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難眠，輾轉(zhuǎn)反側(cè)，尚未天明，溫馥桔早已清醒。

    隔壁床卻不見董落櫻的身影。

    走進(jìn)浴室，看著疲倦的自己。

    「姜一耿還在…你哭什么呢?」溫馥桔對著鏡子鐘的自己說道，努力撐起嘴角。

    對，姜一耿還在，一切都還未定論，還沒走到結(jié)局，誰也不可以放棄。

    「馥桔，你還好嗎?」不知道一早去了哪里的董落櫻回到房間，看見溫馥桔毫無生氣的臉色。

    「嗯…」溫馥桔輕應(yīng)了聲，用冰水沖洗自己白皙臉頰，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一些。

    董落櫻見狀，連忙關(guān)掉水龍頭，「溫馥桔，你不要再沖了!」她一語帶慍。

    「天氣很冷，還用冰水，你看你的手和臉頰都凍紅了」董落櫻握住溫馥桔右手。

    「落櫻姐…」

    「不要慌張」董落櫻柔聲道，「姜一耿這不是還好好的嗎…嗯…指要她還活著就一定有希望，在那之前你要先活得好好的，等帶姜一耿醒來，她肯定也不希望你因為她而受傷，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嗯?」

    董落櫻安撫著，卻越說越感到惶恐，她害怕這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她走的時候也沒有考慮過我會不會受傷啊…」溫馥桔低語，「我已經(jīng)受傷了…落櫻姐，我已經(jīng)受傷了…」溫馥桔說著，淚水倏地滑落。

    董落櫻這回?zé)o語安撫，只是抱緊眼前這脆弱的身軀。

    「我知道我很沒用…」溫馥桔語帶乾啞，「所以她離開才不帶上我…」

    「她一個人要面對那些…把我放在安全的地方…我明明是她的學(xué)姐，卻沒辦法給她幫助…」

    「你想多了」董落櫻搖頭，「不是你的錯」

    「而且，我相信若今天換作是你面對這些問題，也不會想把姜一耿拖下水不是嗎?這沒有誰對誰錯，她只是想保護(hù)你，就像你捨不得她受苦一樣」

    聽至此，溫馥桔沉默。

    「整理好情緒，我們就去附近吃個早餐吧」董落櫻率先打破沉默。

    「時間還早，吃完早餐后到附近的河堤走一走散散心?然后我們再回醫(yī)院看看姜一耿的情況」

    「嗯…」松開緊抱董落櫻身子的雙手，溫馥桔微微頷首。

    「沒事的，她的命可是比小強還頑強呢」董落櫻揉揉溫馥桔的發(fā)。

    「我相信」這次，溫馥桔回以微笑。

    整理好情緒，將崩潰邊緣的思緒拉回，溫馥桔打了通電話到動物醫(yī)院，告訴對方自己生了病，臨時請假，惹來對方一陣?yán)蝧ao，但還是準(zhǔn)假了。

    二人來到河堤附近的一間西式早餐店。

    「姜一耿那孩子，有一陣子都會到早餐店跟店員要免費的吐司邊」董落櫻說道，喝了一口拿鐵。

    「真的有免費的吐司邊拿?」溫馥桔不可置信，「我以為那只是網(wǎng)路上的謠言」

    「不敢相信吧」董落櫻莞爾，「我一開始也不敢相信，一直到我撞見姜一耿真的和早餐店要吐司邊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這不是傳說」

    「你們是怎么認(rèn)識的?」溫馥桔問道，她從來沒有問過姜一耿這個問題，姜一耿也從未與她提起。

    思及此，溫馥桔才驚覺，自己對于姜一耿過去的事有多么不了解，姜一耿不說，她也不問。

    一直以來，她總覺得二人過得安穩(wěn)，過去姜一耿的那些往事便讓她留在過往，卻沒想過有一天，往事會自動找上門，把姜一耿的現(xiàn)在帶走。

    是她大意了。

    「是在地下格斗場」董落櫻開口。

    「那天有朋友也在現(xiàn)場，我只是去找朋友，對擂臺上的斗毆毫無興趣」

    「但姜一耿卻吸引了我的注意，一方面是擂臺上很少會出現(xiàn)女性，而且還是年紀(jì)那么輕的孩子，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想起第一天遇見姜一耿的場面，該說有多悲愴，就有多悲愴。

    「出現(xiàn)在地下格斗場的人不外乎這幾種，第一種是花錢觀賽的，不參與賭注」

    「第二種，是參與賭注的人，他們會在比賽開始前先找選手的〝主人〞押注，可以壓對方輸，也可以壓對方贏，而選手們會依據(jù)〝主人〞給予的游戲規(guī)則下去打比賽」

    「那種賺錢方法可以賺得很快，一場比賽可以抽到很多利潤，當(dāng)然，若游戲失敗，那場就等于白打了，姜一耿身體素質(zhì)并不適合打架」說至此，董落櫻嘆息。

    「但是她需要錢，你也知道，她有一個生病的meimei要養(yǎng)」

    「姜尹，我知道…」溫馥桔聽見姜尹，心仍會隱隱作痛。

    因為姜一耿而痛。

    「姜一耿真的不適合上擂臺，有次她是被抬著下擂臺的，那天，我剛好在場，她的〝主人〞剛好和我有生意上的往來，所以我請他把姜一耿丟給我，我讓她在我店里的休息室休養(yǎng)，幫她處理傷口」董落櫻說著，九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

    「難怪你對她如此重要，原來是救命恩人」這也一解溫馥桔的心結(jié)。

    「算是吧，姜一耿醒來后的反應(yīng)非常大，以為我是哪里來的人口販子」董落櫻失笑。

    「然后就認(rèn)識了，也收她當(dāng)我們酒吧里的駐唱，那之后才知道原來她會如此賣命就是為了繳醫(yī)藥費，讓她在我們店里駐唱，當(dāng)公關(guān)，后來…」頓了頓，董落櫻不確定能不能繼續(xù)下去。

    發(fā)現(xiàn)了對方欲言又止，溫馥桔開口，「沒關(guān)係，你說，我想知道有關(guān)于姜一耿的所有過往」

    「嗯」看著那雙堅定的眼神，董落櫻才開口，「后來當(dāng)了公關(guān)，也開始成為店里客人的專業(yè)床伴」

    「這件事我知道」溫馥桔語氣平穩(wěn)，而且還是她自己問姜一耿。

    「這件事我多多少少能猜到原因，跟客人出去常常可以賺到免費的晚餐，有些客人還會留下一點小費當(dāng)作獎勵，這對當(dāng)時經(jīng)濟拮據(jù)的姜一耿是一項非常吸引人的事情，還有一個原因」

    「我猜，她只是太寂寞了」董落櫻斂下眼，這點，她深有同感。

    「嗯…」溫馥桔喝了口鮮奶。

    「她很堅強，是太堅強了」董落櫻以此作結(jié)。

    但在遇上溫馥桔后，姜一耿整個人像是換了個靈魂似的，董落櫻沒想過如此壓抑的姜一耿也有展開笑顏的一天。

    和在酒吧里面對客人時的笑容不一樣。

    那是真心的。

    由衷感到幸福的笑容。

    是溫馥桔帶著姜一耿逃離那深不見底的泥沼。

    溫馥桔才是姜一耿的救命恩人啊。

    「這里的起司蛋餅很好吃」溫馥桔天外飛來一筆。

    「吃完就去河堤散步吧，我想吹吹風(fēng)」

    「好」董落櫻頷首，不再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