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8-5
這里多半是湖底吧。 感覺到逼人的潮濕,柳秋色不禁猜想起來這里究竟是哪兒。 梅若蘭和杜若多半跟著他們的蹤跡就要追來了。柳秋色反正也算是個局外人了現(xiàn)在,就讓蕭珩把復(fù)功 的藥煉好,于他也無所謂。 甚至心里隱隱希望,梅若蘭別那么早到這兒,否則蕭珩武功盡失,怎會是他對手?只要拿到了神木玉 鼎,為免后患,梅若蘭肯定一劍解決了蕭珩。 說了這人的命是他的。 剛想到這兒,心里一個突登,蕭珩已經(jīng)從那小室中出來。 「柳二公子,你的內(nèi)傷還沒復(fù)原罷?寒玉床對內(nèi)功有進(jìn)益之效。」 言下之意是要柳秋色利用寒玉床調(diào)氣了,寒玉床這東西,柳秋色只聽師門里師父說過一次,說這東西 普天下只有四張,是從東海極深的地下給挖出來的寶唄。對于普通練武之人或許還好,但柳秋色師承 師門內(nèi)的寒玉心經(jīng),內(nèi)息至陰至寒,寒玉床通體冰涼,對于修煉這門寒玉心經(jīng)頗有助益。 也不知道梅若蘭什么時候會到,這么現(xiàn)成的好東西,現(xiàn)在不用,可能以后見上一眼都是難上加難。當(dāng) 下也不提異議,一撩衣袍坐了上去,盤腿運(yùn)息。 「……你煉藥不必看著?」 「不必?!故掔竦幕卮鹩悬c(diǎn)兒漫不經(jīng)心,從那大藥柜上開了一個抽屜,拿出一個小小的藥罐:「藥王 阿修羅給我的治傷靈藥,全部就這么一點(diǎn),都給你了罷?!?/br> 蕭珩這傢伙,還真的什么都有。 柳秋色微微挑眉。 「你專心運(yùn)氣,我替你上藥?!?/br> 蕭珩說著繞到了柳秋色后面,也坐上了寒玉床,從后面環(huán)過雙手去解柳秋色腰帶,察覺到那人身子一 僵,微微嘆氣:「上藥。」 也不知道這人怎么搞的,從第一次接觸就慢慢地發(fā)現(xiàn),這柳二公子實(shí)在那禁慾感是重得可以,整個是 清心寡慾的活菩薩了。但那次地洞里發(fā)生關(guān)係以后,不但知道了這人身上被種了「荏苒又東風(fēng)」這種 飆悍的春藥,還給刺了一對鳳凰在那種私密的地方……多半是被迫的吧? 而在燕王府中又一見,關(guān)于燕王的傳聞很多,蕭珩略有耳聞,柳秋色莫名其妙出現(xiàn)在那種地方,想來 這一切,都和燕王脫不了關(guān)係。 柳秋色是怎么變成燕王那傢伙的臠寵的?蕭珩承認(rèn),難得的好奇。 以柳秋色那股拗性子,以柳秋色那種心高氣傲的不屈,多半燕王是拿其他什么來威脅柳秋色屈從的 吧? 令人有氣。 但是向來無喜無怒、無悲無歡的蕭珩也不知道自己猛然涌上來的這股怒火所為何來,更不知到這股無 名火到底怎么回事。 修長而靈活的手指將柳秋色散亂的黑發(fā)攏至一邊肩頭,衣襟拉下,露出了那看過不只一次的梨花白色 身軀,肩頭光滑如玉,在夜明珠的光芒照耀下,更如月色下的梨花雪白。 而橫過元來完美無瑕的背脊的,赫然是一道血紅色的劍傷。 習(xí)武之人,什么樣的傷沒有見過?什么樣的傷沒有受過?但這一道尚未危及性命的劍傷,傷在柳秋色 背上,就讓蕭珩怎么看怎么不愉快。 不只不愉快,還不是普通的不愉快。 而那片纖細(xì)卻堅(jiān)韌的背脊上,除了那道猙獰的劍傷,還有幾日前蕭珩受杜若春藥影響,情動之時無法 自制在柳秋色背上留下的斑點(diǎn)吻痕。 把傷藥敷上去的時候,可以感覺到柳秋色克制著疼痛的輕微顫抖。 這間藏寶是里不是用來療傷的,自然也不會放置著什么繃帶之類的東西。蕭珩敷完了傷藥,手指用力 撕扯下自己的衣襬,就為柳秋色包扎。 「……你可別以為我救了你這一次,就不會再計(jì)較我奉劍門的雙花環(huán)。」 柳秋色忍痛哼了一聲。 蕭珩淡淡側(cè)頭,鬼氣森森的表情已經(jīng)嚇不著柳秋色了,因?yàn)槟枪須飧揪透@個人融為一體,那張臉 沒了森森鬼氣就不叫蕭珩了。 「雙花環(huán)不是奉劍門柳家的。」 蕭珩的語氣非常淡,可是卻是無庸置疑,任何人聽見這句話,都會相信蕭珩掌握了確實(shí)的證據(jù)來支持 他的說法。 柳秋色面對蕭珩無表情的直視沒有退縮,優(yōu)雅的鳳眼盯回蕭珩那雙瞳孔異常大的無神眼睛,面色冷 寒:「蕭大教主,奉劍門的事情,還容不得你來置喙?!?/br> 「……天雋國的事情,可就容得我置喙了?」蕭珩語氣森森。 柳秋色心下喀登一跳。 第一次對戰(zhàn)之時想到的事情又回到了腦中,蕭珩什么來歷?憑什么這么關(guān)心天雋國還有雙花環(huán)?憑什 么知道天雋國與雙花環(huán)、與奉劍門柳家的關(guān)係? 要說這些是無所謂,反正他們之間的關(guān)係錯綜復(fù)雜,蕭珩這人很明顯又是個口風(fēng)緊、不會亂嚼舌根的 大冰山……但要他怎么說燕王爺和他的關(guān)係? 說不出口。殺了他都說不出口! 但出乎柳秋色意料之外的是,蕭珩既沒有繼續(xù)追究,也沒有什么咄咄逼人的意思。 「十多年前,燕王統(tǒng)領(lǐng)疆外重兵,揮軍進(jìn)侵天雋國,天雋國破,唯一的皇子不知去向,燕王由野返 朝,回到江南當(dāng)個間散王爺,這事情,你是知道的?!?/br> 蕭珩語氣平常,仍是盯著柳秋色那雙晶瑩的瞳眸,慢慢地說。 「天雋國那位皇子……或者說是太子,聽傳聞?wù)f是萬中選一的外貌,我想燕王爺?shù)拿暷阋仓溃瑢?/br> 臠好佞,yin樂無度,天雋國破之時,燕王揮軍首都,夷平王宮,皇室上上下下數(shù)百男女,全都給他殺 了。天雋皇宮,血流成河,那個時候,只有一個人的尸體沒有在皇宮里,那就是太子秋如意?!?/br> 柳秋色自制力再怎么好,聽到蕭珩這樣的敘述,還是無法克制自己的顫抖。 偏于單薄的身子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落葉,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惜之意,蕭珩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手 臂已經(jīng)環(huán)住柳秋色赤裸的肩膀。 柳秋色沒有反抗,事實(shí)上,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蕭珩的動作。 他全部的精神都在克制自己不要再一次想起那些血淋淋的過去,他能看到的只有蕭珩那一對空洞無神 的眼眸,那么深,那么黑,好像要吸進(jìn)所有的一切。 「柳二公子,我想我知道,太子秋如意,究竟到哪里去了。」 蕭珩的語氣還是沒有語氣。 但是他的話,也大約停在這里為止。 一個人的意志有限,不能承受太多。一個人的情感也有限,不能克制太多。 兩個人的距離,近到可以感覺到彼此的心跳。柳秋色身上那股梨花香氣瀰漫在兩人的體溫里,混著血 腥的味道,煽動著嗅覺。 「……蕭大教主,你不只是玄仙教主吧?玄仙教主不會對這些事情有興趣?!?/br> 「告訴了你,你會因此跟我化敵為友嗎?」 蕭珩輕輕的牽動嘴角,那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很困難程度的努力在笑。 柳秋色哼一聲,不置可否。 這個人的體溫,安撫著他的心跳。 這個人…… 「我來自上京?!?/br> 蕭珩低沉而磁性的嗓音輕輕的在柳秋色耳邊響起,不知甚么時候開始,兩人已經(jīng)是肌膚相貼的距離。 上京可是西陵國的首都,皇宮的所在,冠蓋云集,鮮車怒馬,全是些達(dá)官貴人。蕭珩長著這樣一張高 貴端正的臉孔,恐怕出身脫不了一品二品的官宦貴族,甚至是皇親國戚。 但蕭珩沒有說下去,顯然沒想讓柳秋色知道他的身分。 「你為我而與正派中人為敵,恐怕那些人不會就這么放過了你……柳二公子,你同我在一起,我會保 護(hù)你?!?/br> 「我柳秋色不需要你來保護(hù)?!沽锷p微一蹙眉,果然是個性拗:「我說了正邪不兩立,還有雙花 環(huán)得物歸原主。除此之外,別跟我提別的?!?/br> 這回答算在蕭珩意料之中。 「雙花環(huán)可以給你?!?/br> 「那本來就是我的?!?/br> 「現(xiàn)在正道中人可不當(dāng)你是同道了?!?/br> 「你以為是誰害的?」 「你一個人,不能面對整個武林?!?/br> 「不用你cao心?!?/br> 一來一往,好不熱鬧。 蕭珩其實(shí)不明白自己正在說的話,有什么特殊的意涵。他從來身無掛礙,心無波瀾,活得跟個活死人 沒有什么兩樣,以前在上京,現(xiàn)在在江湖,都是一樣,無情無心。 可他現(xiàn)在,卻放不下讓柳秋色一個人面對江湖的風(fēng)波。 不知道怎么說自己的感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柳秋色不能受到傷害。 不管是來自燕王的,或是來自江湖的。 「柳二公子……」 「嗯?」 柳秋色從那雙空洞無神的大眼睛里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才剛剛開口要說些冷言冷語,下一秒?yún)s被柔軟 的熱唇封去了呼吸。 「唔、嗯……你干什……唔唔……」 肆意交纏的唇舌,暖暖的呼吸,被溫柔的對待如同珍寶,是從來沒有在燕王懷里經(jīng)歷過的。纏綿而悠 長的深吻,很快奪去了意志,腦子里水霧霧的一團(tuán),分不清東西南北。 和我一起,我待你好。 彷彿能聽見這人的話語,不管其他,至少是真心實(shí)意。 這人的懷里有安全的錯覺。 這人…… 交纏的吻在喘息無以為繼時總算分開,蕭珩的唇輕輕印在他眼波之旁,溫?zé)岬暮粝?,幾乎要熏出淚 水。 「柳二公子,便是燕王,我也能將他拉下來。」 這人的眼睛那么深,那么黑,好像這人的感情,便是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