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悄悄 第34節(jié)
聞知還以為賀嶼之會一上來就沖她發(fā)脾氣,再說些難聽的話來著。 但沒想到少年只是站在她對面,兩只手隨意的放在兩側(cè)的兜里,聲音冷淡且平靜。 女孩兒皺了皺眉,心里多少有些奇怪,但還是保持著高度警惕。 “那你……還有什么事?”她問。 誰知道賀嶼之一手長指夾著手機(jī),在她面前很刻意晃了晃,忽然又有些質(zhì)問的樣子: “消息不回,你問我什么事?” 聞知睫毛掩了掩,眼神落下來。 她就知道賀嶼之會提到這件事。 他可以不回她,可以把她送的禮物直接打掉在地上,可以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她命令她。 可是她卻不可以晚回他信息一次。 “手機(jī)放在另一邊充電了,沒有看到有信息過來?!?/br> 聞知回著對方,表情平靜。 賀嶼之看著她。 不知道為什么,聽聞知說完,自己原本過來時心里的那種煩躁此時莫名消了些。 他還想說什么,但又覺得在這里不方便。 “回去把你的泳衣?lián)Q上,我?guī)闳ヒ粋€地方?!背聊艘粫?,少年才說。 聞知抬頭看著他,眼睛里有一瞬間的難以置信、驚愕、以及恐懼。 在她的概念里,這只可能是賀嶼之要因為她沒有及時回復(fù)消息而報復(fù)她的新手段。再加上今天游泳課的事…… 她都不敢想,他要她換游泳衣是要把她帶去哪里出丑。 聞知的眼睛一下就酸紅了。 她剛剛還能保持住的平靜到此刻已全線崩塌。 主要是她不知道賀嶼之又要發(fā)什么瘋,想什么新辦法來欺負(fù)她。 也因此覺得很委屈。 “我不去……” 她往后退了兩步,一直在搖頭。 賀嶼之皺了皺眉,低聲問:“你不是說想學(xué)游泳的么?” 但聞知始終縮在靠門的地方,像一只時刻處于警惕狀態(tài)的兔子,狠狠搖了搖頭: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學(xué)了……” “我不學(xué)了……” 她說著說著,眼淚就不自覺滾落了下來。又覺得出丑,只能抬起手擦了擦。 結(jié)果卻越擦越多,不聽話的亂掉。 賀嶼之就站在聞知對面,看到她突然哭了,一時間也有些手足無措。 他就沒哄過女生,當(dāng)然也不會哄。 別人哭也就算了,他也從來不是善心大發(fā),有時間多管閑事的家伙。 別人哭就哭,關(guān)他什么事? 但他知道聞知是被他弄哭的。 少年皺了皺眉,突然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放。既沒有辦法,又覺得無比棘手。 “你……” “你哭什么,我又沒有要把你怎么樣。”他站在旁邊看著她,然后說。 但聞知還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比白天游泳課時候哭得還要嚴(yán)重。 她真的太難過了。 賀嶼之總是莫名其妙地發(fā)脾氣,對她提一些毫無道理的要求,但凡有什么不順心就要發(fā)泄在她身上。 這種一驚一乍的日子讓她每時每刻都心驚擔(dān)顫,神經(jīng)繃緊。生怕下一秒賀嶼之就又過來把她說一頓,兇一下,再加上幾句威脅。 一會兒不許她這樣、一會兒又不許她那樣。 她真的很害怕他。 “你說不要我的禮物我就沒有再送了,我也沒有再去打攪你,你不想別人知道我在你家住,我也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平時你要作業(yè)我就給你送上去,你說不讓我上游泳課我也沒有再上?!?/br> “你現(xiàn)在到底還要我怎么樣啊……” 女孩兒哭著說。 她知道自己不漂亮,也沒有很好的出身,她也想像別的女孩子一樣每天開開心心的,可是她沒有辦法,她做不到。 她只能像傻子一樣悶頭死讀書,為了買禮物去打工,為了幾塊錢的東西斤斤計較。 她無法讓所有人喜歡她。 但他只要不討厭她就可以了,都不奢望能夠喜歡。 賀嶼之看著她歇斯底里,原地崩潰,眉頭蹙了蹙,胸口有些發(fā)悶。 卻又實(shí)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別哭了。”他說。 賀嶼之眉頭放開,盡量用了最和緩的語氣,至少已經(jīng)是他自己覺得,能說出來最“態(tài)度好”的話了: “你不用這么緊張?!?/br>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也沒有要對你怎么樣?!?/br> 聞知抬起手擦了擦眼淚,沒有看他,而是低頭瑟縮著,背靠著墻。 賀嶼之知道這樣一直站著沒有意義。 他嘆了口氣,彎腰伸手去拽了她胳膊。 但只是剛碰到,聞知就像嚇到了似的,狠狠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去?!?/br> 她抬頭驚恐的看著他,一邊說著一邊搖頭,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 “我錯了,我以后都不去游泳課了還不行嗎?” 少女長長的睫毛一眨,就有大顆的淚珠滾落,最后停懸在雪白的下顎。 她眼角那么紅,看著讓人心疼。 聞知雖然嘴上這樣說,可是她至今都不知道賀嶼之為什么不讓她上體育課。 她根本就想不通。 她只感到絕望。 自己小心翼翼地討好、費(fèi)盡心思和氣力的步步退讓,換來的就只有對方變本加厲的欺負(fù)。 賀嶼之第一次好脾氣的去抓聞知,但沒有抓到,被聞知躲開了,導(dǎo)致后面就有些失去了耐心。 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帶她過去,不管她愿不愿意。 所以第二次去抓的時候稍微用了力氣。 聞知本來還是下意識地想躲,沒想到賀嶼之又有些生氣似的,不由分說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氣還特別大,她想抽都抽不出來,只能被對方拽著一步步往另一邊走。 走了幾步之后,她就干脆放棄反抗了。 賀嶼之像是死了心了要把她拉走,無論她再怎么掙扎最后難受的也只有自己。 “疼……” 她不知道賀嶼之要把她帶到哪里去,走了半路還是忍不住說。 對方像是怕她跑了一樣,抓得特別緊,以至于她手腕很難受。 而且對方走的快,她得走幾步,然后再小跑幾步才能勉強(qiáng)跟得上。 話音未落,少年腳步頓了頓。 他猶疑的回頭看了她一眼,原地停了一下。 最后手上的力氣略微松了松,然后才繼續(xù)帶她往前面走。 孫慧平時不讓聞知在別墅里到處亂跑,怕賀先生跟賀太太看到了不好。以至于聞知除了自己住的那一小片,以及去給賀嶼之送作業(yè)所要必經(jīng)的路之外,其他地方也沒有怎么去過。 她腦袋一片空白,完全是被賀嶼之拽著走。 公館晚上很多地方的燈都關(guān)了。 他帶她路過的走廊都是一片漆黑,只有那種很小的壁燈亮著,但一點(diǎn)點(diǎn)的燈光根本不足以照亮周圍的環(huán)境。 聞知心里害怕。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問著,聲音微微的發(fā)抖。 如果是半個月之前,賀嶼之這樣牽她手腕要帶她去哪里的話,她可能還會少女心發(fā)作一下,覺得雀躍又幸福。 但現(xiàn)在卻完全不會了—— 她害怕他。 可惜賀嶼之沒有回答,只是拉著她一直往前。 他總是這樣,想不說話就不說話了。默認(rèn)不需要她知道的時候就什么都不說,永遠(yuǎn)按自己的想法辦事。 聞知跟在他斜后面,被他拽著走。 在那人看不到的視角里,聞知才終于敢光明正大的抬起頭來,看著他。 可惜夜晚很黑,她只能看清少年挺直的背影,模糊卻好看的輪廓。 以及手腕上,皮膚相觸時的悶濕與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