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彼端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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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不在焉地咀嚼著口中的魚rou,于敬只覺味如嚼蠟,什么滋味也嚐不出,瞧了眼坐在餐桌對面的徐瑾泉,那魚rou在嘴里頓時變得乾澀,難以下嚥。 他不曾想過會在這里遇見徐瑾泉。 當那扇門無預警地打開時,他是慌亂了,如做壞事被逮得正著的孩子般手足無措,但當他看見打開那扇門的人是誰后,這些全都無足輕重。那一瞬間的他除了震驚以外什么都不剩,而后,羞恥、愧疚、后悔一個個地跑了回來,更多的卻是痛。 不明白為誰痛、為什么痛,只知道全身上下疼得他發(fā)不出聲也動不了,只能站在那里看著徐瑾泉那張驚愕慘白的臉,看著他用那雙充斥著悲傷與沉痛的眼看著自己。 那是一雙多么恐怖的眼睛,看得好似自己罪不可赦,無從救贖。一回想起來仍讓他不住顫抖。 「于老師,菜還合您胃口嗎?」 坐在餐桌對角的方云惠突然問道,于敬這時卻還有些恍然,他點點頭,笑了笑,除了稱讚也想不出別的客套。方云惠聽了看上去倒是挺信服的,于敬也沒什么心思介意這番話人家究竟當真多少,她又怎知自己現(xiàn)在吃了什么都是一個味。 一個苦味。 坐在上位的是徐瑾泉和徐清雨的父親徐成譽,與徐清雨相比,徐瑾泉比較像他父親,兩人吃飯時得模樣甚至可以稱得上如出一轍。只見徐成譽擦了擦嘴,而后向他問道「于老師,清雨在學校受您照顧了,真是十分感謝?!?/br> 見徐成譽這樣對他說到,于敬突然想起了那天在校園里的親暱,不禁有些心虛。他偷偷看了眼坐在正對面的徐瑾泉,那張臉卻是沒有一絲情緒?!笡]這回事,清雨才是在研究上面幫了我很多?!顾f道,擺在大腿上的手卻感到一陣溫熱。覷了眼徐清雨,見他笑得如偷得腥的貓,心里卻是先想到了徐瑾泉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心一緊,便趕忙脫離那隻不安份的手。 「說起來…」沒有注意到餐桌底下的小動作,徐成譽說,「之前聽清雨提起過,聽說于老師和我這大兒子同年,還真是年輕有為?!?/br> 聽到徐成譽這樣說,于敬不禁納悶,好似這個家沒有人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的關(guān)係,好似即使在徐清雨提起他后,徐瑾泉仍將自己從他的人生中消除了。 即使知道這是自己的任性,于敬心里仍有些難以接受。 帶著些許遲疑,他說,「…我認識瑾泉,我們以前是高中同學?!拐f著,他看向徐瑾泉,而徐瑾泉似乎也因為方才的話而看向了自己。一想到兩人這十幾二十分鐘來第一次的視線交會竟是因為徐瑾泉的隱瞞和自己的戳穿,于敬不禁有些想笑。 就如同于敬所想,徐成譽和方云惠完全不曉得這件事,夫妻倆先是一陣驚訝地看向徐瑾泉,而后徐成譽才說「是、是嘛,那真是太巧了!」大概是不好意思說徐瑾泉從沒提過他的事情,徐成譽這樣說著臉色有些尷尬?!高@世界還真小呢…」 于敬看著徐瑾泉轉(zhuǎn)開視線,那一臉羞愧心虛的模樣不知怎地竟讓他有種報復的快感,彷彿是為了自己不曾被他承認過的事實而做的一個反擊,讓他為這個意圖無視自己的謊言付出的微薄代價。他喝了口水,抿抿嘴,從容地看向徐瑾泉,說道「我們以前交情還挺好的,你說是嗎?」 徐瑾泉沒說話??粗@樣的他,方才那種快感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他莫名憤恨的怨懟。 他以為自己才是狠心的那個,卻沒想到徐瑾泉竟比他還狠。離開的這十幾年間,他無時無刻都被這份思念束縛著,沒有一分一秒擺脫過,沒有一分一秒曾試圖擺脫。但他呢,卻是讓『于敬』這二字跟他毫無瓜葛,切割得乾乾凈凈,那晚說得那樣真心實意,那般深情動人,原來和別人對他的想法、對他們兩人的想法相比,根本無足輕重。 徐成譽見徐瑾泉沒說話,大概是想緩和氣氛,和方云惠開始漸漸將話題轉(zhuǎn)到了于敬和徐清雨身上,于敬和他們聊了些徐清雨在學校的狀況,說徐清雨表現(xiàn)得如何可圈可點,研究又是如何認真負責,幾句話便把他們夫婦倆哄得心花怒放,晚飯便在這般融洽的氣氛中漸入尾聲,這之間于敬卻是沒再看徐瑾泉一眼,而在方云惠將飯后水果擺出來時,于敬稱自己想去趟廁所,藉此離了席。 洗手時,于敬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是一臉的狼狽。 看著鏡中毫無生氣的面容,不知怎地,他突然想起了高三時的那段日子。同樣的一張臉,同樣地毫無血色,如今過了十幾年,竟又出現(xiàn)在他眼前,彷彿這十幾年只是一場空夢,而他仍舊是當年那個關(guān)在房里哭得撕心裂肺的自己。 低下頭,于敬不想看,也不敢再看。 這里不是當年蝸居的房間,而自己也已不是當初的少年。何苦。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他開始思考起別的事情,例如徐清雨和徐瑾泉的關(guān)係。他回想了下高中時的事,想了想才憶起以前竟是見過徐成譽的,只是如今年邁了些,他甚至還想起徐瑾泉的母親,無論是什么樣子也不會是現(xiàn)在眼前這位。不用開口去問徐瑾泉這幾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于敬也明白了。 明白后,卻又是一陣對歲月的無力。 曾幾何時,他以為自己了解徐瑾泉,了解這個人喜歡什么又不喜歡什么,了解這個人家里有哪些人又發(fā)生了哪些事。他自以為還了解他一如當初,想不到竟是錯了。 錯得離譜。 若他沒有這份自傲,或許,或許他會發(fā)覺徐清雨和徐瑾泉的相似不是巧合,那種讓他不禁深陷過去的既視感也并非偶然。他現(xiàn)在曉得了。然而,在他意識到、了解到、明白到這點后,他不禁深深地為自己感到悲哀。 那些逃離徐瑾泉的理由、拒絕徐瑾泉的藉口最終竟又讓他回到原點,要他如何不覺諷刺。十幾年的時間,他非但沒有就此忘了這人,過上自己的日子,反而讓此人常駐于心,徘徊在午夜夢回間,而就在他以為自己終于放下、終于前進了時,卻又發(fā)現(xiàn)這一切不過只是枉然,終究自己還是在原地踏步,從未真正地走遠過。 聰明如于敬,他自然知道這代表著什么。 過去,他曾以為愛情是個隨機變量,離散連續(xù)與否,總是在給定樣本空間中的一隨機數(shù)值,只是好巧不巧,那年的他抽中了徐瑾泉。 如今,他卻明白愛情是個對射函數(shù),在兩個有限集合內(nèi),彼此都是彼此唯一的對應(yīng)數(shù)值,而他和徐瑾泉就這樣各存在于函數(shù)的兩端。 原來,在他感情的另一端,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 只會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