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安全距離 06.
「我想哭但是哭不出來,等到思念像海,淹沒我而愛已不再……」祐里、小茜、子新三人,跟著手提音響廣播播放的張惠妹的《哭不出來》一起唱;歌曲本身原本是悲傷的,他們?nèi)藚s唱得不亦樂乎。 此刻我們在祐里文學(xué)專賣店頂樓聚會。剛才外面下過一場大雨,雨停之后,帶著水氣的微風(fēng)自紗門吹送進來,室內(nèi)充滿乾凈透徹的新鮮氣息,不冷不熱,舒爽宜人。 「這是送的?!刮覐募埡心贸鎏崂滋K蛋糕,一一幫大家裝盤好。 剛才和子新去小時刻咖啡店拿預(yù)定的晚餐,常遇見的男店員特別送給我們提拉米蘇蛋糕,他特別交代,蛋糕是特製比較沒有那么甜,小茜應(yīng)該會喜歡吃。聽得我和子新忍不住露出八卦眼神。 「真的比較不會甜耶,小生不愧是處女座的,真是細(xì)心?!剐≤绶浅P腋5姆Q讚錯對象。 「不是我細(xì)心,是小時刻那個長得像曹晏豪的男生知道你不愛太甜的糕點,他特別製作好讓你也能接受的啦。」我刻意把“特別製作”以重音表達,暗暗期盼小茜能一聽就明白。 「喔,你是說阿震。那傢伙這么了解我的喜好。」小茜三兩下解決一塊提拉米蘇,我立刻再切一塊給她。 「拓海老師不能來太可惜了,當(dāng)高中生的老師果然很辛苦呢。??匆娝绯鐾須w,在晴天館幾乎沒怎么遇見他。」祐里不停搖頭深感惋惜。 「之后的秋季慶典他應(yīng)該有空吧,可以約看看啊?!棺有绿嶙h。 我最近時常感到搞不懂子新,他有時候會推一推宇圣跟祐里,有時候又會拉一拉拓海來試看看;不知道祐里他們是否意識到子新的行為,不過子新倒是樂在其中。 離開祐里文學(xué)專賣店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我沒有同子新一起回到晴天館,而是又跑去附近賣場買點東西才再度回到小溪文藝街。快接近晴天館的時候,我邊走邊看剛才在祐里文學(xué)專賣店拿的徵文比賽宣傳單張,果然走路不專心的報應(yīng)立刻降臨到我頭上——我和迎面走來的人撞上,嚇得我趕快向?qū)Ψ降狼福骸笇Σ黄?、對不起,你沒事」話沒有說完,因為撞到的不是別人是秀銘。 「沒關(guān)係,你還好嗎?」秀銘手里握著一疊裝訂好的紙本,另一手過來扶住我讓我站穩(wěn)。 「沒事?!刮夷抗獠挥傻帽凰掷锏募埍窘o吸引住,「這是?」 「喔,」意識到我的注目焦點,秀銘不慌不忙很大方的拿給我看,「我寫的故事?!?/br> 「喔!」我興奮地接過來,迅速的在紙稿上面掃描。 「如果不介意的話,這個你可以帶回去看?!剐沣懽プズ竽X勺,有點靦腆的說。 我立刻把紙稿抱進懷里,開心的回:「真的,謝謝你,我會盡快看完還你的。」 「不用急。不過這只是第一部,所以故事只到一段落。」 「沒關(guān)係。我會好好看的?!?/br> 「嗯,那我先走了,臨時想到還要買些東西,趁關(guān)店之前得趕快過去?!?/br> 「好,快去吧。掰掰?!?/br> 「掰掰?!剐沣憮]揮手,轉(zhuǎn)身跑開。 這一夜我看秀銘寫的小說看到渾然忘我,當(dāng)我再度抬起頭看向墻壁時鐘,才驚覺時間已經(jīng)來到凌晨兩點多。 再不睡就會影響今天的工作!心里的良心對我大喊著,我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小說。 上床前,腦中思考著徵文比賽的事,看了秀銘寫的故事后,不知為何,血液中對于寫作的熱情似乎又再度被點燃起。 ○ 今天,一樓102室搬來一位新鄰居,聽祐里說是一位年輕女性。 正想著會不會和對方遇上,才剛踏出電梯來到一樓,就碰上從祐里家里走出來的新鄰居。 「你好。」新鄰居是位擁有美麗容顏的黑長發(fā)美女,她臉上充滿親切微笑走過來。窗戶外面照進來的陽光,灑落在她烏黑亮麗的黑發(fā)上,散發(fā)出亮麗光華,她微笑伸出手:「我今天才剛搬來,名叫趙海芬,叫我海芬就可以了?!?/br> 美女連手都很漂亮,我有點害臊的跟她握手:「你好,我叫紀(jì)雅生?!?/br> 「雅生,你好,吃過午餐了嗎?」她開朗的問。 我有些錯愕,但還是搖頭回答:「還沒?!?/br>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外面吃飯嗎?我想藉此機會多認(rèn)識你。」她眨眨美麗雙眼。 雖然才剛認(rèn)識不久,多少令人感覺唐突,但海芬無心機的笑容,讓我覺得她是個開朗的人,于是就答應(yīng)她的邀約。 吃午餐的地點選在小時刻咖啡,小時刻雖然是咖啡店,但是除了糕餅甜點、輕食外,還有在販?zhǔn)鄢R姷娘埵滁I食。 選在靠近吧檯的雙人座位坐下,常遇見的店員長得像演員曹晏豪的阿震立刻走過來親切說道:「你們好,小生你朋友嗎?」 正在往店內(nèi)四處探看尋找秀銘身影的我,趕緊收回目光說:「剛認(rèn)識的新鄰居?!?/br> 「喔,你好啊?!拱⒄鹩H切地對海芬打招呼,然后幫我們點好餐點,立刻又回到柜檯內(nèi)忙碌。 「雅生你是在地人嗎?」海芬善意的主動開啟話題。 「喔,不是,我媽她才是在地人,只不過……」我緩慢地敘述起自己與這片土地、這座城市的緣分,整個過程,海芬都專注的聆聽我說話,即使我表達得不是很流暢,她仍然包容的回以微笑。 然后終于換海芬訴說她自己。 「我從出生到高中畢業(yè)都住在這里,老家離現(xiàn)在的小溪文藝街有一小段距離。高中畢業(yè)后,全家搬到市區(qū)住,那時的我已經(jīng)考上臺北的大學(xué),所以剛搬到市區(qū)沒多久就上臺北了;之后又都待在臺北工作,前不久才離職回來。這次回來,純粹是想好好休息一陣子,雖說如此,但其實就是想當(dāng)個米蟲耍懶一陣子?!购7衣渎浯蠓降恼f,并且不以為意的笑了出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有人說自己要當(dāng)米蟲態(tài)度如此開朗坦蕩。 「那、那有想要兼職嗎?」我問。 「暫時沒有,我打算休息半年至一年,作此決定之前有跟家人溝通過,經(jīng)濟上也沒有問題,所以一切無須擔(dān)心。」 原來如此,我有些羨慕她,想必她家庭環(huán)境應(yīng)該不錯,否則決不可能被允許。 套餐來了之后,我們又邊吃邊聊好久,聊到午餐時間都已轉(zhuǎn)換成下午茶時間,我們才捨不得的離開小時刻。 才剛踏出小時刻門口,一陣熟悉的旋律便響起——是closetoyou。 海芬接起手機,笑說:「喂,我提早回來了啊,前幾天不是有跟你說……我在小時刻咖啡,就在你」海芬忽然舉手朝街口揮手,迎面走來的不是別人…… ——是太慶。 在我發(fā)愣的同時,原本站在身邊的海芬,突然跑過去抱住太慶,她高興得大喊:「好久不見!太慶!」 太慶臉上露出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微笑,他輕輕擁抱海芬,滿懷幸福的說:「海芬,你終于回來了?!?/br> 瞬間,我彷彿聽見自己心碎一地的聲音。 現(xiàn)在……是不是該安靜的離開會比較好呢? 在我思緒混亂之際,兩人相擁的身影慢慢分開,太慶的表情充滿著幸福的神采,他視線專注于海芬身上,完全沒發(fā)現(xiàn)站在對面不遠處的我的存在。 兩人忘我的談起天來,呆然站在原地張望的我,忽然有種距離他們愈來愈遠的感覺。 耳邊聲音嗡嗡嗡地回響,偶爾幾聲太慶與海芬的笑聲忽地刺進我心中。 漠然轉(zhuǎn)身,踏出沉重步伐,全身冰冷的我,現(xiàn)在只想趕快回到晴天館。 平常從小時刻回到晴天館的短距離,此時卻像光靠游泳就要橫跨海洋一樣艱難。 好不容易回到晴天館,只見子新站在大門前,以一臉了然于心的表情看著我。 他打開大門走了進去,我默默走在后面。 直至走進電梯,子新才以淡淡的口吻說:「跟海芬見到面了?」 「對,你」「我認(rèn)識她。」子新反應(yīng)很快,馬上就知道我要問什么。 「而且我知道太慶一直以來都喜歡她。」他不給我心理準(zhǔn)備,極為坦率地說出我所不知的實情。 子新雙手抱胸,側(cè)過臉平靜笑看我:「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心?明知道太慶有喜歡的人卻不告訴你?!?/br> 我不明所以,搖頭否認(rèn):「我為什么要這么看你?」 「因為你喜歡他啊?!顾f的直接。 我尷尬低下頭。 「不否認(rèn)了啊?」他問,眼神卻有些無奈。 叮——! 3樓到了,子新拍拍我肩膀,緩緩走出電梯,然后門關(guān)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