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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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縝的燒終于退了下去,可徐大夫和他的徒弟卻仍被強(qiáng)留在知府大人的私宅內(nèi)住一晚,我自然也不會例外。徐大夫醫(yī)者仁心,對此并無半句怨言,我自告奮勇地要守夜照顧病人,他不放心,要自己親自守在病人的床前。對此我是萬分感激,我知道他這樣做并非是出于郡主的厚賞或是對寧察王府的畏懼,而是他是發(fā)自本心地希望能醫(yī)好阿縝。 那個少年人對我的耐心已耗到了盡頭,待服侍的下人們都退出了內(nèi)室,就迫不及待地一把攫住我的衣領(lǐng),怒道,“你這個叫花子膽子倒是不小,居然還敢跟到這里來,你可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信不信我馬上叫人把你抓起來?” 徐大夫立刻低聲訓(xùn)斥道,“快松手!你這孩子怎么還這么毛躁不懂事?” 他委委屈屈地看了徐大夫一眼,哀哀戚戚地叫了一聲“師傅”,才不情不愿地松了手,狠狠地朝我翻了個白眼。 “都是我管教無方,平時太寵著這個孩子了,讓他現(xiàn)在這么沒規(guī)矩?!毙齑蠓蛘f著便要對我作揖,我哪里敢受得他這個禮,連忙托了一把他的手肘,反朝他施禮,深深鞠了一躬,“徐大夫切莫這樣說,若要追究起來也是我的不是,我不該賭氣打翻令徒的湯藥。” 他淡淡一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公子看起來有些面熟?!?/br> 這次我索性沖他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此舉令兩人都有些震驚,徐大夫要來將我扶起,我卻跪著不肯,“先生懸壺濟(jì)世不問貴賤,曾至昆稷山救我性命,今日又救了我的阿縝,此恩此情猶如再生父母,鹿鳴今生無以為報(bào),若有來世必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謝先生救我家兩條性命。” 他微微一怔,皺著眉又仔細(xì)看了看我的臉,再看看床上躺著的霍縝,方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當(dāng)日曹差撥請我上昆稷山替一個囚犯看病,原來就是你,怪不得我一直覺得公子眼熟。今日公子見到床上那位校尉如此失態(tài)我便私下揣測兩位是熟人,果然如此?!?/br> 他頓了頓有些不解,“看公子禮儀氣度不像尋常人家出身,怎么會……” “此事說來話長,我遭jian人陷害被發(fā)配昆稷山,家中雙親為了替我鳴冤散盡家財(cái),最后卻客死他鄉(xiāng),我連他們最后一面都沒有見著,阿縝原是我家的伽戎奴,陪我一塊兒長大,我與他結(jié)拜兄弟當(dāng)他是我的家人,如今他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br> 我說完長嘆了一口氣,發(fā)現(xiàn)這半年所發(fā)生的所有事情一一敘述也不過只有這寥寥幾句,聽者雖面露震驚同情,可這樁樁件件皆我親歷,仿佛身心已死了一遍,不想多提。徐大夫也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跟著嘆了口氣,寬慰道,“你莫要灰心,這世上公理正義雖會被一時蒙蔽,令人含冤受苦,但不會被永遠(yuǎn)埋藏下去,總會被人找到,也許公子會在這尋找之中受盡磨難,但只要不放棄,總會苦盡甘來,萬事遂愿的。” 我苦笑,“承您吉言?!?/br> 他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阿縝,道,“你帶來的那株寒凝草倒是好物,我本來就想用作藥引,可這草生在酷寒之地,老夫已經(jīng)老邁,我那徒兒又是個沒用處的東西只會耍狠斗嘴,正經(jīng)本事一個都沒學(xué)會。最近又有東泠突襲,附近那些山都被封了,云城的進(jìn)出盤查也嚴(yán),原本還有些云游藥商那里會有賣,可現(xiàn)在也買不到了,問了郡主,遣人去采,他們不識,采回的都是外觀極為相似的野草,我就只能用別的代替了,可療效還是不及寒凝草,幸而鹿公子帶了一株過來,幫了大忙,否則那位霍校尉的燒也不會這么快就下去?!?/br> 我沖他又是一拜,“我當(dāng)日也是高燒不退,徐大夫妙手回春,臨走還囑咐他們喂我寒凝草茶,這些點(diǎn)滴鹿鳴不敢忘,都記在心里了。這次從昆稷山出來,一路荒山野地,我都以野菜充饑,偶爾瞧見這種草,想起自己曾經(jīng)吃過,知道這是能治病便留下了,說起來還是得虧了徐大夫?!?/br> 他贊許地點(diǎn)點(diǎn)頭,對他徒兒道,“你有人鹿公子半分細(xì)緻靈慧,為師就能省不少心了?!?/br> 那少年癟了癟嘴,看上去頗不服氣,卻不敢與師傅頂嘴。 “徐大夫過譽(yù)了,”我心中更擔(dān)心阿縝的病情,“我之前見他身上傷口觸目驚心,實(shí)在憂心?!?/br> “這一點(diǎn)鹿公子不用太過擔(dān)心,那些傷看起來嚴(yán)重,但只是皮外傷,以霍校尉這樣健壯的身體好好養(yǎng)個把月就沒事了,照樣生龍活虎。” 我吶吶地應(yīng)著,可到底還是心疼,只恨自己沒用,當(dāng)時幫不上他的忙,反倒要他保護(hù),若他沒有我這個累贅,不至于傷重至此。 “他既已退燒,可為何還昏睡不醒?”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多問題,若是你不信我?guī)煾滇t(yī)術(shù),你另請高明就是了?!蹦巧倌晁朴行┎粣?,瞪著我嘟囔。 我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徐大夫拍了拍我的肩,“霍校尉應(yīng)該是在戰(zhàn)場上奮勇廝殺,太過勞累,等他睡飽了自然就醒了,與傷病無關(guān)。你去陪著他吧,我就在外堂,若有事喚阿川就行了?!彼莻€叫阿川的徒兒跟著哼了一聲,忙扶住徐大夫往外走,我還聽到他小聲地要他師傅警惕我這個昆稷山的囚犯是趁亂逃出來云云。 我返身坐回阿縝的身邊,他睡得很熟,根本不知我就在他的旁邊,他體內(nèi)的藥性慢慢散發(fā)出來,額頭上爬滿了汗,我用袖子輕輕拭去,為他掖好被腳,連著被子一起抱住了他,覆在他的胸膛上,那鮮活的生命與熱度讓我無比感激這一切,我顫抖著吻著他,反復(fù)地確認(rèn)他還活著,他還活著,我的阿縝還好好地活著。 也許天亮之后我就必須離開,可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就像過去的任何時候一樣,只有我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