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公社大禮堂
聽張本民講完,朱延富呵呵地笑了,“昨個下午俺碰到了王道力,他還問呢,說俺到底是你表叔還是表舅?!?/br> “欸喲,那” “那啥呀?”朱延富拍拍張本民肩膀,“難不成那點(diǎn)數(shù)俺還沒有?” “呀,朱助理,那,那真的是感謝了!” “謝啥,俺是你表叔嘛!” “喲,太好了,一下多了個親戚!”張本民趕緊改了稱呼,“表叔好!您到底是老江湖!不服不行!” “服啥呀,都這把年紀(jì)了,只混了個小助理,尷尬,尷尬啊。”朱延富搖頭嘆氣起來。 “不急,機(jī)會還很多?!?/br> “還不急?頭發(fā)都急沒了呢!”朱延富摸了摸光禿禿的頭頂,“張本民,你要是真有仙氣兒,幫俺掐巴掐巴,真的還有機(jī)會么?” “有!”張本民點(diǎn)點(diǎn)頭,“有的!” 朱延富笑了,“好,這話好聽!” “話,只是好聽沒用,關(guān)鍵還得見實(shí)效。”張本民頓了頓,“表叔,這事你真別急,俺保你在退休前脫股,起碼弄個副科?!?/br> 朱延富愣了下,“你真還懂不少嘛,行政級別都知道?誰告訴你的?” “天機(jī),不可泄露?!睆埍久竦恍Γ氨硎?,俺先走了,還有點(diǎn)別的小事兒。” “嗯,有事就忙,俺送送你!” “不用,千萬別送!”張本民連連擺手,“您是長輩,俺兜不起吶。” 張本民不讓朱延富送,是因為還要去花壇里拿東西送給王道力,這其實(shí)是他此次來公社的主要目的。 走到花壇邊,張本民猶豫了下,把另一只老鱉掏了出來。本來,他打算把兩條黃鱔送給王道力,但轉(zhuǎn)念一想公安吶,可是硬道理,攏緊一點(diǎn)好處會更多。 進(jìn)了派出所小院子,張本民把老鱉放到一輛落滿灰塵的破舊汽車底下,正準(zhǔn)備隨便找個辦公室問王道力在不在,可巧的是,王道力從院門口進(jìn)來了。 “喲,王警官!”張本民趕緊上前,“咋恁巧呢,俺剛要找你!” “在外頭處理了個小糾紛剛回來?!蓖醯懒σ粨]手,“走,有事到屋里說。” “不了不了?!睆埍久襁B連擺手,“這次就是給你送只老鱉嘗嘗的,昨晚下的鉤子,今個兒一早剛拎上來的呢,絕對鮮活生猛,勁頭十足!” “哦,是么!”王道力邊說邊看了看張本民兩手和身后。 “在那兒?!睆埍久裰噶酥改禽v破舊汽車,“俺怕有人看到了影響不好,就先擱車底下了?!?/br> “小腦袋挺有料啊?!蓖醯懒πα恕?/br> “哪里哪里,就是多想了一兩步而已?!睆埍久衩竽X勺不好意思地笑道,“好了王警官,俺走了,哦,還得等會,有個事想打聽一下?!?/br> “是王團(tuán)木的事吧?” “對對對?!睆埍久襁B連點(diǎn)頭,“不知有啥眉目了沒?!?/br> “那個案子所里很重視,昨個一早俺就去了縣城找宋為山調(diào)查?!蓖醯懒π÷曊f,“宋為山說那是為民除害的正義行為,他看到了形跡可疑的黑影在扒窗戶要干壞事,于是上前場制伏,只不過,在制伏過程中用力有點(diǎn)小過猛而已?!?/br> “那還真是好人好事呢!” “現(xiàn)在還不能說,最后怎樣定性還要再研究,因為宋為山?jīng)]有及時把王團(tuán)木送到醫(yī)院,耽誤了治療時間,導(dǎo)致的后果比較嚴(yán)重。” “沒及時送醫(yī)?”張本民疑惑道,“宋為山是咋動手的?” “就只搗了王團(tuán)木后脖頸一拳?!?/br> “誒唷,那可是要害的地方?!睆埍久駠@息道,“其實(shí)吧,王團(tuán)木真是活該,他又好色還又損又壞!只是宋為山有點(diǎn)倒霉,為那種人犯了事,有點(diǎn)不值得?!?/br> “宋為山應(yīng)該也沒多大問題,雖然沒有及時送醫(yī),但也是有原因的,因為王團(tuán)木當(dāng)時還能說話,所以宋為山對他吐了口唾沫就走了?!蓖醯懒φf著,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張本民,“哦,還牽扯到你呢?!?/br> “啊!”張本民一驚,“跟俺有啥關(guān)系呢?” “王團(tuán)木被一下?lián)v倒在地后,不是還說了句話么,他對宋為山說是誤會,他是來找張本民算賬的?!?/br> 張本民一聽恍然大悟,怪不得前天宋為山找他呢,原來如此。 “嗨,你甭?lián)摹!蓖醯懒σ姀埍久裼行┳呱?,便寬慰道:“雖然王團(tuán)木提到了你,但案件本身跟你沒半厘錢關(guān)系?!?/br>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張本民假裝松了口氣,“俺為啥關(guān)心王團(tuán)木的事呢,就是怕沾上邊兒,因為俺們大隊書記鄭成喜那邊的情況你也知道,硬朝俺身上潑禍水?!?/br> “鄭成喜一看心眼就不正,沒事的,他說的吊用沒有?!?/br> “那可太好了?!睆埍久翊甏晔?,“行吧,王警官,那俺走了。老鱉可別忘了拿,給別人提走就可惜嘍?!?/br> “好的,那謝謝了啊。唉,你是咋來的?” 張本民一聽,似乎王道力有點(diǎn)想送的意思,那不更好么,正好多聊聊,于是憨憨地笑了笑,“俺,俺一路小跑著來的?!?/br> “咿,那多累人!等會兒,俺開車送你回去?!?/br> 張本民暗暗高興,“那,那合適嘛。” “有啥合不合適的,俺是在調(diào)查案子呢?!?/br> “好的好的,王警官,俺先感謝了?!睆埍久駥に剂讼?,“俺還得去找個熟人,要耽誤會兒時間?!?/br> “沒問題,俺正好也還有點(diǎn)事要處理?!?/br> “嗌,那可太趕巧了!王警官,你趕緊去忙吧!” 王道力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走了。 張本民也趕緊離開派出所小院,再次來到花壇邊,把兩條黃鱔拿了,先去安排洋車子的事。 公社大禮堂是個好地方,過大年時會放映電影,平常節(jié)慶時還會搞些演出,很熱鬧。記得二年級和三年級的時候,逢到六一兒童節(jié),公社各個學(xué)校會以各個班級為單位,佩戴鮮艷的紅領(lǐng)巾,手持花環(huán),排著整齊的隊伍趕往公社。去的路上,高舉花環(huán)前后和左右交替搖動,喊著“歡慶歡慶,歡慶六一,鍛煉身體,好好學(xué)習(xí)”的口號。到了公社,還要在主街上游行兩遍,最后,進(jìn)入禮堂觀看演出。 爬到禮堂前鐵欄桿扶手上,曬著太陽的張本民,看著高門上用水泥做成的大大的紅五星,想著那些熱熱鬧鬧的瞬間,有種說不出的美好。 “嗨,干啥的!”禮堂看門的大爺對張本民打著下去的手勢,“爬壞了,得賠!” “哦哦。”張本民趕緊下來,“大爺,找您有點(diǎn)事。” “找俺有事?” “對,就是那洋車子的事。”張本民指指騎來的“飛鴿”,道:“幫俺照看一下?!?/br> “俺不一直在看著嘛?!?/br> “要到明天呢?!?/br> “明天?” “嗯?!睆埍久裾f著,掏出五分錢,“俺付看管費(fèi)?!?/br> “這個”大爺有點(diǎn)不好意思。 張本民把錢放到大爺手上,“應(yīng)該夠了吧?!?/br> “不是夠了,是多了呢。” “多不多就這些了!” “哎呀。”大爺難為情地笑笑,道:“俺把你的洋車子,扛到屋里去看著!” “那就隨你了,只要別弄丟就行。” “咋會丟呢!”大爺說著,就去扛了起來。 “小心點(diǎn)呀大爺,別扭著腰吶?!睆埍久裾f完,笑呵呵地走了。 去哪兒? 當(dāng)然是供銷社。 只不過,此番前去,危險重重。 張本民沒有直接跨進(jìn)供銷社的門,這會兒得裝乖賣萌。 倚躲在門外邊,時不時探出個小腦袋,扮著小鬼臉,就那么故意拙劣地招惹著。 薛梅自然看得到,開始的一瞬間怒氣滿面,不過馬上一扭頭,假裝啥都沒看到,自得地仰起了下巴。 得有個反復(fù)的過程,把握心理很重要。 過了會,張本民開始輕輕呼喚:“薛jiejie。” 薛梅依舊斜仰著臉,還嗑起了瓜子。 張本民笑笑,用隨時可以加快速度的姿勢,慢騰騰地從門左邊向右邊挪動著。就在薛梅扭臉要看的時候,他馬上顛著小腿快步跑著躲了門右邊,而后,又探出了半個腦瓜子,輕聲道:“薛jiejie!” “誰呀?!毖γ泛吡艘宦?,又一歪頭,道:“是劉國慶么?” 張本民嘿嘿一笑,沒有答應(yīng),繼續(xù)輕喊:“薛jiejie!” “喲?!毖γ粪玖藥讉€瓜子,“難不成是張本民?” “噯!薛jiejie,是俺喲!”張本民弓著小腰,提著個小網(wǎng)兜,“噠噠”地小跑了進(jìn)去,“薛jiejie,是俺,張本民來嘍!” “嘭”一聲,薛梅拿起本書猛地一砸柜臺,站起身來,“你不叫劉國慶了?!” “薛jiejie,那,那是個誤會!” “誤你個屁!會你個屁!”薛梅把手里的瓜子朝柜臺上一拍,“俺告訴你張本民,你太傷人了你!” “是,jiejie說得是!”張本民點(diǎn)著頭,舉起了網(wǎng)兜,“你看,俺不是來道歉了么,而且不只是嘴上說說,還見行動了呢?!?/br> “嘁!”薛梅還在裝著怒臉,“俺不稀罕要你的東西!” “俺也沒沒說要給你呀?!睆埍久耠S即擺出了一張挨揍的臉。 “你” “俺啥呀!”張本民沒等薛梅再發(fā)火立刻打斷,插話道:“俺是給老丈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