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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只想要GDP 第194節(jié)

    城內(nèi)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怎么會……

    心急如焚的在莊園里等待了許久,鄭參軍終于帶了人過來,鄔翠翠打眼一瞧,不曾想竟還是個(gè)熟人!

    “可是吏部王侍郎?”

    那中年?男子唯有苦笑,因?yàn)樯碓谒嘶h下,又承蒙收留之恩,趕忙拱手?見禮:“正是在下,李夫人有禮了?!?/br>
    鄔翠翠還禮之后,開門見山道:“城中發(fā)生了什么事?還請王侍郎據(jù)實(shí)?告知!”

    王侍郎遲疑幾瞬,臉上苦澀之意更深:“倒不是我不想據(jù)實(shí)?告知,而是直到此刻,我也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啊——今日?晚膳之后,我業(yè)已歇息,不曾想?yún)s有人夜叩門戶,向?我預(yù)警……”

    鄔翠翠神色一凜:“預(yù)警?!”

    “不錯,”王侍郎道:“那人頭?戴斗笠,遮住面龐,我辨認(rèn)不出面容,只說我昔年?為大理寺少卿的時(shí)候曾經(jīng)為他洗清冤屈,故而今日?他也不忍心見我枉死,所?以特來示警。”

    “他說,天子意欲血洗陪都,今夜城中必定?血流成河,金吾衛(wèi)至多還有兩刻鐘便到,讓我?guī)е迌黑s緊出城逃難……”

    鄔翠翠眉頭?微動?,道:“你信了?”

    王侍郎嘆息道:“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br>
    又說:“近來城中風(fēng)向?有異,李夫人想來也有所?察覺,否則,又怎么會出城避難?”

    鄔翠翠并不接這?一茬兒,而是繼續(xù)問道:“然后呢,王侍郎都見到了些什么?”

    王侍郎遂道:“我家?中不過三口人,加上仆從,也只有八個(gè)人罷了,好歹尋了四匹馬,兩人一騎逃出城來?!?/br>
    “陪都不比帝都,既無禁夜,各處看管也不甚嚴(yán)密,我們不敢走大路,只是從小道穿行,一路上看見金吾衛(wèi)穿戴鎧甲、手?持火把,行色匆匆,哪里敢近前看?逃命似的出了城,前來投奔李夫人了……”

    鄔翠翠驚疑道:“王侍郎家?中只有三口人?我仿佛記得——”

    王侍郎沉默幾瞬,方才?低聲道:“京城失陷之際,全都走散了,只有小女兒沒有出嫁,留在府里,逃難時(shí)與我妻一道得活?!?/br>
    一股難言的陰翳陡然沖上心頭?,鄔翠翠黯然道:“實(shí)?在是對不住,說起這?些來?!?/br>
    王侍郎搖搖頭?:“天子都有皇子公主失散他處,更何?況是臣下之家??我好歹身為朝廷官員,紫袍上殿,危難之際,尚且保全了妻子和女兒,較之那些無法逃離帝都,深陷地獄的百姓來說,已經(jīng)是萬幸了?!?/br>
    鄔翠翠肅然起敬,若有所?悟,然而此時(shí)此刻,卻也沒有什么多余的時(shí)間讓她心生感慨。

    她問出了心頭?疑惑:“王侍郎是誰的人?”

    王侍郎微露不解:“什么?”

    鄔翠翠注視著他,又一次詢問道:“您是太上皇的人嗎?”

    王侍郎聽得錯愕,幾瞬之后,復(fù)而正色起來:“如若李夫人是要問我哪一年?入仕,被哪位天子點(diǎn)官的話,那我是太上皇的人,可李夫人若要問我朝堂為官,是為哪位天子盡忠的話——哪一位也不是,我是在為這?天下,為朝廷社稷盡忠!”

    鄔翠翠神色微動?,王侍郎卻已經(jīng)問了出來:“李夫人何?故發(fā)此一問?”

    鄔翠翠遲疑著是否可以向?他透露實(shí)?情,然而王侍郎官居吏部,執(zhí)掌天下人事升遷,本就是人精中的人精,前后思?量,往來斟酌,很快便得出了結(jié)論?。

    他訝然道:“是天子與太上皇忽然反目,故而要清洗可能忠心于太上皇的官員?!”

    鄔翠翠的訝然比他還要深重:“天子與太上皇忽然反目——您怎么知道他們從前其實(shí)?是一伙的?!”

    王侍郎更吃驚了:“錯非如此,天子怎么可能指揮得動?效忠于太上皇的禁軍?”

    鄔翠翠久久沒有言語。

    自?慚形穢,深有種關(guān)公面前舞大刀的恥辱感。

    王侍郎反倒寬慰她:“李夫人并不是我,沒有浸yin朝堂多年?,又不曾如世間男子一般參悟政治,看不透也是尋常?!?/br>
    繼而便跳過這?一茬兒,凝神苦思?道:“天家?這?對父子,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鄔翠翠遲疑著道:“太上皇,或許有重登大寶的意思?呢,而天子,只怕也不甘心老老實(shí)?實(shí)?做他手?中的棋子,兩方利益沖突之下,才?有了今晚這?場變故吧……”

    王侍郎先是怔然,繼而目露蕭瑟,不勝悲涼:“居然是這?樣嗎,如今,可是連帝都都失落在叛軍之手?了啊,居然還在內(nèi)斗傾軋嗎?!?/br>
    又面露慍色,盛怒道:“他們到底把這?天下當(dāng)成什么,又把涂炭的生靈當(dāng)成什么?!”

    鄔翠翠緘默不語。

    王侍郎則很快冷靜下來,再行一禮,央求道:“今夜驚變,城中卻不知有多少人家?罹難,受害的難道只有官員嗎?這?場清洗只是開始,更大的風(fēng)波只怕還在后邊啊,請李夫人與我一隊(duì)人馬,允許我?guī)巳ソ討?yīng)那些逃難出城的人……”

    鄔翠翠心亂如麻。

    她感覺自?己此時(shí)正站在一座年?久失修的吊橋上,搖搖欲墜。

    進(jìn),可能有陷阱,退,也未必能夠得活。

    該接應(yīng)那些人過來嗎?

    若真?是如此,只怕立時(shí)就跟天子撕破臉了。

    再則,她心里或多或少對于那些人心存芥蒂。

    王侍郎看出了她的猶疑:“李夫人仿佛心懷躊躇?”

    鄔翠翠別過臉去,道:“的確如此,您或許有所?不知,我父兄當(dāng)初殞命,亦與太上皇脫不了干系,此番被天子所?清洗的,也是太上皇的要臣們……”

    “糊涂!”

    王侍郎卻正色道:“哪有什么太上皇的人,天子的人?只有國朝的人!”

    “若是依從這?套理論?,我豈非也是該死之人,鄔家?從前不也是太上皇的擁躉?”

    說完,他嘆口氣道:“朝中官員誠然有這?樣那樣的不足,但好歹都是經(jīng)歷過數(shù)道篩選,能夠總覽大局、做些事情的。李夫人,社稷已經(jīng)糜爛成這?個(gè)樣子了,能多留幾個(gè)火星,就多留幾個(gè)吧,難得糊涂??!”

    鄔翠翠聽得低下頭?去:“既然如此,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呢,這?邊點(diǎn)一隊(duì)人馬給?您?!?/br>
    王侍郎再三誠謝,也說:“我知道李夫人心中的憂慮,不會帶他們過來的,只是叫在莊園外邊暫時(shí)避難,至于天子可能有的仇視,難道您此時(shí)置身事外,天子便會對您和李將軍友善嗎?”

    “坐視天家?那對父子將天下人視為棋子隨意擺弄,總有一天,我們也會成為他們手?里被肆意擺弄命運(yùn)的那顆棋子??!不在他們初初發(fā)作之時(shí)積蓄力量,聯(lián)合起來,待到日?后同行者盡數(shù)凋敝,想要反抗,也是無能為力了?!?/br>
    鄔翠翠并非不識好歹之人,聽得出王侍郎話里的提點(diǎn)之意,當(dāng)下正色道:“是,受教了?!?/br>
    王侍郎定?定?的看著她,忽的問:“我聽說當(dāng)初是夫人慧眼識珠,選定?李將軍為夫婿,你們夫婦二人在一處時(shí),難道沒有談?wù)?過這?些事嗎?”

    鄔翠翠最怕被人提起往昔,再去思?量王侍郎所?問,又有些赧然:“有時(shí)候,也會說一些,但是我太蠢了……”

    王侍郎欲言又止。

    鄔翠翠敏銳的察覺到了他情緒當(dāng)中的一點(diǎn)悲憫,心下微微一突:“怎么了?您好像……有話要說?!?/br>
    王侍郎頓了頓,才?道:“人與人交際,忌諱交淺言深,只是夫人助我,我便冒昧的多說一句不討喜的話,夫人與李將軍,不像是同路人呢。”

    鄔翠翠臉色頓變,卻是彎腰向?他深深行了一禮:“還請您明言?”

    王侍郎瞥了眼火光愈發(fā)明亮的城外,言簡意賅道:“我先前曾經(jīng)與李將軍言談,他是知曉民生疾苦的人,夫人您,卻是生長于富貴之中,與他截然相反啊?!?/br>
    生于富貴之中……不食人間疾苦嗎?

    王侍郎匆忙離去,鄔翠翠卻仍舊站在原地出神。

    她還算是不知人間疾苦嗎?

    短短半年?之內(nèi),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至親,經(jīng)歷了來自?同胞骨rou之間的離間,也承受了信重之人的背叛,煢煢憂慮,提心吊膽。

    她學(xué)著善待身邊人,即便是地位遠(yuǎn)遠(yuǎn)不如自?己的,學(xué)著在力所?能及的時(shí)候幫助自?己能幫助的人,也很認(rèn)真?的去了解繅絲養(yǎng)蠶,民生疾苦……

    即便如此,在王侍郎看來,也仍舊是與李嶠截然相反的一種人嗎?

    鄔翠翠茫然了。

    陪都城內(nèi)的火光與殺喊聲并沒有因?yàn)猷w翠翠的出神而停止,甚至于愈演愈烈。

    這?里是陪都,而非京都,這?里沒有劃分明晰的官員住宅區(qū),也不會讓宗親勛貴們整整齊齊的住在一個(gè)坊市。

    金吾衛(wèi)要找要?dú)⒌囊蝗夯钊?,而不是一群木偶,他們會跑,會逃,也會藏起來?/br>
    再有不懷好意之人渾水摸魚,事態(tài)發(fā)展到最后,不可抑制的變成了一場席卷全城的燒殺劫掠。

    王侍郎帶著人一路疾馳到城門口,正看見城門百米之外三層高的那座酒樓在烈火中坍塌,夜風(fēng)卷著火苗,點(diǎn)燃了酒樓西北方向?的一片民宅。

    嚎哭聲,叫喊聲,木材在烈火中斷裂的噼啪聲交雜在一處,而除此之外,他冥冥之中也聽見了另一種聲音。

    那是王朝衰亡的喪鐘。

    天家?之心荒唐殘暴到了這?種程度,這?個(gè)皇朝,的確已經(jīng)到了窮途末路的時(shí)候。

    ……

    李嶠所?部被叛軍圍困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陪都那邊,卻先一步進(jìn)了李世民的耳朵里。

    沒辦法,順州本就距離陪都更遠(yuǎn)而距離慶州更近。

    李世民因?yàn)橛洅爝@?個(gè)義弟,所?以特意打著憂心主君的幌子,帶人駐扎到了慶州西。

    軍帳之中,衛(wèi)玄成眉頭?擰了個(gè)疙瘩:“這?場仗可不好打啊,盛名之下無虛士,李嶠能以一個(gè)奴隸的身份走到今日?,絕非泛泛之輩,即便如此,也被困在順州……”

    余盈盈則道:“看這?架勢,只怕不僅僅是叛軍想一口將他吃掉,連朝廷那邊,也對他心懷惡意呢。”

    滕忠道:“救,還是不救?”

    衛(wèi)玄成道:“太險(xiǎn)了,魏王那邊只怕也樂得坐山觀虎斗……”

    眾人熱火朝天的議論?,李世民只管坐在一旁擦刀,并不言語。

    就在此時(shí),軍帳的簾子從外邊掀開,蕭明澤走了進(jìn)來。

    李世民扭頭?去看,就見她到自?己面前,雙手?遞了馬鞭給?他,笑著說:“都已經(jīng)給?你準(zhǔn)備好了。去吧,多加小心?!?/br>
    李世民帶著一點(diǎn)不出所?料的笑意,朝她挑了下眉。

    衛(wèi)玄成:“???”

    衛(wèi)玄成惱道:“我們說了半天,你是一點(diǎn)都沒往心里去啊!”

    其余人也是欲言又止。

    李世民神色反倒輕松,動?作麻利的站起身來,語氣輕快的道了聲:“回?見!”便大步走了出去。

    余盈盈不無詫異的問蕭明澤:“jiejie怎么知道他會去的?”

    蕭明澤理所?當(dāng)然的道:“因?yàn)樗褪沁@?種人??!”

    她笑吟吟道:“當(dāng)初李嶠救我們的時(shí)候,與我們素不相識,只憑滿腔義氣,如果今天李嶠有難,他反而畏縮不前,那他就不是李長生了!”

    第13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