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堯站在測試中心外，雙眼直盯來回跑動的光束，每經(jīng)過一個節(jié)點光束愈發(fā)光亮，墨堯猜想每個節(jié)點都是一個悔恨的過去，一想到這些過去成了一種能量、從而滋養(yǎng)地獄的亡者們，墨堯便覺得隱隱做嘔。

    一群亡者從測試中心里走出來，李叔也在其中，他心灰意冷，因為今天還是敗給誘惑，這樣的重蹈覆轍是為了有機會彌補？還是只為了一次次折磨，活在悔恨中？他看到墨堯在中心外發(fā)呆，便走到她身邊。但墨堯卻沒發(fā)現(xiàn)，依然看著測試中心跑來跑去的光束。

    李叔拍拍墨堯的肩，墨堯才驚覺?！咐钍?，不好意思沒注意到你！」墨堯說著，趕忙轉(zhuǎn)身往交誼廳走去。李叔發(fā)現(xiàn)墨堯不對勁，語調(diào)過于熱切，態(tài)度過于熱情。但李叔知道墨堯性子有些倔強，不好直接問她，于是他問：

    「聽說在我和約瑟夫加入之前，你一直自己一人？在這地獄，真不簡單?！?/br>
    墨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約瑟夫太夸張了，我只是喜歡獨處，在生前我姊就說我是孤僻鬼，我想我的確是?！?/br>
    李叔接著說：「之前一個人的時候沒人可以說說話，肯定把你悶壞了！」

    「地獄里大家都想著如何上天堂，追求解脫已成每人唯一目標，誰會管你心情好壞？」墨堯道出事實，這也是孤僻的她在地獄沒什么亡者朋友的原因。

    「的確，要能把測驗看淡不容易，不能和其他人訴說…哈！我們已不是『人』，卻改不了這壞習(xí)慣?！估钍迮呐念^自嘲著，墨堯也笑了。

    「但既然為人，還是會有心事、煩惱想傾訴，如果不介意，我想我可以是個好人選喔！」李叔見墨堯笑開，便再老王賣瓜，博墨堯一笑。

    墨堯總算了解李叔話中有話，對他的心意很是感激，兩人終于走到交誼中心，遠遠就看到約瑟夫向他倆揮揮手，座位上已擺妥咖啡。墨堯微微一笑，心想著原來有人陪伴真的很好。

    他們往約瑟夫走去，約瑟夫大喊：「我?guī)湍銈兡煤每Х攘??！菇又攘艘豢谡f：「今天是焦糖口味。」墨堯和李叔坐下，也嘗了口咖啡。

    「奇怪，我的喝起來是椹果口味?！?/br>
    「我的才怪，是黑咖啡?！估钍逭f。

    「該不會這咖啡因人而異，墨堯最愛的是椹果口味嗎？」約瑟夫像是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

    「是沒錯，有時候也會出現(xiàn)不同口味，我一直以為是侍女每天準備不一樣的咖啡?！?/br>
    「我的確喜歡什么都不添加的黑咖啡，最香醇?！估钍搴戎?，一臉享受。

    「啊哈！原來咖啡也有玄機，要不是我們一起，是不會發(fā)現(xiàn)這點的！」

    墨堯點點頭認同，不發(fā)一語向是在思考些什么。

    李叔看得出墨堯猶豫著，要不要吐露苦惱。

    「你們倆剛剛聊啥？」善于察言觀色的約瑟夫也發(fā)現(xiàn)不對勁。

    「其實，我想上天堂?！鼓珗蛳袷亲隽酥卮鬀Q定般，對兩人吐出實話。

    「我們哪個不想？在這里…」約瑟夫忍不住反唇相譏，遭李叔打斷：「噓，傾聽是得來不易的美德，先聽墨堯說。」

    墨堯?qū)钍逋兑愿屑さ难凵?，繼續(xù)說：「我想上天堂去找我男友，想和他說聲對不起，希望能和他在天堂長相廝守?！?/br>
    「你怎么知道他是上天堂？也許他不久后也會成為我們的一員?！辜s瑟夫臉上掛著一樣的嘲笑表情，但不知為何，嘴角似乎透著一絲苦澀。

    「今天是我測驗失敗第70次…是的，我每次從夜寐區(qū)出門前會在床前作記號。」墨堯見約瑟夫不解，開口想問，于是先行回答他，見約瑟夫不甘愿地閉上嘴后，繼續(xù)說。

    「以地獄的時間來算，人間已過了70年，我的男友…他叫方肇，也已經(jīng)超過百歲，除非人間醫(yī)療突飛猛進，否則早該出現(xiàn)在地獄，但到今日，我很肯定，他一定上天堂了?！鼓珗蛞豢跉庹f完，其馀二位則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

    「唉…」墨堯?qū)⒛樎裨陔p臂里，嘆了口氣?！高@也是為什么，每次測驗完都這么沮喪的原因?！?/br>
    李叔和約瑟夫不發(fā)一語，等墨堯整理完情緒后繼續(xù)說：「我想通過測驗上天堂，和他道歉?！?/br>
    約瑟夫忍不住回嘴：「為什么？」

    墨堯面有難色，似乎挖掘過往回憶讓她痛苦無比，李叔則出聲制止：「約瑟夫，墨堯一定有她的理由，你就別再追究。」

    約瑟夫第一次收起嘲笑的表情，點點頭嚴肅地看著墨堯，李叔發(fā)現(xiàn)約瑟夫的不對勁。

    墨堯沉思許久，驚醒般發(fā)現(xiàn)其他兩人都沉默不語：「別這么嚴肅，喝點咖啡吧！都涼掉了?！?/br>
    三人不約而同拿起咖啡喝，李叔在喝之前停下，說：「舉杯吧！為墨堯加油?！?/br>
    三人以咖啡代酒，杯碰杯后一飲而盡。墨堯和李叔聊起生前種種，約瑟夫則未加入話題，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