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久久久蜜桃,久久丁香花就去伊人中文字幕,无码视频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不卡,黑人异族巨大巨大巨粗

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在線閱讀 - (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84節(jié)

(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84節(jié)

    她從小口齒伶俐,雖然沒有鳳姐那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左右逢源的意思,卻也不是個會讓場面太冷淡的人。只是她從來不愛那些虛情假意的應酬,到了如今這步,也知道人高興不高興、喜歡不喜歡,跟怎么說話沒關系了。她今天就是來要協管后宮的權力的,皇后和殷嬪的交情比她想象得還深,又或者,皇后淡泊權力的模樣并不是假裝的,總之,一切比她想象得順利的多。

    劉遇昨天告訴她,林徹的cao作確實違規(guī),但是,結果最重要。

    殷嬪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就逼得皇后把協管后宮的大權交了出去,一時也有些愣愣的,等黛玉走了,剛要謝罪,就聽見皇后笑了一聲:“我還當孰湖娶了尊白玉美人像回來看著高興,還是小瞧了他,他們兩個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聽了這話,殷嬪立刻把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說黛玉不是的話咽了回去。太子和太子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那她要是說太子妃沒禮貌,豈不就是在說太子沒教養(yǎng)?

    皇后想想木蘭前夕,自己懶得再應酬太上皇與太后時的心情,不由地笑道:“風水輪流轉,這話真的不假?!?/br>
    她的表情不太像剛被威脅過,殷嬪不敢多想,只道:“只怕吳貴妃娘娘知道了要不高興?!?/br>
    協管后宮、甚至在皇后不便時代理后宮事務,一向是貴妃娘娘們明著暗著爭搶的權力??上Щ屎笊眢w一向不差,后來一切看開后更是身心舒展,看著比前兩年還年紀一點兒。周貴妃也沒什么信心能熬過她,一向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二皇子身上的,倒是吳貴妃,前幾年得寵的時候沒少在皇上面前明著暗著說后宮管理的不足。殷嬪雖然蠢笨,說出來的話好像收了誰的好處在給吳貴妃上眼藥似的,卻也是打心眼里的大實話。

    皇后笑道:“那不是正好?太子妃忙起來,說不定就能忘了你說過的混賬話了?!彼m寵愛殷嬪,但也賞罰分明,該給的教訓還是得給,讓她長長記性。遂扣了她一年的宮例,命她禁足三個月。

    她身后的嬤嬤問:“要不要把殷嬪娘娘的處罰告訴太子妃娘娘一聲?”

    “不必,弄得像我是特意為了討她喜歡才罰的殷嬪似的。”皇后道,“再說,她肯定能知道的。她以后得母儀天下呢。”

    當皇后難嗎?興許不容易,但真要說起來,可能比坐到那個位子上的步驟容易?;屎笪闯鲩w的時候,誰都沒指望過她做皇后,承恩侯家里對她的培養(yǎng)可從來不包括怎么當一國之母。但隨著忠平王的一步登天,她竟也一步一步地走到現在,雖然中間因她懶得管事出過大差錯——后妃們?yōu)榱松o皇上進上的那些“補湯”到底傷及了龍體——但大體上來看,竟也過得去。有太上皇那些不著調的例子在前頭,皇上在史官那兒的名聲還不錯,將來史書上記一筆“仁君”,她這個皇后說不定也能落得一兩頁的“賢后”評價。說起來,這個世界就是這么不公平,她幼時甚至沒有獨立主持過中饋,不比吳貴妃這樣豪門大戶精心培養(yǎng)出的才女理家的能力,若真的讓吳貴妃代理宮務,恐怕是要比她強。但是后人評價女子,多半還是先看她的丈夫。

    以后,可就要看太子為自己精挑細選的妻子打算如何做皇后了。

    戰(zhàn)事瀕臨,后宮的這點變動甚至沒人去給劉遇說一聲。他有條不紊地先把救災的具體事項布置下去,又吩咐道:“這三州的折子,不管多晚到了京城,都立刻送過來,哪怕我已經睡得人事不知了,也得把我叫起來批。”

    年公公低聲應道:“喏?!?/br>
    之后就是西寧王的事兒了。

    大理寺卿袁居一晚上的沒睡,四處抓人,嗚嗚泱泱地住滿了大牢。西寧王的同黨都還記得木蘭之后襄陽王等的下場,嚇得魂飛魄散的,大聲喊冤,直說是被西寧王騙了:“他只說他要助昌平公主一臂之力,微臣也不知他起的是謀反的心吶!”

    “無圣旨調兵,他不打算謀反,難道是打算去晉陽幫著修河堤嗎?這次晉陽也沒被水患波及到啊。”劉遇冷笑了一聲,對袁居道,“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主兒,打量誰不知道呢,你辛苦些,把西寧王的部署、兵力、手下參將什么的都問出來?!?/br>
    袁居臉色并無異樣,只悄悄道:“殿下方才主動提起修河堤,微臣正要說這事,西寧王膽大妄為,意圖謀反,其罪當誅,但這些人恐怕還真只是蠢笨,想著借西寧王的東風喝湯,沒那個謀反的膽子的。若是沒有林太守平州調兵的事兒,殺一儆百,震懾朝野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林太守……”他平日里說話就直接,如今還特意換了個稍微隱晦點的說法,“怕是有人要不服?!?/br>
    “自然有人是要不服的。”劉遇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小心些,別弄死了?!?/br>
    這話在刑部和大理寺大牢里,約莫就是留一條命,其他什么都可以了。袁居眼底閃過一絲異色,倒是高興地應了下來??梢杂眯?,審問起來也便利些,對他來說是好事。

    劉遇忽然一笑:“南安府這次倒沒跟著摻和?!?/br>
    自云嵩父子被俘后,朝中上下再無人以王府稱他們。袁居道:“他們手上也沒兵了?!蔽鲗幫醍斈昕墒菫榱四习哺氖聝撼鲞^力的,這次卻是叫都沒叫他們。袁居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原因了。

    “你猜,若我去同云家說,林征還缺個副手,他們是覺得機會難得呢,還是不忍心去打西寧王?”

    袁居一向被人罵“缺德”的,也被太子這個大膽的挑撥點子給嚇到了。他想了想,還是道:“殿下三思?!?/br>
    劉遇驚奇:“難得,你也有不忍心的時候?”

    “并非如此?!痹永蠈嵈鸬?,“我雖不懂帶兵打仗的事,不過云家父子連平水匪都能把自己平到蠻國軍俘營去,殿下就算為了看戲,也不必把他們派上場。臣怕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勁兒還會再發(fā)作?!?/br>
    第231章

    打了敗仗雖然可怕, 但是怎么輸的, 得有個說法, 兵力不足、糧餉不夠、地形不熟之類的原因敗了, 后人也不大會苛責當時的將領。但云嵩是犯了大忌諱,三歲小孩都知道他輸得多丟人。得虧他不用上朝,不然像袁居這樣說話不留情面的恐怕能當著他的面諷刺一二。除了和南安府一氣連枝的那幾家,當時還真沒人愿意替他們求情。

    西寧王和他的同黨大約太瞧得起昌平公主了,竟然會以為皇帝雖然不喜他們,卻還沒到提防的程度。哪里猜得到,皇帝一早就看他們不順眼,早就布置了人手等著揪他們小辮子呢?南安府是壓根沒有收到邀請, 北靜王則是沒答應:這位年輕的郡王一向小心謹慎,又有些自私, 結交朋友只會做表面功夫,從不給實際好處,這點私心倒是救了他一命??上貦鄳T了, 多半也沒把西寧王這事兒看得多嚴重, 還心不在焉地替他保守秘密,昨兒個在宮里留宿的權臣里, 他是唯一一個沒經歷大清早的“托孤”的——袁居抓完人后連夜進宮親自審的, 給足這位郡王爺面子了, 只是剛剛, 太子吩咐“別出人命”的時候, 也沒記著多說一句要不要給北靜王什么特殊待遇。

    云嵩被俘后, 皇帝做了一晚兵敗如山倒、城門被破的噩夢,待醒來后,同劉遇道:“有些事不能只按常理來看的,王子騰管了這么多年的軍官調任,恐怕早就把這些將領們管得生銹了。真打起仗來,可不是我們算算兩邊兵力懸殊,算出來的結果就一定會實現的。千軍易得,良將難求,不管他們之前是向著誰的,都得是能打勝仗的才行。得找個法子,讓他們練練兵才是?!?/br>
    本來還在愁怎么練兵才好,西寧王送上門來了。他在政治上蠢笨得一眼就看得穿,但當年還頗有幾分打仗的才干。

    林征、還有另外幾位提前出發(fā)的年輕的將領,他們不是去掙功勞的,是去鍛煉自己的。這批武將是皇帝親自主持的武舉比試里精挑細選出的,武藝、兵法、心志都經過了重重篩選,都說那年武舉比科舉考試都要萬里挑一,也實在是沒有辦法——還是那句話,千軍易得,良將難求,那是第一次武舉,全國習武之人蜂擁而至,也才考出了這么幾個人,再后來的幾次,連武狀元都不敵那一年的第十名的素養(yǎng)了。別人只看到林征、云渡這種家世顯赫的平步青云,卻不知道那一屆的幾個“武進士”,其實都在各地歷練過,按表現穩(wěn)步擢升了。

    也就云渡,不進反退,當年放不下京城的安逸和“人脈”,表面上看起來背靠南安王府,升得最快,實際上和他同年的幾個都獨自領兵剿匪、平亂、戍邊過了,他還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軍功。云嵩可能也感覺到不對,祖蔭已經不足以庇護兒子了,才想著求關系到王子騰那兒,帶著兒子匆匆去剿匪掙功——這些他的同年們十年前就在干的事兒——還折在了那兒。

    這其實是一件讓人覺得挺惋惜的事兒?;实塾浀?,云渡當年來考武舉的時候,雖然有些貴公子的嬌生慣養(yǎng),但其實各方面都不比林征差。他家有那個底子,他爺爺上過戰(zhàn)場帶過兵,他讀過的兵書比那幾個空有一腔熱血的寒門子弟豐富多了?;实郛斈曛懒仲F妃做主把侄女兒嫁給他的時候,還暗自欣慰地希望他能和林征這兩個以后就沾親帶故的天之驕子成一對青史留名的戰(zhàn)神名將,就像漢朝那對舅甥一樣,后人提起來,也是佳話。這批武將出身各異,但都算年輕的,跟劉遇算同輩的,是他要留給兒子的最寶貴的財富。

    幸好,那些當年因出身而顯得缺少見識的年輕人,經過幾年的歷練,迅速地彌補了不足,都成了能獨當一面的利刃,只等著去面對這次更為嚴格的考核。更幸好的是,唯一缺席的只有云渡。

    皇帝看著劉遇的背影,欣慰之余,又有些難以言說的快意。

    他的人曾經聽到過一些上皇舊部對劉遇的評價,那些人說,劉遇也只是運氣好,只是仗著他這個皇帝爹沒有別的兒子好培養(yǎng)了,才坐穩(wěn)了太子的位子。實際上爭寵奪位的手段跟小孩子打鬧似的,要是他是太上皇的兒子,恐怕活不到十五就要被兄弟們弄死了。

    可是那又怎么樣呢?劉遇沒花多余的心思研究那些構陷兄弟、謀權篡位的手段,他不用學怎么當上皇帝,只需要學習怎么做個好皇帝就是了。

    皇帝摩挲著剛剛蓋好玉璽的詔書,忽然有些意志不堅定了。另一封詔書方才已經當著那些重臣的面交給了劉遇,只是現在卻忽然有些猶豫了,他倒不是突然舍不下皇位權勢,只是沒由來地想,孰湖才多大呢?他還比前幾天殿試的那些新科進士們年輕呢,就要承擔這么大的責任了。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做父親的是不是應該替他多扛幾年?

    但是來不及了。

    他們都很清楚,皇帝的身體如今也是強撐著的,若是哪天忽然一病不起,撒手人寰,措手不及下,朝野必定生亂,劉遇是真的不如他父皇、皇叔那般地擅長和自家人打機鋒,語氣到時候手忙腳亂,不如趁著皇帝還有余力的時候先行禪位,像先帝那樣以太上皇的身份輔佐朝政,震懾群臣,這樣,便是他走了,劉遇已經登基了,就是有人心懷不軌,能翻起的風浪也有限。

    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第232章

    袁居親自領著人來撤掉了看守在北靜王府的人手, 這兩個月來, 大理寺這些人在北靜王府吃吃喝喝, 走的都是北靜王府的帳,水溶家底子厚, 倒也不至于rou疼, 況且他也知道, 那些被關在大理寺里頭的, 不定有多羨慕他的這種關法呢——要大理寺的人真吃喝走公賬, 和他們家的人半句話不多說, 那才叫人嚇破膽呢, 現在這種小打小鬧的關法, 恰恰說明了他沒什么大事, 這點小錢連“破財消災”都算不上。果然,水溶送袁居出大門的時候, 發(fā)現門口的“北靜王府”的牌匾都沒摘。

    “放心吧?!痹幼⒁獾剿囊暰€, 笑道, “雖然最近正忙著新帝登基的事兒, 朝廷上一時半會兒記不起來郡王爺,但下官既然撤了人, 就說明郡王爺這事兒已經算過去了, 至于后頭的處置, 興許皇上就這么忘了呢。再說, 陛下仁慈, 又是新登基, 不說大赦天下,總不至于揪著過去的事兒不放。”

    水溶呆愣愣地看著他,疑心這是他新發(fā)明出的問話技巧,他也才被關了兩個月吧?怎么就新帝登基了?發(fā)生了什么事?西寧王滿打滿算能集結的兵力不到五萬吧?五萬還是最好的打算,更可能不足五萬……這么點人能動搖皇帝的統治?不可能吧,要不還用得著等西寧王起兵?水溶自己就先冒險一試了。但是轉念又覺得不對,當初誰都認為以這兵力差距,這事最多十日便能圓滿解決了,可他還是被關了足足兩個月,可是要是西寧王真贏了,袁居還怎么在京城里大搖大擺地當他的大理寺卿?水溶百思不得其解,一邊想一邊冷汗涔涔,一時犯了傻,不由地問:“新帝登基?新帝……”

    袁居笑瞇瞇地看著他:“自然是咱們的太子殿下,五日后便是登基大典了?!?/br>
    水溶情不自禁地掃了一眼遠處,大街上車水馬龍的,人來人往,笑鬧吆喝聲不絕,目之所及,未見縞素。他微微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驚疑。沒人敢小覷太子殿下,可說真的,也許他們對他還是不夠了解?當今皇上能從諸王奪嫡里獲收漁翁之利,靠的可不是運氣好,仔細回想起來,甚至覺得廢太子和忠義王是在一步一步地給他做嫁衣。而劉遇竟能從這位陛下手里兵不血刃地拿下皇位?他打了個哆嗦,然后看著袁居要笑不笑的表情,忽然意識到自己有點想多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皇家的恩怨情仇,“父慈子孝”,同尋常人家自是有所不同。可普天之下,大多數的父親是不介意把自己攢下的家業(yè)傳給兒子的。

    早給是給,晚給也是給??峙率沁@次西寧王之亂里,太子的表現著實亮眼,讓皇上心生退意。更何況,上皇晚年時喜歡連坐,他的兒子們兄弟傾軋,朝政大亂,歷歷在目。皇上既知其他兒子不是劉遇的對手,又何必再給他們微弱希望,索性徹底把這事蓋棺定論。

    水溶自己在這朝廷中隨波逐流,幾次換邊站隊,被不少人在暗地里罵“墻頭草”,還不都是為了不讓手中的權勢流失半分,他實在想不到,九五之尊會像一個尋常父親一樣懷著驕傲與忐忑痛快地放手。

    袁居等了一會兒,想看看水溶的反應。不過年輕的北靜王到底是在官場上浸yin已久,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到了也沒對西寧王的下場多問一個字——橫豎他家里已經解禁了,想知道什么,召自己信得過的人去打聽就是了。袁居雖然愛揪人的小辮子,倒也不至于逮著個人就咬,見水溶不上鉤,他也不繼續(xù)當姜太公了,客客氣氣地告辭。水溶知道他是劉遇心腹中的心腹,此時最是忙碌,也最是光鮮,因此虛留了一下,便親自送他上了馬,站在大門前,目送他走了。

    郡王府的老管事一向可靠,王府解封還不到半個時辰,派出去長年累月地在外頭打探消息的探子們已經悄無聲息地回來了,帶著這兩個月來京里京外大大小小、或真或假的消息,等著水溶的發(fā)問。水溶卻茫然地站在門口,想要捋一捋思路,關于王府將來何去何從的。

    他就這么站著,也不顧來來往往的行人偷偷打量的目光,忽然覺得街角有人也在看自己,和那些路人新奇、好奇的視線完全不同,他警覺地往那邊一轉,忽的愣了一下:“那是寶玉嗎?”

    老管家正小心翼翼地等著他發(fā)號施令,猛地聽他這么一問,也有些愣怔,忙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有嗎?榮國府的寶二爺么?”

    “快叫人追!”水溶當年得了風聲,知道榮國府的大姑娘要當貴妃了,便想著和他們家好好結交一番,可惜那家人老老小小的都沒什么意思,也就剩個寶玉,模樣好,性情也妙,說話沒那么多彎彎繞繞,又好套話,又對官場沒興趣,水溶幾次邀他一道玩樂,都是真心實意的——便沖著那張臉也值得。后來發(fā)現賈貴妃在宮里不過是曇花一現,榮國府式微,他也見風使舵,不動聲色地和他家劃清界限,但和寶玉的聯系一直沒斷。聽說寶玉跑了以后,他還讓人幫著找過,直到后來自顧不暇才停了。如今乍一見人,忙叫人去追。

    北靜王府豢養(yǎng)的人,便是蟄伏了兩個月,也不是一般家丁能比的,聞言立刻箭般沖了出去,然而這樣反應迅猛,也沒找到寶玉的蹤影。他們自然不敢說是不是王爺認錯了人,只得回來請罪。水溶已經問過了這幾個月京城發(fā)生的事,對皇上要禪位太子的事兒有了自己的猜測。又聽到沒找到寶玉,長長地嘆了口氣:“罷了,你們去賈家報個信吧,他家里人肯定比我要急的?!?/br>
    這兩個月里,王夫人已經被各種各樣的人告知,在哪里遠遠地看見了寶玉一眼,只是沒找著人。她也被一次次的空歡喜一場磨得從最初的欣喜若狂、焦急煎熬轉成了些微的麻木。她客客氣氣地送走了北靜王府的人,又看著庭中覓食的鳥兒,一時有些恍惚。早些時候,家里還是國公府,廊下養(yǎng)著的都是精貴的雀兒,小姐、公子屋里還要專門安排個人喂鳥兒。這才幾年,已經只剩下灰撲撲的野雀兒在草叢里尋覓些蟲兒吃了。

    賈蘭到底沒能進翰林院,倒不全是因為李紈的離世——西寧王謀反,他們家這個之前犯事時被西寧王力挺才得以脫困的人家,自然沒能落著好,賈蘭再用功,也算是被他的這個姓給拖累了,白讓李紈硬挨了那么多日子。據說李紈臨走前,還哭道:“東府、大房犯事,連累了我兒……也好,也好,那會兒巧姐出事,我袖手旁觀,一直覺得因為這事犯了陰司報應,現在這么算下來,兩不相欠了,到了地底下,見到鳳姐,我也能和她說道說道?!辟Z蘭本來在家里就是個邊緣人,這下更是少來少往了,甚至打算等給李紈守完孝,就棄筆從戎,去邊關用命給自己掙前程。

    王夫人苦攔不得,孫子和自己離了心,兒子又遍尋不著,只覺得一片黯淡,對寶釵哭道:“若按你說的,他是為了道別,怎么什么人都去看過了,單單剩了咱們?”

    寶釵如今布莊的生意漸漸上手,也比先前稍微輕松了些許,她沒跟著王夫人一起長吁短嘆,只是輕描淡寫地道:“興許是在怨我吧?!?/br>
    王夫人之前半真半假的問話,還真有點埋怨寶釵的意思——她年紀大了,在家里的話語權大不如前,忍不住想找點由頭打擊打擊小輩,好叫她們內疚聽話。然而寶釵真這么說了,她又慌亂起來。如今賈蘭是指望不上了,她早前看不上寶釵的布莊,嫌她拋頭露面不夠體面,如今卻眼看著要靠她養(yǎng)老送終的,要是寶釵真的心灰意冷,不再等寶玉,那她又能指望誰?因而忙道:“說什么胡話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他就是有怨氣,也是沖我,與你何干?”

    寶釵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平復好呼吸,好半天才淡淡地道:“快了?!?/br>
    王夫人不解:“什么快了?”

    寶釵沒有答話。

    再有五天,新帝登基,將攜皇后于天壇祭祀黃田、祈禱五谷豐登。宮闈深遠,一別經年,恍如隔世。那可能是寶玉這輩子最后能見黛玉一次的日子了。

    她到現在依然覺得寶玉對黛玉的這段情愫來得莫名且不忠不孝,哪怕黛玉不是皇妃,這感情都不當容于世。然而這世上的事,并不都按著“她覺得”來發(fā)展。寶玉是個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打算,別人逼迫他了,他也會反抗的。到最后,他自己跑了,沒有連累父母、妻子,已經算是不易了,要他回來,接受父母給他安排好的、他并不喜歡的一切,確實不可能了。

    她問王夫人:“太太去看新皇上、皇后祭天么?”

    “我去看那個干什么?”王夫人道,心里偷偷嘀咕著,“那林丫頭是個半點情面也不講的,就是再風光,也不讓我們沾她一分一毫的光,我還去討沒趣,嫌她不夠風光,去舔著臉看她怎么母儀天下么?”

    第233章

    黛玉深呼吸了一口氣, 努力挺直了腰。

    她大婚那日已經足夠盛裝了, 然而冊封皇后的規(guī)格卻遠勝于此。天已經很熱了, 紫鵑、雪雁和數十個宮人、女官一起,小心翼翼地給她穿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朝服, 細細地給她戴上朝珠, 梳好發(fā)髻, 又戴上華貴而厚重的鳳冠。

    她們都有些難以置信的恍惚。

    就在兩個月前, 黛玉還在捏著殷嬪的小辮子同皇后要了協管宮務的權限, 可轉眼間, 連皇后的鳳印都到了她的手里。她不知道到底前面朝廷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也無處去問——劉遇比她忙多了, 前幾天難得按時回來, 用膳的時候竟端著碗睡著了。內閣、六部、各地太守、守備,都為這事兒忙得團團轉,相比較起來,后宮的這一系列份位、權力的更迭都算得上是有條不紊了?;屎蟮玫较⒌臅r間怕是比禮部還要早,內務府的人還沒來得及把黛玉的尺寸丈量好去趕制朝服, 皇后已經把宮里大大小小的事整理成冊,給她交代清楚了。

    “這后宮里一切的‘亂’, 都來自于權力, 其實繞來繞去,也就是那么回事?!被屎蟮? “你這兩年不用愁, 孰湖心里有數, 他的后宮亂不到哪兒去的?!?/br>
    黛玉本想問“這兩年”,但聰明地一個字也沒提。人是會變的,太上皇年輕時開疆擴土,也是一個風流兒郎,誰能想到晚年會因失德而被迫退位?相比較起來,當今的退位可就好看得多,群臣不解,泣血上書挽留,劉遇自己三辭四推,“固不肯從”。皇帝卻是鐵了心,于是你方唱罷我登場,這事兒就在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的時候定下了。

    劉遇年輕,關系也簡單,不管是追封生母,還是冊封妻子,獲益的都只有一個林家而已。群臣都早有準備,在心里偷偷嘀咕著只怕十幾年后林家就能權傾朝野,到時候又是一場干戈,但此刻暫且看不出來,且林家表現得相當謙恭——林滹稱病辭官,含飴弄孫,把來賀喜的同僚們都拒之門外。林征平了西寧王之亂后,立刻交還兵權,回京述職。林徥沒進翰林院,去了個不偏也不近、不窮也不富的小地方當縣令。林徹還在平州和當地的鄉(xiāng)紳宗族斗智斗勇,山高皇帝遠,會怕中央皇權的早在他是太子妃的哥哥的時候就怕了,不怕他的,哪怕他成了皇后的哥哥也虱子多了不怕癢,眼下再服軟也來不及了,而且這些人還知道他上次挨了批,不能再假駐軍之威了,更是難纏,林徹全副身心都用在了和他們斗心眼上,甚至沒空理會雪花一般飛來巴結的信件。林家態(tài)度擺得這么端正,便是御史也找不出什么由頭來。總不能為了十幾二十年后的“可能”就不讓小皇帝用自己的大舅子們,尤其這幾個大舅子還是出了名的青年才俊、國之棟梁。一時之間,除了周家和吳家百味雜陳外,連皇后的娘家都沒什么二話,橫豎皇后也沒給娘家撈過什么好處,當國丈和國舅也沒什么區(qū)別。但周昌敬已今非昔比,甚至怕落人口舌,他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也得裝出一副鼎力支持的態(tài)度來。

    于是,劉遇竟然就這么順順當當地登基了。

    也許暗地里不服氣的人比服氣得多,那又能怎么樣呢。他父皇繼位那會兒不服氣的人更多呢,那時候可都是真刀真槍的黨羽之爭,一個不小心就要誅九族的,這么多年來還不是整頓得服服帖帖,連個泡兒都沒聽見響?劉遇的兄弟們可沒他的皇伯父、皇叔父們爭氣,最成氣候的二皇子也不如忠順王十分之一的心眼兒多,皇上栽培的心意擺在明面上,就連周家自己都想好了不少退路,幾番權衡下,還是咬牙認了。林家這次勢必要起來了,超越周家那是遲早的事,可是沒辦法。劉遇脾氣已經算好的了,但凡周家小輩里出個能和林征、林徹有一比之力的,如今周昌敬也不用眼睜睜看著別人家喝湯了。甚至他們家的女孩兒們……罷了,劉遇連蔡客行的孫女兒都不要,怎么會娶周家女?他娶自己舅舅家的養(yǎng)女,便已經代表了足夠多的態(tài)度了。

    黛玉卻沒管朝中重臣們對自己的猜測,她又在腦子里過了一遍今日祭天的流程,然后提起氣來,看著女官們把自己從頭到指甲地都檢查了一遍,她今天臉上的妝有些濃,要不然,以她的年紀和身量,其實不大合適這件過于莊重的朝服。她還太年輕了,年輕到幾乎所有人都在懷疑,她能不能做好一國之后。

    女官正猶豫不決地看著黛玉的唇色,想著要不要再讓她抿深一些,就見劉遇身邊的太監(jiān)葵久抱著一小盆冰過來:“陛下試好衣裳,覺得有些悶熱,今兒個太陽大,陛下說,娘娘的朝服怕是更熱些,命奴才去冰庫取了些冰來,一會兒放在娘娘鳳輿上?!?/br>
    現在還不到用冰的時候,開冰庫還是有些折騰的。黛玉也不是什么怕熱的人,要是擱前幾年她身子還沒養(yǎng)好的年月,現在怕是還穿夾的呢。劉遇不是不知道這點,但還巴巴地送了盆冰過來。她看著替她收拾衣裳的女官不動聲色地斂下的眉眼,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要在宮里立威是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黛玉本來可以慢慢地來,但是現在這個進程被無端加快了。劉遇怕她應付不來,特意找了由頭來幫她撐場子。

    其實她自己也應付得來,不過——挺好的。

    黛玉微微笑了一下。

    時辰到了,她鎮(zhèn)定地踏出門檻,登上鳳輦,緩緩地駛出了宮門。她的丈夫的龍輦就在她的前方,她甚至能看到那個明黃色的背影。街邊看熱鬧的百姓被羽林軍攔在了他們畫好的石灰線外,路邊的酒樓、店鋪里倒是擠滿了人,他們在喧嘩些什么、議論些什么,黛玉也聽不清楚,只坐直了腰板,讓自己看起來更端莊些。她總覺得有人在看自己——不是沿街這些陌生的百姓,那視線有些熟悉,帶著些凄楚和欣慰。

    是誰?她心里一顫,忍不住想轉身看一眼是誰。但她還記得這是在哪里、她在做什么,于是強忍下那點不安,繼續(xù)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著。

    寶玉壓低了帽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身邊的癩頭和尚念了一聲佛號,笑道:“如今可算是如愿了,如何?今后有何打算?”

    寶玉怔怔地說:“沒想到她真能做皇后?!?/br>
    這話是大不敬了,不過他身邊的一僧一道都平靜得很,那跛足道士解釋道:“原這絳珠仙草居于離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得你甘露灌溉,方脫了草木之胎,幻化人形,此次你下凡頭胎,她本應以一世淚水還你昔日露水,然靈河里有睡龍潛淵,你取去灌溉她的仙露里便有那條龍的氣息,她幻形后,又在河邊修行,日復一日,同龍君雖未得相見,亦結了緣。”天下大勢,興落不定,真龍下凡,是要送天下一個太平安定的,萬民盼盛世久矣,隱隱切切,直達天聽,那靈河睡龍的歷練,便更重要得些——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那條龍更重要些,便搶了他的情緣去,神瑛侍者若是因此憤恨,也是理所應當,如今寶玉還是□□凡胎,六根尚未清靜,這“斬斷塵緣”都斷了好幾個月,便是此刻咬牙切齒地忘了同他們的約定,這佛道二士也不會覺得奇怪。也是當年警幻仙姑引導寶玉“留意于孔孟之間,委身于經濟之道”時出了差池,他既未能振興榮國公的家業(yè),這番歷練,到底作何評說,也難講了。

    誰知寶玉說的,卻不是黛玉真有那個做皇后的際遇,而是說她那樣一個纖弱瘦小、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嬌表妹,竟真的做的有模有樣的,他嘆了一聲,想道:“到底是我小瞧了她,還有這些jiejiemeimei們?!?/br>
    迎春跟著幾梔遠赴桐城行醫(yī),惜春遁入空門,探春為了家人和親海外,寶釵重拾了商賈女子的精打細算……她們這些女兒家,身世浮萍,各奔東西,可都在萬般無奈的境地里,拼命掙扎出了自己的一番念想。興許確實踩在泥濘沼澤里,但還是一定要想盡辦法地找塊干凈的地方站著,把手伸出去。如此說來,不止是他小瞧了這些姐妹,竟是他不如她們了。思及此,他不禁嘆了一聲:“有勞二位陪我耽擱至此,咱們出發(fā)吧。”