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3
少年atp職業(yè)球員生涯的首秀,在這一年的春天如約而至,在法國南部的陽光之城蒙彼利埃。早春的天氣,蒙彼利埃的陽光溫暖燦爛,如今已是二十歲出頭的青年的他正站在球場邊沐浴著陽光,琥珀色的貓眼默默環(huán)視坐滿了觀眾的球場,眼底有難掩的興奮,儘管他知道這么多觀眾的出現(xiàn)幷不是因為他。 是的,這場首輪比賽會受到如此多人的關(guān)注,是因為不久前才勇奪澳網(wǎng)冠軍的手冢也在,而非即將對決的兩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球員。不過,手冢是作為青年的教練出現(xiàn)的,和擔任青年經(jīng)紀人兼私人醫(yī)生的平等院鳳凰一起坐在了球場邊上。面對四周此起彼伏的快門聲,他置若罔聞,只是用無比嚴肅的語氣叮囑著青年等下要注意的地方。 比賽距離開始還有一小段時間,在場的記者們已將青年的底細查了個遍,才發(fā)現(xiàn)這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年輕人原來是atp曾經(jīng)的無冕之王,有著網(wǎng)壇武士之稱的越前南次郎唯一的兒子——越前龍馬。到這一刻,他們的目光才開始變得專注,哪怕心中都有疑惑,疑惑為什么越前龍馬蹉跎了這么多年才正式出道,但依舊不能改變他們對他的興趣。 伴隨著裁判哨聲的響起,比賽正式開始了,首先獲得發(fā)球權(quán)的是青年的對手,一個才十六歲的美國少年,凱文·霍金斯。到底年輕氣盛,凱文一上來就以一個力道十足的重球開啟了自己的首秀,藍眸中充滿了蔑意。因為在他看來,越前龍馬就算是越前南次郎的兒子,又有atpno.1手冢國光出任教練,但年齡已經(jīng)偏大,他幷不畏懼。 而面對這氣勢十足的來球,青年敏捷移動著腳步無畏的迎了上去,左手揮拍接下了這一球,反手擊向?qū)Ψ降暮髨?。在拍面接觸到球的一瞬間,沉重的力道讓他精緻的眉眼微蹙,心知現(xiàn)在就硬碰硬于自己而言幷不明智,忙以曾經(jīng)熟練的二刀流把球拍換至右手迎戰(zhàn)。 電光火石間的一次換拍,讓凱文驚愕的同時也更加蔑視青年,心想之前打聽到了關(guān)于對方左手受過重創(chuàng)的消息是真的,這樣的對手根本不足為懼。感覺到這個回球軟綿綿的完全沒有威脅,凱文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大力揮動球拍,明黃色的小球帶著萬鈞的氣勢飛向青年的半場。 對青年而言,雖然師從手冢之后就一直苦練右手,但想要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追上左手的水平,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沒能掌控住力道,在接到這球的時候他右臂不自覺一抖,球越過球網(wǎng)斜斜飛出了邊界,惹得滿場一陣噓聲。琥珀色的眼眸飛閃過一抹懊惱,青年把唇咬得生痛,深吸一口氣走到底綫,努力讓自己維持著面無表情的模樣。 看著這樣的青年,手冢不動聲色的同平等院交換了一個眼神,站到球場邊緣靜靜凝望著他,幷且在他回眸一睹時輕輕按了按自己的左臂,示意他不用著急。手冢當然清楚青年的驕傲,也清楚他此刻心情一定很不平靜,所以用這樣的方式暗示他要以平常心打下去。 但暗示歸暗示,想要青年就此平復心情根本是不太可能的,畢竟這樣水平的球技于他而言在技術(shù)上本不是威脅,卻因為身體本身的原因無法對抗,這是一種極大的屈辱。在強烈的心情波動之下,青年打得有些急躁,讓原本就不容樂觀的局勢更是朝凱文·霍金斯一邊傾斜,也讓原本還對他寄予期待的記者們紛紛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們連等下的報道標題都想好了——“天才不會遺傳,讓手冢國光賭上一切的慘?。 ?/br> 相比記者們的失望,手冢倒是很篤定青年這一場比賽一定會贏,但不會贏得那么輕松,因為他需要戰(zhàn)勝的不僅僅是對手,更是他自己。保持住平常心,不被對勝利的渴望左右了情緒,然后一球一球的追回失分,這才是青年需要適應的。未來比這艱苦的比賽還有太多,如果不能認清這一點,那么他無法站到自己的對面。 整整第一盤比賽,青年因為情緒起伏被他的對手一直壓制得很慘,再加上對左手情況的忌憚,讓他完全無法發(fā)揮出應有的水平。趁著雙方交換場地的短暫休息機會,他快步走到球場邊坐下,埋著頭一聲不吭,呼吸急促??此炎齑揭С隽搜?,平等院眼中飛閃過一抹疼痛,皺眉冷冷的道:“和自己置氣有什么用,有氣就發(fā)泄到對手身上,你難道還怕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小鬼嗎?” 伸手把青年的左手一拉,以適中的力道按揉著緊綳的肌rou,平等院在手冢微微搖頭的示意下稍稍放柔了語調(diào),道:“別太把注意力放到左手上,你的手完全可以承受這種強度的比賽?!闭Z氣一頓,他沉聲道:“全力以赴去打,就算有什么問題,我會拼勁畢生所學幫你。” 仰頭楞楞注視著平等院嚴肅中交織著鼓勵的眼神,青年只覺眼眶有點熱,忙不迭的撇開臉去,深吸著氣平復一片混亂的心情。那一刻,他想到的是站在自己面前這兩個人對自己無私的幫助,原本焦灼的心緒開始一點點平靜。當?shù)诙P比賽的哨音響起時,他的眼神變了,變得再無其他,只剩下對勝利的執(zhí)著。 再次上場,青年連看也不看凱文·霍金斯嘲弄輕蔑的眼,抬手摸了摸掛在頸上的婚戒,然后慢慢將緊握在右手的球拍交換到了左手。右手掌心托著明黃色的小球高高拋起,左手緊隨而上,一個漂亮的外旋發(fā)球呼嘯著越過球網(wǎng),落在對手腳邊飛旋了數(shù)圈之后猛的彈起,直撲面門。 似乎沒有料到在前一盤比賽里被自己壓制得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對手還有這么厲害的一招,凱文年輕的面孔浮起無法掩飾的錯愕。而這份錯愕很快就變成了恐懼,因為他根本沒能力去還擊這記追身球,連連退后了好幾步才險險躲開來球,腳下一個踉蹌坐倒在地。 耳畔傳來自己得分的聲音,青年唇角揚起一抹驕傲的弧度,把網(wǎng)球牢牢擒在掌心。琥珀色的貓眼傲然注視著自己的對手,他用冷淡的嗓音輕哼道:“別說我欺負你,你還差的遠呢!” 聽著這句曾經(jīng)在年少時聽過無數(shù)次的話,站在球場邊的手冢緊抿的唇角突然微微勾起,然后緩緩坐到了教練席上。儘管這只是一個開始,可他知道,勝利已被那個驕傲倔強的孩子握在了掌心。 第二盤比賽仿佛是第一盤比賽的翻版,只不過單方面壓制對手的那個人從凱文·霍金斯變成了青年,驚得原本已經(jīng)放棄觀看比賽,只等著賽后采訪手冢的記者們漸漸變得神情專注,不斷用自己的眼和手中的相機記錄著一個又一個精彩的擊球。而在他們的見證之下,青年很快便贏得了第二盤比賽,把總比分拉成了1-1平。 然而,青年贏得幷不如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輕松——要維持威脅力十足的外旋發(fā)球,他的左臂透支得厲害,在走下球場休息時已經(jīng)無法控制的痙攣起來,豆大的汗水沿著精緻的臉廓不斷滑落。從蒼白的面孔上擠出一絲虛弱的淺笑,青年被手冢扶著坐下,啞著聲音對眼中流露擔憂的對方道:“部長,我沒事的?!?/br> “龍馬,把手給我。”快步上前拉過青年的左臂,平等院用適度的力道替他放松緊綳的肌rou,嘴唇抿得緊緊的。他不叫青年的姓氏已經(jīng)很久了,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已經(jīng)喜歡上了用舌尖輕扣上顎發(fā)出的這個發(fā)音。不過平等院也很清楚,他所有的疼愛也僅止于對這孩子身體的關(guān)心,有些事既然注定沒有結(jié)果,那么就沒必要再去強求。越前龍馬所有為之努力的動力,都是那個叫越前龍雅的男人。 “謝謝你,前輩……”望著修長有力的手指在酸痛難忍的手臂上靈巧動作,青年瞇了瞇眼,低聲致謝。抬手用護腕替平等院擦了擦蜿蜒而下的汗水,他沉默望著比自己更緊張的英挺面孔,許久之后才輕聲說道:“我一定會贏的,前輩放心吧?!?/br> 治療已接近尾聲,平等院抬眼看了看寫滿感激的貓眼,唇側(cè)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揉著青年的發(fā)道:“這個我倒不擔心,以你平常的水準去發(fā)揮就好?!?/br> 短暫的休息之后,第三盤的比賽開始了,青年一上場就感覺到了不同于前一盤的壓力。也許是在上一盤的比賽里已被對手和對方的教練看出了端倪,他接到的第一個球就極其沉重,一陣針扎般的刺痛逼得他小臂一酸,控制不住球的路綫,眼睜睜的看著球飛出了邊界。抬頭飛快看了一眼面露了然冷笑的凱文·霍金斯,他低頭想了想,果斷把球拍從左手交到了右手上,然后站在接球綫處嚴陣以待。 就像冰帝曾經(jīng)的那位網(wǎng)球部長所說的一樣,越前龍馬哪怕右手不如他的左手,但也勝過了很多人,更何況這段日子還接受過手冢針對性的訓練。之前在第一盤比賽里發(fā)揮失常,不過是因為許久沒有參加過正式比賽了不太適應,再加上心理上的患得患失才讓對手贏得輕松。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他篤定自己能夠贏下這場比賽,心情已平靜得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撼動。 在被青年破發(fā)之后,凱文·霍金斯明顯有點慌亂,不斷出現(xiàn)低級的接球失誤,惹來觀眾惋惜的低呼。起初,只是一點點的破綻,可當青年以穩(wěn)健的發(fā)揮把比分漸漸拉大時,兩人的差距如同滾雪球般越來越明顯,伴隨著最后一記輕靈飄逸的右手零式削球,比賽結(jié)束。 面對滿場傳來的熱烈掌聲,青年竟有些茫然,站在原地怔楞了好一會兒才接受了自己作為職業(yè)球員獲得atp首場勝利的事實。緩緩高舉左手,他轉(zhuǎn)眼看向站在球場邊含笑以對的手冢和平等院,琥珀色的貓眼漸漸濡濕。勝了!終于勝了!這份勝利是如此來之不易,卻沒有最愛的那個人與他分享這份喜悅,他不能不在狂喜中感到無法控制的酸楚。 龍雅,這是我的第一場比賽,也是我的第一場勝利,你看到了嗎?如果你看到了,你會不會像很久以前那樣,會非常可惡的說上一句:“小不點,你還差得遠呢?”你一直就是這樣,從來就學不會該怎么去表達鼓勵,簡直就是個混蛋。 面朝龍雅所在的方向久久矗立,直到手冢上前催促他該回去了,青年這才用力眨了眨酸澀難當?shù)难?,垂著頭走出了球場。才一走出球員通道,他立刻被蜂擁而上的記者團團圍住,此起彼伏的聲音都在問著他此刻的心情。望著一個個伸到面前的話筒,青年突然想起自己上一次被記者包圍的時候還是和龍雅的事情被曝光時,垂頭默默站了好一會兒,才抬起眼靜靜注視一臺攝像機,輕聲道:“我記得很小的時候,父親經(jīng)常對我說的一句話,他說網(wǎng)球是可以讓人看到更大世界的東西。以前我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現(xiàn)在總算是明白了?!?/br> 除了青年自己,也只有龍雅一個人知道,他是從來不會這么尊敬的稱呼自己的父親的。但在此刻,青年無比懷念已故的南次郎,也傷感著如今的一切父親再也無法看到。也是這一刻,他突然清醒的認識到,他選擇走向atp,不僅僅是為了他和龍雅的將來,還有父親最終沒能完成的夢想。龍雅,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這一點,才會說出要站在各自頂點的話? 在大批的記者當中,有一個記者來自日本,瞭解一年多前發(fā)生的那段娛樂圈丑聞里,青年就是當事人之一。用力擠出人群,他站在青年面前,問:“越前龍馬選手,請問你以偏大的年紀成為atp一名新人,是不是也和越前龍雅有關(guān)?你們?nèi)缃襁€有聯(lián)系嗎?” 絕沒想到會有人提到自己和龍雅的關(guān)係,青年不禁一怔,微蹙著眉盯著眼前的東方面孔,眸光微微閃動?!褒堁攀俏腋绺纾覀冏匀灰恢庇新?lián)系,但這個和今天的比賽有什么關(guān)係嗎?”他已不是那時為龍雅擔心得手足無措的孩子了,自然知道怎么去面對于自己而言特別刁鑽的問題,嗓音平靜得沒有半點漣漪:“問鼎atp是父親的夢想,也是他對我和龍雅的期望。龍雅如今選擇了在演藝界發(fā)展,而我則想完成父親的夢想,就是這樣?!?/br> 說完,他突然抬頭對著近在咫尺的攝像機鏡頭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就仿佛龍雅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一般,輕聲道:“加油哦,龍雅,我已經(jīng)拿下了第一場比賽,也會拿下這次比賽的冠軍,你別讓我對你說還差得遠呢?!?/br> 精緻的容顏帶著比蒙彼利埃的陽光還要奪目的笑容久久停留在眾人的視綫里,也留在遠在日本,特地在今天留出空閑觀看完整場的龍雅心上,讓琥珀色的眼眸笑中帶淚。深情的目光緊鎖青年削瘦精緻的臉龐,他啞聲低喃:“我們都還差得遠呢,小不點,繼續(xù)努力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