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嗎？”森芒心中依舊懷抱希望。

    “你說呢?！彼绲脑捓淇岬脹]有一絲感情。

    *

    透過透明的玻璃往屋外看去能遠遠地窺見葡瀘山的半角風光，種種的色彩和草木山林的氣息觸摸著人的所有感官，微風在其中奏樂。

    外公的心情并沒有那么平靜，他坐在沙發(fā)上拿著書覺得自己快等了一個世紀，看墻上掛鐘的時間都快比看書的時間多了。

    “不是說很快就到了嗎？”外公抱怨道，“怎么還沒看到人。”

    “因為才過去了幾分鐘?！蓖馄艙u搖頭繼續(xù)回去泡著花茶，金銀花和枸杞在沸水中翻滾，“阿赫剛剛才發(fā)來消息，他不可能下一秒就出現(xiàn)在門口?！?/br>
    “我想芒芒了?！蓖夤嘀?，“他啥東西沒帶就跑出去玩，阿赫一個大男孩在生活上肯定不會太細心，他們兩個在外面肯定亂吃東西。”

    “我只是沒想到他們真的會進醫(yī)院?！?/br>
    “阿赫不是說了嗎，芒芒沒事。”外婆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清淡的茶，余光瞥到了茶幾上亮起好幾次的手機，“不回復他嗎？”

    “今天讓我生氣的事情已經(jīng)很多了?！蓖夤f，“分點到明天吧。”

    外婆笑了兩聲，把茶杯端到面前輕輕吹涼花茶，“狄紹昨個給我打電話了，他已經(jīng)找到了合適的房子，離高中不遠，如果阿芒不適應住宿的話完全可以走讀。”

    “你覺得我們應該答應嗎？”外公抬頭問，“坦白說，那是狄紹的房子，他住在里面是理所應當?shù)?，芒芒住在那兒也沒任何問題?！?/br>
    “但我們兩個過去住在那里，總覺得在他人屋檐下，受制于人。”

    “狄紹說房子只寫阿芒的名字?！蓖馄耪f，“昨天聽他提了一句?！?/br>
    看到自己丈夫皺起眉，外婆的心態(tài)依舊放的很寬，“你不愿意接他的電話，他只能打到我這兒了?！?/br>
    “你知道的，我一直說如果他想要給芒芒提供補償，我不會阻攔?！?/br>
    “芒芒是我們的孩子?！蓖夤鷼獾貜娬{，“他會一直姓森?！?/br>
    “兩者不沖突?！蓖馄耪f。

    外公把頭扭到一邊繼續(xù)生悶氣，過了一陣子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抬起頭問自己的妻子，“狄紹電話里說那所高中的面試時間是什么時候？”

    外婆回憶著說道，“這個月下旬，怎么了？”

    外公緊皺的眉頭松開了，面露怪相，“他會知難而退?！?/br>
    全身上下每個表情每根發(fā)絲都在表達同一個意思，我要采取措施，我要搞事。

    輪到外婆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想干什么？”

    “不，恰恰相反。”外公擺手，“我不會做任何事情?！?/br>
    “他覺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很好，現(xiàn)在有錢了成了老總后更是眼高于頂，如果說他剛和可可結婚那會還懂得謙遜謹慎關心家庭，能勉強達到良好水平，那他現(xiàn)在中等都達不到，完全不及格?！?/br>
    “所以？”外婆看向此刻十分不成熟的丈夫。

    “他覺得自己能處理一切，養(yǎng)大阿赫阿恒都是他的功勞?！蓖夤浜吡寺暎拔視檬聦嵏嬖V他不是。”

    “芒芒一個人都讓人棘手，更何況再加上三只狗子，他不超一個星期絕對會打電話給我們?！?/br>
    外婆瞪著她的丈夫，“你認真的？”

    “當然。”外公說。

    “你明明知道他把一切事情搞砸?！?/br>
    “這就是我的目的，他搞砸了我就成功了?！?/br>
    “你想想，可能芒芒會吃整整一個星期外賣！”外婆不滿道，“足足一個星期！”

    “這樣我就有更充足的理由反對他了?！蓖夤f，“不過以狄紹的個性應該會肯定會請家政保姆，但一個是不夠的，三只狗子會把人逼瘋?！?/br>
    外婆沒轍了，過了一會她嘆了口氣開口說，“我總算是看清楚了，阿赫隨的就是你的性格，前兩天我看你說了阿赫那么久，結果自己也是半斤八兩?！?/br>
    說著，她抿了口花茶消了消火氣。

    剛才緊張的氣氛讓杉莫和諾亞廳口轉角處往主人這邊瞧，尾巴焦慮地搖來搖去。

    在某個尋常的一天，它們看著小主人像尋常一樣上車去了學校，它們以為晚上小主人會照常回來給它們梳毛，結果并沒有，已經(jīng)好幾個星期了。

    連著一同失蹤的還有亞歷山大。

    雖然平常知道小主人有些偏心亞歷山大，但忽略小主人對亞歷山大無止境的抱抱，總體來說梳毛玩樂的寵愛時間分配得還算公平。

    而這次小主人真的太讓狗狗寒心了。

    門鈴發(fā)出了“滴滴”的聲音，不一會兒鎖解開，車緩緩地開到了車庫里，諾亞的耳朵豎了起來，目光看向大門，杉莫也往前走了幾步。

    外公趕緊把書拿到手上，裝作專注讀書的樣子。

    外婆取笑他，“剛才還說著想人了，現(xiàn)在又一副生氣的模樣?！?/br>
    “我是掛念他，但也要表態(tài)啊，不然下次又這么干，我的心臟怎么受得了。”外公擺好了姿勢，“你別看著我，耽誤我發(fā)揮了?！?/br>
    “行，不擋著你?！蓖馄艣]脾氣了，走到櫥柜處從里面取出水杯，往里面倒了兩杯茶。

    熟悉的聲音由遠而近，“外公外婆，我回來了！”

    森芒拿著禮物走了進來，一眼看到了背向自己明顯有小情緒的外公，以及站得不遠不近的兩只大狗狗，“杉莫，諾亞，我好想你們！”

    外公提醒般地清了清嗓子，繼續(xù)低頭看書。

    狄遠赫推了推弟弟的后背，森芒反應過來了，把手中的禮物抬高了點，“我和哥哥買了禮物回來?！?/br>
    外公眼皮抬了抬，沒說話。

    外婆看不過眼了，向自己的寶貝小外孫招了招手，“芒芒，過來喝點水?！?/br>
    “好?！鄙⑷齼刹脚艿搅怂磉?，坐到了自己的專屬位置上，看著外婆然后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我也想你了?！?/br>
    “想我就打電話?！蓖馄判α耍敖Y果每天都等不到你的電話，現(xiàn)在嘴甜有什么用?！?/br>
    外公再次提示性地清了清嗓子。

    然后他得到了亞歷山大的貼貼。

    亞歷山大嗚嗚地搖著尾巴走進了這個自己熟悉的家，空氣中的花茶香讓情緒愉悅，一切都是原來的模樣，除了自己的兄弟們。

    杉莫和諾亞隔得老遠地在觀察著自己，眼神很莫名其妙。

    “杉莫？諾亞？”小主人再次喊著自己狗狗的名字。

    杉莫諾亞抬起鼻子嗅聞著空氣中的氣味，氣味會帶給它們足夠多的信息，比如曾經(jīng)去過哪里，遇到過些什么，無數(shù)陌生的氣味闖進它們的鼻腔中。

    好家伙，去的地方還不少。

    第95章

    外公此刻十分不滿意, 他委婉地表明了在場有一個人心情不好，而那個人就是自己。

    他的大外孫已經(jīng)注意到了，而小的那位還是沒發(fā)現(xiàn)。

    外公原本以為自己的小外孫只是缺根筋, 沒想到是只有一根筋。

    他忍住情緒, 看著小外孫去自己妻子那邊說話，原本以為按照順序該到自己了, 結果人又去哄狗狗了，從進門到現(xiàn)在把禮物給了自己就沒別的了。

    事實擺在面前, 自己就是被敷衍對待了。

    亞歷山大蹭了蹭外公的膝蓋，用圓滾滾的狗狗眼用高興和期待的眼神看向對方。

    外公嘆了口氣, 伸手揉了揉狗子的耳朵，“好吧，我也想你了, 亞歷山大?！?/br>
    “這段時間在外面過得怎么樣，坐車坐得習慣嗎？”

    “汪嗚~”

    “玩得開心就好，玩夠了就回家好好休息?！蓖夤Z氣中寫滿了無奈, “別再和芒芒惹亂子了?！?/br>
    “汪嗚~！”

    *

    杉莫甩了甩自己金色的尾巴，坐在一個剛好能看到小主人的位置, 遠遠地觀察著, 諾亞跟在它的旁邊。

    森芒揮揮手，狗狗們坐得穩(wěn)穩(wěn)的愣是不上前。

    問題不大, 山不來就我, 我便去就山。

    好幾個星期沒見了，森芒惦記家里的大狗狗們好久了, 他幾乎是撲到杉莫的身上抱住它, “杉莫！”

    說著他用不差于狗狗閃亮亮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兩只愛犬，“杉莫！諾亞！”

    杉莫在原地僵持了兩秒, 勉勉強強接受了小主人的道歉，它把鼻子埋到小主人的衣領里嗅了嗅，試圖從氣味中得到一些可靠的訊息。

    不停的嗅聞動作弄得森芒很癢，他躲避不掉，笑著滾成一團。

    狄遠赫坐在沙發(fā)上玩著手機，偶爾抬頭看一眼和狗狗們在胡鬧的弟弟，好吧，他永遠佩服能把所有狗狗的關系打得鐵好的弟弟。

    小朋友玩夠了還不忘拍拍身上的灰從地上爬起來，沖著外公喊，“外公，今天狗狗跑步了嗎？”

    “沒跑的話我現(xiàn)在帶它們去！”

    “回來！坐下！”外公氣急敗壞地回話，“才回到家一小時不到，我還沒看夠呢，又想著跑出去玩！”

    “真的不……”森芒試圖搶救下。

    話還沒說完就被外公堵住了，“不行！坐下！”

    森芒難過地嘆了口氣，只能退而求其次，然后他在外公震驚的目光下委屈地從沙發(fā)夾縫里抽出了一把梳子，準備給狗狗們好好梳個毛。

    “我說過很多次不能在沙發(fā)縫里藏東西！”外公幾乎要吼出來了，“要放就放抽屜柜子里！”

    “對不起?！鄙⑽宋亲樱J錯態(tài)度極其良好。

    *

    風吹過屋外樹上的綠葉，揚起的幅度像是飛鳥在扇動翅膀，重重疊疊的融入進夏日明媚的陽光中，劃出了一道濃蔭。

    森芒睡在他的樹屋里，唇角在夢中舒展地向上提起，絲毫沒有被外面云雀自由的歌聲吵醒。

    這幾天他玩得樂不思蜀，早就把功課玩得一干二凈。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外婆終于在晚飯后問起了嚴峻的語文功課問題，她問的人不是她的小外孫，而是大的那個，畢竟是大的那個向自己做的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