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易和另外那個小鬼是老子親自cao縱霧團(tuán)才抓進(jìn)來的，但天仔你不是，你第一次進(jìn)入鏡都就是被吸引進(jìn)去的，對吧？」

    阿薩看著微笑不說話的聞天賜，有些不爽的嘆了口氣，「當(dāng)初你把這顆刑天的頭交給老子，是另有目的吧？老子以前聽過這種在仙凡兩界之內(nèi)的鏡像都市只要擴(kuò)大到一定規(guī)模就能連接冥界的傳聞……你是想利用老子再見到小雅一面，而不是為了躲想要?dú)⒛愕哪揭装?？?/br>
    聞天賜也不辯解，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天仔……你真他媽的是個賤人，話都不說清楚?！拱⑺_無奈的抓了抓頭，「老實(shí)和老子說就好了，搞這些彎彎繞繞的干嘛？你是老子兄弟，老子會不幫你？不過既然你不是要躲慕易那個傢伙，那還要我把那些小鬼也抓進(jìn)來做什么？」

    聞天賜微微一笑，那笑容寧靜溫柔，就像他平?？粗勨鶗r會露出的表情。

    「……我只是改變主意了?！?/br>
    「改變主意？什么意思？」阿薩問道。

    「在這座鏡都里，那些霧似乎會依照里頭的人最害怕也最喜歡的樣子出現(xiàn)變化。例如我女兒最怕蟾蜍，那時我們要逃跑時，這些霧就凝聚成了一隻巨大的蟾蜍?！孤勌熨n苦笑著說，「阿薩，你知道我當(dāng)初是怎么拿到這顆刑天頭的嗎？」

    阿薩搖頭。

    「當(dāng)時只有我被這些霧團(tuán)帶走，而我女兒則是用雷電強(qiáng)行開闢出一條路進(jìn)來救我?！孤勌熨n摸著下巴的山羊鬍，有些好笑的說，「那時鏡都的規(guī)模還沒這么大，主要是因?yàn)闆]有人透過刑天的頭來cao縱這些霧氣，所以我女兒很快劈散幾團(tuán)煙霧，就找到了我?！?/br>
    「那時就像是我和女兒都被困住了，但其實(shí)我清楚被那些霧團(tuán)誘惑的就只有我一個人?！孤勌熨n垂下眼，他的語氣聽上去傷感，卻又有些自嘲，「我剛剛說了，那些霧會變成人最害怕或最喜歡的樣子，我女兒面前的霧變成了蟾蜍，那你知道我在里頭看見了什么嗎？」

    「……」阿薩沉默了。他知道他這個好友唯一也是最大的遺憾是什么，也清楚他這輩子最喜歡哪個女人。

    所以，天仔見到的一定是她。

    「……我看見了小雅。小雅從一團(tuán)煙霧里冒出來和我微笑?！孤勌熨n抱著頭，痛苦的說，「我當(dāng)時還以為我可能是死了之類的，竟然真的見到了小雅……但就在我想靠過去的時候，聞怡她衝了進(jìn)來拉住我，問我為什么要自己往一團(tuán)煙霧里跑?！?/br>
    「不過我還是不死心啊，就在被聞怡拉走的瞬間，我努力朝小雅的手一抓……結(jié)果什么也沒抓到，手里卻出現(xiàn)了這顆刑天的頭。后來我才知道，原來這顆頭能夠利用那些煙霧創(chuàng)造出不在人間卻自成一體的都市，而煙霧本身會形成幻覺吸引人進(jìn)來?！?/br>
    「所以我那時才將這東西交給了你，身為書院調(diào)查員的我本來就不該持有這類東西，但你不同，阿薩，你是我最信任的兄弟，更重要的是，你早就已經(jīng)不是人了?！?/br>
    「因?yàn)槔献邮庆`體，所以才能cao控這顆刑天的頭？」阿薩問道。

    聞天賜搖頭，「我不清楚，但是，至少我不能cao控這顆頭，也沒辦法cao控這些煙霧。我在想，會不會是因?yàn)槲矣兴螅蚁Ｍ@些煙霧能變成小雅的模樣，所以我才無法cao控這些東西？」

    看著情緒有些不穩(wěn)的老友，阿薩想了想后說道，「那你還希望老子繼續(xù)擴(kuò)張『鏡都』嗎？為了有朝一日能讓這東西成長到能夠連接冥界－－」

    「不，不用了?！孤勌熨n擺了擺手，笑道，「剛剛不是說了嗎？我改變主意了?！?/br>
    －－

    慕易有些茫然的走在石板路上。

    那些詭異的霧似乎沒有將他帶到太遠(yuǎn)的地方，路旁的黑色路燈一閃一閃，微弱的光使他看不見太遠(yuǎn)的東西，視野仍是被侷限在周圍三五步之間。

    「靠，這樣我要怎么去找聞天賜和簡楓那個娘炮啊……」

    少年有些百無聊賴的走了幾步，眼前卻出現(xiàn)了一幅詭異的情景。

    在前方大約兩公尺的地方，又是一團(tuán)灰褐色的煙霧冒了出來，那霧團(tuán)大約有一點(diǎn)五米的高度，一陣扭曲抽動后便像是吐出了什么東西。

    「……咦？慕易？你怎么會在這里？」

    那是一個女孩，綁著馬尾身穿白色襯衫的可愛女孩。

    「聞怡？」

    慕易瞪大眼睛，原來他剛剛也是這樣被霧給吐出來的，不對這不是重點(diǎn)，應(yīng)該說，為什么聞怡會在這里？

    「太好了，終于遇到熟人了～」聞怡揉揉自己被撞到的小屁股，笑嘻嘻地和慕易說道，「慕易，你知道這里是哪里嗎？」

    少年笑著搖搖頭，「你都不知道了我怎么會知道?！?/br>
    「這倒也是?！孤勨残χ[起眼睛，「話說回來，你在這里做什么？」

    「……」

    慕易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聰明如他，其實(shí)從這幾句話就判斷出眼前的「聞怡」或許不是聞怡。

    聞怡是一個偶爾耍笨實(shí)際上卻聰明敏銳的女孩，慕易很難說眼前這位聞怡給了他怎樣的違和感，簡單來說，可能就是太熱情也太天然了……吧？

    又或者可以這么解釋，他明明才剛與聞怡她們道別，為什么現(xiàn)在這個聞怡和他打招呼的方式卻像是「好久不見」？

    這不大對啊。

    「如果我說我在這里找人，找你的爸爸和我的朋友，你信不信？」想了想，慕易摸摸鼻子說道。

    「找人？」聞怡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于是慕易只好從頭開始解釋，將他們接了書院的調(diào)查任務(wù)開始，一路說到剛剛自己被迷霧帶走。

    「原來是這樣啊?！孤勨腥淮笪虻狞c(diǎn)點(diǎn)頭，「所以我們現(xiàn)在要一起去找簡楓和老爸對嗎？」

    「應(yīng)該是?！鼓揭紫肓讼胍膊辉俅蛩阕肪可磉叺穆勨烤故钦媸羌伲闼餍哉f道，「總而言之，我們就先沿著這條石板路走吧?！?/br>
    ……

    「慕易，昨天我們才出去逛街對不對？」

    「是啊?！?/br>
    「你買的那些衣服我很喜歡?！?/br>
    「當(dāng)然，我的品味那么好?！?/br>
    兩人在石板路上并肩走著，微弱的光源撒在兩人身上，就像是夜晚在公園里散步談天的情侶，竟瀰漫著一種莫名溫馨的浪漫感。

    「那天晚上，我和柳丁說了些話?！孤勨行┖π叩牡拖铝祟^，她似乎是知道自己和鸚鵡說話是一件很蠢的事，慕易在旁邊看到她連耳根都微微泛紅，「你不要笑我，我很認(rèn)真的?！?/br>
    慕易沒有笑，他只是難免抽了抽嘴角，瞇起眼睛問，「你和那隻笨鳥說了些什么？」

    「都說不要笑了?！孤勨y過的扁著嘴，「你不笑了我才和你說?！?/br>
    「我沒有在笑?！鼓揭缀車?yán)肅的說，「剛剛那是偶發(fā)的顏面神經(jīng)失調(diào)?！?/br>
    「睜眼說瞎話。」聞怡被逗笑了，她繼續(xù)說道，「那時我其實(shí)是問柳丁你有沒有喜歡我。」

    「……」慕易愣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說道，「那當(dāng)然是沒有?！?/br>
    「你就嘴硬。」聞怡笑著問，「不過你知道那時候柳丁回答我什么嗎？」

    「回了你什么？」

    「他說，你不敢?！孤勨嗳嘌劬?，有些失落的說，「我也是這樣想的，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真的不懂你為什么不敢承認(rèn)你喜歡我?！?/br>
    「……」慕易還想說些什么，但看著此時聞怡有些哀怨的表情，他那本來善辯的舌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氣。

    「你知道嗎？我就像個足球員一直想踢進(jìn)你的球門，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就是踢不進(jìn)去?！孤勨p聲說著，語氣里有難以掩飾的倦意，「我好怕哪天我累了不喜歡你了怎么辦？雖然我知道那不會發(fā)生，但我還是會擔(dān)心……我可以堅(jiān)持喜歡你很多年，可是我不能年輕那么久，所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不敢喜歡我的理由？」

    慕易思考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深深吸了一口氣后悠悠說道。

    「對不起……我不太清楚該怎么和你解釋，但你愿不愿意聽我說個故事？」

    「愿意。」聞怡看著慕易難得有些嚴(yán)肅的臉，知道少年一定要說些很重要的事，于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故事可能有點(diǎn)長?！股倌暧行┎缓靡馑嫉恼f。

    「沒關(guān)係，我聽?！孤勨男∈肿プ×四揭子行┐植诘拇笫帧?/br>
    慕易頓時感覺到一陣濕黏的水霧包裹住自己的手掌，他眉頭一皺，但不過轉(zhuǎn)眼，少年臉上只馀一抹像是解脫的苦笑，他開口，「很久很久以前……」

    石板路上，路燈的光十分熹微，卻將兩人的影子照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