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

    因?yàn)樗缮媪烁赣H當(dāng)年決定帶她和哥哥離開西都城的決定，現(xiàn)在的劇情仿佛脫韁野馬，跟腦子里的劇情半點(diǎn)都對應(yīng)不起來。

    本該被貶官的莊太師現(xiàn)在仍是一品官員，只不過在國子監(jiān)落了個清閑。

    而現(xiàn)在，順德帝更是動了將她指婚給蕭欽竹的心思。

    蕭欽竹未來的命是什么？

    莊良玉想了一晚上，可無論她怎么對自己的記憶翻箱倒柜，都想不起半點(diǎn)跟蕭欽竹有關(guān)的東西。

    半晌，想不出個所以然的莊良玉一聲嘆息，從軟塌上起身，猛地推開房門。

    將正準(zhǔn)備進(jìn)屋的春桃嚇了一跳，“娘子！你這是做什么？”

    莊良玉眼里帶著幾分煞氣，春桃都忍不住為國子監(jiān)里的學(xué)子們燒香。

    莊二娘子心情不好，也不知道今天哪個倒霉又不長眼的家伙會撞到她家娘子的霉頭上。

    莊良玉直接扯住春桃的袖子，將人拉出來，“走，跟我去找個地方發(fā)泄發(fā)泄。”

    春桃一頭霧水，踉踉蹌蹌地更在莊良玉身后，還不住地喊著：“娘子，慢點(diǎn)呀，你等婢子去準(zhǔn)備好東西再出門呀！”

    ***

    莊良玉從不是一個被動的人，她雖然窩在國子監(jiān)做了十多年的咸魚，但這也是她自己主動選擇的結(jié)果。

    被指婚——

    而且是被皇帝指婚。

    這意味著從這一刻起她的命運(yùn)便開始不由自己做主。

    無論是選擇接受還是拒絕，以蕭家的聲勢，她都已經(jīng)成了皇權(quán)博弈棋盤上一顆身不由己的棋子。

    而她現(xiàn)在要做的，或者說準(zhǔn)備做的，就是在命運(yùn)真正不受控制之前，擁有盡可能多的籌碼。

    莊良玉不了解蕭家，故事也沒有在蕭家身上多著筆墨，她昨夜拎著自己寫的小冊子翻來覆去不知看過多少遍，最后也沒在自己混亂的筆記中找到什么有關(guān)蕭欽竹的線索。

    突然，莊良玉頓住腳步。

    蕭欽竹——好像是鎮(zhèn)北軍的將軍？

    “驃騎大將軍率鎮(zhèn)北軍戰(zhàn)死沙場，享年二十七歲，追封靖遠(yuǎn)侯，世襲侯位，賞良田千頃，封邑洛亭山。”

    莊良玉腦海中映出昨日一身青衣的男子，平心而論，蕭欽竹的長相哪怕是跟今后要登基稱帝的永定王趙衍恪相比，也分毫不讓。

    若說永定王是玉樹臨風(fēng)的陌上君子，蕭欽竹便是積石如玉的內(nèi)斂深沉。

    單只憑昨日醉仙樓靈風(fēng)閣一見，莊良玉便知曉自己看不透這個人。

    “二十七歲就死了啊……”

    莊良玉不由嘆息一聲。

    她帶著春桃走街串巷地又去了金玉書齋，挑了幾本有用的工具書，準(zhǔn)備拿去給莊家的農(nóng)戶，順帶看看今年的收成能如何。

    但莊良玉甫一進(jìn)入書齋，就看到了熟人。

    不是別人，正是永定王趙衍恪。

    莊良玉本是興沖沖地往里走，沒成想在入門處差點(diǎn)一口氣癟在原地。

    她提起笑容，淺淺行了個禮，“王爺萬安?！?/br>
    莊良玉當(dāng)然看到永定王伸出來想讓她免禮的手，可她動作更快，一起一落間，永定王的話還來不及出口，她的禮都已經(jīng)行完了。

    就算大雍民風(fēng)開放，男女之間也無須諱莫如深，但跟男子牽扯過多，總歸還是惹人閑話。

    尤其現(xiàn)在莊良玉身上還有一樁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落下來的婚約。

    一旦婚約有了準(zhǔn)信，她再跟永定王有牽扯，別說莊家，怕是蕭家都要跟著玩完。

    莊良玉確實(shí)沒什么爭權(quán)奪利的心思，但這不意味她愿意因?yàn)樽约旱牟贿^腦子去給不想干的人添麻煩。

    “二娘子也是來書齋買書？”

    永定王笑得溫潤如玉，眼角眉梢盡是風(fēng)姿，莊良玉甚至看到書齋中的幾位女顧客已經(jīng)在往這邊看了。

    當(dāng)即先走一步，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閑來無事，四處走走。”

    可偏偏這永定王跟在她身后，時不時拿起一本書來翻看，點(diǎn)評道：“也不知這金玉書齋的主人是何等人物，此地書目如此齊全，連我府上的書庫都難以相比?！?/br>
    莊良玉沉默片刻，如果說堂堂永定王都查不出這間書齋是在她名下，那她也實(shí)在要懷疑一下這位兄臺到底是怎么日后登基成為皇帝的。

    她在揣著明白裝糊涂和挑破窗戶紙當(dāng)個二愣子之間徘徊片刻，果斷說道：“多謝王爺夸贊，小女子平日里無甚其他喜好，父親縱容，便開了這間書齋解悶?！?/br>
    永定王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似是沒想到她竟然這么直白地說了出來。

    莊良玉心中暗松一口氣，轉(zhuǎn)而笑道：“王爺可有什么想要的書，我去叫店里伙計給您找來，尋您方便的時候送到府上去?！?/br>
    莊良玉雖然不懂這趙衍恪到底打得什么算盤，但顯然她這一步棋是走對了。

    她看到趙衍恪用扇子輕輕敲打手掌，像是在思索，眼神落在書齋的眾多書籍上，半晌才開口：“二娘子可有什么推薦的書？”

    莊良玉不想在趙衍恪面前顯露過多的個人喜好，抬手叫來掌柜阿杜。

    “阿杜，咱們書齋銷量最好的書都是哪些？你尋來讓我看看。”

    莊良玉這一聲，引了不少關(guān)注。

    阿杜也是個聰明的，立時說道：“東家稍等，咱這就去給您尋來！”

    書齋中起了些微的議論聲，像是沒想到這金玉書齋的主人竟然是個女子。

    但落在莊良玉和趙衍恪身上的眼神卻變得正常多了。

    找書齋主人買書嘛——多聊兩句也正常。

    ……

    莊良玉的金玉書齋里，不僅有通頂高的書架，更提供了閱覽的位置，比起單純賣書的書屋，她這里還有點(diǎn)圖書館的功能。

    莊良玉引著趙衍恪到二樓茶歇小坐，很快，阿杜便抱了厚厚一摞書上來。

    “二娘子，這是咱們書齋這半年來銷量最好的書，一共一十三本，都在這兒了，您慢慢看，有事兒叫我就成！”

    莊良玉笑瞇瞇地跟阿杜擺手，“你先下去忙吧，辛苦了?！?/br>
    二人談話間，趙衍恪已經(jīng)在翻看這些書了，等阿杜下去，這才問道：“這些書，二娘子更喜好哪本？”

    莊良玉的目光掃過這些書，笑吟吟地說道：“書無好壞，能讀到便是好的。二娘子不過一介俗人，提不上喜好品味，怕是我們這些俗人的喜好也入不得王爺眼中?！?/br>
    趙衍恪不再說話，反倒認(rèn)真看起書來，他大約看了十來頁，期間莊良玉就翻看書齋的賬本，一副相安無事，又有些歲月靜好的模樣。

    起初莊良玉看賬本只是做做樣子，畢竟阿杜心細(xì)，賬目上從來不曾出現(xiàn)差錯。

    可看著看著，便瞧出些門道。

    近些日子隨著國子監(jiān)開學(xué)，書齋中關(guān)于經(jīng)史子集類的書目銷量漲得很快，她想，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蹭一下她老爹的熱度，然后把書齋的銷量再往上推一推。

    正好再借著這個機(jī)會把書齋中的工具書也能推廣一下。

    若說像尋常小說里的穿越女主一樣大殺四方日進(jìn)斗金，她怕是做不到，但小小地讓自己賺一筆似乎也不是很難。

    就是不知道怎樣才能勸得動她那一心只有圣賢書的頑固老爹來給她的小書齋做個代言了——

    出神的空檔里，趙衍恪已經(jīng)把阿杜方才送上了的十三本書都翻看過一遍。

    看完之后也不出聲，等莊良玉回過神來，就看到趙衍恪手中握著折扇，偶爾喝一口茶，然后目光平和的看著她。

    看得莊良玉渾身發(fā)毛。

    誠然有對大結(jié)局的恐懼在，但即便沒有這層因素影響，趙衍恪也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

    “讓王爺見笑了?！鼻f良玉說道，輕輕合上賬本，又幫趙衍恪續(xù)了半杯茶水。

    “不，是讓我開眼了。”

    趙衍恪并沒有自稱“本王”，莊良玉能察覺到趙衍恪在有意拉進(jìn)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但——

    為什么？

    原劇情里，“莊良玉”到死也沒換得趙衍恪一絲一毫憐憫，甚至只招來了憎惡。

    那趙衍恪現(xiàn)在這番樣子，是有什么圖謀？

    “莊二娘子的書齋果然不同凡響，無怪乎有‘金玉’之名，今日一覽，不僅習(xí)得黃金屋，更見到了顏如玉，不虛此行?！?/br>
    這一刻，莊良玉只覺得自己是被人盯上的獵物。

    第5章 倒霉

    趙衍恪的話已經(jīng)不是在暗示而是明示了。

    黃金屋？顏如玉？

    莊良玉難得一陣頭疼，像是聽不懂一般笑笑，“王爺說的是，今后小女子也會多讀書，看看黃金屋，看看顏如玉?！?/br>
    莊良玉本是打算去書屋拎幾本有用的書，然后再去莊家的幾處農(nóng)產(chǎn)轉(zhuǎn)一轉(zhuǎn)，看看今年的收成如何。

    但不速之客永定王突然登門，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眼見書齋外日頭偏西，莊良玉禁不住內(nèi)心一聲嘆息。

    權(quán)大壓死人，尤其眼前的還是皇親貴胄，相安無事倒還好，若是趙衍恪起了什么別的心思，她就算死了估計都得被挖出來鞭尸。

    趙衍恪還在她對面坐著，安安靜靜看書，好像完全沉浸其中。

    莊良玉聽到書齋樓下有響動，作勢起身，“王爺，下面有些異動，您且休息，我去看看就來?！?/br>
    說完也不管趙衍恪什么回應(yīng)，直接下樓。

    還沒到一樓，莊良玉就聽到議論聲起。

    “聽說了沒？今日朝堂上，皇上給蕭將軍指婚了！”

    “蕭將軍？哪個蕭——你是說鎮(zhèn)北軍的蕭將軍？！”

    “皇上指了哪個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