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浩渺 Day 23
等到真水銀回到威尼斯的時候,據(jù)說碼頭有一場混戰(zhàn)。 不過柏秦不在意,煙波不在意,衙內(nèi)、裂岸、浪皺眉,全都不在意,他們只在意,這真水銀,到底是不是真的,還有,究竟有沒有用? 一群人拿著柏秦檢驗過確實是真的真水銀,站在盧可床前,眾人有些緊張的面面相覷。 這個只有書上才有的療法……真的……不會死人嗎? 煙波嚥了口口水,顫聲說:「不如……我們還是先找隻病狗什么的……」先試試看會不會死人再說…… 「這主意不錯……」衙內(nèi)也出聲附和,「這樣貿(mào)貿(mào)然的……感覺真不是一點危險?!?/br> 倒是平時很謹(jǐn)慎的裂岸,沒有對這個意見提出看法,卻忽然開口問:「盧可,你怎么看?畢竟要吃這藥的是你?!?/br> 滿臉病容的男人,勉強的笑了笑?!刚瘴铱?,最慘不過就是死,聽起來也跟我現(xiàn)在差不了多少?!?/br> 「盧可叔叔!」煙波在一旁氣得跺腳,「不要說這種話??!」 盧可朝著煙波伸出手,「拿來吧,我試試看就知道有沒有用了?!?/br> 浪皺眉臉色嚴(yán)肅,「盧可,你這是積極求生,還是積極找死?」 「人總要一死,只是……」盧可露出了惆悵的表情,「始終也沒有找到……」 浪皺眉知道盧可要說什么。 這些年,盧可從來沒有放棄打探白穹的消息,始終都還想再見她一面。 如果他告訴盧可多年來他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他會不會比較有求生意志?可是……能說嗎? 浪皺眉朝著四處張望,最終仍是頹下肩,不能說,千萬不能說! 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浪皺眉硬生生的把到了嘴邊的秘密給嚥了下去。 「浪皺眉,你干嘛臉色這么五彩繽紛?」裂岸看著臉色一下青一下白的浪皺眉,半是嘲諷半是關(guān)心的問。 看著這個從少年一直到現(xiàn)在的好友,浪皺眉不由得在心里叫了聲慘。 秘密之所以會變成秘密,多半都是說出來有人的性命會受到威脅。 這個秘密要是說了,他肯定可以比盧可先走一步。 想到這里,浪皺眉流了一身的冷汗,尷尬的笑了幾聲,然后說:「我……只是對我偶爾可以這么犀利感到得意?!?/br> 裂岸瞪了他一眼,煙波也瞪了他一眼?,F(xiàn)在是開這種玩笑的時候嗎?兩人又把注意力轉(zhuǎn)回到臥病在床的盧可身上。 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一旁的柏秦若有所思的望著浪皺眉。 但柏秦還沒能深思心里的困惑,卻聽見煙波的驚人之語。 「……既、既然這樣,乾脆我先試試看好了!」話雖然說得零零落落,動作卻頗有壯士斷腕的決心,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杯子就要觸口。 煙波緊張的閉上了眼,卻憑空降下一隻大手,抽走了那杯子。 「你喝有什么用,這藥不治腦袋?!乖捓镫[隱約約帶著一點氣。柏秦睨了她一眼。 「什么?治不治腦……」她的眼光隨著那杯子移動,煙波無意識的低喃,又忽然恍然大悟,「我腦子沒病,好嗎?」 「就你想喝這藥的念頭而言,足夠證明你腦子有病了?!购吡藷煵ㄒ宦暎D(zhuǎn)過頭溫聲道:「大家都這么不安的話,還是照煙波的話,去找隻狗來好了。」 平白無辜的遭受這種對待,煙波真是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這人怎么回事啊,忽然就生氣了?她又不是要他來試藥,氣什么? 「不用麻煩?!贡R可朝著柏秦使眼色,柏秦雖然心中有些遲疑,但仍是把杯子放在盧可手中。 煙波看著那杯子,才想伸手去奪,但還是慢了盧可一步,他仰頭就喝光了杯子里的藥。 「叔叔!」煙波急的跳腳,也沒空管柏秦了,趕緊一疊聲的,問盧可現(xiàn)在覺得如何?有沒有不舒服? 總之把能問的都問了,發(fā)現(xiàn)好像沒什么影響,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氣。 眾人都十分自動的找了張椅子坐,誰也不敢離開這房間,就怕臨時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五個人,十隻眼睛,全都盯著盧可看,只要他有個較大的喘氣,煙波就嚇的幾乎要跳起來。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窗外日光漸移,雨又無聲無息的開始下著。 也接近雨季的尾聲,接下來就是冬天了。 盧可忽然劇烈的咳起來,全部的人都嚇呆了。他摀著嘴,像是咳了什么出來,煙波連忙拿了痰盂給他,只見痰里有血有膿,血又不光是紅的,還有一大堆是黑的,看的眾人有點噁心。 這時候柏秦走出房門外,對著外頭的總管叮嚀了幾句,讓他去把醫(yī)生給請過來。 再回到房里的時候,盧可已經(jīng)昏了過去。 煙波慌得手足無措,站起身就想要往門邊跑,卻被柏秦一把攫住細(xì)小的肩頭?!改阋ツ模俊?/br> 「醫(yī)、醫(yī)生,我去找醫(yī)生?!寡蹨I懸在她的眼眶,襯的她無助的眼神更加可憐兮兮。 「我早就讓總管去了,」柏秦的大手押著她的肩,「去衙內(nèi)身邊等著,醫(yī)生很快就到了。」 柏秦看了衙內(nèi)一眼,衙內(nèi)瞭然于心的走過來,半強迫性質(zhì)的拉著她走到椅子上坐著。 這時浪皺眉跟裂岸都圍在盧可身邊,兩人身上雖有一些簡單的醫(yī)術(shù),但在這種時候卻是完全幫不上忙。 雖然這時候盧可還活著,卻不知道,活不活的下去…… 浪皺眉向前一步,握著盧可的手,感覺自己眼眶也開始泛熱。 他開始后悔,剛剛應(yīng)該就把那個秘密說出來的,要不是自己想太多,猶豫不決…… 裂岸拍上浪皺眉的肩,低聲的安慰?!改阋矂e慌,跟煙波一樣嗎?」 他不是不擔(dān)心,只是不習(xí)慣在眾人面前把情緒表達(dá)出來。他跟浪皺眉一樣,認(rèn)識盧可這么久,就算在白穹……消失之后,他傾注全力在商會上,漸漸減少了跟大家相處的時間,但他仍是……很在意這群人。 否則他不會這么努力的讓自己勢力壯大,最終他心里是怪自己當(dāng)初對白穹的回去無能為力。 「裂岸……」浪皺眉抬起頭,猶豫的說:「如果白穹還……」 「醫(yī)生來了?!拱厍赝评牙厢t(yī)生帶到了床邊,也打斷了浪皺眉本來要說的話。 這時候想哭的,想說話的,全都安靜了下來,緊緊的盯著床上的盧可跟正在診斷的老醫(yī)生。 雨勢忽大忽小的擊在窗子上,發(fā)出了一連串的細(xì)碎的聲音。 「盧可先生,他……沒事了?」過一連串檢查之后,老醫(yī)生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的說,「他只是睡著而已?!?/br> 「真……真的嗎?」煙波帶著哭腔問。「他痊癒了嗎?」 老醫(yī)生摘下自己的老花眼鏡,「或許等他清醒之后,我再替他檢查一次,但是目前看起來,他就只是一個睡著的人?!?/br> 煙波開心的眼淚不停的往下掉,握著衙內(nèi)的手,始終害怕這是個夢。 但裂岸卻低聲的抓著浪皺眉問:「你剛剛說白穹還怎樣?」 「……我是要說,如果白穹還在這里就好了……」 「是嗎?」裂岸有點懷疑。 「不然你以為是什么?」浪皺眉哈哈的笑了起來,「這種時候應(yīng)該去好好的大吃一頓才對??!你不要糾結(jié)了,快點出錢請大家吃大餐?。 ?/br> 因為浪皺眉的笑聲,讓煙波也笑了出來。 「浪叔叔這樣一說,我好像也餓了,我可以吃牛排嗎?」煙波走過來,牽著兩人的手,仰著臉問。 雨還在下著。 迷濛的天氣里,慢慢的吐露了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