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警察不只是警察，黑幫不只是黑幫，好與壞，虛構與真實。你可以繼續(xù)相信你所選擇的，也可以用足夠的勇氣，穿越天堂，直奔一個良善與光明的地方?！供ぉてψ佑⑿?/br>
    17

    「??！涵涵已經睡著了？」這個聲音……好熟悉……爸？

    「嗯……」我坐起身，尋找他的身影?！赴?？」

    「對不起吵醒你了，我在這里?！刮已曇舻姆较蚱策^頭。

    「爸──」我興奮地正要開口，卻被眼前的場景嚇到。

    一個全身燒得焦爛的人正微笑看著我。

    「爸爸很久沒見到涵涵了，過來讓我抱抱?！顾麑ξ疑斐鐾鹑绾谔康氖?，噁心的腐爛味往我衝來。

    「啊──」我尖叫著跳下床?！覆灰?！你不是爸，走開?！刮壹拥貋y揮雙手。

    「涵涵你怎么了？我是你最喜歡的爸爸??！」他說，扭曲的臉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不是！走開！」我轉身拔腿往樓下衝。

    「涵涵！涵涵──」身后的男人不停呼喚，我卻不敢停下腳步。

    「媽！」我大喊，沒人回應?！笅?！有個全身焦爛……媽？」我衝到呆坐在房間地板上的媽旁邊?！笅?？媽！怎么回事？別嚇我啊！媽！」我用力搖著她的肩膀。

    「……」她沒有回答我，只是一個人口中不知道喃喃唸著什么。

    「天啊……」我傻了，怎么會這樣？怎么辦……對了，哥！

    我起身離開房間?！父纾幙?！」我叫喊。

    「涵？怎么了？」我看見我哥的身影從浴室走出來，我不假思索衝了過去。

    「哥，媽她……啊──」我尖叫。眼前的人的確是哥，但是左邊的頭骨有嚴重變形，右小腿的骨頭岔了出來，手臂還一直不停地流著血。

    「涵？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說清楚哥不懂啊！」他朝我走過來，我踉蹌后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不……不要……不要?。　刮依仟N地爬起身衝向門，卻被什么東西絆倒在門口。

    「痛……」我用手撐起身子，卻發(fā)現(xiàn)我不是在家門口，而是在一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地方。

    「寧……你的腳踩到我了……」腳邊傳來虛弱的聲音。

    「對不起，你沒事吧？」我抬頭問他，倏地，又一個讓我驚恐的景象出現(xiàn)。

    倒在血泊中的簡駿天。

    「我的脖子好痛……還一直流血……快幫我想想辦法……」他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出這句話，然后咳出一口血。

    我向后爬退了幾步。

    「不……」我扶著墻壁站起來?！覆灰?！」我往相反方向衝去。

    現(xiàn)在我認出這里了，這里是夏氏的辦公室。

    跑了一會兒，我拐進左邊的一間房間，關上門，把頭靠在門上，大口喘氣。

    「掰囉！寧梓涵！」又一個熟悉的聲音，我轉過頭，還沒能認出他是誰前，一條黑影掠過我眼前。

    我猛地起身，按著左胸口，睜大著眼。這里不是我家，也不是夏陽，我現(xiàn)在在一間陌生的房間里，躺在沙發(fā)上。

    夢……只是個夢，一個惡夢。

    我聽見有人匆匆結束通話往我走過來。

    「寧梓涵你沒事吧？」夏弈昕著急的臉出現(xiàn)在我眼前。

    我沒有回答他，竟自起身往房間角落走，讓背靠在墻壁，試著釐清思緒。

    那個夢……是因為最近太累的關係嗎？

    「寧梓涵？」夏弈昕走過來問，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一切都還好嗎？」

    一切都還好嗎？被燒焦的爸、嚇壞了的媽、重傷的哥還有全身是血的簡駿天……簡駿天！

    我抓住他的衣領。「簡駿天現(xiàn)在在哪？」我瞪著他問。

    「你先冷靜點?！顾櫰鹈碱^?！赶确砰_我好嗎？」他舉起手準備撥開我的手，但我比他早一步甩開他。

    「你要我怎么冷靜？」這句話聽起來不像問句反而是責備。

    他在薰衣草茶內下藥讓我睡著，讓我閉上眼，強迫我去面對那些夢魘，拒絕讓我見簡老頭。這一切要我怎么冷靜？

    「手術剛結束，他現(xiàn)在在恢復室?！顾{整了一下被我扯歪的領子。

    「我要見他，現(xiàn)在就要?！刮艺f。

    「不行，現(xiàn)在還不開放探望?！顾f。

    我像洩了氣的皮球，垂下肩。

    「該死……」我低語。

    「你真的沒事？」他走過來揉了揉我的肩。

    「不，糟透了……」我搖搖頭。

    「做惡夢了？」他挑眉問。

    「你害的?！刮彝崎_他?！笧槭裁匆诓枥锵滤?？」我問。

    「你需要休息?！顾荒槦o辜的樣子。

    「所以你用這種方式強迫我休息？」我越說越激動，尾音上揚。

    「聽著，是這樣的──」

    「夠了，我不想聽你任何藉口。夏弈昕，你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啊？我怎樣甘你屁事，你管得著我嗎？你憑什么把我關在這不去見簡駿天？還有，簡駿天跟你非親非故你為什么愿意捐血給他？對你而言，像我們鑑識人員死越多不是對你們越有利？你以為賣人情給警察他們真的會讓步？你真是太天真了！所謂警察是比你想像還要腐敗的存在，你這么做只是浪費我們兩個的時間?！棺詈笠痪湮?guī)缀跏怯煤鸬?。夏弈昕只是靜靜站在那，讓我一次發(fā)洩完。

    「這樣你滿意了？」他問。

    我擰眉。「你──」

    「換我說了?！顾易叩缴嘲l(fā)坐下。深吸了一口氣，他開口：「對不起。」

    我錯愕。「什──」

    「讓我說完?！顾罅艘幌挛业氖帧！肝液鼙负δ阕鰫簤?，那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覺得你需要休息?！?/br>
    「也不該是用這種方式?！刮冶г?。

    「你說的對，應該會有更好的辦法，但這是最快的一個?！顾f。

    「那你為什么要把我困在這？」我問，語氣和緩許多。

    「我不想讓你面對那種場景?！骨宄蔚暮陧曋?，我尷尬地別過頭。

    「什……什么意思？」我問。

    「你真該看看你在救護車上的時候是什么樣子?！顾砷_我的手換了個姿勢重新坐好?！附^望、恐懼、驚恐，我沒看過那種表情，彷彿經歷過的所有傷痛都再次出現(xiàn)般，你一直不停顫抖，抿著唇，臉色很蒼白?！顾f。

    我有嗎？

    看見我的困惑，他開口：「顯然你自己沒有發(fā)覺。」

    是沒有。

    「所以？」我問。

    「我只是認為你會昏倒在急診室前，與其那樣，不如讓你有個可以轉移情緒的對象，遷怒在我身上，發(fā)洩你的怒氣和悲傷。」薄唇微揚。

    為什么？我們明明應該是死對頭。

    「這樣你心情也許會好點。」他說。

    閉嘴！

    「你難過的表情好丑，我不喜歡，你還是笑起來比較好看?！?/br>
    不要再說了！

    「所以──」

    「夠了！」我大喊?！覆灰菢雨P心我……」

    「為什么？」他問。

    「不值得，我不值得?！刮掖瓜卵邸?/br>
    「吶……」他出聲叫我。

    「干嘛？」

    「天下沒有永遠陰霾的天空，只要讓生命的太陽自內心升起，就能感受到日出的驚喜。（註）」他把頭轉向我。「在我面前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ㄍ1ㄥ??？（非注音文）」

    「抄簡媜的句子，沒創(chuàng)意。」我吐槽。

    「這叫『引用』，小學修辭沒學好啊你?！顾f，我聽了微微笑出聲。

    「白癡……」

    「你不也是？」他也笑了。

    「才不是?！刮曳瘩g?！傅遣还苋绾?，謝謝你。」我對他說。

    「這樣才是我知道的寧梓涵?！顾呎f邊摸我的頭。

    「啊──不要弄啦！」我阻止他。

    「走吧！」他站起來對我伸出手?！竾缽厮麄兊戎隳?！」

    我握緊他的手起身，和他一起步出房間。

    註：

    此句出自簡媜《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