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夏弈昕閉著眼，臉上的表情變回第一次見面時那個有點(diǎn)傲慢的樣子。他正面對著陽臺，沐浴在斜透進(jìn)來的陽光里，讓我忍不住好奇他是否會像愛德華一樣，在陽光下閃爍著鑽石般的光芒（註）。他睜開眼，往我瞥了一眼。我像被他逮到偷看他似的，馬上低下頭，望著自己穿著鞋套的雙腳。

    「我打開門進(jìn)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對浩開了一槍，接著浩就倒下去。他看見我后轉(zhuǎn)身跳下陽臺，我衝到浩旁邊，打電話給桓他們。當(dāng)我到陽臺看的時候，那男人早就不見蹤影。之后我就一直壓著浩的傷口，送他到醫(yī)院?！刮姨痤^，視線迎向他。

    他面無表情地講著，沒有了剛才不小心露出的恐懼，但我知道，他的內(nèi)心比起上一刻都還要更痛苦，因為必須去回憶那個令人心碎的場景，所有的畫面都會在腦中重新出現(xiàn)，跑過一遍又一遍，無限次地不斷在心頭劃上一刀又一刀。

    「你知道戎玄浩在這里的原因嗎？」我問。

    他搖頭?！鸽m然我問了很多人，但沒人知道為什么浩會進(jìn)來，沒有我的允許，這應(yīng)該是禁止的?！顾卮稹?/br>
    所以戎玄浩擅自進(jìn)入夏弈昕的辦公室然后遭到襲擊。會不會那人的目標(biāo)根本不是戎玄浩？還是……另有隱情？

    「你能形容一下那個男人的樣子嗎？」簡老頭停下檢查的工作，看著我們問。

    「他穿著黑色大衣，全身包得密不透風(fēng)，還帶著皮手套，我沒辦法看清楚?！瓜霓年空f。

    「指紋沒了……」我喃喃地說著。

    「他有同伙嗎？體型呢？」簡老頭追問著。

    「他一個人，身高大約一百七十五左右，我不確定，我的視線沒停留在他身上很久?！瓜霓年柯柤缁卮?。

    簡老頭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繼續(xù)檢查著房間。

    我蹲下去，從工具箱拿出棉棒和一張紙跟印臺。

    「那個……夏先生，我們需要你的指紋跟dna做比對?！刮铱粗f。

    「不會有記錄？」他挑起一邊眉毛問。

    「只是比對用。」我跟他保證?！改苷埬銖堥_嘴巴嗎？」我問。

    他無奈地張開嘴。我打開蓋子把棉棒伸進(jìn)去，輕輕刮了一些嘴巴內(nèi)的皮膜組織。我拿出棉棒，蓋上蓋子，拿筆在標(biāo)籤寫下「夏弈昕」。

    「還有指紋?！刮艺f，然后把紙跟印臺遞給他。

    他接過東西，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走到對面的房間，我跟了過去。

    他的休息室有一面超大的落地窗，可以眺望遠(yuǎn)處蔚藍(lán)的海洋。房間內(nèi)有一張大大的黑色真皮沙發(fā)，和一張小茶幾。左邊的墻壁全部都是cd架，上面擺滿了cd，旁邊還有個音響。地板鋪著厚厚的灰色地毯，落地窗旁懸著窗簾，非常樸素的擺設(shè)，我猜他是個喜歡乾凈俐落的人。趁他在蓋指紋時我走到cd架旁檢視他的收藏。我一直夢想著哪天我也能有這么一個架子擺滿著我愛的cd。

    我的視線掃過去?！竌vrillavigne、eminem、simpleplan、thecivilwars、maroon5、linkinpark……」他竟然有這么多我喜歡的。

    「看到喜歡的嗎？」他邊用衛(wèi)生紙擦著手邊拿著紙和印臺走向我。

    「謝謝?！刮医舆^紙和印臺?！改愕氖詹睾冒?！」我看著那些cd高興地笑著。

    「有喜歡的就拿走吧！我送你?！顾f。

    「真的嗎？」我驚訝地看著他，就像小孩看到玩具和糖果。不過想到我的身份我垂下眼。「但是我們不能接受任何可能影響判案的贈品。」我摸著架子無奈地笑著，然后對上他的眼睛?！刚婵上亍刮覈@氣說著。

    這時簡老頭走了進(jìn)來。

    「寧，過來一下?！购喞项^說。

    我跟著他走回夏弈昕的辦公室，夏弈昕跟在后面。

    「怎么了？」我問，邊把手上的東西收回工具箱。

    「如果嫌犯是沿著陽臺逃到樓下的，他很可能會留下點(diǎn)線索?！顾驹陉柵_說。

    「嗯哼?！刮尹c(diǎn)點(diǎn)頭，表示我贊同他說的。

    簡老頭望著我，一臉神秘地笑著。我很困惑，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上了點(diǎn)年紀(jì)?！顾f。一句話點(diǎn)醒夢中人，我知道他要我做什么了。

    我死命地?fù)u著頭說：「絕對絕對絕對——不要！」

    「我不能，就剩你，沒有其他人了?！购喞项^說。

    我看著夏弈昕，手指緊扣擺在胸口前，露出楚楚可憐的樣子。

    「干嘛？」夏弈昕問，一臉困惑和震驚。

    「你知道嚴(yán)徹也是個很優(yōu)秀的調(diào)查人員，讓他加入好不好?！刮覇枴?/br>
    「不行，簡駿天是極限了，不能再通融?！顾櫭祭淅涞卣f。

    「可是……」我的話還沒能說出口就夭折了。

    「沒有可是！」簡老頭和夏弈昕齊聲說。

    我的雙手無奈地垂下。

    我不想從十六樓爬到一樓啦！我在心中吶喊著。

    ＊＊

    事情比我想得更復(fù)雜，十六樓？不！簡老頭說我得從頂樓查起。

    「倚老賣老的臭老頭！混帳！總有一天他會得到報應(yīng)的?！刮抑淞R著。

    一旁陪著我的夏弈昕掩著嘴偷笑。

    「你笑噗??！」我對著他喊，邊拿出相機(jī)。

    他笑得更大聲了?！改阌终f了?！巩?dāng)他終于停下來后他說。

    我頓時感到一股熱流涌上臉頰，是害羞，抑或憤怒。

    「我改不掉這講法你有意見嗎？」我瞪著他咬著牙問。

    「沒有?！购苊黠@他在憋笑。

    我再瞪了他一眼后轉(zhuǎn)身看著頂樓的欄桿，對著剛剛發(fā)現(xiàn)的刮痕拍了一張照。簡老頭猜得沒錯，他是從頂樓下去的，問題是，他是怎么逃走的？

    我望著遠(yuǎn)方的海嚥了一口唾液，然后往下看，還真是該死的高！一層樓以三公尺計算就好，這棟大樓也有快六十公尺。

    夏弈昕朝我走過來，幫我穿上裝備、套上安全帽。

    「準(zhǔn)備好了嗎？」他問。

    「沒有別的選擇嗎？像刷油漆的工人站的那種平臺？」我邊扣緊安全帽問。

    「放心，有我在。況且如果你想在日落前到達(dá)平地的話，我們最好該走了?！拐f完他拖著我，翻過欄桿，往下爬。

    冷風(fēng)吹得我直打哆嗦，什么高處不勝寒……真慶幸我今天穿的是簡單的t恤、耐磨的牛仔褲和帆布鞋不是洋裝跟高跟鞋。

    「你很幸運(yùn)，我有全套專業(yè)的攀巖設(shè)備?！瓜霓年啃χf，他似乎享受。

    「得把生命寄託在一條繩子上算哪門子幸運(yùn)？」我對他翻了個白眼。

    我們一路往下，除了樓頂那個全新的刮痕外沒有別的發(fā)現(xiàn)。接著我們回到十六樓。

    「嗨！」我瞪著站在陽臺的簡老頭說。

    「攀巖好玩嗎？」他白目地問。

    「你說呢？」我面帶微笑回嗆。

    「反正你又沒有懼高癥，就別跟老人計較。」他說。「有發(fā)現(xiàn)了嗎？」他問。

    「頂樓有個新刮痕，只有這個?！刮艺f?！改隳?？」我問。

    「從地毯找到幾個帶血腳印。」他拿起用靜電吸起的腳印痕跡給我看。「等等記得給我你那天穿的鞋子?！顾麑χ霓年空f。

    夏弈昕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繼續(xù)往下，我跟著他。

    這墻壁還真是詭異的乾凈，如果嫌犯真的從十六樓往下，總該有點(diǎn)污漬吧？我納悶地想著。很快地，我們來到第十樓，倏地，我的視線被拉到一旁的陽臺。欄桿下有血跡。

    「等等?！刮依∠霓年?。他跳上陽臺，并把我也拉上去。

    我蹲下對著那帶著血的部分鞋印拍了幾張照，然后站起轉(zhuǎn)身檢查四周。

    「喂！」夏弈昕叫我。

    「嗯？」我抬頭看著他。

    「陽臺的門鎖壞了。」他說。

    我湊上前看，有明顯被工具破壞的痕跡，看來那個男人就是逃到這里，偽裝成房客出去的。

    「我去查那天是誰住在這?！瓜霓年空f。我對他點(diǎn)點(diǎn)頭。

    「不過我們得先檢查完剩下的?！刮覠o奈地告訴他。

    說完，我們轉(zhuǎn)身，繼續(xù)往下。

    ＊＊

    「彭嘉鴻，三十六歲。你認(rèn)識嗎？」我看著手上剛調(diào)出來的資料問。

    「沒印象?！顾柤缯f?！笌臀医匾粡埶诠衽_的畫面。」他對著控制室的工作人員說。

    「是！少爺?！顾卮稹＿x了一個最清楚的畫面截圖，并且印了兩份出來。夏弈昕拿了一份，并把另一份給我。

    他看起來就只是個普通的大叔。

    「我叫博昱幫我查他有沒有前科?！刮腋霓年空f。

    他皺眉考慮了一下，微微地點(diǎn)了下頭，嘆了口氣。

    「該帶你去見浩了。」他說，棕黑色的眼瞳透露著我不懂的哀痛。

    註：

    《暮光之城》設(shè)定，吸血鬼會在陽光下發(f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