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歐文你干什么？」

    馮鏡亞一轉頭，猛地發(fā)現(xiàn)歐文正趴在地上用他的單眼鏡仔細觀察被壓碎的小蟲子。

    依據(jù)工作的類型，監(jiān)護使有分兩種，戰(zhàn)斗型的會把圣器幻化成兵器的樣子，但非戰(zhàn)斗型的就會變成各種隨身物體的樣子，比如歐文的眼鏡。

    「術力回溯喔，觀察物體上方的特殊殘留物查詢霧災的出現(xiàn)?！箽W文答覆道，接著嘴上喃喃，以蟲子尸體為中心，熾烈的白色光芒往外炸開，跑出當時大戰(zhàn)的景象，在場每一個人都用力看著那刺眼的絢麗，其中是歐文最為專心，他是遠視。

    白光漸漸黯淡下去，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歐文的臉色也跟著黯淡下來，一整個見了鬼的樣子。

    馮鏡亞問道：「歐文，怎么了嗎？」

    「好奇怪?！?/br>
    歐文這次找出一株小草，白光大放，然后一如往常的如同壞掉的燈泡暗了下來。

    「……」

    「出了什么問題。」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商芷殷就算不懂歐文在做什么，也看得出來這種情況連他這種專業(yè)人士都為之愕然。

    「還真的……近期內(nèi)這個地區(qū)并沒有霧災出現(xiàn)的反應。」

    「什么意思？」

    「霧災出現(xiàn)時會產(chǎn)生時空裂痕，連帶有一種特殊殘留，而我的術式就是觀察那種殘留。不過各種證據(jù)顯示這個地方在這三天并沒有霧災出現(xiàn)的跡象?！箽W文站起身來環(huán)顧四週，「……這里明明有出現(xiàn)霧災，卻沒有出現(xiàn)的徵兆，說明兔207確實是從x區(qū)跑來或是被傳送來的……」

    「也就是說，這霧災可能有兩個法則？」

    「……有這個可能。」

    「會不會是觀測儀出錯了？」馮鏡亞吞口水，道：「我們在迎擊的時候并沒出現(xiàn)任何空間法則的徵兆?！?/br>
    馮鏡亞口中的觀測儀位在四御園分部的核心房間，功能是利用空間的波動，來觀測霧災撕裂時空間的隔閡的震盪，讓監(jiān)護使能及早做好心理準備，先發(fā)制人。

    不過觀測儀也就只能預測區(qū)域內(nèi)霧災的出現(xiàn)，并無法定位、鑑定等級或法則，用途非常有限，讓人詬病，不過目前也沒比這更進步的技術了，所以四御園只能將就用。

    「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點。」歐文沉吟道：「正常來說，霧災本能的會將法則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如果持有第二個法則，沒道理不用來求生……」

    歐文反覆看著影像，不打算否定這個可能，不過他寧愿把想法偏向保守，「總之，先不排除這個可能，這個問題我會帶回去討論，至于之后遇上霧災……就先好好觀察再迎戰(zhàn)吧?！?/br>
    馮鏡亞苦笑，歐文這話說的倒是輕松，但在前線打生打死的可是他們，霧災一個法則尚且如此，兩個是要怎么應對？

    歐文頂著馮鏡亞哀怨的目光，自顧自把調查到的資料輸入的鏡片里，傳送回四御園總部。

    在一旁的商芷殷發(fā)話道：「不知道調查官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br>
    兩人的注意力同時被吸引，歐文道：「前輩請說?！?/br>
    「既然兔207是突然冒出來，那么為什么不設定成是從其他被人傳送來的？」

    「我也有在思考這個可能，但除了空間圣器有足夠力量外，應該沒辦法可以壓制霧災并且傳送的方法。」

    「……所以沒有可能？」

    「沒有可能?！箽W文篤定道。

    「原來如此，我沒問題了?！?/br>
    商芷殷得到答覆后就安靜站到一旁，雖然她依舊沒顯現(xiàn)出什么表情，但馮鏡亞卻依稀感覺她此刻心情挺悠哉的。

    又反覆搜索了幾次，垂頭喪氣又筋疲力盡的歐文只好放棄。與兩人一同回到四御園分部對觀測儀進行初步的檢查。

    三人來到分部的頂端樓層，也就是觀測儀的位置，這層大概涵蓋了五個樓層的高度，而且出入就只有單向，戒備森嚴。

    一個宛如巨大水族缸的藍色圓柱儀器矗立在中央，形如倒立的圓錐，里頭藍色的液體涌動，不明光點載浮載沉，神秘感與壓迫感十足，使在人類中顯得高挑的三人都顯得無比渺小。

    這就是觀測儀，用以觀測霧災出現(xiàn)時造成的時空裂隙，只要一有動靜，就會整個變成詭譎的紅色并發(fā)出只有監(jiān)護使能聽到的頻率。

    歐文站前一步，把臉跟手都貼在晶藍壁面上。很快，十分鐘過去了，歐文還貼在上頭，對于馮鏡亞與商芷殷卻是一種度日如年的折磨。

    「這樣也叫做檢查？」商芷殷看了看許久未動作的歐文，「我先出去透透風?！?/br>
    馮鏡亞偏頭想了一會：「有事我會通知前輩的?！?/br>
    「自己解決。」

    商芷殷頭也不回地離開房間，馮鏡亞又自己坐了差不多十分鐘，正感覺奇怪，想要把空氣元素拿去檢測他的身體狀況，但又擔心會干擾到友人，于是遲遲尚未動作，他稍微換了個坐姿，歐文的身體就如同斷線木偶軟倒在地上。

    「歐文！」

    馮鏡亞奪步上前，急忙要扶住友人的身軀，但還沒碰觸到，他立刻就停下身體，任憑歐文摔撞到地上。

    「??！」歐文發(fā)出痛呼。

    馮鏡亞在衝過去的念頭剛冒出的時候就開始檢測歐文的身體狀況，令人傻眼的是，歐文竟然是睡著了。他不禁笑出聲來：「你真的是很累啊。還好這里是我，不然前輩看到一定會砍人?！?/br>
    「沒有問題?！箽W文瞬間從睡眼惺忪的狀態(tài)變成認真的神情。他在工作與休間的個性切換一項迅速且精準，常常讓人反應不過來。不過馮鏡亞除了戰(zhàn)斗之外很多事情都反應不過來就是了。

    「蛤？」

    「聽不懂人話嗎？這觀測儀上沒有任何問題?！?/br>
    「喔，明白，辛苦你了。」馮鏡亞立刻起身：「我去通知前輩。」

    「沒事了我就再睡一下……欸等等等等，馮鏡亞你給我慢著！」

    「咦？」

    「先不要去叫商前輩?！?/br>
    「為什么？」馮鏡亞的手停在開門的掌紋辨識系統(tǒng)上，只差一點就要按了上去。

    歐文失笑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少根筋啊?！?/br>
    馮鏡亞還是不解其意。

    「不睡可以，不過久別重逢，難道不用聊一下嗎？」歐文調侃道：「難不成你這資優(yōu)生被狼207之役弄笨了？」然后他又一陣恍然，驚愕道：「還是我說對你也不會手軟那句嚇到你了？剛才那是條例規(guī)定的，我沒有其他……」

    「不是的，你那公事公辦的死個性我不知道？」馮鏡亞報以苦笑：「是前輩她困擾這幾天的異狀很久了，再這樣下去可能會崩潰?！?/br>
    「……」

    「怎么了？你那什么表情？」

    「沒事，只是有種孩子長大的感慨?！箽W文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對了，皮金托我問你，你這幾天在這個區(qū)塊過得好不好？還有就是在一個超正大小姐身邊做事有什么感覺？」

    「……」

    「好好好，我承認后面那句是我自己加的，不過我還是很好奇，為什么你怎么跟商前輩搭上的？雖說圣器會去除為人的多馀，不過她還真的是我第一次見過正到差點移不開眼神的監(jiān)護使?！?/br>
    「我先回答皮金老師的問題：還不錯?！挂槐菊?jīng)的回覆完，馮鏡亞換上一臉疑惑，甚至有一點委屈的表情回答：「還不是皮金老師命令的……」

    「欸？皮金命令你？跟她？」

    「是啊，他們肯定認識，但什么關係我就不知道了?！柜T鏡亞想起商芷殷辦公桌上的照片，無奈道：「話說回來，皮金老師那邊怎么樣？」

    「他老人家還是一如既往悠哉的揍學生，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挺過來的。」

    「剛開始那段時間是比較難熬，不過之后就麻痺了，也就走過來了?！?/br>
    雖然嘴上對受訓過程滿不在乎，但馮鏡亞仍活在陰影之中，不禁打了個冷顫。

    「聽說如果不能在對人戰(zhàn)擋他三分鐘，不能參加結訓儀式，這話是真的嗎？」

    馮鏡亞這時得意一笑：「是真的，這也是為什么我對人戰(zhàn)從來沒輸過的原因?！?/br>
    歐文想起在結訓時被馮鏡亞打爆的記憶，臉色變得有些蒼白。馮鏡亞當然也想到一塊去，正想安慰幾句，卻看歐文突然露出狡黠的微笑。

    「所以商前輩這人到底怎樣？」

    「你怎么三句不離前輩??？你那邊不是都有資料？」馮鏡亞沒好氣道：「況且我也才跟她相處幾天而已，知道的可能還比你少呢?！?/br>
    「呃……這么說也對?！箽W文沉吟道：「不過商前輩她從來沒收過搭檔，所以我才……」

    「喔。這個我有從皮金老師那里聽過?！?/br>
    怎么都覺得是她個性的問題。馮鏡亞暗自又補充一句。

    「是啊，不過她服務的事項確實不需要搭檔，因為她討伐紀錄不多。不是輔助肇煌前輩的小隊，就是跟其他分部交流。」

    「什么？當時是我跟前輩聯(lián)手營救肇前輩的小隊……」

    歐文手叉胸，若有所思道：「剛才在戰(zhàn)場勘查，如果我的分析沒錯，致命傷應該全是商前輩出的手，實在不像是一個助手該有的程度?？蔀槭裁此挠懛ゼo錄少得可憐……我想大概是這個區(qū)域的報告一直被造假吧。」

    「報告造假？」

    「討伐霧災是可以獲取獎金或是新圣器喔，所以很多上司偶爾會吃掉下屬的功勞，嘛，因為我們是強者至上的原則，所以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說到一半，歐文的腦回路突然跳了一拍：「等等，商前輩的力量明明壓過韓前輩，卻要將功勞贈與給她，這事有蹊蹺?！?/br>
    馮鏡亞聽著歐文的自言自語，也把韓清萱與商芷殷的關係猜了個七七八八，陷入跟歐文一樣的震撼之中。

    「喔。我好像有頭緒了。」然后歐文似乎在腦中搜尋到了合理的解釋，「聽說，因為她們兩個之間有一些內(nèi)幕，關係到商前輩的過去……」

    歐文語氣停頓，暗暗好笑的看著友人的動作，馮鏡亞嘴上說不喜歡這個前輩，沒想到一有她的情報就來了精神，說沒有心思根本就是騙鬼！

    于是他賣了個關子。

    「不過這個我不能說，應該說是禁忌吧，要是你在意她，就只能讓她自己親口告訴你?！?/br>
    馮鏡亞倒也不覺得掃興，因為情報工作就是如此，不能說的情報就是不能說，不只是透露者或是聽取者會陷入危險，也關係到情報工作者的信用與尊嚴。

    也不曉得歐文是不是出自這個心思，馮鏡亞感覺他只是很不想自己摻入這種搶功勞的小事件，才這么說來安慰自己，畢竟調查這種事除了滿足好奇心之外并沒有意義。

    不過馮鏡亞不知道，韓清萱與商芷殷之間有嫌隙是真的，但只不過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私事，跟四御園本身也沒有太多關係。歐文單純覺得這些女人很麻煩，他可不想自己或是單純的馮靜亞捲進去。

    「好了時間到了，我也該走了?！箽W文拍拍屁股站起身來，在門打開一條縫隙的瞬間突然按下暫停，不讓門再打開，驚詫的按著耳朵：「什么？真的？」

    「……」注意到友人在通訊，馮鏡亞識相的閉上嘴。

    「……我明白了。」歐文轉過身來，手搭上馮鏡亞的肩膀，語氣凝重道：「馮，沒想到你是這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