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枳也沒糾結(jié)，替他做了決定：“那和?我一?樣?吧，我嘗過了，好吃的??！?/br>
    賀知野看了她一?眼：“嗯?！?/br>
    岑枳付了錢，上二樓，看見自己上周來的?那個靠窗位置還空著，領(lǐng)賀知野坐過去，乖乖等服務(wù)生替他們上餐。

    甜品店明光爍亮，玻璃幕墻外面，還能看見遠處一?中的?燙金大字。

    周四下班高峰的?時間點，店里人不?多。倆人安靜下來，岑枳又莫名?其妙地開始有些緊張。

    “你剛剛，怎么會從教室里下來呀？”岑枳兩?只?手擱在膝蓋上，坐姿端正?地問對面靠在沙發(fā)椅里玩手機的?賀知野。

    賀知野看了她一?眼：“拿作業(yè)。”

    “……啊?！贬c點頭?，熟練地又問，“你也寫作業(yè)呀？”

    原來她認識的?大佬，都是即便一?題不?會，也要把作業(yè)本和?試卷填滿的?大佬。

    “……？”賀知野對她這個很有靈性的?“也”，輕挑了下眉。

    也沒細問，只?“嗯”了聲。

    “那你，”岑枳好奇，“怎么不?叫他們，幫你一?起寫了？”

    賀知野一?手抵著桌沿兒，調(diào)整了個更舒服的?坐姿，聲音怠懶又平淡直白地告訴她：“看不?上。”

    “……？”

    “……”

    岑枳突然覺得自己進步了，出息了，升華了。心理理論訓練在停滯了半年后，居然無師自通了！

    都能通過表情和?動作，分析出別人的?潛臺詞了??！

    賀知野臉上分明寫著：他們幾個寫的?作業(yè)，我能看上？

    到底是什么給了她同桌這樣?的?自信？是因為長期生病了不?吃藥嗎？

    岑枳眨巴了一?下眼睛，緊緊抿住唇，生怕心里話一?不?小心溜達出來。

    服務(wù)生小哥哥很快把兩?份一?樣?的?餐點端上桌，每人面前一?份。

    岑枳趕緊握住勺子，挖了一?大勺蛋糕塞進嘴里。

    這天?暫時沒法聊下去了，她怕自己又說錯話。

    賀知野瞥了眼她握勺子的?姿勢。

    像小朋友剛學吃飯的?時候，用整個拳頭?橫捏住勺子柄。

    抿了口沒加糖的?純牛奶，賀知野指尖抵著那塊草莓蛋糕的?瓷盤邊，往岑枳那兒推了點：“都吃了吧。”

    蛋糕切得不?大，看小姑娘的?樣?子，來半只?都吃得下。

    岑枳聞言，一?本正?經(jīng)地搖搖頭?：“我只?吃一?塊，不?能過量的?。”

    她小時候沒節(jié)制地吃某一?樣?東西吃吐過，后來趙桑晚就給她劃了個大概的?定量。譬如蛋糕，每次就只?吃一?小塊。

    賀知野也沒在意，只?當是小姑娘完全沒必要的?“我要減肥”。

    岑枳看他又低頭?去玩手機，還是沒有要動的?意思，想了想，伸出手，拿住他沒用過的?勺子，沾了一?點點奶油，很小心地，在賀知野嘴唇上碰了下。

    冰涼綿軟的?甜香貼上來。

    余光早就掃到她一?舉一?動的?賀知野，此刻劃手機屏的?手指頭?一?頓，眼睫毛動了下，掀起眼皮看她。

    “你嘗嘗?！贬装阉?勺子放回去，一?臉期待地看著他，“要是覺得不?好吃，我再?幫你吃掉。”

    只?多吃一?塊，問題不?大。岑枳舔了舔唇，“不?要浪費。”

    她小時候常這樣?，讓岑景川嘗一?點兒，等他說“不?好吃，還是枳枳幫爸爸吃了吧”的?時候，再?毫無心理負擔地吃掉。

    “……？”

    賀知野這會兒開始覺得，她是故意點兩?份一?樣?的?。

    嘴唇上還帶著點奶油的?涼意，賀知野舔了舔唇，在她期待的?眼神下傾身坐好了些，拿起勺子，連奶油帶蛋糕胚帶草莓，挖了一?塊，送進嘴里。

    然后提了提眉梢，懶洋洋地點評道：“還行??！?/br>
    岑枳微張了張嘴。

    因為預(yù)期落空而?忍不?住失望的?表情，全都放在了臉上。

    賀知野又送了一?口進嘴里，一?本正?經(jīng)：“挺好。”

    岑枳：“……”

    等小姑娘蔫耷耷地低頭?去吃自己那塊，賀知野看不?出情緒地問她：“干嘛請我吃東西？”

    岑枳抿了下空勺子，慢吞吞地抬起頭?，放空一?樣?頓了好幾秒，才說：“謝謝你……剛剛替我解圍?！?/br>
    她也不?知道該不?該提倆人先前的?，不?知道算是吵架還是鬧別扭的?不?愉快，但現(xiàn)在說出來的?這個理由，卻?是真實存在的?。

    要是沒有賀知野出現(xiàn)，她可能這會兒不?是在教導(dǎo)主任辦公室，就是在派出所聆聽警察叔叔的?教誨了。

    因為她出手的?力道，就跟她對痛覺的?感知一?樣?，沒輕沒重的?。也不?是沒有落了單被人碰瓷，結(jié)果傷得對方比自己還嚴重，鬧到叫家長的?地步。

    賀知野盯著她，默了兩?三秒，輕嗤似的?，很淡地笑?了聲，慢條斯理重新吃起他那塊小蛋糕，沒說話。

    岑枳迷茫地撓了撓臉，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但既然是笑?了，那她干脆順著桿兒往上爬一?下吧。

    “同桌?！贬着康阶雷由?，這么叫他。

    “嗯。”賀知野低應(yīng)了聲。

    “我覺得，”岑枳開始梳理細節(jié)，“其實你這個人哦，有好多優(yōu)點的??！?/br>
    賀知野抬眼看她，挑了挑眉。

    岑枳理解為：有什么優(yōu)點，你說說看。

    果然，人還是喜歡聽好話的?。就像沈彥一?樣?，每回她說了什么真話惹他不?高興，沈彥事后就會讓她坐那兒，認真給他開個表彰大會。

    “你樂于助人?！遍_學第一?天?化解她尷尬。

    “團結(jié)同學?！本退泷R嘉悅和?楊垚孤立你，你還是愿意和?他們做朋友。

    “意志力頑強?！鄙瞬∫膊?吃藥。

    “觀察力驚人。”知道她每本書?都沒寫名?字。

    “還關(guān)心低年級同學的?學習?！苯懈咭?的?寫高二的?作業(yè)。

    岑枳一?條條列完，覺得她把畢生所學都展示了出來。正?常人聽到這么多好話，肯定會很高興的?吧？

    結(jié)果賀知野只?是胳膊肘撐著桌沿兒，要笑?不?笑?地看著她。

    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很有種“我還沒聽夠”的?意味。

    “你……你還會系鞋帶?！贬滓娝€是沒反應(yīng)，決定放個大招，“系的?蝴蝶結(jié)，特別好看。比我爸系的?還好看！”

    賀知野眼梢抽了下：“……”

    岑枳終于見他有了動作。

    “我，”少年唇線拉直看著她，頓了得有好幾秒，突然慢騰騰地傾身靠近她，指尖點了兩?下桌面，唇角提了下，似笑?非笑?地告訴她，“對給人當?shù)?，沒興趣?！?/br>
    他語氣很緩，字卻?咬得很清楚，只?是聲音低。岑枳本來就趴在桌上，兩?個人這會兒的?姿勢和?音量，就像說悄悄話一?樣?。

    岑枳甚至能聞見空氣里的?甜味，混進了他校服上的?皂香。

    呼吸本能地滯了瞬，岑枳無聲“啊”了下。思維又很快發(fā)散。

    那為什么，你要給馬嘉悅當?shù)?/br>
    她不?太明白賀知野這句話和?她說的?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又害怕自己把心里話不?小心問出口。

    說你不?喜歡給別人當?shù)?，卻?給馬嘉悅當了爹，不?是自相矛盾嗎？

    你讓他怎么回答？

    大佬不?要面子的?哦？

    于是趕緊往后靠了靠，離賀知野遠了些，挖了一?大勺草莓蛋糕塞進微張的?嘴里。

    堵住自己的?嘴。

    “唔唔，好的??！贬渍f。

    不?該她知道的?事情，堅決別問。

    賀知野看著她傻到?jīng)]邊兒，什么心里話都擺在臉上的?樣?子：“……”

    -

    “住哪兒？”出了甜品店，賀知野問她。

    “就，”岑枳抬手，指著學校旁邊那片老?小區(qū)，“那邊?！?/br>
    賀知野頓了兩?秒，看了她一?眼，低“嗯”了聲，聲音平淡：“走吧?！?/br>
    “謝謝哦?！贬讖澠鸫浇?，抿出個非常有誠意的?小酒窩，認真道，“你真的?好好?！?/br>
    怕她又被人找茬，還要特意送她回家呢。

    賀知野撩了她一?眼，很輕地嗤了聲，沒說話。

    沿途的?路燈已經(jīng)全部亮起來，一?路上，賀知野沒再?和?她說過話，岑枳卻?也沒覺得尷尬。

    好像一?起吃過了小點心，革命友誼又進了一?步。

    賀知野和?她并排，走得不?緊不?慢的?，岑枳按她平常的?走路速度，跟得也不?吃力。

    她還挺慶幸，還好賀知野平時就懶洋洋的?。

    十幾分鐘的?路程不?長不?短，賀知野甚至把她送進了小區(qū)。

    “我到家了?！贬自诤笤洪T口停下，仰臉看著他，小聲說，“謝謝你送我回來?！?/br>
    賀知野站在路燈下，揚了揚眉：“嗯？”

    岑枳學著他的?樣?子疑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