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霸凌

    蘇延被退學(xué)了，原因是霸凌。

    即將高三的蘇延本是個勤奮向?qū)W的孩子，可卻遭遇到了霸凌，一開始的原因很簡單，他只是看不慣學(xué)校的那群惡霸總欺負同一個人。

    那個人他總也想不起名字，是個瀏海總是油膩膩的男孩，男孩很瘦很高，甚至比一百八十公分的蘇延高，他活像是根竹竿，蘇延記的是他的外號，而男孩的外號也剛好叫做竹竿。

    竹竿的成績很不好，因為霸凌。

    他的書、他的筆記、他的文具全被丟了，來上課的竹竿經(jīng)常就這么赤手空拳來，他既沒有讀書上的權(quán)力、空有身高的他也沒有體格上的優(yōu)勢，光長得高的他被打得蜷縮，彎腰駝背，好似那是他最致命、最自卑的一點。

    整個班級四十幾個人，只有蘇延知道，竹竿有一張好看清秀的臉，看他的臉一眼他便明白了，原來有著好看的臉與頎長的身形但沒有個性在學(xué)生的社會中是沒有用的。

    竹竿沒有個性，他既不會穿搭也不追星打籃球、對菸酒游戲也沒有興趣、成績也不是很好、體育更不用說，他的身高別說籃球，連跳高跳遠都不會，最后，竹竿喜歡少女漫畫，這成了摧毀竹竿的導(dǎo)火線。

    噁心，喜歡少女漫畫。

    噁心，他的漫畫都黏黏的吧？

    噁心，他會對著少女漫畫打手槍嗎？

    越來越多的傳言不利于竹竿，但竹竿從來不會為自己辯解，班上一個優(yōu)良世家與不良少年組成的大團體盯上了他，那團體在蘇延看來極其可笑，以演藝世家父母親為首的星二代為首、議員兒子為副，引導(dǎo)著其他想要雞犬升天的不良少年少女形成一個班級的隱藏內(nèi)閣，他們主宰著班級，所謂的班導(dǎo)與班長被他們嗤之以鼻。

    班導(dǎo)默許之下，暴力越發(fā)嚴(yán)重，最后延燒到了蘇延身上，那天是游泳課結(jié)束，星二代少爺偷走了竹竿的泳褲，竹竿情急之下只能跳進水里躲在水中求他大人高抬貴手，已經(jīng)黃昏，眾人在游泳池畔玩泳褲拋接玩得不亦樂乎，最后泳褲被丟到了蘇延臉上，自蘇延臉上緩緩滑落。

    蘇延只是接到班導(dǎo)的指令，負責(zé)整理游泳池畔而已，并沒有參與在其中，一直以來，他從來沒有參與過這樣幼稚的游戲。

    他對什么都沒有興趣，霸凌也是。

    竹竿的藍色泳褲滑落之際，蘇延露出了生無可戀的臉，可星二代與議員兒子不是這么想的，他們說那張臉是強忍著興奮的臉。

    星二代指著蘇延，那張遺傳自演員父母的姣好的臉扭曲地笑了，「興奮了吧？興奮了吧？我就知道你對女人沒興趣！」

    蘇延冷聲問道：「你說什么？」

    話音方落，眾人鼓掌與訕笑四起，好似一個驚天的秘密大家早就共享了卻只有他被蒙在鼓里，好像已經(jīng)好久好久，只有他與這個班級脫節(jié)。

    這是他的班級、這是他的同學(xué)，卻也都不是。

    議員兒子與其他人起鬨道：「我就知道，我叫竹竿偷放色情書刊給阿延，阿延不是都把他丟了嗎？我們還以為都是竹竿丟的！沒想到是阿延啊？因為阿延對女人沒有興趣！」

    竹竿聽見，整張臉嚇得都白了。

    蘇延從來沒有收到過色情書刊，長久以來，原來是竹竿替他擋了。

    蘇延心道不如照著他們所說的順下去，冷笑回道：「原來那么粗俗的書是你們送的啊？你們的品質(zhì)也太差了吧？那種東西我看都不看好嗎？」

    眼前的畫面開始變得好笑，眼前的那些人的表情開始崩潰，游泳池畔的女生們露出嫌惡的表情，星二代看了，左顧右盼后命人將女生們帶走，「都給我走！有什么好看的？這是我們的內(nèi)閣制裁竹竿的一刻！」

    星二代一聲令下，眾人將竹竿撈起，暴露他的一切在晚霞下，他如同蛞蝓遇到鹽一樣扭曲身體，遮掩著他難為的性徵。

    蘇延當(dāng)然看見了，瘦高的他，有著小小的性徵。

    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么，蘇延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他握緊手中的地板刷，在他意識到時，手中的地板刷已經(jīng)刷在議員兒子那張猥瑣的臉上。

    本就是要把地板刷乾凈的地板刷現(xiàn)在刷在他們的臉上也還算適合，一轉(zhuǎn)身，他的地板刷刷在星二代的臉上，將他那張好看的臉?biāo)⒊黾t痕，左手的泳褲拋出，竹竿伸手接住，趕忙趁眾人松開他時穿上。

    直到地板刷斷裂時，他都不覺得自己是在傷害別人，只是覺得自己在清理垃圾而已，所以，他也沒有多想什么。

    下手太重？那是什么？

    他們兩個都是依附著父母的光環(huán)出生的廢物，他們即便是父母親的一坨屎也價值連城，蘇延連在電視上看見星二代的父母親臉龐都噁心想吐。

    沒錯，他們是屎，貨真價實的屎。

    他是來做游泳清掃的，正因如此，清掃學(xué)生不小心拉在泳池畔的屎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工作，他不過是在＂清掃＂。

    直到噗通一聲，星二代跌了個四腳朝天，溫?zé)岬难洪_始從他后腦杓循著泳池的濺上來的水流出，隨著周圍此起彼落的驚呼，蘇延回過神來。

    「你做了什么？」

    「不用這樣吧？」

    「出人命了老師！」剩馀的女同學(xué)們衝回教師辦公室，男學(xué)生們忙著將星二代抬起來確認他的呼吸，此時的蘇延想著，一般人果然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對吧？

    會驚慌失措、會恐懼不安、會著急憤怒，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也是當(dāng)然的，并且，身為加害者的自己會在這個時候感到自責(zé)、過意不去，對吧。

    但是他什么也沒有。

    說真的，什么也沒有。

    蘇延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星二代終于睜開眼睛，撫著自己后腦，以沾滿血的手指著他，「你完蛋了你！我會要你退學(xué)！」

    蘇延的腦中一片空白，并不是因為嚇了一跳，而是什么也沒想的一片空白，半響，他的左邊嘴角勾勒起笑，「退學(xué)？好啊?！?/br>
    如果這是對他的處罰，那好啊。

    抑或是對他的獎勵，也好啊。

    學(xué)校這個地方，他一點也不想要待。

    星二代瞪大雙眼，他完全沒有想到蘇延會有這樣的答覆，俊俏的濃眉皺得緊，「我查過了，你的爸爸不是好像是那個誰嗎？很久以前的新聞！你敢背叛他嗎？」

    「誰？」蘇延問道，一面握緊已沒有刷頭的地板刷木棍。

    他想知道他們會說出什么人的名字？這次又會聽見誰的名字？

    星二代與議員兒子、甚至連竹竿都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蘇延看了突然一股不耐自心中油然而生，他放掉手中的竹棍，清脆的聲音響徹。

    「要退學(xué)還是怎樣，隨便你們?！拐Z畢，蘇延轉(zhuǎn)身邁步離開，可與此同時，學(xué)校警衛(wèi)與老師趕了過來，見頭冒著血的星二代癱坐在地，蘇延是罪證確鑿。

    蘇延見此竟也不做任何抵抗，反而就這么放松身體，讓老師們將自己帶至隱密的輔導(dǎo)室，并通知自己的家長來學(xué)校。

    而蘇延就這么乖乖等著，實在不像在游泳池看見的狂暴，任何一個老師見了蘇延這樣，都不會相信蘇延是個施暴者。

    就算是發(fā)生命案之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