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潑墨畫與天上星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也看不過去這段孽緣,自李妙在崔仁心家吃完飯回來后那天起,他再也沒巧遇過崔醫(yī)生了。 不過上天偶爾也大發(fā)善心,竟然讓李妙真的討到了崔醫(yī)生的微信。這些沒有看到崔仁心的日子,李妙化身為華生,把崔仁心的朋友圈翻來覆去鉆研了好幾遍,甚至把那些定位的記錄都研究得透透徹徹,想要發(fā)現(xiàn)什么蛛絲馬跡一般。無奈崔仁心生活比較圣人,不是分享一些醫(yī)學(xué)科普知識,要么就是去哪里旅游拍的風(fēng)景相片,剩下基本上就是分享一些書籍的讀后感。 原來崔醫(yī)生喜歡看《胡蘿卜須》啊,改天我也買來看看。李妙靠在收銀臺上,托著腮捧著手機(jī)傻笑著。 即使沒有看到崔醫(yī)生,但這種挖掘他愛好習(xí)慣的樂趣,也略微解了李妙那渺小暗戀的相思之苦。 “李妙,你再玩手機(jī),我等會就用手機(jī)好好玩玩你!”便利店的店長搬著一箱烏龍茶從倉庫走出來,看見李妙又在收銀臺摸魚就吼了起來。 “店長,店長,你辛苦了!你放著,我來!我來!”李妙放下手機(jī),立馬狗腿地跑到店長身邊,開始搬箱子上貨。 看見李妙還算識相,店長泄憤地敲了李妙一板栗,道:“還好不算笨,不然沒過實習(xí)期你就得滾蛋了?!?/br> “店長……”一聽到可能要被炒魷魚,李妙立馬開始裝慘賣乖,兩眼淚水漣漣地望向店長。一直賴在夏莉莉家太難堪,李妙只好先找了份便利店的收銀工作賺點零錢,省得被表妹一直碎碎念;這要是再被開掉,難堪先不說,這個月的伙食費(fèi)都不一定能繳的上。 李妙雖然相貌平平,但那含淚委屈的樣子還是激發(fā)了女店長的母性,她輕嘆一口氣:“唉,馬上要下雨了,我現(xiàn)在去倉庫把傘拿出來賣,你這家伙給我好好上貨。我等會下班后你別再偷懶了,知道了嗎?” “是,店長!”李妙得到赦免,頭立即點得跟點鈔機(jī)里的鈔票一樣,喜滋滋地跑去貨架旁上飲料。 “請問,有創(chuàng)可貼嗎?”店長下班后,李妙還沒架好飲料,便利店就來了一位顧客。 那顧客是個全身濕透的姑娘,她臉上的妝都花成了潑墨畫,脖子上還有一道被劃傷的血口子,但她的表情卻依舊冷漠。 李妙嚇了一跳,立即拿毛巾遞給那姑娘,擔(dān)心她受了什么家暴或是街頭流氓的襲擊,不安地問道:“小姐,你先擦一擦,別著涼了。你沒事吧?需不需要我報警?” “沒事?!蹦俏粷娔嬓〗憷淅涞亟舆^毛巾和創(chuàng)可貼,收拾好自己就準(zhǔn)備付款要走。 李妙看著門外瓢潑大雨,不忍心地拉住了潑墨畫小姐的胳膊,道:“等雨停了再走吧。你再這樣淋雨,傷口會發(fā)炎的?!?/br> 潑墨畫小姐抬頭看了李妙一眼,冷冷地道:“給我來碗泡面吧?!?/br> 李妙默默地嘆口氣,認(rèn)命地泡了碗泡面端到了潑墨畫小姐面前,還貼心地給她倒了杯熱水。 “謝謝。”潑墨畫小姐依舊冷言冷語,在看著那杯熱水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多了點哀愁,“你很體貼,就和他一樣……” “你……真沒事吧?”李妙依舊有些不放心。 “沒事?!睗娔嬓〗阕猿暗匦α诵?,“不過是男友出軌了而已。他太優(yōu)秀,身邊的鶯鶯燕燕太多,我又是如此姿態(tài)卑微,一旦我想管這些事,他就跟我吵架。我本想他這些或許是逢場作戲玩玩而已,沒想到這次,他真的……” 李妙聽得又氣又憐,安慰道:“小姐,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這么好看,總會碰到更好的人的。” 潑墨畫小姐眼神執(zhí)著:“不!沒有人比他更好!我不甘心,我喜歡了他3年,憑什么輸給一個才認(rèn)識他不久的人?” 李妙有些氣惱這個女孩的偏執(zhí):“他好個屁??!腳踏兩只船的男人不能要!” “你才懂個屁!”潑墨畫小姐也生氣了,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咬牙切齒道,“我跟他的事,憑什么你來嗶嗶?!” 懶得再看李妙一眼,潑墨畫小姐拎起包包就沖出門。 “喂!你等下!”靠,你倒是把泡面錢給我付了呀!!李妙望著那雨夜中的背影,也氣得咬牙切齒。 真是白費(fèi)了好心!李妙只好把那碗泡面端到收銀臺后,當(dāng)做是自己的宵夜,蹲在地上氣呼呼地吸溜著面條。 “你好,來包萬寶路。”溫潤的聲音在收銀臺前響起。 “來了來了!”李妙來不及咽下面條,立馬轉(zhuǎn)身站起來要收錢,“崔醫(yī)生?” “是你啊,李先生。”崔仁心站在收銀臺前,淡笑道,“麻煩你拿包萬寶路給我?!?/br> “哦,好!”感覺像天上砸餡餅,李妙心底的小紅旗又立了起來,樂呵呵地把香煙遞給了崔仁心,順口問道,“崔醫(yī)生,怎么這么晚還沒回家???” 崔仁心似乎不太想多說,只是依舊淡笑道:“我搬家了,就住在這附近,出來買包香煙?!?/br> “哦……”李妙察覺到崔仁心似乎心情不太好,也不敢多說什么,“那路上小心哦?!?/br> “嗯?!贝奕市男α讼?,拿起香煙走出了門外。 夜雨已經(jīng)停了,蕭瑟的秋風(fēng)卻未停歇,夾雜著雨后草木的清香,吹襲著街道。便利店門口那盞小小的吸頂燈,像是這冷肅深夜里的一輪明月,照亮了歸家的路。 然而崔仁心并沒有急著回家,只是靜靜地站在便利店的門口。他的臉上是李妙從沒有見過的孤獨(dú),比秋風(fēng)還要冷冽地吹痛了李妙的心。 崔仁心站在店門口的垃圾桶邊拆開煙盒,含著香煙掏出了打火機(jī)。 李妙只見到崔仁心那干凈翻迭的襯衫袖口后有火光閃過,一裊裊青煙便從崔仁心好看的唇形中吐出。崔仁心收起打火機(jī),仰頭望了望夜空,又吐出一縷青煙,喉結(jié)滾動,眼神惝恍,神態(tài)性感無比。他修長的手指執(zhí)著細(xì)長的香煙,忽明忽滅的火星和他手腕處明亮昂貴的袖口夾在暗處光影交映,氣質(zhì)出塵的他比天上的星星還要迷人,讓李妙看出了神。 不知怎的,李妙想到了潑墨畫小姐剛才說“他太優(yōu)秀而我又如此姿態(tài)卑微”,忽然就感同身受地自卑了起來。 像崔仁心這樣的人就是海上星,只能遠(yuǎn)遠(yuǎn)觀望,不能追逐;他出身良好,學(xué)識淵博,風(fēng)姿卓越,體貼溫柔又有教養(yǎng),追他的女人想必都排到幾條街外,他李妙一個平凡無奇的男人竟然也敢癡心妄想? 再看看他李妙自己有什么,沒車沒房沒存款,還寄宿在表妹家,女朋友跟女人跑了,自己打著沒出路的零工,若不是一場偶遇碰到崔仁心,想必他這輩子都沒有什么機(jī)會認(rèn)識這種高階層的精英。李妙越想心底越有點傷心,不知道是為這段飄渺的暗戀,還是為自己飄渺的未來前程。 “你……怎么了?”不知道何時,崔仁心已經(jīng)抽完煙,又走進(jìn)了便利店,站在收銀臺前歪頭看著李妙。 “沒什么。你還要買什么嗎?”李妙眼中星光閃閃,忍住眼淚,扯起嘴角道。 崔仁心深深地看了李妙一眼,道:“又下雨了,我來買把傘?!?/br> 李妙聞言跳了起來,連忙從收銀臺下摸出一把傘,硬塞給崔仁心道:“別!別浪費(fèi)錢了,我?guī)Я藗?,借給你用吧!我要值班到明早,到時候估計就不下雨了?!?/br> 崔仁心看了眼手里的粉色碎花洋傘,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你品味倒挺奇特。” 李妙定睛一瞧崔仁心手里的傘,差點沒暈厥過去:“拿錯了拿錯了,那是店長的傘。” 李妙像是瞎子摸象一般,繼續(xù)伸手在收銀臺下柜子里瞎摸,摸了許久之后,他訕訕地說:“那個……沒傘了……我們店長好像拿錯傘了……你就將就地用一下吧,反正大晚上沒人能看到……” 崔仁心笑容繼續(xù)綻放:“謝謝了。改天我把傘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