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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吻 第159節(jié)

    鄭西野發(fā)動了汽車引擎,隨口問:“照片拍得怎么樣?!?/br>
    “挺好的,這里真的很好?!痹S芳菲手指滑屏幕,翻閱著相冊里的藏羚羊照片,突然想起剛才的小插曲,便說:“剛才我和白陸他們拍照的時候,有兩個男同志過來,問我們是干什么的?!?/br>
    鄭西野:“那兩個人應(yīng)該是附近保護站的?!?/br>
    許芳菲起初沒回過神,問他:“什么保護站?”

    “這一片是藏羚羊的棲息地,早些年盜獵猖獗,國家就在這兒設(shè)了一個野生動物保護站?!编嵨饕罢f,“那些隊員有些是本地人,有些是外地來的志愿者?!?/br>
    許芳菲恍然:“原來是這樣?!?/br>
    許芳菲忖度兩秒,又好奇道:“現(xiàn)在法律這么完善,保護站的同志也這么盡心盡責(zé),盜獵分子應(yīng)該很少了吧?”

    鄭西野回答:“少,不意味著沒有?!?/br>
    許芳菲突然有點擔(dān)心:“所以,保護站的同志們依然會和盜獵分子起沖突?”

    “嗯?!编嵨饕伴_著車,雙眸冷靜而平淡地直視著正前方,答話的語氣也稀松如常,“我都遇上過他們發(fā)生兩次槍戰(zhàn)?!?/br>
    許芳菲大驚失色:“槍戰(zhàn)?”

    鄭西野:“盜獵的人有槍,保護站的人當(dāng)然也得有。”

    許芳菲眉頭緊緊皺起:“那豈不是會有傷亡?”

    “是啊。”

    “……”許芳菲心驀的一沉。

    片刻,鄭西野側(cè)目,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崽崽小同志,高反,盜獵,槍戰(zhàn),傷亡,只是這片土地的冰山一角。你很快就會明白,這地方究竟為什么會被叫做‘雪域葬歌’?!?/br>
    *

    云城城北,地下拳擊俱樂部——煙雨。

    “煙雨”俱樂部的名字,是好幾年前唐玉給取的。唐玉喜歡風(fēng)雅,俱樂部重新裝修的那段時間,她又正好在讀詩人李中的《江南春》,尤愛其中那句:水果樓臺晚,春郊煙雨收。

    大boss讓她給這俱樂部起個名,她順口就說了“煙雨”兩字。

    唐玉是黑彌撒的私人助理,跟在黑彌撒身邊已經(jīng)好些年,經(jīng)常幫黑彌撒處理一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宜,頗得黑彌撒的信任與喜愛。

    唐玉要給拳擊場取什么名,boss自然應(yīng)允。

    可別看“煙雨”這名字挺溫潤,綿綿細(xì)雨潤如絲,仿佛顯盡水鄉(xiāng)的柔美,俱樂部本身,卻與“柔美”二字半點不沾邊。

    高檔法式的裝潢,華貴高雅,內(nèi)部整體構(gòu)造仿的是悉尼歌劇院。然而,與這份典雅格格不入的,是正中央那個鐵籠造型的拳擊臺。

    黑彌撒深諳人性之道,這個地下拳場,是供上流社會人士宣泄欲望的天堂。

    他讓他們戴上面具,喝著紅酒吃著鵝肝,披上華麗的人皮,看最原始最血腥的格斗生死局。

    白日里西裝革履衣冠楚楚的總裁、新貴、精英,每當(dāng)夜幕降臨后,就變成毫無人性的野獸,吶喊,下注,盡情享欲,在面具的遮掩下回歸真我。

    這種場面,總能令黑彌撒身心愉悅。

    上午十點多,煙雨拳場內(nèi)空空如也,沒有一個客人。沒一會兒,背后一扇鐵門打開,一個身形魁梧的外籍壯漢緩緩走出來。

    他的個頭在一米八左右,遍布刺青的疙瘩rou卻超過一百公斤,壯碩無比。雙手戴拳擊套,咬著護齒,滿眼的虐殺興奮。

    壯漢走上拳擊臺,開始活動筋骨,熱身。

    拳擊臺對面是一座玻璃高臺,svip觀景區(qū),人坐在里面喝紅酒,能將擂臺上的所有細(xì)節(jié)盡收眼底。

    此時,唐玉垂著頭,恭恭敬敬站在一把琉璃餐桌椅旁邊,低眉斂目,大氣不穩(wěn)。

    從她低垂的視野里,只能看見男人優(yōu)雅交疊的長腿,锃亮不染塵埃的皮鞋,和純手工定制的精細(xì)黑西褲。

    男人坐在椅子上,修長的食指敲擊著左額,有一搭沒一搭,沒什么規(guī)律。好一會兒才開口,很平靜地問:“事情我已經(jīng)跟你講清楚了,你在這兒干站了五分鐘,一句話不說是什么意思?”

    聽見這話,唐玉眼底明顯閃過一絲驚恐,恭謹(jǐn)回道:“boss,您成為奧秘組織在中國區(qū)域的執(zhí)行官,還不到一年,他們讓你給的東西,我認(rèn)為有些強人所難?!?/br>
    男人嘴角勾起一道冰冷的弧,曼聲道:“奧秘組織的首領(lǐng)是個人才,我挺欣賞他的,他的許多觀念也跟我不謀而合。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丑惡的,骯臟的,我最討厭的,就是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衣冠禽獸?!?/br>
    唐玉眼簾垂下去,沒有接話。

    男人語調(diào)輕蔑幾分,諷刺道:“如果人心真的可以至誠至信,世界上怎么會有那么多賣國賊。那么多魚,哪個不是光鮮亮麗,在紅旗底下宣過誓,要對國家對人民忠誠。一份文件也就幾十幾百萬,嘗過甜頭以后,這些‘忠誠的人’是后面怎么做的?哭著求著要把國家機密賣給我們,嫌錢少了,還討價還價?!?/br>
    唐玉沉默,還是沒說話。

    “這個世界是由人組成的,人心都如此丑陋,這個世界也不會好的?!蹦腥苏f著,忽然伸手,輕輕捏住了唐玉的手腕。

    唐玉身子僵住,被他一拉,跌坐在他腿上。

    冰冷的指尖輕輕滑過她的脖頸曲線。

    男人用最溫柔和藹的語氣道:“我就是要這個國家,這個世界,不得安寧。而剛好,奧秘的首領(lǐng)想要的和我一樣?!?/br>
    唐玉一動不動,背后的汗毛一根根豎起來,只覺毛骨悚然。

    “為了我和首領(lǐng)偉大的心愿,我不能只滿足于做中國區(qū)的執(zhí)行官。我們要毀掉的不止是中國,還有這個世界?!蹦腥速N近她耳畔,輕聲:“所以,首領(lǐng)要的東西,我們一定要送給他,懂嗎?”

    唐玉顫聲說:“可是boss,那些基站的坐標(biāo)是軍事絕密,我們目前手上掌握到的唯一信息,就只有這些基站是狼牙在負(fù)責(zé)建立與維護。狼牙的人嘴最嚴(yán),想從他們那兒套東西,您知道,這是絕對絕對不可能的?!?/br>
    “鄭西野?”

    男人露出個毫不在意的笑,緩慢說:“能讓蔣家毀于一旦,倒確實有點兒本事?!?/br>
    唐玉打量著男人的面色,不解:“boss,您有什么計劃?”

    “機場的伙計說十七所最近派了幾個人去青海,這些人里,剛好有鄭西野的那個小女孩兒?!?/br>
    男人說著話,手便從唐玉西裝裙的裙擺下探入,漫不經(jīng)心地續(xù)道:“我猜,她和鄭西野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一個地方?!?/br>
    唐玉呼吸不穩(wěn),十指用力收握成拳,仍是不敢反抗。

    男人唇貼近她耳側(cè),問:“我記得,你的私人醫(yī)院今年招了一個兒童心理科醫(yī)生?”

    唐玉點點頭。她頓了下,恭謹(jǐn)回道:“是的。聽院長說,現(xiàn)在國內(nèi)從事這個領(lǐng)域的人很少,那個男孩子性格溫和善良,對小孩子很有耐心,醫(yī)院的小朋友都喜歡他?!?/br>
    “溫和善良?”黑彌撒聽見笑話般,低笑出聲,輕輕拍了下唐玉的頰,“小玉,你手底下的人越來越蠢了??慈说谋臼逻€得再跟你學(xué)。”

    唐玉眼神里流露出疑惑。

    黑彌撒修長的手箍住唐玉整個下頷骨,將她的臉抬高,沉聲,一字一句吩咐:“那個男孩和姓許的小姑娘有點淵源。說動他,讓他幫我們做事?!?/br>
    唐玉:“是。”

    黑彌撒薄唇微張,狠狠一口咬在唐玉的耳垂上,很快便嘗到了一絲腥甜。

    唐玉額頭分泌出冷汗,痛得悶哼了聲。

    “等許芳菲從青?;貋?。”黑彌撒說,“我就要得到中國人民解放軍昆侖基站的全部坐標(biāo)圖?!?/br>
    唐玉點點頭,顫聲回答:“是,boss,我明白了?!?/br>
    *

    青海,青藏高原西北部。

    中午時,鄭西野與許芳菲一行在車上隨便吃了點面包和壓縮餅干,當(dāng)做今天的午飯。從木石溝出發(fā),經(jīng)過近七個小時的車程后,下午四點半,五人終于到達邊境線上的戍邊營區(qū)。

    狼牙大隊這次的特殊行動,是由中央直接下的命令,早在鄭西野來這里之前,上頭便已提前和邊防營打過招呼,要營區(qū)全力配合、支持狼牙大隊的工作,并在任何時候提供相應(yīng)幫助。

    技術(shù)支援組四人得到了營區(qū)的熱烈歡迎。

    邊防營的對接干事叫姚大成。他熱情而周到,帶鄭西野和以白陸為首的技術(shù)組人員去食堂吃完飯后,便又張羅起五人的住宿。

    昆侖營區(qū)毗鄰邊境線,位于四千五百米的高原腹地,氣候惡劣,荒蕪蕭條,用“雞不拉屎鳥不下蛋”來形容,絲毫不為過。

    干部戰(zhàn)士們一年到頭都見不著幾張生面孔,忽然看見幾個大城市來的帥哥美女,自然新奇又高興。

    殘陽逐漸西沉,徹底消失于天際。

    姚大成領(lǐng)著鄭西野他們?nèi)ネ写?/br>
    路上,秦宇抱著氧氣袋吸個不停。他左右打望兩眼,忽然感嘆說:“姚干事,你們這兒的條件有點過于艱苦了。在這兒工作,比在深山老林苦修還難吧?”

    姚大成笑了下:“其實習(xí)慣了也就好了?!?/br>
    古俊奇又問:“那你們一年到頭,豈不是只有休探親假的時候才能回家?”

    “要真能正常休探親假,那還好了。”姚大成嘆息著搖搖頭,抬起胳膊搖指遠(yuǎn)處,“你們瞧,邊境線就在那兒。這個營區(qū),一小時一分鐘,哪怕是零點一秒都不能離人。今天要巡邏,明天要往上頭交材料,后天要接待來執(zhí)行任務(wù)的同志,大后天還得應(yīng)付上頭派下來的宣傳部干事,配合著他們寫新聞拍紀(jì)錄片,哪兒走得了啊?!?/br>
    這番話,姚干事說得半帶打趣半含玩笑,許芳菲幾人卻聽得有些心酸。

    他們都是軍人,自然了解,軍中最苦是戍邊。

    戍邊戰(zhàn)士們是一棵棵白楊,是偉大的,不朽的,深扎于全中國最荒蕪凄苦的土地,沒有養(yǎng)分,沒有肥料,信念和信仰是他們唯一的水分與光源。也是一粒粒螺絲釘,是渺小的,沒有姓名的,他們擰死在每一道關(guān)卡,筑起了中國密不透風(fēng)、無堅不摧的數(shù)萬里邊防線。

    許芳菲神色微凝,看姚大成的眼神,也不由自主便增添了幾分敬重。

    辦好入住,五人各自將行李放回自己屋。

    在高原趕路極耗體力。

    海拔的增高,令人類賴以為生的氧氣越來越稀薄,這么顛簸整日,就連高原反應(yīng)最輕的許芳菲都有點扛不住。

    她拿出一袋氧氣,套上面罩,接著便坐在床上看手機。

    手機屏幕上,信號還剩最后一格,并且極不穩(wěn)定,時有時無。她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用微信給mama發(fā)了一條消息。

    許芳菲:媽,我快到目的地了,一切平安,勿念。

    摁下發(fā)送鍵后,這條消息轉(zhuǎn)啊轉(zhuǎn),轉(zhuǎn)了足足一分鐘,最后彈出來一個“紅色”感嘆號。

    發(fā)送不成功。

    她又試了幾次,依然不成功。

    許芳菲無奈,放棄了,隨手將手機放到床上,仰頭往后倒,準(zhǔn)備吸著氧小睡一會兒。

    就在這時,一陣憤怒的咆哮卻從窗外傳來,眨眼功夫便將許芳菲的瞌睡蟲趕了個沒影。

    她心生疑惑,氧氣袋往旁邊一放,起來打開了房間門。

    已是晚上七點多,天色昏暗近黑,寒風(fēng)獵獵吹著,營區(qū)哨塔投下一盞巡邏燈,成為昏沉中的移動光源。

    隨著白光掃動晃蕩,許芳菲瞇起眼,這才看清,招待所外的空地上有兩個人,都戴著肥厚的雷鋒帽、裹著熊一樣的軍大衣,正抱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

    “喲。咱昆侖營區(qū)的思想工作搞得好呀。”

    白陸幾個也聽見響動出來了。他們伸長脖子定定地瞧,納罕說:“戰(zhàn)士們這么相親相愛,大晚上的還抱一起跳探戈?”

    話音落地,一聲淡嗤突兀響起。

    許芳菲和白陸等人循聲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