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許明儒牙關(guān)不停打顫，不僅一句好冷卡在喉頭，只說了一半，甚至連呼吸都十分困難。他想將床上的棉被拉下來裹在自己身上，雙手卻緊緊抱著自己，絲毫不聽使喚。這股寒氣由外而內(nèi)，野心勃勃。掌控許明儒的肌rou群后，更往深處鑽入，擠壓著輸送血液的血管。

    隨著寒氣步步進(jìn)逼，越發(fā)壓縮的血管使許明儒的臉越加漲紅。可怕的高血壓不斷衝擊著許明儒的大腦，侵蝕他的神智。

    「嘔……嘔……」許明儒發(fā)出陣陣乾嘔，雙眼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

    可那寒氣可沒因此就消退，反而繼續(xù)變本加厲，乾脆直接入侵到血液里，試圖奪取血液的存在。

    「呃……唔……嘶……唔……」不只是高血壓的衝擊，還有一股不知道究竟是多冷的寒氣也跟著襲捲而上，一點一滴凍結(jié)了許明儒的意識。許明儒想要叫，但卻無法出聲，只能艱難地發(fā)出莫可名狀的聲音。

    許明儒不斷發(fā)抖，冷熱相衝的頭昏腦脹令他痛苦不堪，幾乎寧愿死去。但他卻連一根指頭都動不了，更何況是自殺？他只能靜靜地倒在地上，被這不知道究竟是從哪冒出來的寒意給折磨著。

    「呃……呃……呃……」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明儒已經(jīng)連痛苦都感覺不到了，他只是睜著眼，倒在地上，動彈不得。而他的視線，則越來越模糊……

    突然，一陣暖意從經(jīng)脈中透入血管，奮力撐開。那暖意雖然不弱寒氣霸道，但是卻是柔中帶剛，絲毫不退讓。

    這股生力軍將許明儒面臨崩潰的身體與神智從懸崖邊拉了回來，許明儒經(jīng)歷九死一生，雖然身體仍然寒冷，求生本能卻使得他更加冷靜。他立刻試圖凝聚意識，想像那股在血管內(nèi)作戰(zhàn)的暖意正奮力地向外撐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碰巧，那股暖意結(jié)合了血液，兩者交融，將寒氣驅(qū)趕出去，而血管的也正在恢復(fù)原本的彈性，逐漸在這場戰(zhàn)爭中取得上風(fēng)。許明儒見機不可失，更是勉力將心神沉靜下來，努力調(diào)節(jié)著呼吸，試圖控制那團亂竄的寒氣。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股暖意終于將血管恢復(fù)正常的模樣。甚至還有少許漫出血管，幫助許明儒驅(qū)散肌rou的寒氣。而許明儒也因為血管恢復(fù)正常，壓力頓減。雖然可怕的寒氣一開始就令許明儒無法動彈，但在經(jīng)過險些喪命的高血壓后，這股寒氣似乎變得可以忍受了。

    許明儒的意識更加凝練，他想像著腹部射出許多無形的線，抓住那些亂竄的冷空氣，將它們拉回該有的位置。

    「噗！」突然間，一股氣不知從何處竄出，許明儒憋不住，就這么將它吐出。

    又是一口鮮血。

    許明儒喘著氣，臉色發(fā)白，有點頭暈。一個晚上接連吐了兩大口鮮血，再健壯的人也吃不消。稍微休息過后，許明儒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收拾這些嚇人的血跡，以免母親闖進(jìn)來，到時候更麻煩。

    「這……是……走火入魔嗎？」經(jīng)過一番波折后，許明儒虛弱地躺在床上，回想剛才的險況，如此猜測。難怪武俠小說里的人說到走火入魔都是一副神經(jīng)兮兮的模樣，原來真的這么可怕。

    那道暖氣又是甚么？許明儒沒有答案。自己自創(chuàng)的方式有問題嗎？難道那股空氣轉(zhuǎn)冷不是自己修練成功的結(jié)果嗎？

    許明儒想著想著，逐漸睡意上涌。他不敢，也疲倦得沒有力氣再繼續(xù)修練，就這么沉沉睡去。

    隔天是假日，許明儒睡到十一點半才起來，而母親則是出門上班去了。

    雖然國小老師不能在外兼職，不過王佳慧為了給許明儒過上更好的生活，他倒是全年無休，一放假就到補習(xí)班打工。

    許明儒將冰箱里的剩菜隨便拿出來微波加熱，草草的吃完午餐，又回到房里，確認(rèn)昨天吐出的兩口鮮血沒有留下甚么痕跡后。他開始思考該如何解決走火入魔的問題。

    他十分想問沉一洋，可無奈這種奇遇，就算是小說主角也只會有一次；更何況自己亂七八糟搗弄在先，真遇到沉一洋，他倒也不好意思問。畢竟人家和自己非親非故的，見個兩面就拜託人家收拾自己的爛攤子，實在是有點太過……太過那個了。

    「算了！那就一路亂搞到底吧！」許明儒想到最后，總算是下了決定。

    「嗯……走火入魔……武俠小說都說是心不靜……」許明儒回憶昨天的走火入魔的起因，頗為認(rèn)同的點點頭，于是打開電腦，上網(wǎng)搜尋靜坐、靜心的法門。

    「雙腿盤坐……舌抵上顎……氣功？」許明儒逐條點開閱讀，發(fā)現(xiàn)許多號稱練氣的法門。

    「嗯？原來是這樣啊……咦？不一定吧？」許明儒自言自語，有時候點點頭，恍然大悟；有時候搖搖頭，不置可否。

    光是一個靜坐就眾說紛紜，也難怪武俠小說的武功跟現(xiàn)實生活差這么多。

    「連基本功都亂七八糟！」看著一個自稱是真正練氣的法門，言之鑿鑿地說其他法門都會導(dǎo)致經(jīng)脈逆行，輕則中風(fēng)，重則喪命。許明儒大感光火。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認(rèn)為自己是武林中人了，對這些危言聳聽的說法，心中倒是起了一股莫名的正義感，卻不曾想自己在幾天前還是個普通的高中生，甚至昨天還走火入魔，根本不知道甚么是武功。

    在做了一些功課后，許明儒決定從各個說法中挑出一些自己覺得有些道理的地方，東拼西湊，又是一套自己亂弄的靜坐法。

    許明儒到床上盤腿而坐，舌抵上顎，頸直而頷縮，雙手成缽，眼睛微閉。接著他將意識集中到鼻頭，控制自己的呼吸。

    對一般人而言，靜坐最困難的并不是姿勢，而是集中意識。人心一靜，自然心猿意馬，胡思亂想。而許明儒反而與一般人相反，他一開始就藉由沉一洋輸入的真氣與運行方針為基礎(chǔ)開始練習(xí)，因此這些事對他而言駕輕就熟，反而是當(dāng)初沉一洋沒有太過要求的姿勢，特別是呼吸對他而言才是需要習(xí)慣的事。

    不過這些終究是簡單的功夫，許明儒很快就按照上網(wǎng)搜尋的方式穩(wěn)定了呼吸，整個身體起伏逐漸變小，間隔也逐漸拉長，從外表看起來，就像是入定了一般。

    「豪哥。」在一間煙霧迷漫撞球館中，陳明強對著一個正趴在球桌上、穿著碎花襯衫的男子鞠躬。

    「八號底袋喔！」那被陳明強稱作豪哥的男子沒有答話，閉起一隻眼睛，出桿「干恁老師！」

    「哈哈哈！換我換我！」坐在一旁的少男見豪哥沒打中目標(biāo)，將手中的菸放到一旁，手伸到眼前撥了撥瀏海，拿著撞球桿往球檯走去。

    「豪哥?！龟惷鲝姏]有抬頭，依然維持著鞠躬的姿勢，又喊了一聲。

    「哦！阿強！你來啦！」豪哥這才發(fā)現(xiàn)陳明強，熱情的拍了他的肩膀。這位豪哥外表看起來沒大陳明強多少，卻是一副長輩模樣，看起來十分世故、老練。

    「豪哥，那個……」陳明強抬起頭，就要進(jìn)入正題。

    「唉，不要這么急好不好，來來來，自己拿?！购栏缒闷鹨桓吸c燃，然后指指桌上的菸跟檳榔。

    陳明強恭敬不如從命，也抽起菸來。

    「啊你最近錢夠花吧？」豪哥問，眼睛卻緊盯著球檯「我覺得我分的應(yīng)該還算合理啦！」

    「夠！夠！豪哥分給我們的份真是太優(yōu)渥了。」陳明強大聲回答。

    「真的夠？」豪哥又問了一次。

    「真的！」陳明強真摯地回答，雖然豪哥一眼也沒看他。

    「我還以為我哪里做錯了咧！才讓你機掰我的人來警告我?！购栏缯Z氣不變，但誰都聽得出他的諷刺，以及不爽。

    「對不起！」陳明強趕忙站起，再次鞠躬「是我眼殘！還害冰箱學(xué)長特地跑一趟！」

    「沒事啦！白癡喔！」豪哥揮了揮手，顯然很享受自己幾句話就可以讓眼前這高大的傢伙如同驚弓之鳥。

    「喏，這是這是下禮拜的單?！购栏鐝陌心贸鲆粡埣垼又f「按照順序去討，最上面那個已經(jīng)欠他媽幾百年了，其他廢物們都吃鱉，你來試試。」

    陳明強點點頭，將那張紙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站起身來，向豪哥道別。

    「等等。」豪哥也站起身，從包包里不知道又拿出甚么，走向陳明強，身體緊貼著，塞了一件物事到他手中「自己看著辦，繳一千塊上來。」

    陳明強握緊豪哥塞到他手掌中的東西，點點頭，這才離去。

    走出撞球館，陳明強跳上自己的摩托車，打開置物箱，將手伸進(jìn)里頭，把手中的東西丟到里面，左顧右盼，確定沒人發(fā)現(xiàn)后，這才蓋上置物箱，騎車離開。

    「媽的……現(xiàn)在連這種東西也要我來賣……」陳明強口氣十分不爽，難得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露出有點擔(dān)心的表情「cao，出事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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