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 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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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松?!?/br> “很有效嗎?”她又吸一口,吐出來,嘀咕自己怎么吐出來的煙都是散的。 “不如你?!?/br> 鐘彌睨他一眼。 那一眼,可比她故意吐煙風(fēng)情多了,她手指捏著煙身,海綿濾嘴被不會抽煙的人含得潮濕,她取出來,送到會抽的人唇上,被他咬住。 鐘彌看見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煙頭忽明乍暗,煙草燃掉一截,她眼睛微蹙,仿佛被那火星燙到一般,又不止眼睛,喉嚨也干。 彼此共享這一只煙。 她其實不大喜歡煙味,靠在他肩上,看他不疾不徐地吸吐,性感消沉,也不覺得厭煩,有種彼此一起沉淪的錯覺,這種氛圍使然的下墜感異常美妙。 鐘彌今天沒泡到溫泉。 沈弗崢問她,之前說不喜歡跟她mama去日本看櫻花,去日本泡溫泉愿意嗎? 月中他有一趟去日本的商旅,也大概是年前唯一能挪出來陪鐘彌的一段時間。 “沈先生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肯啦。” 他唇角揚起,淡淡的笑,也分不清是不是調(diào)侃,青煙繚繞后的深邃眉眼慵懶至極,那種成熟男人的從容欲念,由骨子散發(fā),連一點細(xì)微表情,都有無形的牽引力,叫人移不開眼。 “見了前男友,回來就開始跟我說這種甜言蜜語?” 鐘彌湊近問:“你是真的介意嗎?”又苦惱說,“我有時候看不懂你?!?/br> 沈弗崢捏著煙蒂往煙灰缸里伸。 “看懂是為了應(yīng)對,你需要應(yīng)對我嗎?我不是早就任憑你驅(qū)使了?!?/br> 鐘彌抿住笑意,手肘搭他肩,眼睛迎光,亮亮地望著他:“我有那么厲害嗎?” “你可太厲害了?!?/br> 話音剛落,鐘彌俯身堵上他的唇,煙草氣息苦澀,她蹙住眉心,卻伸出舌,吻得更深,渴望從他這里討一份苦盡甘來。 他一側(cè)手臂還伸出,擱置在煙灰缸里碾煙頭,最后一絲熱焰好似不是在他指尖消失,而是鉆緊身體里,試圖燎原。 鐘彌是縱火者。 那夜沈弗崢說她厲害,鐘彌只當(dāng)作是情話聽,直到從日本商旅回來,近年關(guān),舞團(tuán)放假,她那邊取東西,又再次見到周霖。 “我在這邊等你好幾天了,總想著要謝謝你?!?/br> “謝我?”鐘彌不明白。 周霖說他拿到一筆投資,對方是一家的很有名的投資公司,深耕電子研發(fā)領(lǐng)域,像他這樣才具雛形的學(xué)生研發(fā)團(tuán)隊,就是方案寫成花,也根本遞不進(jìn)對方眼皮子底下,更別說對方帶著研發(fā)資金親自找上門來。 簡直是天方夜譚。 朋友說天上掉餡餅要好好把握,周霖覺得京市沒有白撿的餡餅,所以去問了原因。 對方說因為他跟鐘彌認(rèn)識。 “沈董的助理親自打了電話來,說你們很有潛質(zhì),年輕人,好好加油,這樣的貴人,可是很難遇的?!?/br> 他要是覺得這話諷刺,那是不識抬舉。 從天而降的餡餅,自然要拍拍灰,感恩戴德地收下。 周霖看著鐘彌,臉上擠出的一絲笑意也不似上次見面那樣熱切純?nèi)弧?/br> “你現(xiàn)在可真厲害啊,怪不得連徐子熠也看不上。” 聞聲,鐘彌表情復(fù)雜。 轉(zhuǎn)瞬一想,簡直想為沈董鼓掌。 好心機(jī)啊。 這人要是吃醋了,看誰不順眼了,連個正面交鋒都吝于賞賜,甚至不會跟鐘彌說一句壞話,多提一句都是在鐘彌那兒給對方博戲份,這種事他不會做的。 他居高臨下慣了,只是叫助理打個電話,就能湊起一盤怎么演都好看的戲。 周霖不來找鐘彌,便是見好就收,日后也會知難而退,他沉不住氣來找鐘彌,那更有意思,能叫鐘彌自己瞧清,不成熟的男人有多幼稚。 把自以為是的自尊看得比命重,明明是得利一方,也要擺一副忍辱吞垢的姿態(tài),為自己的自尊討個公道。 鐘彌難道就沒自尊了? “我不太懂投資,我男朋友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愛管,不過我知道他經(jīng)常做慈善,好像是不會拿刀架在對方脖子上,叫對方必須收錢的,那個投資公司叫什么名字,我回頭幫你問問吧?!?/br> 周霖頓時表情難堪,既有羞恥又帶著愧疚。 “彌彌,我不是那個意思?!?/br> 鐘彌平聲問:“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周霖支吾片刻,吐聲道:“……我是覺得他很不尊重人,他平時也這樣對你嗎?” 鐘彌想了想說:“好像是這樣的,他很喜歡砸錢?!?/br> 周霖正要開口。 鐘彌先一步,接著話說,“不過我跟你不太一樣,如果我不喜歡我就拒絕,喜歡我就開開心心拿著,拿了好處又說別人不尊重,我……我不太理解這樣的做法。” 周霖目瞪口呆許久,愣愣說:“我沒想到,你現(xiàn)在變成這樣了,高中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和別的女孩子不一樣?!?/br> 鐘彌知道他說的不一樣是指什么。 那會兒徐子熠有富二代的光環(huán),又很會花心思打扮,在校人氣頗高,而他埋頭學(xué)習(xí),似乎只有成績出彩,很多女孩子喜歡徐子熠,也會讓他意識到自己和對方的差距。 但唯獨鐘彌。 女孩子里最光彩耀人的鐘彌,偏偏選了他,大概曾給過他很大的自信和鼓勵。 他不僅覺得鐘彌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孩子,也理所當(dāng)然覺得鐘彌要一直遠(yuǎn)離權(quán)勢錢財,保持在他心里白月光一樣的人設(shè)。 鐘彌繼續(xù)說,“你有點偏激了,別人談什么戀愛不是由你評判的。每個人,不同階段,談戀愛的方式都會不同的,我男朋友他很忙,你覺得他那樣的人怎么談戀愛才叫尊重人?發(fā)現(xiàn)情敵就去宣誓主權(quán),最好跟對方約一架?用拳頭說話?不能粗暴砸錢,是要把人民幣折成星星紙鶴,放到玻璃罐子里才算表達(dá)用心嗎?” 周霖神情一擰,意識到自己特意來找鐘彌不過是忍不下一時意氣的幼稚。 不肯承認(rèn)的方式是反問。 “那他以后會娶你嗎?” 這句話,仿佛是什么百試不爽的殺手锏。 鐘彌真的想笑。 沈弗崢的前女友,她自己的前男友,怎么人人都覺得,她一定會在這個問題面前崩潰失態(tài),痛哭流涕才合理。 “為什么不問問我想不想嫁給他?萬一我不愿意呢?你一邊說他不尊重我,一邊默認(rèn)我是男人的附屬,這是你尊重我的方式嗎?” 說完,鐘彌真笑了一下。 不再看他啞口無言又急于解釋的表情,拎著包,從他身邊擦過。 坐在車上,鐘彌想,沈弗崢可真可怕啊。 千萬不能被他那副溫潤公子的外表蒙騙,一個人能站至高位,怎么可能只是憑一張好皮相。 連性格溫和也是假的。 最好的殺伐氣是兵不血刃,他早就過了事事親力親為的階段。 虧她在日本泡溫泉,玩得最開心的那兩天,還在心里悄悄擔(dān)心過他在他家里的處境會不會越來越難,腹背受敵,還要這么高調(diào)帶她出門玩,而她又幫不上什么忙。 現(xiàn)在想想,誰敢反對,他會不會讓對方好過也是未知數(shù)。 第65章 這一生 許多迷津不可自渡 周霖來找自己的事, 鐘彌沒跟沈弗崢說,倒是放進(jìn)心里,時不時就拿出來想一想。 吃醋這兩個字落在他身上太膚淺, 總覺得有一種更恰當(dāng)?shù)慕忉尅?/br> 只是她一時想不到。 京市落雪的深夜,鐘彌在城南別墅等沈弗崢回來, 她知道他今晚是跟誰吃飯,除他父母, 還有孫家的人。 自昌平園開戲后, 他跟那位孫小姐便算正式見過面了,之后兩家所有來往都可默認(rèn)成一種變相的撮合。 沈弗崢和他父母能成為一家人不是沒有道理,各自執(zhí)著,又互相應(yīng)付,給足體面。 今天冬天, 鐘彌往城南跑了不少次, 她現(xiàn)在很喜歡他負(fù)二樓那間擺滿瓷器的玻璃房子,喜歡躺在那張豇豆紅的躺椅上,閉著眼。 她偶爾有種幻覺, 覺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只花瓶, 是沒有情緒的靜物。 沈弗崢是什么時候進(jìn)來的, 鐘彌完全沒察覺。 “怎么忽然這么喜歡待在這里?” 聽到聲音,她才睜開眼。 鐘彌望見他。 西裝外套脫了, 白襯衫外是一件深灰的修身小馬甲, 腰線勒得很窄,寬肩長腿, 光在那兒站著身形就十足壓迫, 幸而一側(cè)手上提了一盒三只裝的蛋撻, 平添幾分地氣。 “沈先生今天好帥啊, 你見父母需要穿成這么正式嗎?” “有外人在,總要禮貌一點?!闭f著,他走到鐘彌身前來,屈膝蹲下,遞上暖色的紙盒,“快點吃吧,要涼了?!?/br> 今天晚飯吃得早,鐘彌忽然想吃這家的蛋撻,問沈弗崢什么時候回來,要是沒過打烊時間,路過餅店能不能帶一盒回來給她當(dāng)夜宵。 酥皮松脆,咬一口掉渣,鐘彌用另一只掌心接住,余光里是一只斗彩抱月瓶,她呆了一下,為時已晚地問沈弗崢:“……這里是可以吃夜宵的地方嗎?” 沈弗崢微仰首,在她嘴角揩去一小粒酥皮渣,之后拇指就停在鐘彌唇邊,觸感溫?zé)幔抗鈷哌^周遭那些冷冰冰的昂貴瓷器,說:“隨你了。” 鐘彌便得寸進(jìn)尺:“有點噎,我還想要一杯蜜桃汁?!?/br> 沈弗崢望她一眼,起身替她打電話,他叫廚房那邊榨一杯蜜桃汁送過來。 慧姨回他:“沈夫人剛到客廳?!?/br> 距離近,鐘彌既聽到電話里的內(nèi)容,也完全看清沈弗崢的表情變化,僅僅是放松的眼簾微微抬起。 “叫她等我一會兒?!?/br> 鐘彌心想,看來他今天晚上雖然故意打扮得“禮貌”,但也干了一些不太禮貌的事,能惹得沈夫人這么晚了還要親自登門來教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