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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自離開現(xiàn)場、各自回到住處。 我一直覺得在公園分手有一種凄美的浪漫,老實說,凄涼多上更多。 我是落荒而逃,勉強沒有讓自己腿軟、摔個撲街。 沖了澡,努力冷靜。好像也完美當了一回女主角,分不清眼淚與雨水的悲傷,更正,分不清眼淚與自來水的悲傷。 握著手機,刪刪減減、扔開手機放棄,又重新自床角撿了回來。將近三個小時時間,顫抖的拇指猶豫不決著。 終于在窗外樓下過路的汽車疾行聲拉回恍神,嚇得手一抖,按下發(fā)送。 給梁鏡旬寫了一封好長好長的訊息,長到一個六吋螢?zāi)谎b不下。 他立刻已讀了。 我懦弱的瞬間關(guān)起網(wǎng)路。傷害一個人的時候,當下恨不得一針見血,但是,會讓自己同時受傷的,永遠只有親近的人。 家人,以及,喜歡的人。 是這樣矛盾的。分明是我提出的分開,卻隱隱害怕就此順理成章;分明眷戀不捨著,卻害怕最初時光里的怦然都被吵架覆蓋。 「你不要看阿旬平常高高在上,一副總裁嘴臉的酷霸跩,在愛情方面,他其實就跟小孩子一樣?!?/br> 視線落點在他優(yōu)雅摩娑杯緣的手指。我還在困惑。 怎么就被孫沐彥堵在補習(xí)班門口抓走了? 環(huán)視咖啡廳里挑高的設(shè)計,水晶燈鑲在吧檯上空,陽光穿越窗明幾凈灑到身邊,冷氣空調(diào)顯得徒勞。 「怎么個孩子法了?你說說看,記得用我聽得懂的比喻和解釋?!?/br> 孫沐彥經(jīng)常說話太跳躍,跨欄比賽簡直可以貼切形容,我現(xiàn)在腦力不足,沒辦法在反覆咀嚼領(lǐng)會他究竟要表示什么。 所以后面那句的叮嚀絕對不是空xue來風(fēng)。 「他之前可沒有現(xiàn)在這樣像條口香糖?!?/br> 孫沐彥耐著性子解釋再清楚一些?!杆切┧^的女朋友,外界不知道,我們作他兄弟當然才是掌握精確消息了。」 「說重點吧。」就該限制他自由陳述時間,前言太長了。 他倒是從善如流?!负玫摹D切┒际禽浾摼p聞的功力,你也知道,阿旬對外在傳言都不敏感,所以傳著傳著也解釋不清了。」 「就、這樣?」 「就這樣,阿旬八成也沒有好好說明過,他大概覺得單獨吃過幾次飯就是情侶,別不相信,我們阿旬就是這么純情?!?/br> 怎么有種……現(xiàn)在跟我說梁鏡旬相信接吻會懷孕,我都不懷疑。 徹底風(fēng)中凌亂了。 「至于怎么勾勾小手、有沒有熊抱或公主抱,這些細節(jié)我就不知道了?!?/br> 「所以你要表達什么?」撐著右頰,一面咬了吸管,話語變得含糊。 孫沐彥濃厚英氣的眉毛微挑,眼里洋溢溫和的笑意。一下又一下,修長的手玩著杯子里的攪拌棒,在壁緣碰撞出清脆聲響。 不緊不慢的接口?!杆赡苁歉緵]意識到自己非常黏你這件事情?!?/br> 「我們,每天的每天都會見到面,就算他出國出差,他也會要求視訊?!故怪c他截然不同的風(fēng)格,輕軟的撒嬌通過耳機,飄洋過海來到耳邊。 我哪里可以免疫了! 總是被他的聲音牽著鼻子走。 總是作足決心要婉拒今日的聯(lián)絡(luò),好好睡上一覺休息或好好完成一次案例報告,九成九會敗在他孩子氣的任性。 我知道不能完全怪上他,我的心軟都是對他無可救藥的放任縱容。 因此,逐漸對我來說,得寸進尺了。 逐漸到我不能忍受的程度了、逐漸到影響我課業(yè)與工作了。 「看不出來我們高傲的嘴賤小阿旬這么可愛?!?/br> 「別說蠢話了?!?/br> 孫沐彥攤攤手,作了在嘴巴拉上拉鍊的動作。比上幼稚,他不遑多讓。 「你不要看他這樣好像情史豐富,都是不到一個月就告吹,管他是不是因為年輕氣盛,還想玩,也不認為應(yīng)該要低頭?!顾褪前察o不了一分鐘。 低頭。 梁鏡旬是多么端著自尊心的人,我們是如此相像。 他驕傲又自信,也許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兩字,不要奢望他會誰示弱。 對話得到短暫的歇停。我撐著下巴,似乎思索很多,又似乎所有想法不過是亂數(shù)亂碼掠過,腦袋中沒有半點想法成型。 手機忽然滋滋震動起來。 以為是刷進了訊息,隨意瞥一眼,沒料到是念念來電。迅速瞟了眼前的大妹控一眼,他低頭看著手機里的檔案,沒察覺,我按下接通。 緩緩拿手機靠近耳朵,留著一點適當距離。 「呵呵呵,我說唯唯呀!你對梁鏡旬梁大攝影做了什么?」 這少女的分貝今日還是正常發(fā)揮。 ……還有,她太不會說話了,什么叫作我對梁鏡做了什么? 是該問問梁鏡旬衝我發(fā)了什么瘋才是,欺負我的溫良恭儉讓。 壓了壓太陽xue。「念念,有話就好好說話?!?/br> 不相信她家男人會放著風(fēng)和日麗的假日,不帶她放飛自我,反倒是讓她有時間想起來給我打一通電話。 「你家大大大攝影師跑來我們李哲佑家鳩佔鵲巢呢,李哲佑被煩得不行,正在安撫他,我就從善如流得滾一邊找你打電話了?!?/br> 暈了,這幾個男生是玩什么呢。 一個收留了梁鏡旬、一個跑來醫(yī)院堵我下班。 「那你是負責(zé)什么?」 「我負責(zé)好吃懶做,打電話找你說說干話?!?/br> 她的聲音全是溫軟的愉快,我沒好氣。「我看你是來打探軍情?!?/br> 彼岸傳來女生清朗討好的笑聲,隱約還能聽見李哲佑大律師的哀怨。這少女不懂得跟我同仇敵愾,太見色忘友了。 「告訴你家舌粲蓮花的大律師,休想盡快打發(fā)梁鏡旬,他就是去破壞你們美好兩人世界的?!?/br> 「……唯唯呀,哈哈哈哈哈、我轉(zhuǎn)達我轉(zhuǎn)達,他說你不能自己情場失意就不準別人得意了。」 念念一定被帶壞了。 說多了都是眼淚,她之前不是這樣的,最討厭夫唱婦隨了。 情緒被打岔,忽然原本的沉重都風(fēng)化了。我隨口問起無關(guān)緊要的事。「怎么他是去找你家男人,不是投靠你哥?」 「這問題問得可好了,我剛剛也舉手發(fā)問?!顾龎旱土寺曇?,真傻,我要是開免提一點用處都沒有。耳聽她賊兮兮的笑語?!噶虹R旬說我哥就是那萬年單身狗,意見參考不上。」 「……一針見血。」 「還萬箭穿心?!?/br> 默默瞄了隔壁的男生一眼。「你說的那位單身狗男生正在我旁邊當說客,請問你有什么看法?」 彼岸的聲音忽然消失了。一片寂靜。 我揚揚手機,孫沐彥一臉疑惑,朝他笑得溫婉可人,打擊是毫不留情。 「念念呢,你meimei說你是單身狗。」 孫沐彥是如何痛徹心扉我不管。默默拿過他追加的紅酒逕自喝起來。 這加熱了肯定也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