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經(jīng)輾轉(zhuǎn)，四?人再?次一路折騰著回到團里的家時，已是幾天后，暮色四?合時。

    邵振洲那個特意去車站接人的小通訊員，給他們放下行李后，手里攥著夏居雪塞給的一大把花生，美滋滋地走了，隔壁聽到動靜的周玉英丟下小兒子，開門跑了過來。

    “哎呀夏妹子，你們可算是回來了，你還不知道?吧，你們蔬菜隊的地盤又?jǐn)U大了呢！20畝，整整20畝啊！”

    落后一步同樣打算過來打個招呼的老雷，聽著自家媳婦這土匪話?，腳步不由一頓，嘴巴差點抽筋。

    嘖，這胡亂說話?的糙娘們！

    而聽著她這沒頭沒腦的話?一頭霧水的夏居雪：地盤擴大，20畝，什么意思？

    不過，在周玉英一陣噼里啪啦的轉(zhuǎn)述下，夏居雪很快就?知道?她這是什么意思了，夏居雪的眼睛亮晶晶的，臉上滿是驚喜。

    “真的，太好了！”

    老雷也哈哈哈地笑了起來，話?里帶著七分?玩笑，三分?炫耀。

    “你們那兩個環(huán)棚，還是我們營房股幫建起來的呢，做規(guī)劃、出圖紙、做預(yù)算核算，跑材料，這里頭樁樁件件，可都有我們營房股的功勞，我聽說，你們還有種?瓜的打算呢，到時候瓜熟了，可別忘了分?我們營房股幾個嘗嘗……”

    這年?月，薄膜環(huán)棚雖然還沒有大面積普及，但?好些地方?也已經(jīng)應(yīng)用于蔬菜生產(chǎn)，廣播里也是提過的，后勤處營房股，就?是部隊里專門搞工程施工的，大到營房的維修建設(shè)、供水供電、營院規(guī)劃，小到房間里的床、凳、柜等設(shè)施的分?配、修補，都由他們負(fù)責(zé)，建兩個塑料環(huán)棚，自然不在話?下。

    夏居雪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這又是一個驚喜，她道?：“連拱棚都給我們建好了嗎？”

    蔬菜隊目前?雖然存了一些集體財產(chǎn)，但?也還比較薄弱，她原本還以為，最快起碼也要到明年?，這拱棚才能建起來呢，沒想到這次居然就?一步到位了！

    這天晚上，本來舟車勞頓的夏居雪，躺在床上后，硬是激動得睡不著，當(dāng)然，除了激動之?外，還有一些緊張，夫妻倆側(cè)著身子，臉對著臉說話?，當(dāng)然，主要是夏居雪在說，邵振洲聽。

    夏居雪有些擔(dān)心地道?：“都說‘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大棚蔬菜我雖然在理論上掌握了，但?也沒有親自試驗過，之?前?還躊躇滿志的，可真建起來了，心里還是有些緊張，怕自己擔(dān)不起那么大的責(zé)任，更怕種?不好，讓大家失望是小，讓大家的勞動成?果?付諸東流就?是大事了……”

    邵振洲溫柔地給她打氣：“這兩年?，你帶著蔬菜隊表現(xiàn)一直很好，從西紅柿、青瓜，到春白菜、甜椒，都種?得很成?功，這就?是你的實?力，而且兩年?來，你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學(xué)習(xí)和進步，無論是從潘叔和陳書松那里溝通交流得來的經(jīng)驗，還是從書里汲取到的學(xué)識，都已經(jīng)成?功地印在了你的腦海里，這些也都是你的底氣，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行！就?算中途遇到困難，我也相信，你肯定能慢慢摸索克服！”

    邵振洲的聲音又輕又緩，在夜里聽來，宛如?小河流水一般，潺潺流入夏居雪的耳里，莫名地讓她原本還有幾分?緊張的心，逐漸緩和平靜了下來。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主動伸出手臂，把邵振洲緊實?的腰身抱?。骸爸x謝你這么信任我！”

    邵振洲反抱住她，輕輕地?fù)嶂暮蟊常骸拔覀冸m然戰(zhàn)場不同，但?我相信，只要我們用心了，努力了，就?一定能在各自的崗位上實?現(xiàn)個人的宗旨和價值！”

    這一晚，夏居雪在邵振洲的懷中，睡得安穩(wěn)而貼實?，并不知道?在她睡著后，男人睜開眼，凝視著她的容顏，輕輕地吻了吻，無限憐愛……

    第二天，蔬菜隊的成?員們見到一大早出現(xiàn)在眼前?的夏居雪，又是一陣興奮，爭先恐后地跟她說起話?來。

    “夏妹子，你回來了，我們那20畝地的好消息，你肯定知道?了吧？不過，你估計還不知道?具體在哪里呢，等下我們帶你過去，嘿嘿嘿！”

    吳美芹也道?：“那地已經(jīng)開好荒了，我們這幾天也像去年?那樣，已經(jīng)在地里種?了一些蒜苗生菜之?類的抗寒越冬菜，就?留著那兩個棚子，等著你回來再?帶著我們再?大干一場呢！”

    “對對對，我們啊早就?盼著你回來，試一試那環(huán)棚了呢！”

    女人們一個個嘰里呱啦，摩拳擦掌，一副立馬要大干一場的模樣，看著大家對她如?此信賴，夏居雪的信心又更足了起來。

    邵振洲說的對，這兩年?的實?踐，就?是她的底氣，她一定能行的！

    第126章 戰(zhàn)斗精神

    從團部南小門出?去, 就是通往牛腳洼的小土路。

    今天?的風(fēng)依然冷嗖嗖的，大家?伙的心頭卻像燒了一團火般，說?起?他們蔬菜隊的新“地盤”來, 聲音一個比一個高，一個比一個響，隨著風(fēng)兒傳出?老遠(yuǎn)。

    姚玉蘭也不怕把冷風(fēng)灌進肚子里, 扯著大嗓門對?夏居雪就是一陣眉飛色舞。

    “夏妹子，告訴你, 王協(xié)理員說?, 莫政委大力表揚我們蔬菜隊了呢, 還讓王協(xié)理員轉(zhuǎn)告我們, 說?現(xiàn)在國?家?很困難, 糧食蔬菜都供應(yīng)不足, 我們不能什么都伸手?跟國?家?要, 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夸我們蔬菜隊不僅政治上進步，在落實領(lǐng)袖抓革命促生產(chǎn)的精神上也不落后，值得表揚，還說?……”

    說?到?這里，姚玉蘭突然卡了殼，只能轉(zhuǎn)頭看向?馮家?良, 求助道：“后頭那幾句，是怎么說?來著？”

    馮家?良輕輕一笑, 毫無壓力地接了過去。

    “還說?, 萬事開頭難，我們蔬菜隊現(xiàn)在剛處于起?步階段, 效益可能不高，但同樣是增加部隊集體福利事業(yè)經(jīng)?濟來源、提高部隊?wèi)?zhàn)斗力、加強部隊?wèi)?zhàn)備服務(wù)的一支不可或缺的戰(zhàn)斗力量，很有發(fā)展遠(yuǎn)景，鼓勵我們再接再厲，立足蔬菜隊發(fā)展現(xiàn)狀，練好內(nèi)功，探挖潛力，在科學(xué)種菜上找出?路，在擴大經(jīng)?營上做文章，向?菜地、向?科學(xué)要產(chǎn)量、要效益！”

    馮家?良背完這一段長篇大論，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脯，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夏居雪見狀，也不禁莞爾，周玉英畢竟不是蔬菜隊的，所以這些話昨晚她倒是沒有聽到?。

    心情美滋滋的夏居雪看著馮家?良，忍不住夸道：　“家?良你這腦子就是好，這么長一段話，能背得這么流利?！?/br>
    馮家?良不好意思地?fù)狭藫夏X袋，嘿嘿一下，進而道：“夏阿姨，你不在的這段日子里，菜地里果蔬雖然相繼拉秧了，但相關(guān)數(shù)據(jù)我都記著呢，回頭我把筆記本拿給你看?！?/br>
    夏居雪輕輕點頭，剛回了一聲“好”，又聽吳美芹開心地道：“要感謝莫政委啊，要不是他，我們說?不定還不能從十一連嘴里奪食呢，哈哈！”

    她這話說?完，立馬又引起?了一陣愉快的笑聲，聽出?了她話里意思的夏居雪卻是詫異地挑了挑眉。

    “這塊地，原本是要給十一連的？”

    十一連，是團里遵照領(lǐng)袖“五七講話”的指示，特意抽調(diào)一部分兵力組建而成?的連隊，是團里鼎鼎大名的副業(yè)連。

    十一連駐扎在營區(qū)外的柳樹溝，離牛腳洼倒是不算很遠(yuǎn)，主要軍事任務(wù)就是和農(nóng)場一樣搞生產(chǎn)，供應(yīng)全團伙食，種糧、種菜、養(yǎng)豬、養(yǎng)雞……樣樣一把抓，用官兵和家?屬們的話來說?，是團里吃得最“鮮”的一個連。

    聽到?夏居雪的問話，眾人忙不迭地點頭，表示的確如此，而吳美芹的眼睛又笑得瞇成?了一條縫。

    “可不是嘛，王協(xié)理員說?，原本，后勤處是打算把這塊地安排給十一連的，沒想?到?最后卻劃給了我們蔬菜隊，這就是對?我們蔬菜隊最大的肯定呢，呵呵！”

    說?到?這里，大家?伙不知不覺地開始歪起?樓來，話題都是關(guān)于十一連的。

    “說?到?十一連，我聽我們家?老陳說?，十一連的生產(chǎn)點，整整分落在九個山隴里呢，所以，就算少了這么一塊地，人家?照樣是地多糧多，肯定不會跟我們計較了！”

    “那是，人家?畢竟是副業(yè)連，主要任務(wù)就是搞生產(chǎn)，哪個連能比得上？”

    “對?，之前不是還說?，十一連養(yǎng)來產(chǎn)豬仔的大白母豬，因為被養(yǎng)得太好太肥了，豬崽都懷不上……”

    “哈哈哈！”又是一陣歡快的笑聲。

    說?完剛剛那一篇長篇大論后，就默默當(dāng)個傾聽者的馮家?良，聽到?這里，好奇心頓起?，弱弱地開口詢問：“為什么母豬養(yǎng)得太好太肥，就懷不上豬崽？”

    又一陣麻雀般的笑聲飛了起?來，姚玉蘭等幾人，更是忍不住笑得彎下了腰。

    夏居雪：……咳咳，她雖然知道，但她不知道怎么和一個半大少年說?。

    姚玉蘭她們笑夠了，才故意上下打量了馮家?良一番，朝他曖昧一笑，一臉神秘狀。

    “這事嘛，你回去問你爸就知道了哈哈哈！”

    又是一陣差點岔氣的放肆笑聲。

    不想?，平日里傻憨憨的、話也說?得少的李長生，卻主動?跳了出?來，一副“這道題我會答”的興奮模樣，興高采烈地?fù)尨鹌?來。

    “這個我知道，我以前在老家?時，生產(chǎn)隊養(yǎng)來生豬仔的母豬，也被養(yǎng)得肥膘膘的，女乃頭都要拖到?地板上去了，后來我就聽隊里專門養(yǎng)豬的二?大爺說?了，不能讓它再多吃了，得減減膘，要不然配種的時候，公豬的那玩意兒，就在母豬的肚子里頭被豬油化了……”

    說?罷，又一臉得意地看向?馮家?良，問出?了一個聽者無語聞?wù)邔擂蔚拇髥栴}。

    “你見過母豬和公豬配種沒有，有意思得很，我們生產(chǎn)隊那頭母豬，有一回配種的時候，老是嗷嗷嗷地跑窩，公豬一壓上它后背，叫得更慘了，比過年時候挨捅刀子叫得還慘……”

    實在沒忍住的夏居雪：“咳咳咳！”

    吳美芹她們則是直接哈哈哈地笑瘋了，一個個上氣不接下氣的。

    “嘿你個長生，沒看出?來啊，你小小年紀(jì)，懂得倒是挺多……”

    *

    30分鐘的腳程，在一陣陣被撲面而來的寒風(fēng)吹得越來越遠(yuǎn)的逗趣笑鬧聲中，轉(zhuǎn)眼就到?。

    方?山縣雖然地處北方?地區(qū)，卻并?非大平原，而是典型的山地和丘陵地貌，牛腳洼就是由一個個的小山包逶迤連綿而成?。

    夏居雪此前雖然沒有來過牛腳洼，但對?于這些小山包并?不陌生，基本上都是黑黑的，灰灰的，亂石、雜草、土坷垃叢生，總體印象就是，好一片凄涼。

    土地的貧瘠，也就可想?而知了！

    而前段時間，經(jīng)?過戰(zhàn)士們用手?搬走一塊塊亂石，再一鍬鍬蹬下去，刨開艱硬的土坷垃，把土翻上來，清理出?根連著根、須連著須、莖連著莖的草根，如今，這里已是舊貌換新顏。

    一片片縱橫交錯、整齊劃一的菜畦，村落有致地出?現(xiàn)在眼前，而兩個除了塑料薄膜以外，還蒙蓋了一層草簾以保溫的環(huán)棚，就坐落期中，靠近路口的這頭，還簡單地建了三間土坯房。

    吳美芹指著那幾間房，笑著對?夏居雪道：“那幾間房，就是我們的管理點?！?/br>
    夏居雪暗笑，果然很周到?，連管理點都建起?來了！

    這一天?，夏居雪的心里，既有壓力，更有動?力。

    曾經(jīng)?，她問過邵振洲，覺得當(dāng)兵苦不苦，累不累，他是這么跟她說?的：

    “軍人的使命就是保家?衛(wèi)國?，應(yīng)對?戰(zhàn)爭，打贏戰(zhàn)爭，越是艱苦，越是殘酷，越能體現(xiàn)軍人的戰(zhàn)斗精神，考驗軍人的戰(zhàn)斗力！”

    夏居雪覺得，如今的自己，也面對?著一場戰(zhàn)爭，一場自己從來沒有實踐過的、關(guān)于扣棚種植的“戰(zhàn)爭”，雖然沒有硝煙，但同樣艱苦，不容半點馬虎！

    想?到?邵振洲的那句話，夏居雪攥緊了拳頭，暗自給自己打氣：考驗戰(zhàn)斗精神和戰(zhàn)斗力的時候到?了，她一定能行的！

    確認(rèn)過新“地盤”后，要在棚里種什么菜，如何種，也被提上了議事日程，畢竟大棚種植，打的就是時間差。

    依然還是在蔬菜隊的老辦公室，王協(xié)理員也過來了，剛剛得到?師團兩級領(lǐng)導(dǎo)表揚的他，看起?起?來意氣風(fēng)發(fā)，精神十足。

    王協(xié)理員看到?夏居雪，臉上同樣露出?高興的笑容：“小夏同志，你回來了，你先說?說?你的意見?！?/br>
    夏居雪點點頭，沒有推脫，拿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資料。

    “現(xiàn)在已經(jīng)?11月了，我們雖然建起?了大棚，可畢竟是第一次嘗試，且大棚的保溫、抗風(fēng)、抗雪能力都有限，所以，為保險起?見，我覺得可以一個大棚種葉菜，一個大棚種瓜菜……”

    “我這里有一組數(shù)據(jù)，是一直給我們提供良種的陳書松同志，關(guān)于他們農(nóng)場三年以來，在強寒潮和持續(xù)陰天?低溫的情況下，果瓜類大棚蔬菜低溫凍害率的統(tǒng)計，其中，黃瓜凍害率43%、西紅柿32%、茄子28%，甜椒雖然也出?現(xiàn)了落花落果現(xiàn)象，但凍害率最輕，只有18%?！?/br>
    “所以我的意見，今年，我們先試種耐寒率較強的甜椒、茄子……甜椒現(xiàn)在大棚育苗，明年3月上旬就能定植，同時期育苗春絲瓜，4月套種于甜椒行間，待到?甜椒7月下旬拉秧后，還可以在絲瓜架下套種香菜，至于茄子……”

    夏居雪一如既往地條理分明，將茬口安排得明明白白，再次把眾人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大家?一如既往地決定就按照她的說?法，將兩個環(huán)棚用薄膜隔開，分成?四大區(qū)域，分別種植兩果瓜：甜椒、茄子，兩葉菜：甘藍(lán)、韭菜。

    吳美芹看著夏居雪，一臉的敬佩，這文化人，就是不一樣。

    她道：“夏妹子，還是那句話，我們都聽你的，你說?怎么干，我們就怎么干！”

    眾人點頭附和，王協(xié)理員也笑瞇瞇地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看著夏居雪的模樣，就像是看著一畦碩果盈枝的菜地，給她加了一記信心，也加了一記壓力。

    “小夏同志，明年過年和夏天?時，我們能不能吃上新鮮的韭菜和西瓜，就看你的了！”

    剛剛小夏同志可是說?了，冬甘藍(lán)11月在棚室內(nèi)育苗，1月上旬分苗，2月中旬定植，明年4月成?熟收獲后，可接著種早熟西瓜；而韭菜，現(xiàn)在大棚種植，只要溫度適宜，明年2月左右就能上市，搶占春節(jié)市場，且生產(chǎn)周期可持續(xù)到?5月份時。

    夏居雪：……感覺壓力又上來了！

    雖然有壓力，到?夏居雪還是很快有條不紊地把工作安排了下去，浸種催芽、準(zhǔn)備育苗紙杯、保溫草簾，以及為預(yù)防氣溫驟降需要的柴火，不一而足……

    種子播下去了，夏居雪的神經(jīng)?繃得更緊了，不敢有一絲倦怠，每天?測量大棚溫度、記錄相關(guān)數(shù)據(jù)，晚上準(zhǔn)時收聽錄音機里的天?氣預(yù)報，就連睡夢中都是種滿菜的大棚……

    就這般忙忙碌碌間，時間滑到?了12月，這天?熄燈前，白天?剛剛為退伍老兵送站的邵振洲，頂著一身寒氣回到?了家?，帽子、眉毛上還帶著冰寒的氣息。

    兒子依然被夏居雪早早地哄著入睡了，她自己則還躺在床上，看那本厚如磚頭的《溫室蔬菜栽培》，這是他們這次回去探親時，她在省城新華書店翻到?的，簡直讓她如獲至寶。

    原本埋頭于書中的夏居雪，聽到?屋外動?靜，剛露出?詫異的神情，邵振洲就進來了，旋即，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就驚訝地落在在她的右臉上，那里，有一處明顯的出?血痕跡。

    “怎么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