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第一次聽東門先生吹笛子，那是在課堂上，我也忘了當(dāng)時她描述什么，就拿起了笛子示范起來。

    坦白說，以前一直覺得笛音很可怕的…

    都是因?yàn)橥跛?，他說，晚上絕對不能吹笛子，因?yàn)闀齺硪恍┛床灰姷臇|西。

    那東西就是…鬼。

    我當(dāng)場就想起王朔的話，心里有些悚然——雖然上課的時候是白日，可那日有點(diǎn)兒涼，又想晚些要一個人走過半座書院回房，整個人都有點(diǎn)兒坐不住。

    那時還惹得李易謙一臉狐疑的看來…

    不過，當(dāng)?shù)崖曧懫穑曇魠s是清脆非常，不知什么調(diào)子，聽著很是舒心，更重要的是，東門先生吹笛的模樣真的好美、好溫柔。

    現(xiàn)在也是…

    我眼巴巴的瞧著她橫過笛子在唇邊，細(xì)細(xì)的手指在音孔來回，那一身衣裳又有些飄飄飛著，活脫脫就是個仙子。

    忽地，與笛音不同的聲音拔地亮起，然后下一聲再沉了些，再高了些，然后越來越來清亮，再一下…

    又怎么地…我想不到詞兒形容了，只能把目光直直的停在李易謙身上，他神色正經(jīng)，兩手交錯來回的按過琴弦。

    琴音隨著笛音走，時而高時而低…

    不知不覺，那琴音遠(yuǎn)遠(yuǎn)地勝過笛子。

    這時東門先生和李易謙對看了一眼，就見東門先生眼含笑，似乎不在意，而李易謙臉上也隱約像是有些笑意。

    我怔怔的看著，也怔怔的瞧著…

    腦袋空空的，心里也是…

    只是忽然間，感覺到由外吹入的涼意，可卻也不覺冷。

    我有點(diǎn)兒弄不明這是怎么樣的感覺。

    直到一曲畢后，心里頭依然是這么空蕩蕩似的，卻又好像多了點(diǎn)兒什么。

    「易謙，你的琴藝…」東門先生停了一停，像是在回憶方才的琴聲：「比起上回再教我驚艷了許多?！?/br>
    「不，先生讚繆了。」李易謙卻搖頭道：「是這琴太好了。」

    「琴雖好，可卻也要奏琴的人能駕馭，方能得出一首好曲?！挂贿叺母祵幨汩_口。

    「說得是。」東門先生點(diǎn)頭。

    「不，我…」

    我瞧李易謙又這么謙虛，忍不住就說：「先生們說得對，你真的彈得很好聽的?！?/br>
    他向我瞥來一眼，眼神…似乎有話，不過還是沒說什么，只是抿了抿唇。

    東門先生聽了，便對我溫柔道：「靜思聽得高興么？」

    我立即點(diǎn)點(diǎn)頭。

    東門先生再笑了一下，忽問：「哦，那么誰的更好聽一點(diǎn)兒？」

    「一樣…」我想也沒想就脫口，又覺得好像不能這么說，東門先生是先生，李易謙是學(xué)生，哪有學(xué)生比先生好的。

    而且一個笛子，一個琴，好像不能比在一塊兒。

    「唔…」我頓了頓，有些苦惱，好像怎么說都不好。

    「呵呵?！箹|門先生卻笑了笑，一點(diǎn)兒都沒在意，她溫柔的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靜思，你想誰好聽就好聽，沒有對或不對，樂音悅已也能悅?cè)?，不該分誰尊誰卑。」

    我怔怔的看著她，有些懵懵地點(diǎn)頭。

    她縮回手，對我和李易謙道：「實(shí)在謝謝你們陪我消磨這點(diǎn)兒時間的?！?/br>
    「不敢…其實(shí)是學(xué)生受益良多。」李易謙低首。

    東門先生便含笑又說：「彼此彼此…好吧，我們也別再相互謙讓，今兒個我就來作東，好好請你們吃一頓?！拐f著，她看向傅寧抒：「傅先生也作陪如何？」

    傅寧抒嘴角微揚(yáng)，溫和道：「自然好。」

    「唔…那么去清芳樓？那兒靜，東西也實(shí)在。」東門先生又對他道：「還是你有別的想法？」

    「我沒意見，由你拿主意?！?/br>
    「這樣…其實(shí)另一家…」

    我聽著兩人像是討論了起來，忍不住看向李易謙，他也正聽著，表情難得愣愣的，更難得的出聲打岔。

    「先生…」

    「啊，倒忘了問你倆?！箹|門先生即刻一拍手掌，微笑道：「你們想去哪兒？」

    我還是聽不怎么明白，但李易謙似乎了然，頓了一頓，才說：「學(xué)生都好，只是…」

    「別擔(dān)心，有我與傅先生，你們可不是私自出外?！箹|門先生笑著打斷：「好了，想你們也不清楚城里情況，那么我拿主意吧，等我收拾一下，就一塊兒出門?！?/br>
    當(dāng)初進(jìn)渭平縣城后，也是一路乘車，那些個熱鬧就是看過去而已，而現(xiàn)在，卻是腳踏實(shí)地的走在其間，實(shí)在感覺不可思議。

    東門先生安排了輛車，載我們幾人到城中去，然后便徒步走在鬧街上。這個時刻，日頭不再那么燄，又多了點(diǎn)兒涼風(fēng)，走在人群里完全不覺著悶窒難受，只覺得歡暢，看什么都新奇。

    我見著那些個從前上鎮(zhèn)里也見不著的花樣兒，眼睛睜得一次比一次大，一直拉著李易謙問個不停。

    他一開始還會回答，后來就像是裝作沒聽見…

    而看著我問的東門先生，也沒有回答，只是一個勁兒的笑，然后和傅寧抒說話。

    走到半途，東門先生繞進(jìn)了一間店鋪。那里似乎賣得是與樂器相關(guān)的東西，老闆似乎與她也認(rèn)識，招呼得很是勤快。

    店里那些東西…我看著很陌生，說不出來名目，不過李易謙似乎是知道的，還很有興趣，和東門先生一塊兒聽著老闆推介。

    東門先生似乎有想買的意思，只是拿不定主意…

    「…我得想想?！顾f，有些苦惱：「回頭再來怕晚了…」

    「清芳樓這個時候也怕沒有位子，不如我先去看看?！垢祵幨汩_口：「若有，那便先訂下?！?/br>
    「好，那…」東門先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易謙道：「我想讓易謙給些意見，你帶靜思先過去吧?！?/br>
    我一怔，看向傅寧抒，他已經(jīng)點(diǎn)頭，絲毫沒有異議，只是要轉(zhuǎn)身走時，有些頓了一頓，向我看來。

    「走吧?！?/br>
    「喔…」我才回神，邊說著好，邊跟了上去。

    街上同樣是人來人往，除了兩邊商鋪迎客聲，街邊還有各種小販的叫賣，好多聲音夾雜在一塊兒，讓人心神都撩亂了起來。

    我走在傅寧抒左側(cè)后一點(diǎn)兒的地方。

    開始的時候，我還跟著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可一會兒就忍不住腦袋晃了晃去的四處瞧。

    方才繞過的街上，店舖較多，可現(xiàn)在走得這條，兩邊都是擺攤的，那些好玩好吃的，幾乎是近在眼前。

    我瞧著那插了滿把的，一支支給糖水裹得發(fā)亮的各色小果子，只覺得口水氾濫，腳步越走越慢，幾乎要停下來…

    「…想吃？」

    冷不防一聲，我一頭撞上去，怔怔的抬起頭，看著已是停住側(cè)身過來的傅寧抒。他很平淡的看了我，又看了一眼那賣糖磝的。

    我霎時覺得很窘，可腦袋卻不聽話的點(diǎn)了點(diǎn)。

    他沒作聲，我更覺得難為情，連忙就說：「不是，沒想吃，我就看看而已…」

    「飯會吃不下的?！顾砰_口，回身向前走。

    我愣了愣，才低微的喔了聲，又忍不住再看了眼那糖葫蘆，才跟了上去，可走沒幾步，就瞧見賣糖畫的，做得比在鎮(zhèn)上看過的還精緻。

    我看著攤子的師父弄出一支糖做的…不知是什么的圖案，忍不住脫口：「先生…」

    前頭的人沒有作聲，只是看來。

    我便問下去：「那是什么？怎么有角？」又不是牛。

    他腳步微頓，側(cè)頭看了一眼道：「那是龍?！?/br>
    「龍？」我似懂非懂的點(diǎn)頭，跟在他身邊，又不禁問：「龍是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一種動物?！?/br>
    我哦了聲，又疑惑：「那算是什么種類的？」

    「……」

    「要在哪兒才能看得到？」

    他似乎沉了口氣，一會兒出聲：「哪里都看不到，龍是一種傳說，有一些書里曾提過，牠身有鱗，頭有角，會騰云駕霧，cao控雨云?！?/br>
    我聽著只覺得神奇了，不過也更困惑：「可看不到的話，方才那師父又從哪里知道的？」

    「世上最不缺的東西就是想像?！顾阌终f：「書上也只淺淺描述，誰真能仔細(xì)言出其形?！?/br>
    「哦，那個人是用想的…」我恍然大悟，「真厲害啊，我聽先生說了，卻也是想都想不來呢?！?/br>
    他看來一眼，臉上神情還是淡淡的，可看著又好像有點(diǎn)兒不一樣。他便道：「多想無益，直接看書吧?！?/br>
    我睜大眼睛，「先生有這樣的書么？」

    他像是要回答，卻忽然一皺眉，飛快的伸出手——我只覺得人跟著手臂被拉近過去，跟著眼前閃過一道跌撞過來的身影。

    不過對方這會兒沒與我撞上，而是硬生生的仆倒在地上。

    那人卻顧不上痛，趕緊的爬了起來，像是要逃跑。

    我已經(jīng)看清那人是誰了，急忙拉住他：「丁駒——」

    丁駒的身形一頓，驚愕的望來，又向后看去…

    我也看去，后邊遠(yuǎn)遠(yuǎn)地似是有人，傅寧抒似乎也看見了…

    丁駒這時才見著了傅寧抒，神情霎時一變，連聲喊著就撲了過去。他這一撲，就隱約感覺后邊的人閃進(jìn)了暗巷。

    「先…先生…救命！」丁駒喘了口氣，急忙連聲：「怎么辦？該怎么辦？他們出不來了，他們不放人…他們…他們…」

    我聽得滿頭霧水，這個他們又他們的…指得誰呢？

    傅寧抒早已經(jīng)放開我，伸手扶穩(wěn)了丁駒，帶著他往旁避開人群，低聲問道：「怎么回事兒？」

    「嗚嗚…」丁駒這會兒抽噎了起來，還是語無倫次：「他們進(jìn)去看，我回頭門就關(guān)了，看也看不到…繞去后邊…聽到他們說不放人…嗚嗚…」

    我愕然的瞧著他哭，一直以來丁駒都是嘻皮笑臉的，看著誰也不怕，居然哭了。

    不過他說…到底在說什么？

    傅寧抒這會兒便皺了眉，沉下聲音斥道：「你冷靜點(diǎn)兒——」

    被一斥，丁駒抽了一口氣，抿了抿嘴巴。

    「把話說清楚?！?/br>
    丁駒微微點(diǎn)頭，才頹然出口。

    原來…開始時，他也和陸唯安他們一塊兒在街上逛，在買些東西后，一伙人繞進(jìn)一家茶鋪，喝茶時有個人過來與他們聊天，然后說有家店里的東西很有趣兒，賣得都是不尋常的。

    陳慕平便說要去，陸唯安也沒反對，他和周文生也無所謂，于是喝完茶，一伙人就過去。

    半途，他發(fā)現(xiàn)落了東西，于是一個人回頭去取。

    一回去，那家茶鋪居然關(guān)門了，連帶門前有的攤子也收了…他覺著不對，趕緊再追陸唯安他們的腳步，到了對方說得地點(diǎn)兒，也是大門緊閉。

    他慌張不已，又不敢去敲門，在那家店外周圍繞了幾圈，繞到像是后門的地方。

    那門虛掩著，好像有兩人在說話。

    他便偷偷靠近，聽到那兩人說釣上了肥羊，看著都是有錢書生，不怕他們不肯花錢，不然就扣著人…

    丁駒嚇得一抽口氣，不小心碰著了門板。他趕緊跑，可已經(jīng)教人發(fā)現(xiàn)，被追趕著出了巷子。

    我聽著驚得說不出話，而丁駒一說完，又抽噎了起來。

    「嗚嗚，怎么辦…」

    我看他哭得有些上不了氣兒，連忙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又看向已經(jīng)一言不發(fā)好一陣的傅寧抒。

    「先生…」我擔(dān)心的開口：「唯安他們…怎么辦？」

    傅寧抒神情有些沉，他蹙起眉，才開了口：「你們到那里等著。」說著，他指向前面不遠(yuǎn)賣著捏麵人的攤子。

    那攤子周圍繞著幾個孩子，好不熱鬧…

    「…先生呢？」我有點(diǎn)兒不安的問。

    「去等著。」他只又說：「哪兒都別去，等我回來。」

    十四

    周圍滿是小孩兒說鬧的聲音，好些個繞著捏麵的伯伯央求，希望捏出一個他們想要的麵人，那伯伯一個一個答應(yīng)，手里拈了各色麵團(tuán)，慢慢捏塑出形像來。

    我和丁駒也在一邊，可卻沒誰擠到那堆小孩兒中。

    若換作平時，我早就湊熱鬧去了，可這會兒…

    我瞥了眼身邊的丁駒，他已經(jīng)不哭了，神情呆呆的，也不四處張望，兩眼直直向前不知看哪兒，還把雙臂環(huán)在胸前，肩膀緊緊縮著。

    我見他這樣，實(shí)在擔(dān)心…

    已經(jīng)一陣子了，還是沒見傅寧抒回來。

    他走前，只讓我們在這兒等，什么也沒說。

    但他肯定是要去救人的了。

    他要怎么救人呢？只他一個人行么？

    我忽然才想到，還有東門先生呢！可眼角瞥向了身旁的丁駒，又記起了一件要緊的事兒。

    丁駒他們…是偷溜出來的。

    「不行——」

    耳邊突地一聲高喊，不僅我嚇了一跳，捏麵攤的伯伯，還有周圍的小孩兒都望了過來。

    但丁駒渾然無所覺，只是垂下了手臂，茫然的搖著頭，嘴上喃喃碎念：「我…我不要等，不想等…太可怕了…我…我要回去…」

    我愣了愣，見他好似要走開，急忙去拉住他。

    「等等，你要去哪兒？」

    「去哪兒都好，好過在這兒——」他甩開我。

    「不…不行！」我再抱住他的手臂：「不行，先生說在這兒等的。」

    他一聽，陡然朝我瞪大目光，抖著唇說：「等什么？這么久了，他們肯定被…」

    我不禁哆嗦，抓住他的手緊了一緊：「不…不會的，你別瞎猜！」

    「難說…」丁駒神色厭厭，聲音帶著哭腔。

    「不會的，不會的…」我忙連聲道：「有先生在嘛。」

    「先生其實(shí)能拿那些人怎么樣呢？」丁駒兩眼幽幽，像是絕望的說：「那些都是壞人，跟他們說道里，是一點(diǎn)兒也不通的…」

    我張了張嘴，不知說什么了。

    因?yàn)檎f得也是嘛，壞人若能講道理就不是壞人了，但是…

    但是，有先生嘛，還是傅寧抒，跟其他先生不一樣，他…他…

    他怎么樣，還沒想清，緊抱著的手臂忽地大力抽了開去，然后耳邊就聽丁駒有點(diǎn)兒激動的喊著是先生。

    我愣了愣，趕緊睜大眼睛看了去，果真是…

    傅寧抒就這么穿過人流走了過來，他神情平淡，眉頭也沒皺一下，沒一點(diǎn)兒跟人逞兇斗狠過的模樣。

    好像…他離開，只是去買個東西罷了。

    但他身后多了個人——我瞧見了，丁駒當(dāng)然也是，他有些驚怕的往我身邊靠近了些。

    那是個大漢，濃眉大眼的，面無表情的向我和丁駒看了好幾眼。

    我怯了怯，不禁望向了傅寧抒…

    「不要緊，他是來幫忙的。」傅寧抒開口。

    身旁的丁駒顫抖的出聲：「唯安他們?nèi)恕?/br>
    「他們無恙。」

    丁駒一聽，整個人忽地一松，晃了一晃。我嚇了一跳，連忙去扶他，卻有些扶不住，就見傅寧抒飛快伸手，往他后頸捏去。

    丁駒霎時吐了口氣，虛虛的站好了，他看著傅寧抒開口：「先…先生，是真的么？」

    傅寧抒點(diǎn)頭，又道：「只是，約莫在那兒喝得茶有古怪，所以手腳發(fā)軟，一時走不了路?！?/br>
    我一聽，忍不住脫口：「那要怎么辦？」

    「是無礙的，過會兒就好?！垢祵幨憧戳宋乙谎鄄耪f，又偏頭看了眼身后的大漢，「我已經(jīng)找好車，他會把人送回書院?！?/br>
    那大漢一聽這話，還是不作聲，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

    傅寧抒再偏頭回來，對著丁駒道：「等會兒你跟著他，他們幾個都在車上了，你去照應(yīng)，也一塊兒回去?！?/br>
    而丁駒也望著那大漢，還驚怕的退了一退…

    「小兄弟，你放心吧?！鼓谴鬂h這會兒開口了：「我會安全把你們送回書院?！?/br>
    「先…先生…」丁駒卻不理他，慌張的對傅寧抒開口。

    傅寧抒只道：「你盡管跟著去?！顾活D，又說：「難道你連先生都不信了？」

    「不…不是…」丁駒低下頭。

    「快走吧?！鼓谴鬂h在旁催促。

    丁駒微抬頭，向我瞥來一眼，抽開被攙住的手，跟著那大漢過去了。

    我怔怔的瞧人走遠(yuǎn)，才看向傅寧抒，「先生…」

    「我們也得走了?！垢祵幨戕D(zhuǎn)開身，便邁開了腳步。

    我愣了一下，趕緊跟上，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那個人是…」

    「放心吧，那個人是我找的?！顾驍啵贿@么說。

    我喔了聲，可心里還是覺得…有點(diǎn)兒不踏實(shí)。

    「先生…」

    「……」

    「唯安他們…真的沒事兒了么？」

    傅寧抒向我看來，輕輕的應(yīng)了聲，說：「真的沒事兒了?！?/br>
    不知為何，這會兒我才真覺得安心了，忍不住笑：「丁駒說，跟壞人是講不通道理的，但去的人是先生你啊。」

    聽到這話，傅寧抒并不作聲，我不以為意，自顧的說下去：「說不通的話，我想先生就是把他們給教訓(xùn)一頓了，讓他們怕了，所以才放了唯安他們…」

    傅寧抒忽地哦了一聲，道：「你說得有理，但我不過一個教書的，能怎么教訓(xùn)他們。」

    「怎么不行啊，上次先生不是——」

    話還沒完，他目光已經(jīng)掃了來，眉峰微挑，似笑非笑的：「上次？」

    我啊了一聲，連忙閉上嘴巴——對喔，我應(yīng)該要不知道他會武的，自個兒真是不長腦，人家都和我打好商量的，怎么就又提起這個事兒了。

    「你說哪個上次？」他又問了，語氣平淡。

    我趕緊搖頭，「沒有，我沒有說…」

    「怎么不說了？嗯？」

    我羞慚的低頭，看著自個兒踏走向前的鞋尖，以及底下的灰石路面，小聲道：「不能說…」

    他輕哼一下，沒說什么。

    可一會兒又感覺他似乎沉了口氣，然后就聽他說走路要看路。

    我忙點(diǎn)頭，「有啊，我看著了…」

    「…看前面的路?！?/br>
    我喔了一聲，抬起頭來，可還是差點(diǎn)兒和人撞上，幸虧他手快，拉了我一把。

    「走好。」他松手，說。

    我應(yīng)了好，又想到該道謝，就又說了謝謝先生。

    他看了我一眼，只嗯了一聲，沒說什么。

    不一會兒就去到那什么樓的…

    東門先生和李易謙已經(jīng)在那兒了。

    他們買好了東西，過去后才發(fā)現(xiàn)我們還沒到，便訂桌位，只先要了茶，一直等在那里。

    傅寧抒沒提遇到丁駒的事兒，只是慎重的向東門先生道了抱歉。東門先生倒是不太在意，只笑著道，路上太熱鬧，多看個幾眼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這話是看著我講…

    其實(shí)我挺委屈的，路上是很多熱鬧呀，可我根本沒停下來看嘛，不說遇上丁駒，一路過來，傅寧抒就是一直走，看也不看旁邊賣些什么。

    可不能說出丁駒…我只好向東門先生也說抱歉。

    東門先生人真的很和善，只溫柔的微笑，便點(diǎn)了菜上來。

    那些菜裝在盤子上，看著很不像是菜，好像是畫一樣，味道更是不知比書院里的飯菜美味兒不知多少。

    我高興的吃著，忍不住向李易謙問起來。

    可他只是很淡的應(yīng)了聲，不像平常那樣還會回答個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