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一天就這么過去了,等我再次清醒的時候,已經(jīng)是禮拜天的十點(diǎn)了。會晚起不是沒有原因的,只是因為昨天晚上突然想到一件事,雖然不是很重要的事,但卻讓我熬夜去把它做完。老實說,這種事做完也不會有什么成就感,只能說有某方面的意義存在,所以如果母親今天突然想問我干么借字典,要我說出切確的理由,我恐怕說不出來。 昨天晚上,夜很深了,我也有倦意了,但我就是突然想到該幫某個人取名字,不要這樣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卻又找不到一個替代的名詞來形容他。說不出整個事件的動機(jī),我只知道,我就是想幫他取個名字,如此而已。 我想,應(yīng)該會有很適合他的形容詞,而且我應(yīng)該在哪里有看過這個字。于是我走出房間,敲敲母親的房門,但許久都沒有人回答,直到我正要放棄,母親卻突然打開門,問我要干什么。 「借字典?!箍吹贸鰜硭芾哿?,我也不想去打擾她,所以簡單扼要的把話說清楚。 母親蹙眉,疑惑的問:「你不是有字典嗎?干么特地跟我借?」 我一頓,知道自己沒把話交代清楚,所以我補(bǔ)充:「我要的是中文字典。」 母親揉揉眼,穿過我和門中間,走道貯藏室,那里有許多藏書,多半都是母親的。那里其實也像圖書館,只是雜物都堆放在那里,不然那里會是個閱讀書籍的好地方。 母親東翻西找了一會,找到了厚重的字典,拍拍灰塵,看得出來這字典年代有些久遠(yuǎn)了,破破爛爛的,封面上的膠帶也似乎貼了好幾次,不然恐怕早就解體了。母親遞給我,我接住,但他似乎是倦意沖昏了頭,我都還沒完全接過,她就突然地放手,害我來個措手不及,眼看字典就要掉到地板上,我連忙抓住一個小角,但大部分的字典卻掉了下去,我只抓到了封面,字典被我撕成兩半,新、舊膠帶吊在封面上,我看了很不順眼,便一把撕去。 母親打了個呵欠,大概也懶得理我了,也沒問我到底想干什么?!改z帶黏黏就好,我去睡了,別再來吵我?!?/br> 我愣愣的盯著那封面看,又看看掉在地上的字典,趕忙撿起來,而果然紙已經(jīng)有了摺痕。我步出貯藏室,回到自己的房間,找了膠帶把破掉的地方黏一黏,事前還先上了膠等它乾。 等到字典終于「完好如初」,我才開始找字。不是查字,是找字,找有什么適合他的字,好讓我這么稱呼他。我瞥了鬧鐘一眼,已經(jīng)接近一點(diǎn)半,我也累了,但就是覺得非得要找到那個字我才能夠好好睡上一覺。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發(fā)什么神經(jīng),開玩笑,都快兩點(diǎn)了,我不睡覺而在發(fā)瘋為了一個陌生人取名字,想想真覺得好笑。覺得自己可能還會跟字典奮戰(zhàn)好一陣子,我起身先替自己泡杯咖啡,提提神。 十分鐘一下子就過去了,我開始想放棄,畢竟放著一張好好的床不睡,半夜和字典比誰眼睛張的比較大,簡直愚蠢至極。 啜口咖啡,我翻著一頁又一頁的字典,好像永遠(yuǎn)都翻不到盡頭,浪費(fèi)了快半小時,我還是沒找到半個適合他的字。他很讓人覺得溫暖,很圣潔,不過他的那種圣潔我形容不出來,應(yīng)該也可以說是乾凈,他有一張白白凈凈的臉龐,沒什么打扮,但我很喜歡他的自然。 令我訝異的是,明明才見過一面,我卻已經(jīng)把他的長相記的很牢,雖然我得承認(rèn),我偷看他好幾眼了,尤其是趁貝蒂不注意的時候。其實我與他目光交會的時間也不過就那短短一秒,他很快就把頭撇開,留我一個人在原來的視線發(fā)愣。 喝光杯子里的咖啡,我嘆口氣,宣告放棄。抱起字典,不大本,卻挺重的。走回貯藏室,我輕輕開門,以免吵醒睡夢中的母親,將它放回原處。我逗留了一會,看看有什么書是我很久都沒再翻開來看過的,又有什么是我根本就不曾翻開來過的,我撫過每本書的書側(cè)手上沾了些灰塵,不過沒什么關(guān)係,回去洗洗手就好了,也可見這些陳年老書到底有多久沒被碰過了。 很不應(yīng)該的,我又聯(lián)想到母親的職業(yè),明明是董事長,卻看過這么多的書,藏書這么豐富,就不知道是不是學(xué)問也淵博了。她沒什么像我提起她的職業(yè),也不像一般從事這一行的人一樣,歷經(jīng)了滄桑。母親很年輕,聽說十幾歲就生了我,那時候的她,多么無依?只能跑到美國來投奔住在洛杉磯的阿姨,等我漸漸長大了,差不多九歲的時候,才又搬到西雅圖,再搬,就是現(xiàn)在的達(dá)拉斯了。 我回頭,走向房門,卻踩到了東西,從聲音聽起來,像紙。我蹲下一看,居然是字典上的其中一頁。我撿起,很仔細(xì)的把每個字都看過一遍,然后在心中暗暗感謝,因為我不能大聲叫出來,我已經(jīng)找到適合他的字了。 璨,有明潔、光明之意,不耀眼、不是萬眾矚目的焦點(diǎn),但光明,彷彿陽光一般和煦,卻又不如陽光一般刺眼。 隨即,我又想到一個問題。字是找到了,但該怎么當(dāng)成是一種稱呼呢?我的意思是,該怎么稱呼他會比較好?該怎么去把字拼湊成一個稱呼比較好?真煩,好不容易解決了難題,另一個問題又隨之衍生而來。 我把字典從書柜取出,依頁碼把遺落的那張紙插了進(jìn)去,闔上書,我終于決定踏出房門去做一件對得起自己身體健康的事——睡覺。 早上起來刷牙洗臉,站在鏡子前刷牙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黑眼圈又加重了,這真不是我樂見的事。我洗臉洗得很用力,好似這樣拿毛巾在臉上抹來抹去就可以抹掉黑眼圈。我看著鏡中一臉哀怨的自己,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別那么晚睡了,頭重得好像要掉下去,都快中午了,就算很想,我也不能繼續(xù)睡下去了。 一出浴室,我就聽見敲門聲,隨即接著就是母親溫柔的聲音:「卡洛琳,要用午飯了,你還在睡嗎?」她在門外問。 「沒有,我一下子就出去了?!刮覔Q上和身的t恤,再配上牛仔褲,再穿上拖鞋,我就出了房間。 我走到飯廳坐下,媽就開始跟我間聊。 「早上貝蒂有打電話來說,她家新買了wii,問你下午要不要過去玩?」聽到重點(diǎn),我馬上心動,但是當(dāng)我一抬頭,腦袋瓜子的暈眩感就讓我渾身無力,我也變得沒什么胃口,我這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不對勁,雖然不完全是因為熬夜,但也是因為熬夜所以生病的,我常常生病,好不容易這一次距離上一次感冒發(fā)燒的時間有點(diǎn)久了,就開始沒好好照顧身體了。 我摸摸額頭,果然我發(fā)燒了。「不了,我下午得去看醫(yī)生了?!刮乙粐@,什么時候不發(fā)燒,現(xiàn)在可好了,白白錯過一次機(jī)會。 「怎么了?」母親蹙眉,「不會又發(fā)燒了吧?看吧,就叫你別太晚睡,出門多加一件夾克,你偏不聽?!鼓赣H摸摸自己額頭,另一隻手再摸我的做比對。 「很燒呢!」母親走回房間,拿了溫度計,要我含著,過了一會,測出來的結(jié)果,也讓我很訝異?!溉劈c(diǎn)六度?!?/br> 之后勉強(qiáng)吃了一點(diǎn)東西,不然依我的胃口我真的不想吞嚥任何東西,肚子好像早就塞得滿滿的。頭依舊是暈眩,本來打算一吃飽就睡的,但這樣對消化不好,我只好窩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看著看著,我突然想問:「你為什么要從事這種行業(yè)呢?」 我也知道我不該問,因為母親顯然不喜歡回答這個問題,但她至少沒有一次是因為我問這個問題而兇過我,所以我也總會時不時的就大膽提出著個問題,盼望哪一天她心情好就會跟我說,但我想那機(jī)率應(yīng)該是很微小的。 母親做著平常應(yīng)該是我的工作,她收拾著碗筷,拿到廚房里洗碗,我不確定她是不是有聽到我的話,因為我并沒有說的很大聲。 反常的,她回答:「迫于無奈?!顾A艘粫?,我以為她沒話要說了,但她又繼續(xù):「沒有人喜歡做這一行的,很多事不是解釋就能夠明白......至少要親身經(jīng)歷過才能懂得?!?/br> 我覺得羞愧,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我一直揭發(fā)母親的痛楚,讓她為難,真是太不應(yīng)該了。 睡意襲捲腦袋,我眼皮重得緩緩闔上,就在我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傳入我耳,那感覺很不真實?!缚辶?,我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你不要和我走上同一條路,你有你的人生,未來還很長,要繼續(xù)這樣樂觀開朗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