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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為聘 第75節(jié)

    “你會?”

    “去年跟你學(xué)了一路的機(jī)關(guān)術(shù),難不成都白學(xué)了?一把輪椅有何難!”

    信誓旦旦的女子當(dāng)晚就畫出了圖紙,又托劉嫂的丈夫砍來木材,有模有樣地組裝起來。

    當(dāng)一把結(jié)實的輪椅出現(xiàn)在院子里時,劉嫂贊不絕口道:“娘子真是人美心善手巧,換我和我家男人是制作不出來的。”

    秦妧繼續(xù)為輪椅加固,隨口說道:“日后還要想辦法謀生,總要有點手藝才是?!?/br>
    這話被劉嫂的丈夫無意傳開,沒幾日就傳到了大壯的耳中。

    大壯抖抖一身的腱子rou,又增了信心,蕙質(zhì)蘭心的嬌娘怎能為了生計拋頭露面!

    他可以養(yǎng)她!

    傍晚,裴衍將完成的村落地形圖以及早已繪好的湘玉城地形圖放在炕幾上,執(zhí)燈比對起來,隨后選擇好了對接之處,在秦妧的見證下,勾勒出了地道的雛形。

    只是,湘玉城內(nèi)把守森嚴(yán),想要從城外打通到城內(nèi),絕非易事。

    秦妧問出心中的擔(dān)憂,卻聽裴衍解釋道:“這不是地道,而是埋在地表下的水渠?!?/br>
    他點了點地形圖上的某個位置,“去年我借著滯留在湘玉城的時日,已牢記了城中每條街巷,知道哪里的防守最為薄弱,到時候,將水渠的末端設(shè)于那里即可?!?/br>
    秦妧再仔細(xì)觀察后,驚訝道:“你想引護(hù)城河的水,淹掉湘玉城?”

    “只是個計劃,也并非真的想要淹城,而是逼城中人打開城門?!迸嵫墀B好地形圖放進(jìn)土炕的內(nèi)隔層里,“現(xiàn)今,咱們需要至少一個城中的線人,在挖掘水渠時里應(yīng)外合。”

    “線人?”秦妧思量片刻,排除了裴灝和裴池兩兄弟,“或許,唐現(xiàn)在最為合適。”

    唐九榆雖是個狡猾的商人,卻有自己的底線和擔(dān)當(dāng),是斷不會與裴勁廣同流合污的吧。

    秦妧如是想。

    **

    湘玉城。

    從總兵府出來,已是戌時二刻,街道上沒了往日這個時辰該有的清凈,全是巡邏的衛(wèi)兵,全城處在高度的警戒中,衛(wèi)兵們輪換著值勤,比之從前忙碌許多。

    唐九榆握著玉骨折扇,與一隊巡邏兵擦肩,耳邊還回響著裴勁廣那會兒許以好處的話語。

    自立為王后,為他加官進(jìn)爵,甚至封侯拜相。

    暗暗搖搖頭,他停在一間緊閉門窗的點心鋪前,想要給周芝語和阿湛帶些蝴蝶酥和菠蘿糕,可道明來意后,店家卻隔著門板回道:“先生請回吧,小人都不知該去哪里儲備面和油了,如何還能制作點心啊?!?/br>
    唐九榆緩和著語氣笑道:“那也無需悶在屋里啊,總要開窗透透氣吧?!?/br>
    “最近雨水大,蚊蟲毒,小人家有稚子,擔(dān)心稚子被咬后,無藥可涂抹,還是關(guān)著門窗較為妥善?!?/br>
    唐九榆不再多勸,獨自走在月下,明明是草木競秀的時節(jié),城中卻人心惶惶,也即將面臨柴米油鹽藥被“征收”、城中百姓無處購買的局面。

    敲了敲折扇,唐九榆有了決定,加快了腳步。

    回到宅子,甫一開門,就被一抹小小的身影抱住腿。

    “唐叔叔,你回來晚了。”

    唐九榆抱起阿湛,坐在榻上,笑著解釋道:“叔叔有件煩心事,一直無解,在城中多轉(zhuǎn)了一會兒,所以回來晚了?!?/br>
    阿湛掙脫開,爬到他的背上,多少流露了些這個年紀(jì)該有的淘氣和頑皮,“那叔叔解惑了嗎?”

    “嗯,過兩日就去解決煩心事,然后帶著你們娘倆離開這里?!?/br>
    “回皇城嗎?”

    “可以啊,去哪兒都行。”

    一想到回皇城就能見到外公、舅舅,還有裴叔叔和秦嬸嬸,阿湛眼含期待,再不像之前那么沉悶了。

    可他不知,安定侯府已勢微沒落了,而罪魁禍?zhǔn)拙褪悄莻€偶爾會送他幾塊飴糖的長輩。

    哄阿湛睡熟后,唐九榆帶著周芝語坐到了庭院的小亭中,跟他說起自己的計劃,并叮囑她從今晚起就著手收拾細(xì)軟。

    周芝語雖眼盲,卻早已感受到城中的動蕩,不免擔(dān)憂道:“裴總兵會讓咱們走嗎?”

    “希望吧?!碧凭庞芸吭谕ぶ?,望著墨空的明月,陷入沉思。

    周芝語同樣陷入沉思,這些日子,城中的緊張氣氛令她不安。這種不安,使她不受控制地想起一些零碎的場景,卻怎么也拼湊不成完整的記憶片段,而那些零碎的場景中,總是有一雙眼睛,狹長陰鷙,含著諱莫如深的笑,令她恐懼戰(zhàn)栗。

    **

    想要暗中挖掘地下水渠是件極其困難的事,卻難不倒自小深諳機(jī)關(guān)術(shù)和營造技藝的裴衍。

    只要挖掘成地下水渠,給予對方出其不意的進(jìn)攻,就會使得對方亂了陣腳,在無防備的狀態(tài)下,逼迫打開城門放水,如此一來,可配以“壕橋”送御林軍跨越護(hù)城河,攻入城中。

    這無疑是利用水渠為“刀”,節(jié)省了攻城的人力,但無法保證能夠順利修建,還是要籌備云梯、木幔等攻城工具,而這些工具若是從樂熹伯拉運,要比從皇城拉運省時省力,事倍功半。

    籌謀好計劃,裴衍又將水渠的草圖精細(xì)化,不知不覺到了次日晌午。

    見他歪倚著身子太過勞累,秦妧等他忙完后,將輪椅推到正房門口,“帶你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這里不是湘玉城,村民們沒有太過焦慮,附近的氛圍還算和緩,適宜散心。

    裴衍放好圖紙,單手摟著秦妧的肩站起身,高大的身軀如同靠在一棵細(xì)枝的桃樹上,使得“桃樹”不停抖動,卻竭力維持著他的平衡。

    將人費力扶上輪椅,秦妧彎腰靠在他的后頸上細(xì)喘,累出了一身的香汗,但還不忘往裴衍的身后墊幾層軟絮的墊子,“坐好了?!?/br>
    裴衍感受起久違的日光,心境也明朗許多。

    人不能總悶在逼仄、潮濕、黯淡的房中,要多接觸光風(fēng)雨露才是。

    兩人沿著院子外長長的細(xì)流河漫步,欣賞著蝶繞繁花、蜂釀蜜的蔥蘢夏景。

    倏然,兩人發(fā)現(xiàn)距離小溪的不遠(yuǎn)處,有幾個年輕的小伙正在攪拌糯米灰漿,為一戶人家修葺房子。

    其中一人皮膚黧黑,光著膀子,露出富有光澤的腱子rou,揮汗如雨地忙碌著。

    看得出,他是幾人中的主力。

    秦妧略一眨眼,移開視線,繼續(xù)推著裴衍賞景。

    提起鐵桶的大壯在發(fā)現(xiàn)秦小娘子扭了頭后,有點竊喜,覺得秦小娘子是害羞了,于是又拎起三個鐵桶,在烈日下跑來跑去,讓自己看起來更具男子氣概。

    這幅很難讓人忽視的場景,映入了裴衍漆黑的眼底。

    微微斂起鳳眸,他轉(zhuǎn)了轉(zhuǎn)食指上未摘掉的翡翠銀戒,一直盯著溪對岸瞧,仿若在瞧一只花枝招展的大公雞,“咕咕咕”的顯擺著自己的能耐。

    “若是重回及笄前,可由妧兒自主擇夫,妧兒會選什么樣的男子?”裴衍裝若云淡風(fēng)輕地指了指對面的大壯,“那種看似狂狷性子的如何?”

    秦妧察覺出這是裴衍的一次試探,無非是想讓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他,可秦妧偏不想順?biāo)囊?,淡笑著看向?qū)γ娴拇髩?,“嗯,還可以。”

    聞言,裴衍低啞地笑了,“怎么說?”

    “筋壯有力、朝氣爽朗,模樣也不差......”

    裴衍聽不下去了,打斷道:“為夫問的是,為何如此牽強(qiáng)呢?若是喜歡這樣的男子,不是應(yīng)該含羞帶怯地痛快承認(rèn)嗎?”

    “嗯?”

    秦妧嘴角一搐,都不知該如何回答了。他好像在曲解她的意思......

    有刻意在觀察秦妧一舉一動的大壯,在發(fā)覺秦妧看過來時,心跳漏了一拍,涮了涮刷子,抬起胳膊開始糊墻,膚色在陽光底下發(fā)出锃亮的光。

    秦妧不想再停留,推起裴衍繼續(xù)沿著下游散步,等來到一棵蔚然的細(xì)葉榕前,秦妧扶著裴衍起身,“你試試走動?!?/br>
    裴衍摟著秦妧的肩,將一半的重量倚在她身上,費力地走起來,右腿上的傷口很快崩開,滲出血染紅了長褲。

    畢竟是深可見骨的箭傷,哪能說好就好。意識到自己心急后,秦妧忙扶著他坐回輪椅,內(nèi)疚又自責(zé)地趴在了他的左腿上。

    裴衍倒是面容出奇的平靜,抬手輕揉起她的長發(fā),溫柔地寬慰道:“沒事,為夫是不能總坐著,該走走的。”

    秦妧悶悶地?fù)u搖頭,與他勾起尾指,就那么安靜地相處著。

    干完粗活的一行人發(fā)現(xiàn)了細(xì)葉榕旁的小夫妻,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瞧那對夫妻的相貌,可真般配。”

    聽見同伴的話,穿了葛衫的大壯嗤一聲,雙手交叉撐住后腦勺,歪嘴吹起口哨。那個廢物丈夫除了相貌,還有哪一點值得秦小娘子苦守?

    同伴用肩撞撞他,“你替誰憤憤不平呢?”

    大壯煩躁地將同伴推開,“替我自個兒不行?”

    “你有何憤憤的?”

    “沒媳婦不能憤憤?”

    其余人全當(dāng)聽了樂子,哈哈大笑起來。

    幾人的對話全然落進(jìn)裴衍的耳中,似有一種直覺,直覺那撥人里最高最壯的男子,覬覦了他的寶貝疙瘩。

    用力地捂住秦妧的雙耳,在秦妧抬起頭露出不解地目光時,淡笑了聲,“咱們回去吧。”

    秦妧起身,沒將那群小伙的話裝進(jìn)心里,推著裴衍回到農(nóng)舍。

    深夜,在提醒裴衍不要太過疲勞的第十遍后,秦妧失了耐心,褪掉紗衫蓋住炕幾上的地形圖,微微揚起柳眉問道:“可以睡了嗎?”

    看著暖融燭光中只著齊胸布裙、露出雪白雙肩的明艷女子,裴衍有了自覺,拿開炕幾,躺在土炕的外側(cè),閉上了眼。

    原來這招有用,早知道就不費口舌了。秦妧熄了燈爬到炕的里側(cè),摘掉梅花木簪,傾斜下柔順的長發(fā)。

    “妧兒?!?/br>
    “怎么了?”

    “要不要換個位置?”

    他要睡在里側(cè)?秦妧沒多想,抹黑將他往里挪了挪,自己跨過他的腿,躺到了外側(cè),可就在快要入睡時,腰間突然多出一只手臂。

    耳邊也傳來粗重的呼吸,“咱們試試?!?/br>
    緊接著,秦妧感受布裙被褰了起來。

    她夾緊雙膝,扣住他的手,“不行?!?/br>
    他今日走了幾步就崩開了傷口,哪里能受刺激!而且,他只能側(cè)躺,如何行事?

    雙膝被身后的人掰開時,她扭了扭腰,“不可以,你別亂來......”

    嚴(yán)肅的口吻變得慌亂,卻不容商量。

    裴衍握握拳頭,將她攬進(jìn)懷里,于沉沉黑夜中發(fā)出一聲清淺的嘆氣,隨后收緊手臂,似要揉碎秦小娘子,才能緩解不受控制的渴望。

    作者有話說:

    大壯:大家好,認(rèn)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