點頭。

    “當(dāng)然！領(lǐng)袖都說了，要‘科學(xué)種田’，廣播上也說了，‘無產(chǎn)階級的文化科學(xué)知識是推動農(nóng)村三大革命斗爭的有力武器’，所以，參加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勞動，也是需要文化知識的，我們今天努力學(xué)習(xí)文化科學(xué)知識，追求進步，也是為了革命！”

    “振洲媳婦，你說得真好，我，我都聽?你的！”

    林二花的笑容更大了，頰上的紅暈又像花兒般綻放開來?，不過，這次的紅暈不是因?為害羞，而?是發(fā)自心?底深處的歡欣雀躍和激動異常！

    不遠(yuǎn)處，一直在忙碌著?時不時留意著?夏居雪這邊動靜的邵振洲，看到這一幕，也不由笑了，有一種與有榮焉之感，這個愛學(xué)習(xí)愛進步又心?地善良熱心?助人的好姑娘，是他的媳婦兒呢，真好！

    太陽落坡，倦鳥歸巢，月灣隊一群餓得喉嚨里能伸出手?來?的社員，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貛е?各自吃飯的家伙什，黑壓壓地奔向了壩場，掀起了一陣龍卷風(fēng)。

    很快，200多張嘴巴，集體圍著?兩口大鍋，噴噴香地動了起來?，一個個瞪眉鼓眼，吃得鼻濃鼻落，滿嘴流油……

    用大家伙互相打趣玩笑的話來?說：“嘿，這肚皮兒鼓得，像要坐月子的婆娘！”

    同樣吃得酣暢淋漓汗水長流的龍萬全，捅了捅邵振洲，神秘兮兮地壓著?嗓門?道：

    “大隊中午開了會，雖然有幾家的媳婦和姑娘都沒在，但?哪家都不認(rèn)，那姓郭的也是蚌殼一樣，什么都不說，我知道你這人正派，有的事你就算看到了，也不會亂講，但?我還是想問問，你今天，真的什么都沒看到？”

    邵振洲聞言，挑眉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龍萬全：得！他懂了！

    他嘟嘟嚨嚨地道：“算了，你既然說沒看到，那就是沒看到吧，不過，那姓郭的，還真是隱藏得夠深，表面上一副斯文滔滔的老實模樣，哪里能想到居然是個‘爛心?肺’，嘖！”

    邵振洲給了他一個呵呵臉，暗道這種丟人的丑事，有人認(rèn)才是撞鬼呢，而?且，你什么眼神哪，那姓郭的，明明一副“輕骨頭”模樣，看到女人，眼睛就打擺子……

    他有些鄙視地看著?龍萬全，說話毫不客氣：“虧你還是當(dāng)過兵的，又是大隊民兵營長，人家在你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事情，你都沒發(fā)覺，這警惕性，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