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沖波覺得，自己一定是在作夢。

    （幻覺…這些都是幻覺…嚇不到我的…）

    緊緊閉著眼睛，云沖波告訴自己說，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自己絕對沒有被一只會飛的繡球追著打中，絕對沒有被一群黑衣人圍著叫“姑爺”，絕對沒有被硬推上馬車，帶到一處大到嚇?biāo)廊说恼瑘@，絕對沒有被拉進(jìn)一間裝點(diǎn)的滿眼通紅，看上去喜慶到觸目驚心的房間里。

    （我是在作夢…我一定是在作夢…現(xiàn)在，我馬上就會醒了，只要一睜眼，我就能看到大叔…唔，至少能看到屋頂…對得，一定是昨天和那個瘋丫頭打架打的太累了…才會作這么混亂的惡夢…）

    找到讓自己滿意的解釋，云沖波戰(zhàn)戰(zhàn)兢兢睜開眼睛，卻，立刻被那滿眼的喜慶扎到，迅速的又把眼睛閉上。

    （唔，我太累了…還沒有睡醒…我還要再睡一會…）

    “公子？公子？”

    （我沒有聽到…我什么都沒有聽到…）

    “公子？”

    努力告訴自己說，這個夢真是太逼真了，逼真到和真的一樣…但到最后，云沖波還是只能讓自己面對現(xiàn)實(shí)，很不情愿的把眼睛睜開，看到…這一屋的喜氣洋洋，以及，那個正憂心忡忡打量自己的錦衣少女。

    “公子…你從剛才起就一直緊緊閉著眼睛…是頭痛嗎？”

    不等云沖波回答，很果斷的一揮手，小音已向外吩咐，讓“速送”兩碗?yún)珌恚o“姑爺”用。

    兩字入耳，云沖波又是一陣哆嗦，幾乎是純出本能的，他“噌”一下站起來，卻，立刻就又很僵硬的站住了，一動也不動。

    和他的起身同時，小音剛好正探身向前，似乎是要試一試他的額頭，結(jié)果，云沖波一起身向前，小音收足不住，等于是直接撞進(jìn)他的懷里。

    （唔，唔唔?。?/br>
    溫香軟玉欺入懷，對有些人來說，是可以很自然又很輕松的應(yīng)付過去，但對云沖波，這卻比什么冰術(shù)或是白拳更加厲害，令他立刻化成石像般一動不動，而更糟的…則是小音的反應(yīng)。

    明顯的嚇了一跳，而之后，卻似乎認(rèn)定云沖波是“故意”，微微露出些高興的笑容，她竟主動的貼了進(jìn)來，張開雙臂，摟住云沖波的腰。

    “公子，你…還真是…”

    欲說還休，小音整個身子都偎進(jìn)云沖波懷里，語聲漸弱，只是吃吃癡笑，云沖波看下去時，兩鬢烏云伏胸前，全然不見眉目，只依稀覷得腮上一抹釅紅，透著不知多少嬌羞。

    “你…你…”

    一時間，云沖波腦中一片空白，好容易想起：“不對，她誤會了…”忙想將她推開時，卻又怕用力太猛，兼且決不敢碰她雙肩，只是抓著小音上臂--覺得真是弱不勝衣，卻又似乎膩如脂玉，雖隔衣服，也覺細(xì)滑異常。

    “唔…對，就這樣，公子，再把小音抱緊一點(diǎn)…”

    似乎更加誤會了云沖波的意思，小音低呼一聲，臉上緋紅更濃，卻又拱了拱，竟是貼的更緊了，連身上的體溫，也似乎透過衣物傳了過來。

    “從金州分手，小音就一直昐著，能夠再遇上公子…”

    用很低很低的聲音，小音訴說著她對云沖波的想念，同時，也告訴云沖波，當(dāng)初自己追隨趙非涯西返，卻因?yàn)橛衷诼飞下犝f了自己親戚的消息，而決定還是折回頭入青，而沒有想到的是，遠(yuǎn)親沒有找到，卻遇上了當(dāng)年的近鄰，早年曾經(jīng)開玩笑的教自己喊過“干娘”的人，現(xiàn)在居然因緣際會，以旁枝未蔓的身份，成為了堂堂“長門司馬家”的主母。

    “小音的惡夢…終于過去了…但晚上，小音還是睡不好…一閉上眼，常常會夢到…夢到這一切都是假的，夢到我又回到金州…孤苦無助…”

    告訴云沖波，夢的最后，他總是會出現(xiàn)，幫小音把惡夢破除，讓她可以安享黑甜。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抬起頭，看著云沖波，那迷茫而又堅(jiān)定的目光、自腰間隱隱轉(zhuǎn)來的體溫，以及女兒身上的淺淺馨香，甚至是頸間那一抹若隱若現(xiàn)的雪白，都令云沖波不知為何就已感到呼吸困難，亦使他莫明其妙就開始臉上發(fā)熱和心跳加快。

    輕輕的，小音告訴云沖波，自己的一切，都是云沖波給的，而除云沖波之外，她也絕不會再去接受別人。

    “總之…今天終于又能遇上公子，小音真是歡喜死了…就算現(xiàn)在死掉…也覺得舒坦…”

    感覺到“有些舒服”，卻又“非常別扭”，努力的想要在不引起小音更多誤會的前提下把她推開，卻見她已又伏在自己胸前，輕輕呢喃著道：“就是因?yàn)榻邮懿涣藙e人…小音才被逼到要‘撞天婚’…如果不是公子你的話…小音現(xiàn)在…也許已經(jīng)死了吧…”

    “你說什么？！”

    說起來，并不奇怪，富家女固然衣食無憂，但相應(yīng)，卻也要受到更多的約束，和必須擔(dān)起更多的責(zé)任，小音年早及笄，談婚論嫁自是份內(nèi)，雖然只是“義女”，但這樣的身份，卻也可以用來和一些地位或低的家庭或是重要性稍差的人物“溝通”。

    “你干娘…怎么能這樣對你？！”

    很憤憤，云沖波一時渾忘了“要把小音推開”的事，也渾沒注意到小音趁機(jī)抱的更緊了些，卻聽小音又輕聲道：“不…那沒關(guān)系…干娘為我選的人家，真得是很好的…”

    但總忘不掉云沖波，小音堅(jiān)決拒絕任何提親的意圖，而這，就使她要面對越來越大的壓力，亦使她干娘越來越?jīng)]法將她庇護(hù)，最終，她在無奈中提出要求“撞天婚”。

    “人力不能自決，便只好還求于天…天意既能讓我忘不了公子，也就該能再讓我忘掉公子…雖然，我一直都認(rèn)為那決不可能…我沒有想到，天意…會這樣解人，這樣的莫測高深…”

    說著話，眼淚已經(jīng)流出，將云沖波的衣服沾濕，令他感到熱熱的，不太好受。

    “今天下午，當(dāng)看到繡球砸中的是公子時，小音真是好開心…小音終于解脫了…以后的日子，再也不會有惡夢了…”

    聲音漸漸小下去，兩手卻抱得更加緊了，小音一動不動，云沖波卻越來越僵硬。但，到最后，他還是決心，要把小音的手拉開。

    （不管怎么樣…聞霜…聞霜還…再說…對了，再說，我是太平道的人…身份一旦敗露，肯定會被人追著跑…反正也不可能住下…）

    一下為自己想到了很堅(jiān)強(qiáng)的理由，云沖波精神大振，正想把小音推開時，卻聽門外有人輕聲道：“回小姐，參湯好了?！鳖D覺腰間一松--小音早松了手，退后幾步，挽挽頭發(fā)，道：“知道了。”便至門前，親自端進(jìn)來給云沖波，輕聲道：“請公子用參湯罷?！鄙裆疝D(zhuǎn)，看著著實(shí)楚楚。

    吃勸不過，云沖波只得捧碗喝了，入嘴并不甚熱，下肚后卻如團(tuán)火炭罷，覺一道熱氣自小腹處翻騰而起，一時間周身百竅都曖洋洋的，覺臉上竟也有點(diǎn)發(fā)熱。

    方抿得兩口，卻見小音竟已徑至床邊，抖被鋪床。他嚇了一跳，忙道：“小音，你要…”卻又住口：實(shí)不知該怎么說，只覺臉上是更加熱烘烘的了。

    他這般猛一叫，倒將小音嚇了一跳，回頭看過來，詫異道：“小音給公子鋪床呢，怎么…”卻忽地住口，臉上飛紅，似想起了什么羞于出口的事情，兩手也扭在一處，好一會才低聲道：“今天不成的…咱們還沒拜堂…公子你…”卻是越說越輕，漸如蚊蚋之聲，而不可聞，臉上是早已紅透了。

    這邊廂，云沖波更是張大了嘴，臉上亦紅得如蒸透的海蝦般，很想解釋一下，卻又完全不知如何解釋，呆呆站著，只覺口干舌燥，肚里也似更熱了。

    一片死寂中，還是小音先將尷尬打破，忙忙抖了幾下，將被鋪好了，退開，低聲道：“不早了，公子趕快睡吧…”臉上仍是通紅，眼光也躲躲閃閃的，不敢去看云沖波。

    “唔，但是…”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這樣睡下似乎“不對”，云沖波狠狠心，便想趕快告辭，卻未開口便見小音又自腰間解下個香囊，看看自己--眼神仍是怯怯的--道：“公子，這個給你…”見云沖波不動，便又走近幾步，突然一下塞到云沖波手里，跟著便如觸火炭般慌里慌張退開，險險一交跌倒。

    覺得入手十分堅(jiān)硬，云沖波見香囊中裝得是塊碧綠色的翡翠，若水滴一般，好不漂亮，怔一怔，他突然會過意來。

    （這個…難道就是什么“定情信物”？不…這可不對…）

    忙忙想還回去時，卻又覺得這樣小音必定十分傷心，云沖波定定神，到底想起那個“我是太平道”的理由來，正待開口時，已聽小音道：“這是干娘給我買的…說是將來給…給…”說說已又說不下去，臉上剛剛淡去些許的紅暈，又復(fù)濃艷起來。

    咳咳嗓子，云沖波道：“小音…謝謝你…但是…”說著走近幾步，卻見小音忽然展顏，似想起了什么極好笑的事情，道：“而且，有件事公子你一定想不到…這塊翡翠，是干娘特意挑后又加工過的，和羅漢寺中出土的那塊，可是一模一樣呢！”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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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月迷茫，風(fēng)雨大江！

    作為大夏“潤，漾，濟(jì)，懷”四大水系之首，濟(jì)水起于青西雪域，橫貫萬里江山，經(jīng)明南入海，奔流咆哮，一路上滋養(yǎng)不知多少名城，成就多少勝地，其中經(jīng)青南三棘一帶，群山林立，峻高若削，將江流橫收縱擠，形成了綿延近百里的峽谷，流急若飛，咆哮如雷，中間更有險灘暗礁無數(shù)，乃是天下有名的兇險水路之一，混濁江面底下，也不知堆著多少沉舟。唯環(huán)青皆山，水路雖險，卻總還是好過翻山越嶺，故前赴后繼，來者無數(shù)，一舟落而百舟發(fā)，一人溺而百人繼，即所謂“沉舟側(cè)畔千帆過”是也。

    已是臘月，雖未雪，但雨已深寒，觸體如冰。黃豆大的水滴，被猛烈的江風(fēng)扯動著，幾乎是和江面平行著在飛動，擊打出無數(shù)細(xì)小的旋渦，一閃，便又化入大江，無影無蹤。

    風(fēng)愈急，掀浪逾人，拍打在礁石和峽壁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在這樣的天氣里，便是最有經(jīng)驗(yàn)的船老大，也會找一個地方落錨，等到這莫測天威稍稍收斂后再繼續(xù)向前。

    風(fēng)雨交錯中，一葉扁舟穿波破浪，雖逆流，卻比尋常下水船只走得更快。偶爾遇著礁石，只見那船夫手中長篙一閃，便如游魚般掠過，更有兩次，因遇著正面礁石太大，索性直接一撐，將整只小舟都帶將起來，從礁石上徑飛過去。

    兩岸猿聲不住，小舟轉(zhuǎn)眼已越數(shù)十里江路，百里棘峽堪堪已下大半，眼見再有不過二十里路，就是棘峽崖口，號稱“萬里濟(jì)水第一門”的魁濟(jì)門，那小舟卻慢了下來。

    （軍師說過的…難道就是這里？）

    江崖一邊，一個轉(zhuǎn)彎處，天然形成一片淺灘，上面立了數(shù)十道石柱，錯亂不堪，卻又似乎自成秩序，有若陣勢。風(fēng)狂雨驟當(dāng)中，石柱為雨霧所覆，若隱若現(xiàn)，更居然有幾分詭異。

    長篙連點(diǎn)，將小舟導(dǎo)向江邊，看看已是不遠(yuǎn)，那船夫“嘿”的一聲，猛然發(fā)力，竟帶著小船硬生生自水面上飛起，直滑上灘頭六七尺方才停住--船夫是早已離船躍下，已接近到石陣邊緣了。

    （似乎也沒什么了不起的…為什么軍師總是惦記這兒呢？）

    全身都裹在蓑衣中，船夫跳跳蹦蹦，顯然心情不壞，繞著石柱細(xì)細(xì)打量，見皆是以石塊累累疊起，顯為人力，倒也奇怪：看疊得明明亂七八糟，風(fēng)吹過也撲撲亂響，卻偏偏就是不倒。

    “好難得回一次家，卻被人打擾，實(shí)在是很討厭…”

    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沙啞刺耳，更響起在正上方，令船夫一怔，忙忙向后跳開幾步，抬頭看去，見果然有道人影，背著手，站在柱頂，因風(fēng)雨遮盡月光，一時倒看不模樣。

    “可是，送上門來的人，卻偏是‘天下第一反賊’的女兒，大功唾手可得，又實(shí)在是很高興…嘿，到底該高興，還是該討厭，我倒真說不清了…”

    說話聲中，那人只一動，如輕煙，似疾電，早自柱頂一瀉落地。身材極高,瘦瘦的,頭上密密纏著條白帶,由頂至頸皆包了進(jìn)去,只露出兩只精光閃閃的眼睛,手上頸上,也都用一般白帶密密包著，正是帝少景貼身近衛(wèi)“冰火九重天”當(dāng)中的“火域遺舟”。

    “孫大小姐…此去帝京，千山萬水，咱們，現(xiàn)在就起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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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云沖波到底用他那磕磕巴巴的說話和小音溝通清楚，告訴她，自己要回去客棧住，不過…他同時也做出讓步，收下了那個香囊。

    “很晚了，公子一路小心。”

    如溫順的妻子般，小音微微的躬著身子，表示著她的服從，但同時，她也用很婉轉(zhuǎn)的方式表示說，云沖波現(xiàn)在的臉色有些不好，最近恐怕沒有很好的休息。

    “小音學(xué)過一點(diǎn)服侍人的本事，請公子再稍稍多呆一會如何？”

    很緊張的坐著，全身都硬邦邦的，云沖波的眼被一塊軟軟的毛巾蓋住，什么都看不見，只能憑感覺知道，小音的十指，正非常靈活的動著。

    說的很謙虛，但小音的手法其實(shí)一流，或按若壓，若捏或掐，力道用得不大，但因?yàn)槲恢玫那〉胶锰?，而能讓云沖波反應(yīng)強(qiáng)烈，卻又剛剛好不感到痛。其效果，正如小音自己說后樣，確實(shí)…很解乏。

    慢慢的，云沖波覺得心神漸漸松馳，恍恍惚惚中，覺得腦袋越來越重，卻又覺得舒服異常，一動都不想動。

    約莫半杯茶工夫，輕微的鼾聲響起，而滿意的笑容，也終于出現(xiàn)在小音的臉上。

    （以年輕人來說，心志還真是了不起的堅(jiān)強(qiáng)…不過，遇上了我，你又能怎樣？）

    手指的動作放慢，卻在指端處出現(xiàn)了微弱的光芒，若淺藍(lán)色的水滴，慢慢滴落，滲入云沖波腦中。

    兩次對云沖波施以水月洞天之術(shù)，卻兩次被不知何來的術(shù)力破壞企圖，對之很是在意，小音決心今次采直接接觸的辦法，去給云沖波制造夢境。

    進(jìn)展非常順利，很快，云沖波的鼾聲出現(xiàn)有節(jié)奏的變化，聽著這，小音便知道，他該正夢到蕭聞霜和帝象先…和夢到自己是怎樣的無力而又可憐。

    （做這樣的事情…我也算是壞女人了吧？）

    對自己發(fā)出微微的苦笑，小音卻不會因此而稍稍動搖，抿著嘴，她更開始cao縱這夢境向更深的地方進(jìn)行。

    （象先那家伙，我這也算是替他做事吶…可，就算知道，他大概也只會沖著我發(fā)火吧？）

    眼看一切都在掌握，可突然，象捏到火炭一樣，小音猛的把手提起，痛的臉色扭曲，卻仍能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叫出聲來。

    （第三次，這是第三次了…可是，仍然沒有任何頭緒…該死，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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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王…北王？”

    慢慢恢復(fù)意識，云沖波覺得，自己全身都痛的要死，而且好象被什么東西牢牢的綁著，動都不能動。

    再多清醒一些，云沖波已知道，綁住自己的是繃帶，但，他卻想不起自己是何時被綁住，也想不起自己為什么會傷成這樣。

    努力呼吸，立刻有火辣辣的感覺自喉頭出現(xiàn)，一直延伸至胸，而被這個動作牽動，云沖波的整個腹部也立刻如蒙割刺，痛得讓他全身都抽搐起來。

    （喔…我想起來了…原來，我沒死…呸！是他沒死，果然沒死…）

    驀地明白了當(dāng)前的情況，云沖波已知道了這是那里，而他當(dāng)他完全睜開眼睛，看到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時，他更能夠用很自然的態(tài)度打著招呼。

    “干王，謝謝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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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天王親自趕去救了我嗎？”

    大感愕然的云沖波，經(jīng)由長庚的講述，知道了“自己”竟然已昏迷了一個多月，也知道了之前的危局已解。

    “大青江口一戰(zhàn)，文武雙王聯(lián)手，卻被天王殺到大敗虧輸，若不是天王急著趕向南王那邊的戰(zhàn)線，更有可能讓他倆回不得家鄉(xiāng)。”

    “喔？”

    以一敵二的勝利的確驚人，但比起來，云沖波卻還是更奇怪于他為何要急著赴援，尤其是…“自己”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好象主要是因?yàn)樗皶r趕到。

    “不是你說的嗎？是你再三傳書提醒南王，同時也稟知天王的?。俊?/br>
    奇怪的看著蹈海，這目光顯然令他有些心虛，咳嗽著，把話頭帶過。

    天王擊破中路軍的同時，另外三個方向也告全勝：王天程被蹈海斬殺于魁濟(jì)門，所率軍旅自然敗走。無言一箭當(dāng)關(guān)，生生逼住朱混波，令他不得其路而入，終于在兩翼友軍敗退后，緩緩班師。

    “不過，就箭論箭，翼王卻表示說朱混波的箭法在他之上，‘九殺之箭’…真是可怕?！?/br>
    五路軍中，自北方攻來的部隊(duì)數(shù)量最多，統(tǒng)兵者的地位也最高，當(dāng)今帝姓的兩名親王統(tǒng)陣，但，他們也敗的最慘。

    “七戰(zhàn)皆北，東王便能將他們誘入陷阱，來到一個最利于他魂系法術(shù)發(fā)動的地方，一戰(zhàn)功成，包括兩萬騎兵和八萬步卒的龐大軍隊(duì)，能夠活著回去的只有一成?！?/br>
    明明是在述說已方的勝利，長庚的神色卻甚為奇怪，似不認(rèn)同，更…似乎在同情著那些前來攻打小天國的士兵。

    “但是，南王…卻再也回不來了?！?/br>
    嘆息著，長庚的悲哀是如此明顯，而同時，云沖波更“回憶”起來，太平十王當(dāng)中，和長庚交情最好的，除了翼王無言外，便是南王風(fēng)月。

    （唉，這個傷…至少還得休息十幾天?。?/br>
    性命已經(jīng)無礙，但傷勢如此之重，痊愈還需時日，因?yàn)殚L庚在醫(yī)術(shù)上極有心得，同時居所也最清凈，所以主動要求把蹈海接來，慢慢調(diào)養(yǎng)?，F(xiàn)在，他正用一架輪椅，推著云沖波，沿著山路慢慢走著。

    （嗯，他居然是住在這地方…）

    身為天國十王之一，長庚當(dāng)然有權(quán)在天京中擁有獨(dú)立的府邸，但，在三江堰的工程啟動后沒有多久，他就放棄那地方，搬來到城外，結(jié)廬山居，在他的說法，是為了近距離的指揮這巨大工程。

    很快的，云沖波已能看見山下，規(guī)模巨大的工地中，眾多的民工們正在辛苦忙碌，透過現(xiàn)在只是雛形的那些堤防和溝道，云沖波卻能夠看到數(shù)千年后的龐大設(shè)施，看見咆哮不休的江水是怎樣被這樣現(xiàn)在看來還如此微不足道的東西束縛，并乖乖的效力人間。

    “這個工程完全建立起來后，青中，將永遠(yuǎn)不會再擔(dān)憂糧食的問題，雖然，我也許會看不到那一天…”、

    當(dāng)長庚這樣說話的時候，云沖波有一種強(qiáng)烈的感覺，對方，并不是在和自己交談，他看到了自己沒看到的東西，在想著自己沒想到的東西，因此，他才能說出自己說不出的話，和做些自己不會去做的事。

    這感覺不好，一時間，更令云沖波回想起初遇太平的樣子，而同時，他更感到，“自己”亦和自己一樣，在感到迷茫。

    “袁當(dāng)…真是一個可怕的人?！?/br>
    突然轉(zhuǎn)換了話題，長庚又說回落鳳坡下那一戰(zhàn)，經(jīng)過對傷口的檢查，以及渾天所帶回來的信息，太平諸王認(rèn)定，袁當(dāng)?shù)牧α浚阎恋诎思壸铐敺宓牡胤?，但絕對沒有晉身九級之列。

    “什么…那…他？”

    “所以，我才說他可怕啊?！?/br>
    微微的皺著眉，長庚告訴蹈海，盡管對方的力量較他稍弱，但在運(yùn)用方面，卻絕對在他之上，再加上以逸待勞、以靜制動，又占有地利，才能夠一擊而勝，將蹈海斬下。

    “至少，他的完全境界…應(yīng)該是在你之上的。”

    非常震驚，自開始了解天下之大以來，特別是和蕭聞霜同行以來，云沖波不止一次的學(xué)習(xí)過力量之壁的存在，學(xué)習(xí)過越級挑戰(zhàn)的可能性和禁忌。在他的認(rèn)知中，越是向上攀升，力量間差距就越明顯，五級力量的人配合些戰(zhàn)術(shù)或武器，便可能抵?jǐn)沉墢?qiáng)者甚或想望勝利，但七級力量對上八級的時候，卻通常都很難指望有什么幸運(yùn)。

    “由初階向頂峰的攀登，只是反應(yīng)著力量強(qiáng)度的在不斷增大，那東西，是可以經(jīng)由鍛煉和積累而得到提升，但，由頂峰再到下一個初階…那卻是質(zhì)的改變，是需要包括完全境界在內(nèi)都做整體提升才能達(dá)到?！?/br>
    這是蕭聞霜一再告訴過云沖波的事情，雖然說，龍?zhí)ь^一戰(zhàn)后普通出現(xiàn)的力量提升似乎將這說法破壞，但一路上曾經(jīng)接觸過數(shù)名這樣的所謂強(qiáng)者，亦旁聽過酒海劍仙的苦惱，云沖波仍然認(rèn)為這種說法沒錯，雖然有時，力量可以直接提升，但至少…擁有更強(qiáng)完全境界的人，就一定應(yīng)該擁有更強(qiáng)的力量。

    “當(dāng)然，認(rèn)真說起來，這也不算奇怪…渾天的智慧與見識的確絕世無雙，但始終也是人身…非由領(lǐng)悟而得的力量，到底還是存在缺陷，之前面對王天程時，你有下位之心，惕惕若臨，又先已依靠英王的游擊將他削弱，更利用上風(fēng)的優(yōu)勢釋放毒煙…種種因素結(jié)合，再加上你那的確強(qiáng)極霸極的一刀，故能創(chuàng)造奇跡…但，在面對袁當(dāng)時，你卻先存輕視之意，更因南王之喪而怒氣浮動，更有長途馳援后的消耗…會那樣敗掉，并不奇怪…至少，在你痊愈之后，再對上‘那夜的袁當(dāng)’，我想，是可期必勝的?！?/br>
    說話的聲音很奇怪，云沖波聽在耳中，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至于蹈海，則是立刻瞇起眼睛，緊緊盯住了長庚。

    “干王…請直言好了?！?/br>
    “唔?！?/br>
    點(diǎn)點(diǎn)頭，長庚告訴蹈海，因?yàn)橥瑯訉δ戏綉?zhàn)線有所擔(dān)心，渾天在擊破丘敖兩家的聯(lián)軍后，便立刻飛騎南下，雖然到底晚到一步，卻也算是阻止了袁當(dāng)徹底殺掉蹈海。

    “渾天告訴我…因?yàn)槟惝?dāng)時傷勢太重，他才沒有追趕，但他卻相信，下次相遇，袁當(dāng)必敗、必死?！?/br>
    甚有自信的說法，卻令長庚開始沉思…會罔顧地利，罔頓自己的身體狀況而采強(qiáng)攻，難道，不正是因?yàn)?，蹈海也同樣相信，面對自己，袁?dāng)必敗、必死？

    “你是說…”

    蹈海陷入沉吟，云沖波則是完全呆掉，對他而言，這樣的思考，實(shí)在是太過復(fù)雜。

    （唔，還是不要這樣想好了…頭會痛的…咦？）

    突然想到一件事：長庚…似乎是太平十王中唯一的“弱者”，只有起碼的自保之能，但為什么…他卻能夠做出這樣的分析，能夠只憑一些觀察和轉(zhuǎn)述，就對整個戰(zhàn)斗的情況洞若觀火？

    （嗯，對的，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問過他…他那時是怎么回答的來著？）

    正在考慮，卻聽見馬蹄聲響，疾馳近來。

    （這個人…騎術(shù)很好啊?。?/br>
    兩入金州，更在大草原上作過萬里之游，云沖波對騎術(shù)的認(rèn)識，其實(shí)已強(qiáng)過很多軍中將佐，一聽蹄聲節(jié)奏，他已知道來者的御馬之術(shù)絕對不凡，再考慮到此地乃是山路…

    （是誰？）

    問題很快得到解答，長嘶當(dāng)中，來人翻身下馬，是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著裝簡單，一雙眼睛卻銳利的有如鷹隼

    “翼王…”

    和長庚同時開口招呼，云沖波卻覺得，對方看向自己的眼光，和看向長庚時明顯有所不同。

    “對不起，蹈海，我剛剛殺了青山?！?/br>
    猛一顫，云沖波清楚感到了“自己”的震驚與憤怒，同時也想起了青山，曾是自己的貼身親兵，多次出生入死，如今已積功升為將軍，三棘一戰(zhàn)中，正是他舍命搶攻，首先打破了帝軍的頭陣，為后來已方憑上流之利點(diǎn)火放毒夯下了基礎(chǔ)。

    全身都被捆住，重傷也沒好，蹈海卻仍然試圖站起來，盡管沒能做到，但眼中噴放的怒火，卻毫不掩飾的表明著他的情緒。

    “他剛剛在圣庫那里鬧事，要強(qiáng)領(lǐng)金帛…而且，有人舉發(fā)他私蓄女子，也已經(jīng)查實(shí)了?！?/br>
    似完全沒有看到蹈海的反應(yīng)，無言以非常冷靜的態(tài)度述說著：的確青山所為不是孤例，但目前查實(shí)的五十八人中，只有他一個因?yàn)槭焖抉R的不配合而砍掉了對方的手臂，同時，他也是這些人中官銜最高的一個。所以，無言認(rèn)為，殺掉他，會收到最好的效果。

    “是…但他的官是怎么來的？！”

    近乎咆哮，蹈海質(zhì)問無言到底想干什么。

    “誰不知道…青山他身上大小傷疤七十三條，七十二條是在前胸，就后肩一條，還是被人從后面暗算留下的！”

    態(tài)度極為激動，蹈海認(rèn)為圣庫制度固然重要，但將士前方?jīng)_殺，豁出了命在拼，卻因?yàn)榻鸩芦@死，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人心服。

    一方激動如火，一方卻是冷靜如冰，無言并沒有說話，只是抓住了自己胸前衣服，緩緩拉開。

    …那上面，傷疤密布，連一寸好rou也難找到。

    “在發(fā)現(xiàn)自己是不死者之前，我就已經(jīng)加入太平道了…”

    一句話，已讓云沖波想起，無言正是太平十王中最早加入太平道的一個，以下級道眾的身份打拼了七八年，他才被東山發(fā)現(xiàn)身份，和與辰弓無言相溝通。

    “帝軍那邊…也有打仗不要命的，但他們，只是為了自己能吃上飯，能過好日子…而我們太平道，我們?nèi)ゴ颍覀儾慌滤馈且驗(yàn)槲覀冇泄餐睦硐?，我們是為了普天下所有的窮人都能吃上飯，過上好日子…”

    “天下為公，不蓄私財…這是我們太平道的宗旨，能干到高級道眾，每個也是提著頭拼殺出來的，但若高級道眾就可以無視我們共同尊重著的理想，就能任意的做些我們不許普通道眾去做的事情…蹈海，我們太平道，和帝姓又還有什么區(qū)別了？”

    聲音一點(diǎn)都沒有提高，卻令蹈海說不出來話，這時，云沖波更想起來：之前青山已不是第一次想自圣庫多支物資，甚至還有過藏匿戰(zhàn)利品的事情。在太平道規(guī)矩中，這確是重罪，但之前每次被發(fā)現(xiàn)時，都靠著蹈海的影響力，而能夠化小至無。

    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怒意未消”，卻也能感受自己的確正“啞口無言”，兩種情緒交錯一處，是云沖波從沒體驗(yàn)過的復(fù)雜。

    微一躬身，無言道：“我去幫忙了。”說著徑直轉(zhuǎn)身，快馬馳下，不多時，云沖波已看見他出現(xiàn)在民工當(dāng)中。

    在云沖波肩上輕拍幾下，長庚低嘆一聲，道：“蹈海…你的力量是很強(qiáng)了…但是…”

    （喔，我想起來了！）

    一下子想起來，自己詢問長庚“為什么不去努力提升力量”的時候，所得到的那個答案。

    （他說…比諸力量，還有很多更重要的東西，一些，現(xiàn)在的太平道，更缺乏、更需要的東西…但，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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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公子？”

    身子猛一哆嗦，云沖波睜開眼，看到小音，正認(rèn)真的打量著自己。

    “哦…我沒事?！?/br>
    最后找的理由，是說自己剛才做了惡夢，之后，再不管小音怎么殷殷挽留，不管現(xiàn)在已是深夜，云沖波很堅(jiān)決的辭出。

    “公子一路小心?！?/br>
    殷殷揮手，小音的神色中，又是不舍，又是溫順，更極顯關(guān)懷…的確，是一個很好的妻子形象，但，這只是在云沖波看到的時候。

    （那到底是什么力量…真可怕…）

    身為當(dāng)今天下對夢術(shù)研究最精深的幾人之一，小音卻對今次的情況完全摸不著頭腦，雖然一切仍然都在掌握，但，這還是讓她很不舒服。

    “姐?！?/br>
    空氣一陣扭曲，赤發(fā)朱瞳的男子出現(xiàn)，臉上，是非常明顯的不情愿。

    “姐…我真得不喜歡你這樣做。”

    日間，按照小音的要求，流赤雷cao縱繡球，把云沖波打到，之后，雖然沒有任何其它指令，他卻始終待在離小音不遠(yuǎn)的地方，監(jiān)視著云沖波的動作。

    “姐…姐也不想這樣，但有時候，我們必須做自己不想做的事?！?/br>
    看著流赤雷，小音的目光很溫暖，同時，也顯出了絕不會在別人面前出現(xiàn)的疲憊。搖一搖頭，她扶著流赤雷，另一只手放在嘴上，輕輕的打著呵欠。

    “在心智上，他還只是一個孩子，一個善良而又天真的孩子…對付這樣的人，姐也不情愿…但，這卻也是他的宿命，生在帝王家…他便早晚都要走上不歸路。而同時，做為‘不死者’，他的價值也不小過這邊的身份。這樣的人，即使我們不利用他，也會有其它的野心家出現(xiàn)，至少，到最后，姐會努力留他一條性命，和讓他有塊封地?！?/br>
    邊低聲的說著，邊扶著流赤雷慢慢向屋里走，而一些奇怪的念頭，更在小音心頭掠過。

    （封他做…順命侯、山陽公、康德伯…或者，是永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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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火域遺舟仍未能捉住孫雨弓，但很明顯，那并不是能力的問題。

    只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算是有了第七級力量，雖然身法極佳，雖然花樣百出，但面對著火域遺舟的八級中階力量，面對著他三十年的江湖經(jīng)驗(yàn)，孫雨弓，根本就什么機(jī)會也不該有。

    （如果不是顧忌陛下…）

    身為最接近帝少景的幾人之一，火域遺舟對其的了解，當(dāng)然不同于宮中的絕大多數(shù)，盡管沒有得到過什么明確的指示，但火域遺舟卻相信：生擒孫雨弓固然是大功，但若在擒時令她受傷…那大功，卻恐怕就只會變成不可測的大禍。

    盡管如此，遠(yuǎn)較孫雨弓熟悉地形，在一段時間的追逐之后，火域遺舟還是成功將孫雨弓的體力消耗，并用連續(xù)數(shù)十道火箭把各個方位一一封鎖，到最后，終能將對方自石林中迫出，逼向江邊。

    “大小姐，請別逼我用粗吧。”

    以“綁架者”而言，火域遺舟的態(tài)度已算是客氣，不過當(dāng)然，這絕對換不來孫雨弓的好感。

    “你…你滾開！”

    揮動帶著奇異弧度的銀色雙劍，孫雨弓嘴唇緊緊抿住，仍在做著頑強(qiáng)的抵抗，但發(fā)揮不了身法的優(yōu)勢，火域遺舟只是簡單彈指，將火力自劍上度過，已令她燙的哇哇亂叫，不得已將劍丟掉。

    （真是的…要是我平時練功認(rèn)真一點(diǎn)，或者…那怕是聽了軍師的話…）

    能夠一下?lián)魯±钅较鹊臇|西，當(dāng)然也可以給火域遺舟一個足夠強(qiáng)烈的“教訓(xùn)”，但偏偏，此刻的孫雨弓卻做不到。因?yàn)椴粷M她的亂跑，在認(rèn)真勸說之后，天機(jī)紫薇更將那些東西收回，并警告孫雨弓，在取回之前，絕不要再偷跑下山。而雖然沒偷回來，孫雨弓卻還是第一百零一次的落跑離山，一路上絕無悔意，直到…現(xiàn)在。

    雨漸已停，風(fēng)卻更急，卷挾著漆黑的大江，咆哮、肆虐、翻滾不休。江畔，有火在燒，那是孫雨弓駛來的小舟，在一開始，便被火域遺舟焚毀，斷掉了孫雨弓的后路。

    背對著大江，孫雨弓盡管倔強(qiáng)，卻也要不自由主的顫抖，被擒…那似乎已是一個看到著的結(jié)果。

    （總之…我不要做爹的累贅?。?/br>
    猛得下了決心，孫雨弓的神情一下變得非常認(rèn)真，連續(xù)發(fā)出數(shù)道袖箭。

    黑夜中，再普通的暗器也可能收到意外的戰(zhàn)果，非常謹(jǐn)慎，火域遺舟并不急于求成，小心的擋卸著，他甚至還稍稍向后退卻。并且…立刻就在大驚當(dāng)中，全速追回。

    火域遺舟退開，產(chǎn)生了多一點(diǎn)點(diǎn)的空間，雖然，這絕對不夠?qū)O雨弓奪路逃走…但，卻絕對夠她轉(zhuǎn)身跳江！

    （這小丫頭，竟然真不怕死?。?/br>
    冰火九重天中，火域遺舟的“火掠”向數(shù)身法第一，但孫雨弓身法也殊不慢，更又心意決絕，火域遺舟雖只差二十來步，卻就已趕之不及，眼睜睜看著孫雨弓投入大江！

    月黑風(fēng)高，江流如奔，這一落水，端得是神仙難尋，同時也神仙難救。可…孫雨弓，卻沒有落到水里。

    “碰！”

    計(jì)劃中的“沒身江水”，變成了“撞到鐵板”，這一下好不疼痛，孫雨弓大咧其嘴，卻也大感莫明其妙。

    （這是…冰塊？）

    摸一摸，身下的硬物竟然是凍結(jié)的冰層，可是…明明大江仍在翻騰叫號，明明剛剛這里還是江水，為甚么，平空卻多出塊冰來？

    “小弓…今次，該記著教訓(xùn)了吧？”

    似帶些笑的說話，令孫雨弓一下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也令火域遺舟一驚，止住前沖的身形。

    “什么人？！”

    喝問…卻只是為了分散些對方的注意力，火域遺舟同時已彈指發(fā)力，轉(zhuǎn)眼間連發(fā)一十三道火箭，或直或屈，徑襲過去。

    “嘿…”

    低低一笑中，高大的身影自江面上出現(xiàn)，暗藍(lán)色的頭發(fā)分披兩側(cè)，看不清臉，裹著漆黑如午夜一樣的披風(fēng)，比火箭更快，他擋在孫雨弓身前，右臂一振，披風(fēng)鼓振而起，只聽哧哧有聲，火箭無一虛無，盡數(shù)中的…但，這些能讓濕透的木柴立刻燃起的火箭，卻在一碰到披風(fēng)的同時，便瞬間熄滅，連一點(diǎn)兒紅燼也都不留。

    瞳孔微微收縮，火域遺舟適才一擊本就不是為了傷害孫雨弓，而是想把那人逼出來，計(jì)劃中，火箭只是第一步，緊跟著，應(yīng)該是利用對手被迫動陣腳的機(jī)會逼近身去攻擊，可，當(dāng)對方根本什么破綻也不露的就將這一擊化解時，火域遺舟就實(shí)在不敢輕動。

    “很好…”

    依舊是那種帶著傲慢的低笑，見到?jīng)]有更進(jìn)一步的攻擊，那人緩緩放下披風(fēng)，此時距離已被拉近不少，火域遺舟終能看清對方長相：出乎意料，竟是一張?jiān)蹩匆膊粫^二十五歲的年輕面容。

    “邵先生…邵前輩。”

    一開口，更令火域遺舟震動，他本名邵益州，乃是橫行青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