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件的收尾比想像中還要草率，幾個長輩們向我跟小敏關(guān)切一下身體狀況就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了，彷彿方才那馬臉妄想患者不存在一樣，包括他引起的恐慌與蓄意謀殺。

    第一次的與小敏個別教學(xué)時光就這樣被荒廢掉，我們兩人在公車站牌旁的交叉路口道別，我站在站牌下略顯落寞。

    「下次再請教你囉！」小敏含蓄的在對面馬路上喊著，手掌輕輕的揮動，這句話也有點不夠清晰，我只能大致上推斷其內(nèi)容。

    說實話，我超開心的。

    「掰掰！」看著她一路走進巷口，走在前往山丘下的階梯，那個身影是如此的優(yōu)每，真想在一旁扶住她。

    雖然發(fā)生很多事，但以結(jié)果來看我心情還算不錯，我決定多在外頭待久一點，到處晃晃再回去，搭上公車前往比較接近市區(qū)的地段，在那狠狠的給它玩了一小時的電動。

    『嗯──嗯──?嗯──嗯──?……』手機震動著。

    是我爸在催我回家了，含糊的回應(yīng)幾句后看了一下時間，讓我驚愕的是……不是現(xiàn)在幾點，而是今天才星期二?。∵@週才到第二天，為何我覺得已經(jīng)過了快一個禮拜了？

    大概是……小芯跟沒有氣爆的氣爆事件太燒我的腦細胞了吧。

    腦中一片空白的回到家中，餐桌上的飯菜只剩下我的一人份，爸爸也不知道跑到哪去。

    正當(dāng)我納悶的時候，望著電視時我聽見了浴室有動靜。

    「喂，等等吃完自己洗碗喔?！拱职謴脑∈依锾匠鰜恚婀值氖撬b相當(dāng)完整，而袖口與褲腳都捲了起來，身上有些地方都濕掉了，奇怪，平常都是週末才洗廁所??！

    「你在干嘛？」我轉(zhuǎn)頭看去。

    「幫『牠』洗澡?！箒G下一句話就鑽進浴室內(nèi)，還把門鎖上。

    幫『牠』洗澡嗎？這可是大事??！我可是第一次聽說爸爸養(yǎng)的神秘寵物洗澡的事，也許……是個大工程？

    「需要幫忙嗎？」我喊了一聲。

    「不需要！」水聲些微掩蓋了過去，聽得出浴室內(nèi)有些sao動，但除了水聲跟臉盆碰撞的聲音之外沒有其它異狀。

    電視節(jié)目沒甚么好看的，很快的我就踏進廚房洗碗，除了我跟我爸的碗筷之外，這次多了『牠』的碗盤，看起來……吃得相當(dāng)乾凈嘛……

    究竟是什么樣的寵物能這么乾凈的吃光食物而不沾滿口水？甚至不需要任何餐具？

    我曾經(jīng)翻過各種百科全書，至少我能確定的是，一定不是貓狗之類的，長期觀察下發(fā)現(xiàn)『牠』相當(dāng)安靜，這個寵物應(yīng)該是沒有聲帶或是不會發(fā)聲的動物……或是昆蟲？

    就需要洗澡這一點來看應(yīng)該不小隻，不太可能是昆蟲……吧？難不成是一隻巨型蜘蛛在跟我爸洗澡嗎？痾……

    再來從『牠』被關(guān)在房內(nèi)這么久都很安分這點看，這一定是很溫馴的動物。

    加上入手難易度來看……

    我覺得……

    很有可能是……

    樹懶。

    痾，自己說出來都覺得很好笑，不然就是無尾熊啊之類的草食性動物，沒有能迅速移動的能力，不然那個房間大概會不時傳來腳步聲，如果是飛行動物一定會有叫聲，爸爸給的午餐晚餐也幾乎都是五穀雜糧，所以這樣推測應(yīng)該沒有錯誤。

    不然……就是穿山甲之類的，唉……仔細想一想可能性還是太多了，而且能想到的動物都沒有理由瞞著我啊，究竟為何要這么神秘呢？

    「你可以去洗了?！?/br>
    「蛤？」

    爸爸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后，害我的身體微微顫了一下。

    「『牠』洗好澡了，你等等就可以去洗了?！狗闯５模职终f完后竟然摸摸我的頭，兀自回房間休息。

    我竟然感到愉悅……

    碗都洗好了，我看著階梯上濕濕的腳印一路從浴室沿伸至『那個房間』，本來想從足跡判斷是什么動物，但太過雜亂還是看不出所以然，可能爸爸的腳印也參雜其中，算了，我打里打理后就進浴室洗澡去了。

    說到寵物，那隻貓……阿龍，小芯不知道有沒有辦法照顧牠，或許多少能成為帶她走出自閉癥的力量吧！

    我站在浴室正中央，全身赤裸，望著鏡中的自己。

    「原來我看起來這么蒼老啊……」

    喃喃自語著，洗著頭與身體，忽然之間，我瞧見了一個東西，在排水孔上……是……毛發(fā)！

    排水孔上有毛發(fā)不稀奇，稀奇的是，上頭有一根挺長的毛發(fā)。

    我和我爸不可能有這么長的頭發(fā)，所以這是……『牠』的？

    拿起來端詳一番，看起來是棕色的……如果我會dna鑑定就好了。

    雖然我沒有這種高端技術(shù)，但還是把這根毛發(fā)留下來好了，以后或許會用到，畢竟爸爸幫『牠』洗澡是非常難得的事。

    想到一起洗澡這件事，不知為何突然有非常懷念的感覺……以前我也常跟誰一起洗嗎？啊……是mama，以前小時候都是mama幫我洗澡的，大家應(yīng)該也差不多吧？

    想起來還真懷念，mama……你現(xiàn)在在哪里呢？

    這一晚，我夢到了mama。

    mama開著車，載著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好像正開心的和我聊著天，但我坐在后座看不清楚mama的表情，也聽不清楚mama的聲音，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一切都很平和，聊天也非常愉快，我心情似乎也很不錯。

    有一扇車窗似乎是開的，這吹進來的風(fēng)有點討厭，甚至把一些蟲給吹了進來，但這無法阻止我媽開心的聊天。

    飛進來的蟲愈來愈多了，窗外的風(fēng)景愈來愈亮，亮得我有些睜不開眼，忽然，mama安靜了下來，轉(zhuǎn)頭過來慈祥的看著我，說：

    「不要怪『牠』……」

    剎那間，一大群蟲從窗外涌入，蓋滿了我的視線，伸手也摸不到任何東西，直到我把棉被踢到地上。

    我醒了，天色微亮，全身冒著冷汗，雖然我不討厭蟲，但一大群看起來還是很噁心，為何好好的夢最后又會變成惡夢呢？

    好心情都沒了，也睡不著，唉……乾脆去學(xué)校吧！

    連我爸都還沒起床，早餐我自己弄一弄留個紙條就出門了。

    早晨的空氣很清爽，稍微洗刷掉惡夢的陰影，一個人在教室等待別的同學(xué)也很新鮮。

    這天就沒甚么特別的事，很平穩(wěn)的渡過，真要說有什么跟平常不一樣的話……就是小芯沒有來學(xué)校吧！

    其實這樣比較正常，一個一年沒出現(xiàn)的同學(xué)來個兩天就消失應(yīng)該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我介意的是，會不會是我昨天話說的太過，傷到她，讓她又不來學(xué)校了？

    「你們……吵架了嗎？」阿海突然這樣問著我。

    「蛤？誰？小敏嗎？怎么可能……」

    「才不是，我在說詹芯儀，話說原來你叫謝辜敏小敏??！」

    「沒有沒有──……不管是誰我都沒有吵架啦！」

    「不然詹芯儀怎么突然不來學(xué)校了？」他故作嚴(yán)肅的神情，設(shè)想套出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反這她消失了一年，多消失一天也沒甚么差吧？」我趴在桌上望著窗外。

    「……嗯……有道理。」突然妥協(xié)了。

    本以為會安靜一下，但還真的只有一下下。

    「欸，你知道嗎？聽說昨天學(xué)校放學(xué)后有爆炸耶！」阿海說著這奇怪的消息。

    「蛤??？」這跟事實差太多了吧？

    「根據(jù)路人目睹的情報，有個人被抬進救護車，不知道傷的重不重，沒上新聞?wù)媸巧衿妗?/br>
    「喂……那我問你，學(xué)校哪里爆炸？」這種荒唐的話怎么能繼續(xù)讓它傳下去。

    「痾……這個嘛……」

    「是化學(xué)實驗室，而且沒有爆炸，只是差一點而已?！刮依潇o的陳述。

    「是喔？真的嗎？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知道……」

    「欸欸……告訴我啦！」

    「……」

    「難不成……你就是當(dāng)事人？」

    「……」保持沉默是上策。

    「你就是那個被抬進救護車的嗎？」

    「才不是！」啊……說溜嘴了。

    「喔……？」

    經(jīng)過一番波折，最后還是全盤托出，我死了我，這下流言又要滿天飛了。

    「這樣啊……」阿海摸著下巴思考著「你說……是詹芯儀救了你？所以沒有氣爆？」

    「我覺得是這樣，但她說不是她救的。」

    「也許是害羞？」

    「也許吧……」

    「如果要防止氣爆，就要事先把學(xué)校的瓦斯總開關(guān)關(guān)閉耶，她做得到嗎？」

    「或許有其他辦法……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很聰明?！惯@是實話。

    「你怎么知道她很聰明？」

    「一個一年沒上學(xué)的人可以在黑板上寫一大串我們看不懂方程式，你說呢？」

    「嗯……有道理?！?/br>
    聊天到此為止了，上課鐘打斷了我們。

    「對了，她昨天救了你之后今天就沒來學(xué)校，會不會……」阿海一臉興味的看著我。

    「你又想說什么？」感覺不是什么好內(nèi)容。

    「她為了救你，跟惡魔做了交易，現(xiàn)在靈魂正在受苦呢？」

    「白癡……」

    總算放學(xué)了，回到家好好休息，躺在床上不知為何回憶起我和阿海的對話，什么為了救我跟惡魔做契約？什么跟什么?。?/br>
    是要說小芯用惡魔的力量阻止了氣爆嗎？

    這種不科學(xué)的事怎么可能發(fā)生，我還比較相信是在點燃的瞬間小芯把火苗吹熄哩！

    不過到底是怎么辦到的呢？感覺還是事先關(guān)閉了瓦斯總開關(guān)，但要有多大能耐才能說服管理員在事情未爆發(fā)之前就把瓦斯總開關(guān)關(guān)掉呢？這影響的可不只是化學(xué)實驗室，而是整間學(xué)校啊！包括餐廳之類的。

    更何況小芯是個自閉兒，她有勇氣向管理員要求嗎？

    難不成她付出了什么……才成功說服？

    付出……什么呢？

    例如……

    rou體？

    痾。

    雖然很想說這樣邋禢的女孩子誰要，但我自己也曾暗自讚嘆過她的身材，而且世界上的變態(tài)什么口味都有，很難說的，但是……小芯不會為了我出賣rou體吧？

    八成是錢之類的，有錢好辦事，這樣說才合理。

    「睡覺吧！」別亂想。

    如果……

    如果……她真的為了救我出賣了自己，我該怎么辦？

    抱著這樣的罪惡感，我痛苦的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